《前传：仙梦》第四章：闻仙

　　（一）云涯暖
　　这一日已经是星宿战开幕以来的第二十九天，而无灵在潜心谷的修炼也有了提升，如今他只要闭上双眼，就能感知到周遭花草树木的存在，虽说离下一道门径，还需假以时日。而他这种独居的生活，也不知不觉有半年之久。
　　前日雪儿告诉他，隐居在风涯暖的风老已于三日前从外海归来。今早他整装待发，打算去拜访下这位只闻其名不见其容的风老爷子。
　　“记住，无灵你到了那里千万不许多说话。”一路随行的雪儿嘱咐道。
　　“知道了，雪儿，耳根子都快被你说起膙（jiǎng）了。”无灵嘴上抱怨。
　　“哼，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万一遇上那个疯子……”雪儿欲言又止。
　　“疯子？”无灵疑道。
　　雪儿板着脸道：“哼，总之小心为妙，今日一定要淘到那东西！”
　　“东西，什么东西？”无灵困惑不解。
　　雪儿不耐烦道：“你烦不烦啊，问东问西的，刚才是谁嫌我话多的？”
　　无灵举起大拇指道：“好，算你狠，我不问就是！”他大步流星向前一迈，谁知一脚绊在拦路的虎藤，摔了一鼻子灰。
　　雪儿噗嗤一笑，装作看没见，道：“原来‘六息灵窍诀’的传人竟连一根藤蔓也察觉不到？”
　　躺在地上灰头土面的无灵，望着悠闲而过的雪儿，哼道：“我诅咒你得不到那东西！”
　　“你说什么！”向前走去的雪儿，露出一张阴沉的脸。
　　无灵只觉一股杀气袭来，连忙摇头道：“没，没什么……小心前边！”
　　“嗯？”雪儿微微轻疑，可下一刻就是一声惨叫。
　　据说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风老懂得起死人而肉白骨之术，常出没于阴湿沼泽之地，而那风老在无灵的伙伴力娃嘴中，更是被绘声绘色的描画成妖孽级的人物。虽然无灵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的，可与雪儿一路而上，觉得这云涯暖非但毫无邪异之处，反而花香鸟语，气候宜人，跟他听到的传闻风马牛不相及。
　　“无灵，今天出门接连遇险，一会儿说话小心点。”脸角微有泥渍的雪儿提醒道。
　　无灵揉着肿起的额头，认同道：“嗯，你也是。”
　　二人又经一段跋涉，隐见前方有一座木屋，便加快脚步，待得临近，只闻雪儿喊道：“风爷爷在么？”可木屋内却久久没人回答。
　　二人对望一眼，欲上前一探究竟，谁知年久失修的木门竟由里缓缓推开。只见一个剑眉英目，长发披肩的蓝衫少年缓步走出门来。
　　“南桑？”
　　“你们……”
　　“你怎么在这？”无灵和雪儿异口同声道。
　　蓝衫少年左手中似握有一物，剑眉微皱道：“这也正是我想问的。”
　　无灵哼道：“莫非你就是雪儿口中的疯子？”
　　“疯子？”蓝衫少年一头雾水。
　　“无灵不要胡说八道，南桑顶多就是块朽木，怎会是疯子？”雪儿朝着无灵软肋一捏。
　　“朽木……”南桑喃喃道。
　　“那就是指老夫了？”苍老温和的声音由屋内传出，可感觉却向是由四面八方涌来。只见一个慈眉善目，含胸拔背的白发老人踏出门外。
　　“哪有！”雪儿鼓动着手指，辩驳。
　　“风老。”南桑朝着老者微微行礼。
　　“嗯。”风老微微一笑。
　　而无灵望着眼前白发老者，不知为何一股好感油然而生，毫无拘泥道：“您就是风爷爷？跟力娃形容的一点也不像。”
　　风老望着无灵，饶有兴趣道：“哦，是吗？小家伙，那你跟我说说那力娃是怎么形容我的？”
　　无灵摸着下巴，沉吟道：“他们说你会起死回生的妖术，而且长着两个脑袋，还——”
　　“无灵，休得胡言！”雪儿朝着无灵软肋又下了一记狠手，心道：“臭无灵你这是明摆着拆我台，好让我今天淘不到宝贝！”
　　谁知风老却朗声大笑道：“原来我竟然有两个脑袋？”他连着说了两个“不简单”，道：“小丫头，你且放开他，我倒想听听，还怎么形容我的。”
