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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智嫁打柴郎》(一)

作品名称:智嫁打柴郎      作者:草堂瘦叟      发布时间:2010-02-16 17:53:08      字数:7517

瘦叟寄语

应《江山文学》长篇小说主编月儿常圆先生诚邀,老朽入住贵站,特刊发我的长篇传奇故事《王公女智嫁打柴郎》,借以感谢《江山文学》诸位朋友的厚爱,并贺新春至喜。
青州瘦叟刘沂生


智嫁打柴郎
王公女抛彩择佳婿打柴郎训鸽夺娇娘


楔子

大江长流,
诉说着,
多少天下喜忧;
沧桑巨变,
书写了,
几许苍凉春秋。
意也切切,
情也悠悠,
静坐凝思观天下,
喜怒哀乐笔下收。
只可惜,
说古容易醒世难,
枉洒涩泪,
玷污襟袖,
一柄秃笔难解万民忧。

趁今日在下无事,且听我讲一段发生在青州的《王公女智嫁打柴郎》的故事。
大明政权传至宪宗手中,宪宗于成化二十三年封他的第七个儿子朱祐楎为衡恭王,坐镇临淄。衡王于宏治十二年移藩青州分司所在地益都城,创建了衡王府。那衡王府规模浩大,楼阁排云,富丽堂皇,竟能与皇宫相媲美。不但能媲美,王府前的那对石狮子,较之故宫前的狮子,还要高出二十多公分呢。(此石狮而今依然珍藏于青州博物馆之中,谁感兴趣,不妨前来一观。)这是何故?皆因王府门前立石狮时的当朝皇帝武宗朱厚照是老衡王的侄子。辈分所限,纵使犯上,皇帝也只得忍着。
衡王府王位代代世袭,历经一百三十余年,直到明亡清立,依然是国亡仍不倒的首户。
最末一代衡王朱由棷,在明朝亡国以后,由于清朝廷奉行“抚明遗,慰民心,利社稷”政策,虽然已经丧权失势,却依然被清廷加封,过着蓄奴养婢,花天酒地,耀武扬威的生活。正因为如此,引起青州百姓及朝廷居青州权贵们的极大不满和憎恨。祖居青州的房、冯两家,是清廷的开国重臣,都居要职。这两家视衡府为眼中钉、肉中刺,屡屡聚议,欲待机灭明遗、除王府,只是一时尚未寻到动刀良机罢了。对于这种形势,街头巷议,谁人不知?然而,身居王府的遗老们,却过于迷信清廷恩典,根本不想收敛一下自己的淫威,更不会料到灭族之灾即将到来。朋友,谁能料到,在这王府豪门中,竟然有一个金钗弱女,却能独避灭族之灾。她,就是王公女三环。欲知详情,且待我道来。

第一回老王爷日坐愁城俊三姑老大未嫁


王府末日一支花,
老大未嫁竟为啥?

衡王府最末一代衡王,虽然没有三宫、六院、七十二妃,却也妻妾成群,儿女数十,不可一一尽数。原配正室生了三个如花似玉的女儿,大女名翠,二女名玉,三女名环。
这三环女,人们称她三姑。论长相,比两个姐姐貌美;论心术,比两个姐姐聪颖;论脾性,比两个姐姐温柔;论体质,比两个姐姐纤弱。正因为这众多原因,老王爷夫妇把她视作掌上明珠,遇事总偏袒她几分。为此,她的两个姐姐常怀嫉妒之心,表面上姊妹相处,和和睦睦,背地里却恶言秽语,常常咒她:“来日嫁个穷姑爷,住寒窑,穿破衣,拖着拐棍要着吃!”
姐姐们的咒骂,时时传到三姑婢女们的耳内。她们常为主子鸣不平,背地里窃窃回骂道:“不知羞。屎壳郎少镜子,不知道自己丑,也有嘴贬派别人?”
姐姐们的恶言脏语,有时也从婢女们口中传到三姑的耳朵里。她听后既不气,也不火,总是微微一笑,慢条斯理地对自己的婢女们说:“贫富自由天命,福禄哪里随人?你们以后少在我耳旁瞎嚼舌头。”
婢女们不敢多语,诺诺听命,从此以后却再也没有人传言捎语,搬弄是非了。
老王爷夫妇对三姑爱自管爱,然而却也有许多不满之处。要问有哪些不满,归结起来有三条:一不满她不喜艳装,好穿素衣雅服;二不满她在奴婢面前缺少主子身架,特别是对吴妈过于敬重;三不满她不肯遵循父命,二十一、二岁的老大姑娘了仍不应口择婿出阁。尤其是这最后一条,那可真叫王爷夫妇大伤脑筋,日坐愁城。
古时候大户人家喜欢早婚早嫁,不少女孩儿十五六岁就出阁做了媳妇。王公之家的女儿二十好几尚未有婆家,这是极罕见的。然而,又有什么办法呢?多少名门大户来提亲,王爷夫妇认为不错,三姑却总是摇头不应。
讲到这里,有人准会提出异议:古时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王府小姐竟敢违抗父命吗?
这话讲得倒也在理。不过,这里面却另有一层深意。上面我曾讲到三姑纤弱,这是因为她从小多病多灾。为此,王爷夫妇对她多怀怜惜之情,在婚姻问题上尽量让她顺心合意,以免像大翠、二玉一样早寡怀忧,加重她的病体。另外,当她已是二十岁时,她的乳母吴妈曾与她到云门山顶碧霞祠求过签,那签文上明明白白地写着两句仙语:“唯有择婿嫁清客,方能偕老到百年。”
王公之家比一般小百姓愈加迷信,所以王爷夫妇尽管对三姑心怀不满,却又不肯违背“天命”,这便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在三姑身上失灵的秘密。这便是:

旁观之客客不解,
缘中之人人自知。

第二回愁王后又生哭千金穷杏花偏遇泪美人


不是因缘不相聚,
既是因缘缘自来。

此说,也许有道理。当你目睹了三姑与杏花相聚的场面时,不由你不相信。
前面我曾讲到老王爷对三姑过于敬重吴妈不满,也曾谈到吴妈与三姑到云门山碧霞祠求签一事。那么,这吴妈是谁?三姑为啥这样敬重她?登山求签又是怎么一回事?这还得听我从头讲起。
王爷的原配夫人是王后侯氏。
这侯氏自然也是青州府大家名门闺秀,生得虽不能说貌似天仙,却也是百里难得挑一的美女。因此,尽管当年的王爷是个喜欢偷蜂摸蝶的花花公子,对初来乍到的王后,还是情真意切,迷恋专情。然而天不随人愿,有一件事使王爷大为不满:这王后进门以来,只会生女,不会养男,一连五胎,三个夭折、两个成活,都是一色的千金郡主。这两个活下来的,一个是大翠,另一个就是二玉。为此,王爷曾自嘲吟道:

不信摘星为难事,
雄霸一方乐陶陶。
怎奈上苍捉弄我,
娶个王后是瓦窑。

什么叫做“瓦窑”?说来好笑。在我国古代,生了儿子,人们称做“弄璋之喜”;如果生了女儿,便叫做“弄瓦之喜”。对那些只会养女儿,不会生儿子的女人们,人们便贬称她们为“瓦窑”。
这王爷在王后未进门以前,就没少干喜新厌旧的风流事,有不少容貌出众的侍女,都难逃他的色网。这时候,王爷对王后自然就情淡意薄,他把所有的恩爱,全盘倾注到了那群嫔妃们和野鸡们的身上,很少来这“瓦窑”房里光顾了。
古时候讲究“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这王后自觉理亏,不敢怒也不敢言,整日里愁眉不展,寡言少语。每到深夜,她独守空房,对孤灯暗自垂泪,恨只恨自己不争气,盼之盼自己有朝一日能生个胖哥儿。
这王爷毕竟是一府之主,有时还讲点虚门面,长时间不到正宫留宿,倒也觉得过意不去。因此,偶尔高兴,也到王后房中应付一宿,恩爱片刻。说来也巧,竟使王后又怀第六胎。这真是:

腻时久疏偶一顾,
蜻蜓一点巧结珠。

这王后怀孕之后,又是喜,又是忧:喜的是身孕在体,也许时来运转,这回让她生个哥儿,给她争口气,露露脸;忧的是一连五胎未换脐,这一胎难保不是千金。要真是这样,那可真成了王爷数落她的“瓦窑”了。因此,自从怀孕之后,愈加茶饭不思,愁眉难开。
常言道:“母是子体。”由于王后愁肠过重,饮食不调,这孩子当然也就胎气不足,还不到十月胎满,就过早地降临到这王府末代之家。这个不足月的孩子,又是一名千金,取名“三换”。顾名思义,以后再生,希望“换”为儿子。为了叫起来好听,就叫她“三环”。她,就是这个故事的女主人三姑。
这三姑一落草,长得眉目清秀,挺讨人喜欢。然而,她却像预感到自己生不逢时,心里像充满无限委屈似的,总是“呱呱”啼哭,任管是谁也休想将她哄欢喜。这样以来,惹得王爷更加不满,连满月、百岁也过得草草了事,大煞风景。
身为亲生母的王后,因为这口气又未能争过来,对这三姑也老大不满,很少给她点温暖的母爱,只把她推给乳母抚养,自己仍躲在一旁做“换子”的美梦。这样以来,可苦了那做乳母的仆妇,每当三姑哭起来,闹得王爷耳不清心不静,他不是怨自己的女儿难乳,倒去责怪乳妈无能,轻则白眼,重则训斥,时不时地还令人责打。
三姑的乳妈真难当啊!还不到一周岁的娃娃,就接连更换了四个乳妈。这第四个乳妈同前三个一样,不管她花费多大精力,也总不能使三姑静下来,倒有点越哭越凶了。这时,王后想再给三姑更换一个乳妈,但在本府里,再也没有敢应这份差的了。于是,王府放风,想到府外雇佣一个乳妈,并许下口愿:“只要能乳得三姑不哭,佣金多少不拘。”
消息一经传出,人人都想发这笔财。然而,一探听,却谁也不敢来应这份差。就这样,三姑的如意乳妈一直没有找到。
说来也巧,三姑的生日恰在腊月二十三,正是灶王爷“上天言好事,回宫降吉祥”的小年这一日。这一年灶王从玉皇大帝那里归来,带给王府的不是喜,而是忧,的确让王府的小年过得不那么欢快。
花开花落,日转星移,三姑来到这王朝末代的人世间快一年了。眼下已是腊月二十日,再有三天就是一周岁,也是三姑的第一个生日。
王后吃腻了山珍海味,对青州的山果产生了特别兴趣,其中她最爱吃的首推柿饼,又名霜丹。在我们青州地域,民间很早就流传着一种风俗,二十三辞灶有四种必不可少的供品,即山楂、柿饼、软枣、糖瓜。
糖瓜,系用麦类食粮熬制而成的快状糖果,咬一口粘粘的,有时粘在牙上揭不下来。民间传说,用糖瓜粘住灶王爷的口,让他不能言在人间看到的丑事,曾有歌谣曰:

甜甜甜,
粘粘粘,
民家小户无所有呀,
送你一捧过个小灶年。
灶王爷爷升天去,
堵住尊口少开言。
人间大事你不问哪,
何必计较鸡毛蒜皮讨人嫌?
要管去管官老爷,
吃喝嫖赌,
贪赃枉法多贪占。

