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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赖吉祥借尸还魂

作品名称:废园      作者:当阳山人      发布时间:2014-09-02 14:20:26      字数:4692

  
  
  31赖吉祥借尸还魂
  
吃晚饭的时候,临河乡初级中学政教处主任牛相臣拉过韩利民,要和他说悄悄话。他一副替韩利民考虑的样子,附在耳边说:“听说你上星期送赵宝才回家了?现在是非常时期,要尽量少和他接触。他是快要退休的人了。我们还得在这里继续干下去呢。”
  韩利民虽然对牛相臣一直没有多少好感,但他很少在外人前表现出对他的厌恶感。至少在韩利民自己看来,他的这份涵养还算不错。韩利民在心底里感觉到自己对这个人非常的讨厌,觉得他太过势利眼,太容易见风使舵。
  韩利民不置可否,从心底里他觉得没有什么。从工作关系上说,两年前韩利民、王志刚、牛相臣以及后来的陆文龙都是赵校长一手提拔起来的。赵校长慧眼识珠,从年轻老师当中发现了这三个人,委以副教导主任、副政教主任等职务。韩利民依然故我,自觉心地无私天地宽,并没有刻意要同赵宝才保持什么距离。
  临河乡乡长助理麻亚丽虽然名义上是校长,但实际上很少到学校里来,就像是要垂帘听政。从开始宣布到现在已经有两三个月,韩利民作为学校的教导主任,好像只见过她三四次面,更不用说其他老师了。
  麻亚丽虽年近不惑,却风韵犹存,看上去精明干练,说话做事干脆利落。她以前也曾做过多年的民办教师,出嫁后转为正式教师,并很快就进入县里的一个行政单位。这一年刚分到偏僻的临河乡挂职锻炼。她既是教师出身,对学校的管理工作多少有些内行。她知道赖吉祥是体育教师出身,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对文化课教学一窍不通。虽然做了多年的副校长,也只是吓唬学生可以。现在要真正管理起学校的教学工作来,他确实需要一个精通教学的帮手。
  掂量来掂量去,目前学校的所有教师中,韩利民算是个行家。无论从学历水平,还是从工作能力,都找不出比他更好的人选。况且在赵校长执政的两年中,韩利民一直担任着副教导主任。学校的教学管理工作一直有条不紊,教学质量也如芝麻开花节节高。
  但麻亚丽从赖吉祥的语气中,觉察出赖吉祥对韩利民的不信任,甚至是对他的猜忌。麻亚丽告诫赖吉祥,现在要从学校工作大局上考虑,在目前的情况下,赵校长被以“莫须有”的名义撤去了校长的职务,临河初中最需要的就是稳定的过渡。她要求在学校班子的构建上,一定要留任原学校领导班子的大部分成员。
  赖吉祥名义是学校的常务副校长,但实际上已经是既定的校长人选。虽然他心里不太情愿,但口头上不得不惟命是从,外表上表现出坚决服从麻亚丽的垂帘听政。
  韩利民心里明白,其他教师心里也都明白,临河乡政府对他们学校人事的这种过渡性安排,是为赖吉祥能够顺利接任校长做铺垫。这个学校校长的位子,多则半年,少则三个月,就会落在他赖吉祥的头上。以前他们在一起工作过两三年,彼此也算比较熟悉,但也是仅限于一般性的工作接触。赖吉祥留给韩利民最深的印象的一件事,就发生在他刚调入这个学校不久。校长付耀文委派他们俩个,去县城给学校办公室购买窗帘。赖吉祥对小他十几岁的韩利民说:“给公家办事,不能亏了我们自己。”回来后拿出虚报的一百多块要和韩利民平分,韩利民说什么也没有要。
  赖吉祥想要在学校里培养一帮自己的嫡系势力。他左挑右拣,在几十名教师中间一直找不到自己心意的合适人选。而他自己对学校的教学管理又不太内行,要想稳住局面,当好校长,确实需要一个懂内行的人来协助他管理学校的教学工作。赖吉祥和韩利民几次接触几番试探之后,觉得韩利民这个教导处副主任还值得留任,学校的教学工作也确实需要他能够助上一臂之力。
  韩利民对于赖吉祥两年后能够卷土重来,也是始料不及。他没有想到,赖吉祥这次回来还真能坐上学校校长的位置,看来这个人也不是胸无点墨、不学无术。麻亚丽、赖吉祥和陆文龙三个校级领导分别找韩利民谈过话。算是征求过他的意见之后,安排他继续担任副教导主任一职,主持学校教导处的日常工作。