　　无灵总算从雪儿的五指关中逃了出来，他龇牙咧嘴的拉开一段距离，心中肉痛这丫头下手越来越重，以后可得防着点，不然这小命早晚得搭在她手上。
　　雪儿鼻尖一哼，似在说这还是轻的。
　　无灵吐了吐舌头，朝着白发老者诚然道：“风老请恕我刚才不敬，不过他们的确是这么形容的。”
　　风老轻笑道：“没关系，你且说。”
　　无灵迟疑的望了眼雪儿，见雪儿眼神犀利的盯着他，不由心虚的回敬了一眼，道：“另外就是说您还长了一脸麻——子。”这个“麻”字他故意拉了下长音。
　　“一脸麻子？”风老脸上露出一丝古怪之色，气氛顿时变得凝重。可他随即朗声笑道：“原来我人虽在山中，可名声却已在你们这些小辈中远播，不容易，都进来吧。”
　　“是。”
　　“多谢风老。”无灵三人齐声道。
　　（二）同心偶
　　小屋内，风老望着三足鼎立，默不作声，互相排斥的三人，哭笑不得。他望着撅着小嘴，眼神飘忽的雪儿，故意装腔道：“小丫头，你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莫非又有图谋？”
　　雪儿心神一跳，却强装出一副无辜可怜的模样，道：“哪有！我是听说您刚从外海回来，特意来看您的，哪有为了什么东西。”
　　“哈，自己都说露嘴了……”无灵毫不掩饰自己“猫哭耗子”的心情。
　　风老含笑不语。
　　雪儿气急，怒道：“无灵，你胡说什么！”
　　无灵虽有“南桑“这堵墙，可身体还是本能的做出防备，道：“我哪有胡说！”
　　“明摆的。”南桑不冷不热的横插一句。
　　无灵气道：“南桑，你不要老是抽冷子来一句吓人好不！遇上你们两个，真是我人生最大的不幸！”
　　“你说什么！你才是最卑鄙，最无耻，最最最的最坏的无灵！”雪儿被气的有点语无伦次。
　　“说的没错……”南桑轻轻一哼道。
　　风老大笑道：“你们几个小家伙在一起，恐怕我一天都笑不完，要是我不叫停，估计一天一夜也不够你们吵的。”
　　无灵和雪儿顿时羞愧的低下头。
　　风老道：“不过——”
　　雪儿期盼的抬头道：“不过怎样？”
　　风老脸色有些为难道：“不过那件东西，我的确没有替你做出来——”
　　“啊，什么，风爷爷你太不守信用了！”雪儿面红耳赤道。
　　风老尴尬的咳了咳嗓子，道：“不过我还没说完。”
　　无灵道：“说的就是。”
　　风老轻拍了拍手掌，正色道：“你要的那件东西，这次虽然我无法做出来，不过作为补偿，我可以替你做一个同心偶。”
　　“同心偶！”雪儿轻指捂嘴，眼含惊讶。
　　“嗯，是的。不过同心偶还需一个名额，你心中可有所选？”风老神秘一笑。
　　雪儿脸色忽然通红，娇声道：“风爷爷，你取笑于我！”
　　无灵出声问道：“同心偶是什么？”
　　风老打趣道：“小家伙你也想制作一个？不过你身边可有位实力强横的对手。”
　　南桑微微攥了下左手，低声道：“我的人偶，不需他人。”
　　风老也不介意，笑呵呵的望着无灵道：“那么幸运之神就降落在你的头上，小家伙还不知你叫什么？”
　　“风爷爷，凭什么你擅自替我决定，还有为什么选择他！还有那个谁什么叫你的人偶不需他人？”雪儿显得有一丝恼怒。
　　风老为难道：“怎么，你不乐意？唉，那要做出这人偶可就难上加难了。”
　　“啊！怎么会这样，太没天理了。”雪儿心中明显有一丝挣扎，她权衡之后，口是心非道：“算了，算了，反正我要的是我的人偶，跟他也没关系，您顺便给他捎一个吧。”仿佛她吃了很大的亏似的。
　　风老笑道：“那就是同意了？不过想要做出这同心偶，还需一媒介，可以是一滴精血，也可以是一根发丝，不过上次小丫头捎给我的是一滴血，因而最好小家伙你也出一滴。”
　　“啊，还要出血，我不干。”无灵小脑瓜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你说什么！”小脸通红的雪儿几乎要暴走。