作为王府之家,像这类年货,本不用上市购买,只佃户们送来的就吃不了,用不尽的。然而,这王后吃柿饼过于挑剔,霜薄的不吃,肉瘦的不用,个小的不入眼,个大的又嫌太刺目,必得吃那种肉满、霜厚、个巧、又甜又香的鲜亮柿饼。正因为这样,内管家一连取来十几筐柿饼样品,这王后却总是摆手退回。为了吃到可口如意的柿饼,王后特意派她的贴身女佣张嫂去市上选购柿饼。这张嫂是山里人,熟悉柿饼的优劣,又多年服侍王后,深知王后的口味,派她去采办当然是再合适不过了。
张嫂带上两个小侍女离开王府,向东一拐,穿过布政司街(今东门街),出了海晏门(东门),来到东关山果市。这青州东关在当时是最繁华热闹的街市,追究原因,就因为这儿是青州土特产山果市。青州的特产水果,不仅国内驰名,连洋人也常常赶来光顾,远运外销。例如夏天的银瓜,秋后的蜜桃,冬令的柿饼、核桃、山楂,都是久负盛名的。特别是交了腊月,这东关大街显得愈加繁荣,一天一小集,五、十逢大集,可以说日盛一日,而腊月二十这一天,首推为鼎盛之日。
张嫂来到东关街头,近观人躯蚁动,远眺人头波涌,叫卖声、欢笑声、吵骂声、啼哭声响成一片,融为一体,简直无法分辨。面对这人海肉墙,张嫂欲进不能,欲退不可,急得在街头上团团转,不知怎样才能买回上色柿饼交差。
“二姐,你也来赶集?”
一声亲热的问话,从张嫂的身后传来。张嫂转身一看,讶容满面,吃惊不小:三弟媳杏花挑着一付沉重的担子,立在自己身后。
看她那神态,也为赶集来晚而焦躁不安。张嫂的惊讶,还有一层深意:现如今妇女挑担赶集并不是罕事。然而,在当时,妇女挑担赶集,那简直是奇而又奇的奇闻。张嫂不由得暗思:三兄弟凭着男子汉不来赶集,让一个家有刚满周岁乳儿的女人来赶集,抛头露面,丢人现眼,成什么体统?
“妹子,你咋来卖货?”张嫂迎上去,语带几分不满,“大兄弟呢?小猛子谁给照料?”
杏花鼻子一酸,几滴悲泪闪闪滚动,夺眶而出。为了掩饰哭相,她把头一低,扭向一边,泣不成声地说:“上山打柴,摔折腰身,躺着呢。猛子托他伯母看着。”
明人不用细讲,张嫂明白了,也不必再深问。她知道,杏花的男人是一个勤快的好强汉子,准是想临年多打几担柴,添补穷家底,让他们母子尽量过个喜庆年。哎,人不走运,喝口凉水也嘣牙呀!谁能想到,添的不是喜,而是悲。这妹子来卖货,十有九成是换钱抓药给男人治伤。想到这里,张嫂也不由鼻子一酸,落下几滴“猩猩惜猩猩”的悲泪来。
“你挑的是柿饼,跟我进府吧。”张嫂娘家姓吴,家住西山腰井塘村,就与杏花家一墙之隔,论起来与杏花男人吴勇是三服兄妹。自从进了王府,虽然娘家走得稀了,但一年中总能走动三两趟,对于杏花家的事可以说了如指掌。吴勇的制饼手艺已经是四乡闻名,再加上杏花心细、手巧,那柿饼的质量可以算夺魁全青州。每年的柿饼,他家总是等到腊月以后才出售,大多卖给洋人,自然是货美价高,非一般山户能比。正因为这,张嫂连货也无需察看,便冲口买下这一整担柿饼。另外,她深知杏花禀性,又是初乳少妇,本有意荐她到王府给三姑做乳妈。听到杏花家的不幸,虽打消了荐她的念头,总还想让她会会三姑,也许她们是有缘人。
“好吧。事到临头,也抗不得大价了。”杏花用衣袖擦一把汗水,调转挑担,随张嫂和侍女向王府走去。
杏花是山里女子,州府来的也有数,何曾进过王府?她随张嫂来到王府前,看到她们大摇大摆走进府门,自己却心慌腿软,腿下力乏,倒像担子突然加重了百斤,压得她透不过气来。她穿过两座石雕坊门,跨过微穹雕栏碧云桥,来到朱墙翠瓦的府门口。四个黑衣红帽,手执壮威棍的门卫威严地肃立两旁。尽管有张嫂头前领路,无人对杏花盘查,然而杏花依然两腿颤颤,不寒而栗。
进入大门,两厢是一应俱全的长吏司、内掌司、审理所、典善所、奉祠所、典宝所、纪善所、良医所、公证所等。这些房舍何样,她连看也不敢看,只低着头,随着张嫂吃力地迈动着脚步。
“到了。你在这里稍等会,我进去禀报一声。”张嫂说完,挑开暖帘,径直进了万春楼寝门。杏花放下担子,抬头一看,自己不知穿过了多少重院门,来到一座古色古香的二层楼台阶下。她心里暗思:这准是王后寝宫了。
“妹子,走,王后坐等。别忘了带几扎样品。”张嫂一会转来,面呈喜色地对杏花说。
杏花一语不发,掀开饼筐,取出几扎柿饼样品,捧在手中,随张嫂进了寝楼。
楼内中央,置一巨大铜质雕龙火盆,盆内炭火正红,把整个房间烤得暖烘烘的,比置身于三春还舒适。房内摆设,杏花偷瞅一眼,都是见未见,闻未闻的,当然叫不出名色,只觉得像老奶奶们讲的仙境一般富丽。
