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丧天良携款潜逃 讨工资出奇制胜

　　　　
　　傍晚时分，高锋到了莽林区的建筑工地，这里的工作是给某房地产开发公司新建的家属区修筑暖气沟。据说工地的包工头张显志是山东人，手下干活的二十几个民工分别来自天南地北不同省市，这些民工中年龄在40——50岁之间的人占了绝大多数，还有几个人年近60，只有高锋一个年轻人。尽管高锋和这些民工存在着年龄和文化的差异，但高锋仍然希望尽快融入他们之中，早日与他们打成一片。工地的作息时间是：每天七点起床吃早餐，七点半上班，中午十二点下班吃午饭，下午一点上班，一直干到晚上天黑下班。包工头负责吃住，每人每月领取300元零用钱，其余工资等工程完工后一次性结清。高锋他们二十几个人住在一个临时搭建的简易工棚里，前面是食堂，后面是茅坑，工棚里苍蝇成群，蚊子乱飞，又脏又臭，简直和狗窝差不多。高锋在工地是干杂活，和灰、搬砖、装车卸车什么都干。由于工作劳动强度大，再加上工地生活清苦，吃不上什么荤腥，肚子里没油水，因此高锋的食量大得惊人，一顿要吃三大碗米饭或五六个馒头才能填饱肚子，然而不等下班又感觉饥饿不堪了。因为这里没有接通有线电视，所以民工们连电视都看不上，民工的业余生活非常单调，晚上大家只能打打牌、下下棋或者聊聊天。也有耐不住寂寞的到外面去找20元一次的中年女性发泄，是他们最开心最快乐的事。
一天中午，高锋和工友们正在吃饭，高鑫突然开车来到工地，给高锋送来些衣服和水果，高鑫看了看粗糙的饭食和简陋的工棚，嘱咐高锋注意安全，保重身体，工作干得了就干，实在吃不消就别勉强，可以另找其它工作。高锋自信的笑笑：“我刚来时确实感觉辛苦，慢慢地也就习惯了，没关系，我想等这个工程完成后再考虑别的工作，你和大嫂就不用操心了。”高鑫临走时拿出500元钱给高锋，叫他改善一下伙食。高锋说工地每月都发零花钱，自己一不抽烟二不喝酒，零花钱足够开支了，谢绝了高鑫的好意。高鑫走后，工友们都用羡慕的目光望着高锋，其中一个工友对高锋说：“看你哥的样子不是领导就是经理，你又年轻有文化，咋不叫他给你找个好工作，还跟我们一起干苦力。”高锋平静的说：“听我哥说他以前也是普通工人，他刚上班那阵也是什么活都干，完全是他自己脚踏实地凭真本事干出来的，并没有靠关系找门路；这工地上的活虽然苦点累点，只要你们能干我也没问题，我完全可以自食其力；再说了“各人都有一本难念的经”，他作为一个大公司的业务经理每天需要操心的事很多，所以我不想再给他添麻烦，成为他的包袱和累赘。”听了高锋的话，工友们都摇头叹息，觉得难以理解，因为“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观念早已在他们脑海里根深蒂固。
高锋他们起早贪黑在工地干了三个多月工程终于完工，张显志叫大家痛痛快快休息两天，等他跟房地产开发公司结账后马上给大家发工资，大家听了欢喜雀跃翘首以待。转眼间几天过去了，张显志不但没有给高锋他们发工资，连他本人都神秘地消失了，无影无踪不知去向，他的手机也已经停了机。高锋他们急了，赶紧找到房地产开发公司打听张显志的情况，房地产开发公司的财会人员说工程完工的第二天，张显志就来结了账，并出示了工程结算单和张显志的签字，房地产开发公司的财会人员要高锋他们赶紧到公安机关报案，防止张显志携款潜逃。高锋和工友们听了房地产开发公司财会人员的答复顿时傻了眼，20余人3个多月近20万元的工资都是血汗钱，这些人大部分上有老下有小，等着这笔钱养家糊口，如果这些工资被张显志卷走，家里的老少怎么生活？孩子的学费怎么办？大家无不心急如焚，二十几个人顿时乱成一团，有的破口大骂，有的唉声叹气，有的痛哭失声，只有高锋和少数几个工友比较镇静，高锋深思熟虑一阵后说了自己的想法：一是马上去派出所报案；二是大家兵分几路通过各种渠道调查了解张显志的行踪；三是想方设法弄清楚张显志的真实姓名和详细家庭住址。工友们认为高锋的话有道理，决定按高锋的建议分头行事互通消息。