　　风老不以为然的轻轻一笑，道：“小家伙，你这一滴血出的不赔，还是说你连身为男儿流一滴血的勇气都没有？”风老的脸色看起来有些严肃。
　　无灵轻哼一声，喝道：“才不是呢！先生说过身为人主，自当怜惜子民，这一滴血中就有千千万万个辛勤的小生命，身为他们的老大，怎能轻易辜负他们的性命，不过你既然说我没男儿勇气，我就让你看看，什么叫热血男儿！”说罢，他朝着左手食指就是一口，顿时血珠滚滚的流了出来。
　　风老闻言微有一丝惊愕，可随即笑道：“好有趣的理论，不过我这东西还没拿出来，你这岂不是要白白害了那多无辜生命？”
　　“啊，这可怎么办？”无灵顿时小脸煞白，不知真是“担忧”，还是怕这血流个没完。
　　风老随手一掷，手心一凉，一根通体冰寒的木料已握在掌心，冒出的丝丝寒气，化为缕缕白烟。无灵惊叹之余，只觉周围的空气温度骤降，三个孩童顿时哑然失色。
　　风老声音紧凑，道：“快将你那手指放在这木料上，我不会辜负了你那些小生命的。”无灵闻言连忙照办，龇牙咧嘴的将血珠环绕的指肚贴在冰寒刺骨的不明木体，只闻刺啦一声，木料中间一个血点迅速散开，木块变得通体冰红，奇异的是，无灵指肚的伤口也迅速愈合。
　　“好奇怪的感觉……”无灵望着挪开的指尖，一脸迷惑，等再一看，风老手中的木头已消失不见。
　　南桑剑眉微凝，心到不知与他那块金铁之木相较，哪个更强一点。
　　雪儿淡淡道：“风老，我的用不用也重新祭炼下？”
　　“不必，一阴一阳，一冷一热，正可互换其位。”风老随即神秘一笑，道：“小家伙，我忙了半天，还不知你叫什么？”
　　无灵似乎仍沉浸在刚才一幕。他动了下刚刚愈合的食指肚，指着自己道：“你说我？我叫无灵。”
　　“什么！”风老忽然一惊。无灵不由微微诧异。
　　雪儿心中泛起一丝波澜：“风老这是怎么了？”
　　（三）闻惊现！梦初始！
　　倒是南桑道：“风老，听说您这几年海外之旅收获不少，不知能不能与我们分享一二？”不知他是有意还是无意？但却也缓解了尴尬的气氛。
　　风老目光微缓道：“的确收获不少，而且这次海外之行，更是让我感慨万千。”
　　雪儿古怪道：“感慨，外海很好玩？”
　　无灵也没心思追究，同样问道：“是呀，我听说外海很大，外海的外边更大。”
　　风老目光微凝道：“的确很大，而且大的足够让你去想象。”
　　“真的？”无灵拍案来神。
　　“这次外海之行，我目的之一是收集奇材异木；另一个就是四处周游，修心而行。可一番下来，令我隐隐有些不安。我扶桑山虽号称海外七大仙山之一，可如再这般固步自封，自我推崇，这名号早晚会被世人遗忘。”
　　雪儿显得有些惊愕，道：“风爷爷，有那么夸张？我曾听叔父谈起，千余年前，如从扶桑山随便拿出去一个，到了中土跺跺脚都会晃一晃。”
　　风老幽幽一叹，道：“的确，不过那时天书残片还尚未散落人世。”
　　“天书残片？”无灵大为好奇。
　　风老意味深长道：“那是从天间掉下的碎片，在方内的世界里，无论是修炼者，还是修真者，亦或是妖魔，都视其为转命的神物，甚至比自家性命，门派兴亡还显重视。每当天书残片现世，都会引来无数腥风血雨，即使势力再庞大的组织，都可能因一块巴掌大的此物，顷刻间化为乌有。任你修为再高，也无法逃出这神物的轮转。”
　　雪儿小脸煞白，南桑剑眉微凝，无灵心情激动，难以自已，可嘴角却弯出一道难以自控的弧度，道：“那残片到底有何魅力，竟然搅得整个方内世界都不得安宁！”
　　风老神秘一笑，道：“那只有你拿到手中时才会知道，不过位于阴阳之巅的道苍山与这天书残片却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道苍山……”南桑喃喃念道。
　　“道苍……道苍……难道说……那位前辈望而止步的就是这道苍山？”无灵神思恍惚。
　　雪儿有些担忧道：“无灵，你没事吧？”