王后端坐于八仙桌旁次位上,满身绫罗,一头金银宝饰,虽是养了六胎的妈妈,乍一看倒像过门不久的新娘子。她的身旁规规矩矩立着几个芳龄侍女,一个个也都俊俏、秀丽。置身于这种境地,杏花头不敢抬,粗气不敢出,只是捧着柿饼,依据在路上张嫂的教诲,双膝微屈,轻轻地言道:“山女杏花,拜见娘娘。”
“罢啦,免礼。张嫂,看座。”王后微睁凤目,轻启樱口,略一抬手,真不失娘娘风度。
张嫂搬过带软垫的椅子,让杏花落座。然后捧过杏花手中的柿饼,送到王后面前过目。王后一看那水凌凌、白生生、个匀肉丰的柿饼,脸上立刻绽出笑容,毫不迟疑地吩咐道:“免验。收下。开大价。”
“是。”张嫂应了一声,转身出去,片刻又转回房中。
“这是我娘家妹子,叫杏花,人心灵,手也巧。”因为主人看中了货,张嫂趁机着实赞美了杏花几句。
王后又细看杏花一眼,默默点点头,算是认可。然后,又旁若无人,只顾去想自己心事。正在这时,一阵“哇哇”的哭声,撕心裂胆地从隔壁房间中传来。王后皱了皱眉,轻轻摇摇头,微微叹口气。杏花呢?从孩子的哭声,想到了扔在家中的儿子,情不自禁地立起来,侧耳细听,好像娇儿猛子在向她呼喊。
“娘娘,把三姑抱来你看看?”张嫂试探地问了一声。
“罢啦,没用。”王后不满地摆了摆手。
对于王后的拒绝,张嫂仍不甘心。她悄悄来到王后椅旁,伏在王后耳上,窃窃私语了几句什么。王后面部掠过一丝喜云,望了杏花一眼,轻轻点点头。
杏花只顾失神张望,寻觅哭声所在,对于张嫂与王后的私语,一点也没有觉察到。
张嫂迈着轻盈的步子,一闪身离开内寝。一会儿,隔壁的哭声渐渐移动位置;不久,哭声来到内寝门前。
杏花盼子心切,神思已乱,竟以为哭着来的是心肝猛子。她几步赶到门前,正值张嫂挑帘而入,身后随着一个乳妈,哭声就从她的怀里传出。
那乳妈看上去不过二十五六岁,一身有身份的仆妇打扮,满脸愁相,眼角急得涌出泪花。她的怀中抱着一个掩在锦绣中的婴儿,看样子不足周岁,眯着眼哭嚎着,伸着小手又撕又抓。
这,就是三姑。杏花思子迷了心窍,哪里看得真切,还以为是回到家里,邻舍给她将孩子送来哺乳呢。她慌忙接过孩子,搂在怀内,口里“噢噢”地低吟着,用粗糙的手轻轻地拍打乳儿几下。
奇迹出现了,三姑哭声“戛”然而止,睁开带泪的红肿眼泡,痴痴地望着杏花的脸,用小手抚摸着杏花那丰满的胸脯,看样子想寻乳吸浆。杏花定神一看,哪里是自己的猛子,而是身着锦绣的王府小姐。看那小脸,虽是泪痕满面,细皮瘦骨,却是眉清目秀,玲珑可爱。她摇摇头,将三姑轻轻送还乳妈怀中。却也怪,三姑在乳妈怀中乱蹬、乱抓,哭得转腔走调。这一来,吓得乳妈惊哭失声,急得王后起来坐下,大失身份。
面对这般形势,的确难以收场了。张嫂望望王后。王后令人难以察觉地默默点了点头。张嫂因为征得了主人许诺,来到乳妈面前,接过三姑,又塞到杏花怀里:“妹子,可怜可怜三小姐,给哄哄,别让娘娘心烦。”
杏花无可奈何,搂着三姑,给她擦擦泪,抿了抿额前墨黑的浓发。三姑不哭了,默默地把小嘴一扭,无声地笑了。
杏花点点头,脸上浮现出一片难说是喜还是酸的笑容。三姑呢,凄然一笑之后,伏下头,一个劲地用嘴拱杏花的乳胸,搔得杏花乳房痒抓抓的。那积蓄了半天的乳汁,像泉水一般涌了出来。幸亏冬令袄厚,不然准会在人前乳湿胸襟,丢人现眼。此时杏花乳房涨得难受,下意识地解开大襟棉袄,让三姑尽情地吸吮起来。三姑不时发出“咕咕”的咽乳声,好像今生此世头一回吸到妈妈的乳汁似的,声也不出,头也不抬了。
面对这样的景况,你说,在场的人什么情肠?不外是杏花情乱,王后心酸,婢女惊愕,张嫂喜悦罢了,难以一一详述。三姑痛饮一饱,口角流着乳浆抬起头来,伸手抓挠杏花垂在鬓角的乱发,发出一阵“咯咯”的笑声,吐出一串“妈妈”的呼语。这笑声、呼语绕梁而过,穿门而出,一直荡漾在王府的院内、庭中,吸引来不少的婢女、仆妇。她们隔着窗棂向里偷瞅,但谁也不敢出声。
三姑的笑声,又勾起了杏花思子的情怀,尽管面上也浮现出笑容,然而却是酸酸的,凄凄的,艰难的。恰在这时,一个婢女悄悄地掀帘而入,将柿饼钱递到张嫂手里,沉甸甸的,厚厚的一摞。那个婢女还夸耀地加了一句:“最大价,账房说不比洋人破费少。”
张嫂捧着钱,转面望了望王后。王后把手轻轻一挥:“告诉账房,加倍支付。”
“是。”那来送钱的侍女躬体一礼,转身离去了……
列位听众,当我讲到这里,你是否感到:

哭女偏向山妇笑,
难说不是冥中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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