　　高锋过去听两个工友说起过，张显志以前曾经多次请房地产开发公司的人去莽林区豪爽娱乐宫消费，而且还跟一个叫兰兰的小姐打得火热，高锋决定去一趟豪爽娱乐宫，希望通过兰兰弄清楚张显志的行踪。高锋来到豪爽娱乐宫，点名要见兰兰，保安问他跟兰兰什么关系，高锋随机应变，说自己是兰兰的表哥，刚从乡下来城里，想托表妹给自己找个工作，保安听高锋说得有鼻子有眼，不知真假就把高锋放了进去。高锋找到兰兰，自我介绍说是张显志手下的民工，谎称工地有急事要找张显志拿主意。兰兰二十左右，长得雪白粉嫩，颇有几分姿色，只是一张樱桃小口涂抹得过于血红，让人有点望而却步。兰兰见高锋英俊儒雅谈吐不凡，对高锋颇有好感。兰兰说张显志过去倒是经常请一些朋友来豪爽娱乐宫消费，但最近却有些日子没来了，手机也总打不通，不知什么原因。虽然兰兰也搞不清张显志现在的具体去向，却为高锋提供了一条重要线索，她说张显志有一个叫张半仙的老乡在南平区五棵树路开了一家叫“涮得香”的川菜馆，兰兰还曾经多次跟张显志去吃过饭，兰兰叫高锋去找一下张半仙，也许张半仙知道张显志的下落。高锋向兰兰详细地询问了“涮得香”川菜馆的具体位置，并叮嘱兰兰一有张显志的消息马上通知他。
　　高锋回到工棚把自己假冒兰兰的表哥去豪爽娱乐宫，通过兰兰了解到的情况向工友们说了一遍，工友们认为可以通过南平区五棵树路“涮得香”川菜馆的老板张半仙，弄清张显志的真实身份和家庭住处。工友们正商量着明天去找张半仙的事，房地产开发公司派人前来通知：说民工现在住的工棚近期就要拆了盖楼，限他们五天内搬走。张显志携款逃跑，二十几个民工的生活只能饥一餐饱一顿的勉强维持，眼看住处又成了问题，大家更是忧心如焚叹息连声，工棚里顿时陷于死一般静寂。沉默良久，高锋向大家提出一个“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建议：派人去找南平区五棵树路“涮得香”川菜馆的老板张半仙，告诉他张显志出了车祸在医院昏迷不醒，叫张半仙给张显志家里打电话，要张显志老婆马上汇20万块钱（张显志卷走了大家近20万元的工资款）到医院的账户，不然的话张显志性命难保。大家觉得这个主意倒是不错，就怕“涮得香”川菜馆的老板张半仙和张显志家里的人不相信，但事出无奈形势逼人，大家只好抱着“死马当做活马医”的念头试一试，决定由高锋带一个工友前往五棵树“涮得香”川菜馆找张半仙。为了避免“涮得香”川菜馆的老板张半仙起疑心，高锋决定邀请兰兰一起去，因为兰兰与张半仙是熟人，以前张显志曾多次带兰兰到张半仙的饭店用餐。第二天，高锋先去农业银行开了一个账户，又花50元钱找专门办假证的人办了一张某医院的“病危通知书”，然后填上张显志的名字，所有的事都做得天衣无缝，滴水不漏，力争稳操胜券，万无一失。一切准备妥当，高锋带着工友又来到豪爽娱乐宫，兰兰正好刚下夜班，高锋把“张显志因车祸受伤，昏迷不醒,急需医疗费”的情况对兰兰说了，并拿出张显志的“病危通知书”让她看，接着请兰兰帮忙带他们去五棵树“涮得香”川菜馆找张半仙，并许诺办完事情后给兰兰一百元酬金。