　　无灵欣喜若狂的手舞足蹈道：“没事，没事！我似乎猜到那位含怨而终的前辈在竹牍古卷中所指的意思了。”
　　“无灵，你没吃错药吧？”雪儿看起来更显担忧。
　　风老眉色沧桑道：“道苍山吗？那真是一个值得怀念的地方。”
　　雪儿神色微动，错过南桑，怼了怼无灵。
　　无灵古怪的望着雪儿那不情愿的表情，道：“干什么？”
　　雪儿咳了咳嗓子，道：“下回能不能也让我看看你那本什么竹牍古卷？”
　　“不行。”无灵斩钉截铁道。
　　“你！”雪儿顿时火冒三丈。
　　“呵呵，开玩笑的，不过以后你可不许再掐我。”无灵来了个回马枪。
　　雪儿道：“哼，懒得掐你。”
　　南桑看在眼里，有些碍于面子道：“那个……我？”
　　无灵道：“不行。”
　　“为什么？”南桑心到他还没说什么。
　　“因为你又不掐我。”无灵这回算是过足了瘾。
　　风老摇头苦笑道：“话说回来，前几日，你们几个应该目睹了星宿战的序幕。”
　　无灵，南桑与雪儿接连点头。
　　风老道：“你们是不是觉得他们表现出的实力，已足够让你们眼前一亮？”
　　南桑如实道：“的确如此，初赛时就有人亮出扶桑宝树诀第三层的实力，这在近届的星宿战中已是少有发生的事。”
　　“第三层，真的假的？那天我与雪儿看那蛮武大汉，爆出第二层就雷霆万钧，竟然还有更厉害的！”
　　雪儿哼道：“井底之娃。”
　　无灵气道：“雪儿，你又再损我。”
　　“的确是井底之蛙！”风老声音犀利。
　　“我之前之所以那么说，就是因为如今的中土，能达到扶桑宝树诀第三层功力的比比皆是，毫不稀奇。可在扶桑山，却已引来不小轰动，难道不是一件可悲之事？当初我在采集天火石期间，偶遇一对年轻修侣，可修为却已达至通神之境，相较之下，怎能不让我汗颜。”
　　“通神之境？”无灵奇道。
　　南桑答道：“那是中土对修炼者境界的一种划分，至于高低如何，还得问风老。”
　　风老微叹：“的确如南桑所言，不过他二人哪个拿出来，都可以与老夫我一较高低了。”
　　“怎么会这样……风老曾经的身份可是——”南桑心头仿佛挨了沉重一击。
　　雪儿疑道：“会不会是那二人修为奇高，变幻了容貌？”
　　“不会，一是这点瞒不住老夫，二是他二人见我之时已身受重伤，根本没有必要再向我示弱。”风老神色凝重的说道。
　　“那他二人后来又如何？”无灵问道。
　　“我替他二人疗伤之余才得知，原来他二人是赶去参加伏魔会盟，谁知途中遭到会盟的对头袭击，他二人敌之不过，险些丧命，恰巧遇上我这个能‘起死回生’的老头子。他二人急着赶回去报信，就没留下姓名，只留给我一件信物，说是如果他日需要帮忙，可将此物送往羽蛇殿仙乐门。”风老说着，从怀中拿出一块似玉非玉，坚韧异常的蛇形器物。
　　无灵望着那蛇形器物，微微感叹，心道：“原来这世间还有许多是他不知道，不清楚的。”他忽然笑道：“太好了，原来这世上还有这么多好玩的地方，要是不去看看，岂不枉活一回？”
　　低落的雪儿听着无灵的感慨，一股异常的感觉油然而起，可她仍不忘泼冷水的道：“像你这样的家伙，有几个都不够给人填牙缝的！”
　　风老叹道：“的确，不过你说的这些并不好玩，而是惨烈。”
　　无灵摸了摸头，道：“对不起，风爷爷，是我不对，没有考虑清楚。”
　　风老笑道：“不，你说的很对，这世上的确有许多人迹罕至，神仙都难去的地方，那里才是真正的好去处，不过没有实力，再好的地方也只是一座座坟墓，无灵你能让我相信么？”
　　“当然！”无灵的眼中透着希望。
　　“傻瓜！”雪儿轻哼一声，接着道：“不过有一点，决不能让外面的人小看了我们！”
　　南桑点头道：“那从现在开始，就加紧练功吧。”
　　无灵疑道：“可明天是星宿决啊？”
　　“说的也是，我差点把这个忘了。”南桑恍然。
　　三个孩童顿时哈哈大笑。风老看在眼中，欣慰的想到这些孩子都是扶桑山的希望，未来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