  开学前的一个星期,韩利民忙于制订分课方案、编排课表、学生分班等教务工作。这天夜晚,韩利民正在办公室忙于编排课表,赖吉祥推门走了进来。他拉着韩利民,还有班子的几个人一起要到学校外面的小酒馆,说是要放松放松。
  韩利民不会喝酒。但他既不想扫其他人的兴致,也不愿拂赖吉祥的一番好意,就先放下手头的工作一起出去了。酒桌上,赖吉祥醉意朦胧,结结巴巴地说着话:“弟兄们,麻助理多则半年,少则二三个月,就回乡里了。以后学校的事情,就多多仰仗弟兄们了。”说着,就要敬每个人一杯酒。
  韩利民勉强抿了一小口。赖吉祥说:“喝酒看工作。”韩利民感觉有些厌恶,但还是勉强把一大口酒,噙在嘴里。赖吉祥询问他离开这一年多的时间里发生的一些事情。韩利民简单说了一些。赖吉祥说出了他的担心,害怕学校有什么事情韩利民会向赵宝才透露。韩利民没有想到赖吉祥有这种想法,表示以后工作上的事情他会以大局为重。该说的说,不该说的他一定不会云说。
  赖吉祥拍着几个人肩膀,说:“以后这学校的事情全仰仗我们哥几个了。”对校长的位子他表现出了迫不及待的渴望。学校一帮老师却以哥儿们相称,颇有些江湖习气。韩利民听着感觉有些刺耳,但没有表示出来。其他人纷纷表示一定会尽全力工作,韩利民觉得心里有些厌恶。他欠了一下身子,但没有表现出来。
  新学期开学了,学校里的各项工作,似乎都在按部就班地进行。对于普通的学校教师来说,只要开学初学校把各项工作安排好了,以后就可以自觉地运转。在韩利民看来,学校的管理机构设置得越多,对教师的约束越多,越容易滋生矛盾和事端。学校应该是一个自由的乐园,教师和学生的自由度越大,学生自由成长,教师和学生才能最大限度地发挥积极性、主动性和创造性。但是在这里,中国根深蒂固的官本位思想,不可避免地也会影响到学校中来,一个校长俨然就是一所学校的皇帝,可以高高在上,可以为所欲为。甚至在一个班级中,也要严格按照行政级别设置出班长、副班长、大组长、小组长等许多“长”来。看一个教师成不成功,看一个学生有没有能力,就看你的名字后面带不带“长”。而在国外的中小学校,却很少有管理者,校长和教务处主任只不过是一个秘书机构,负责安排学校的日常事务。
  临近阳历的新年,临河乡初级中学的一切工作趋于稳定,步入接部就班的轨道。乡长助理麻亚丽就要离开学校了。赖吉祥辛辛苦苦张罗了两个星期,要为麻亚丽助理饯别送行。他很能揣摩麻亚丽的心思,好像此前麻亚丽曾看到过学校有一架崭新的钢琴,她表现出很大的兴趣。她说学校也没有正规音乐院校毕业的音乐教师,这钢琴还一直没有启封,放在里是资源浪费。末了,她还有意无意地说了她上小学的女儿特别喜欢弹钢琴。
  赖吉祥很会投人所好。他在班子成员会上提议,要把这架钢琴送给乡长助理麻助理。学校的第二副校长陆文龙,过去曾经和麻亚丽是高中教书时的同事,自然也表示同意。现在,既然学校的两个校长都答应了下来,领导班子的其他大多数人也都表示,这一切尽可以由学校做主。这种模糊的表态,有些像当下官场的某些人的“模糊艺术”作派。虽然表面上没有反对,但实际上是模棱两可。其中的奥妙之处在于,它可以进退自如。进者,积极落实领导指示,不违背学校领导的意图,还可以讨好上级领导;退者,即使以后有人追查下来,也留有余地,因为他们说的是“一切都由学校作主”。
  赖吉祥画蛇添足地解释说,以后学校的很多工作需要镇里的大力支持,送出去一架钢琴,可以为学校争取更多的资金。班子里的其他成员有人随声附和,有人默不作声,但都没有再提什么反对的意见。这天晚上,赖吉祥和总务主任一起,叫来一辆面包车。他们将学校唯一一件最值钱的音乐器材,那架一直舍不得让老师和学生用的钢琴,送到了位于县城一住宅小区的麻亚丽家里。
  临河乡初级中学是一个新建的学校,各种设施非常的不完备,偌大的校院只有一处厕所,并且距离教学楼和住宿楼有相当长的一段距离。整个教师的住宿楼和学生的宿舍楼上都没有任何洗浴和卫生设施,不知道是当初的设计者的疏忽还是建筑商的偷工减料,验收方糊里糊涂地验收,学校匆匆忙忙地搬进。一切已成定局,造成工作和生活上的不便,犹如一枚硕大的苦果,只有教师和学生慢慢地品尝了。