不明真相的兰兰听说张显志出了车祸，心里也非常着急，自然满口答应帮忙。高锋和兰兰他们一行三人来到南平区五棵树路“涮得香”川菜馆，因为老板张半仙知道兰兰和张显志关系非同一般，所以热情地接待了他们，高锋把“张显志因车祸受伤，昏迷不醒,急需医疗费”的事对张半仙说了，又向他出示了张显志的“病危通知书”，因为有兰兰在场，人证物证齐全，张半仙丝毫没有怀疑，当时就给张显志的老婆周志玲打电话，叫周志玲马上筹集20万元医疗费打到医院的账户（高锋在农业银行所开的账户）上，晚了张显志性命难保。周志玲听说丈夫出了车祸生命垂危，心如刀绞，焦急万分，一口答应马上给医院汇款，并说只要医院能保住张显志的性命，花多少钱她都心甘情愿。看着张半仙给周志玲打完电话，高锋担心事情出什么变故，他和兰兰三人在张半仙的饭店里一直等到下午4点多钟，直到周志玲把钱打入农业银行的账户后，他们三人才放心地离开“涮得香”川菜馆。张半仙热情地把他们送出饭店，并答应过几天一定抽空去医院看望张显志。
　　离开“涮得香”川菜馆后，高锋拿出100元钱给兰兰表示感谢，兰兰还挺仗义，说她跟张显志好歹也朋友一场，帮忙跑腿应该，说什么也不肯要钱，还要求高锋带她去医院看望张显志。高锋心想：别看兰兰这丫头大大咧咧的，心眼倒还不错，挺讲感情。高锋推脱说张显志目前在重症监护室，医院谢绝探视，要等张显志清醒后，医院才允许亲朋好友前来看望。听了高锋的话，兰兰只好放弃了去医院看望张显志的想法，和高锋他们分手。
第二天上午，高锋带着两个工友到农业银行把20万元钱取了出来。工棚里，工友们望着桌子上一大堆人民币舒展了愁眉，几天来压在大家心上的石头终于被掀开了，脸上都露出了久违的笑容。由于高锋在这次追讨工资中出力最多功劳最大，有的工友建议多分给高锋2000元表示奖励，高锋却一分钱也不肯多要，他认为追讨工资既是为大家办事也是为自己办事，吃苦受累理所应当。
在莽林区工地挖暖气沟的工程历时三个多月，高锋按劳取酬获得了近10000元工资，他领完工资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给父母寄钱。因为父母年纪大了，体力日渐衰退，已经干不了农活，他希望自己能在父母的有生之年多尽一份孝心；再说父母辛苦了一辈子，养育他们兄弟姐妹不容易，现在二老年事已高，也该颐养天年了。高锋从邮局出来，先去澡堂痛痛快快地洗了一个澡，搓掉浑身的油腻污垢。说来可怜，高锋自从来到莽林区工地还是第一次这么舒舒服服、痛痛快快的洗澡，平常一来没有时间，二来舍不得花钱，总是用小桶或盆子接点冷水随便擦洗擦洗了事，致使身上的油垢日积月累越来越厚。高锋从澡堂出来又进了理发店，他的头发也已经三个多月没理，长得都快齐肩了，从后面看已经分不清是男是女。出了理发店，高锋感到身轻如燕，精神焕发，他已经很久没有今天这种感觉了。自从来到这个工地，高锋就朝夕与那些中老年工友为伍，工友们谈的油盐柴米、老婆孩子他不感兴趣，他喜欢的网络游戏、流行歌曲工友们茫然不知，所以尽管他和工友们近在咫尺，却犹如远隔万里，难以沟通和交流。和工友们分手后，高锋到农贸市场买了几斤樱桃和排骨，这是侄女高敏爱吃的东西，他准备到高鑫家吃晚饭，因为前一阵在莽林区工地工作时一直忙忙碌碌，高锋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去高鑫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