  说是住宿楼,但楼上既没有设计下水管道,也没有设计厕所,老师们生活用水要从楼前的水池边一桶一桶地提。尽管学校规定教师的一切生活用水,必须用一个水桶盛着,自己提到楼后的厕所或楼下的水池。但这样做实在是太麻烦。一开始还有几个人遵守,随后便有伶利的女教师直接从窗口或楼上泼下来。学校是最提倡向榜样学习的地方,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既然有了这样的榜样,以后便很少有人再那么死板地往下提了。先是洗脸水洗脚水,再是做饭的泔水,后来干脆发展到连小便也混合其中,从楼上一泻而下。
  韩利民记得上师范的时候,冬天宿舍外太冷,男生们不愿去厕所,就在宿舍里放了便桶,夜间起来小解,常常眯着眼睛,对着便桶飞泄而下。有时候便桶满了,有人不知是无意,还是故意地,还要朝着里面浇注,弄得尿液在地面上四溢。后来,便有身强力壮、作凶神恶煞状的寝室长坚决不准寝室里再用便桶。一开始,还有学生无奈地跑到楼下的厕所,而后来,便有胆子大的学生对着楼梯直接打开水闸,让尿液顺着墙壁淌下。虽然在白天里经常看到墙壁上留有一道道的尿渍,其他人也许不明白,但男生宿舍里的人常常熟视无睹。女生们也很少上男生宿舍里来,偶尔来一两个,常发出疑问,你们男生也太邋遢了,整个楼道都有一股浓浓的尿臊味儿。男生们听了,只有嘿嘿地讪笑,没有人敢说出真相来。而现在,他们做了教师,要为人师表。虽然整栋宿舍楼上没有设计一个厕所,男男女女的教师都住在楼上,再也没有人敢随意地在楼道上小便了。
  楼上住的女教师们,开始的时候还有些羞羞答答,只是在夜间小解不愿下楼,就用一个盆子或一个水桶当便盆和溺器。等夜半静悄悄无人之时,从门前或窗口忽拉一下泼下去。后来,她们干脆大白天也有人如法炮制。不断有学生或教师从楼下走过,遭受这种混合的液体的淋湿之痛。所以,长时间生活在这里的人,每当走过教师住宿楼下的时候,像是如临深渊,总要小心翼翼。
  而一到夏天,一层楼门前常常弥漫了一股浓烈的腥臊味儿。韩利民不住一楼,住在二楼。但二楼也有受侵扰的时候,楼顶住的大多是年轻女教师。年轻人拘束似乎更少一些,不愿频繁地上下楼,常常不分时候,随意地向下倾倒污水。有一次,韩利民和一位来他们学校玩耍的同学正在楼道上谈话,只见眼前一道白幕,还有风裹挟着的一股腥臊味儿。他和同学的身上都湿了一大片。
  韩利民的同学在县城的一个局委工作。他上班的地方窗明几净,乍一来到这种地方,给人的感觉就是落后。他的脸上明显有些不悦,韩利民讪笑了一下,无法作出解释。虽然这种情况有伤大雅,但学校的设施如此,不少人也就能够容忍,甚至认为不得不如此了。
  两个人进了办公室,而韩利民办公室的简陋更让这个同学跌破眼镜。破旧的办公桌,墙上悬挂了一个简易的书架子,桌子上也堆满了作业本和书籍。一把老得掉牙的椅子,其它的陈设也相当简陋。床是用两条旧凳子支起的一块木板,洗脸盆架子是一只破损的方凳架。毛巾就挂在门后门板上的一根铁丝上。那张还算大气的办公桌,是县里一个单位搬迁时剩下的破烂货,还留有以前单位的名称。同学看看上面的印字,环顾了一下屋子,轻蔑地说:“就这样的环境,还谈什么环境育人?”韩利民苦笑一下,说:“这样的环境,才能激发学生学习的劲头,想办法改变这个穷地方。”他知道说这些话只是强撑面子,学业有成的学生再也不肯回来。农村的孩子培养出来的大部分学生,毕业后往往义无返顾要脱离了贫穷落后的农村。
  同学劝他挪挪地方,别在这个偏僻的地方呆下去了。如果他韩利民再在这里呆下去的话,人也会变得傻了呆了。韩利民说,教师工作的调动不是轻易而举的事情。那位同学答应帮他想办法,但告诉他要花钱送礼是避免不了的。韩利民说那就等有适当的机会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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