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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奶奶的澎湖湾 第四十章 为狗爬出的洞敞开着

作品名称:荔枝哥卖身记      作者:古槐四少      发布时间:2014-06-19 11:15:54      字数:5147

  第三十九章奶奶的澎湖湾
  
  建造旅游村的材料都备好了,水泥、沙石、砖瓦木料等等,旅游村明天就要剪彩了,赵云已经通知了有关的各位领导,特别是县委的华书记和政府的刘县长,当然还有旅游局水利局宣传部工商局的领导以及镇上的头头们。美中不足的是没有门无闩家里的亲人,也没有柳燕。小凌知道门无闩想什么,为了分散他的注意力,就拿出新买的衣服,两人开始试穿。
  小凌的是裙子,连衣裙,带暗花的,粉色。门无闩是西装,衬衣,戴领带,皮鞋。两人的衣服加起来,花了三千多。还别说,穿起来真是人模狗样的。人是衣服马是鞍,说的不错。奶奶也知道明天是大日子,心里自然很高兴。她对小凌说:“你们好好准备,奶奶去采野菜,回来咱们包饺子。”两人高兴地答应着,看着周奶奶出了门。
  周奶奶来到桑林湖边的林子里,满眼绿草青青,水波荡漾。因为刚下了大雨,地里的蘑菇都长大了。周奶奶就俯下身,开始摘蘑菇。不到一个小时,就满了篮子。周奶奶走出水湾,迈步往家走。
  在她身后,有一双眼睛死死的盯住她,看着她离开了,那个男人冷笑一声,也转身离去了。
  周奶奶回到家,开始安排午饭。门无闩穿着西服,走出屋。小凌追上来,挽住门无闩的胳膊,嘴里哼着婚礼进行曲,一起走到周奶奶的身前。周奶奶一边洗蘑菇,一边笑着说:“要是真的多好啊。”
  门无闩说:“一定会的,奶奶你就放心吧。”他看了一眼筐里的蘑菇,觉得很眼熟,好像在哪见过,就问道:“奶奶,这是什么蘑菇?”
  周奶奶说:“这叫宽台,很好吃的。又滑又嫩,还有嚼头,你就等着撑个大肚子吧。”说得门无闩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饭终于做好了,四人围在饭桌旁,开始捞饺子。饺子伴着野菜吃,倒也有一番农家风味。小凌说:“我去拿醋。”说着,站起身到厨房找醋。门无闩刚要吃,忽然赵云走了进来,笑着说:“月总,什么好吃的,真香。”又问候了爷爷奶奶。门无闩问道:“赵云,有什么事吗?要是不急,就一起吃饺子吧。”
  赵云说:“有一点事。”门无闩听了,就放下饭碗,站起身,等着赵云说事。赵云说:“就是明天剪彩主持人的事。你不是说要找电视台的海鸥吗?不知道联系了没有?”门无闩说:“我忘了,这就给苏云岚打电话,让她联系。”
  就在这时,只听身后一声尖叫,门无闩听出是小凌的声音。一回头,只见小凌看着爷爷奶奶,呆愣在那里。门无闩一看周爷爷和周奶奶,赫然看到两人嘴里鼻子里流着鲜血,已经瘫倒在地上。饭碗也掉了,饺子撒的满地都是。
  门无闩一下子也愣住了。
  赵云走到近前,仔细看了看,又闻了闻,说道:“是食物中毒。他们吃了什么?”
  门无闩说:“蘑菇。”
  赵云说:“快去开车,马上送医院。”于是,大家手忙脚乱的抬着两个老人上了车,赵云也不客气,直接坐到了驾驶坐上,开着车就奔了县城医院。这时,小凌才哭出来。门无闩试着和二位老人说话,可是,老人已经昏迷,再也听不到声音了。
  
  周爷爷和周奶奶死了,是吃了有毒的蘑菇,抢救无效,死去的。小凌傻了,门无闩疯了。一切都乱了,剪彩也黄了。丧事是老支书主持的,县委的刘县长也派了秘书慰问。墓址选在桑林湖湾,安葬那天,天气好得出奇。门无闩扛幡,小凌抱罐子,算是孙子孙媳,也可以说是姑爷孙女儿。等到丧事过去,小凌的情绪还是不能恢复,看样子,这不是短时间的事情了。工程自然是停下来了。又过了十几天,小凌的情绪有了好转。早上,她提出去上坟。门无闩马上答应。于是,两人准备了干鲜果品来到爷爷奶奶的坟前。坟头上已经长出了小草,墓碑也显得陈旧了不少。
  两人祭奠完毕,小凌说:“无闩,我想出国。”门无闩说:“是去找你姐姐吗?”
  “是。”小凌轻声说,“以后,爷爷奶奶就由你来照看了。”
  门无闩没有阻拦,因为没有很好的劝阻理由。小凌身体前倾,抱住门无闩,然后就吻他的嘴。门无闩含糊不清的说:“到底也没随了奶奶的心。”小凌装作没听见。半个小时后,两人回到家里,小凌收拾了行李,门无闩把她送上了去京城的长途车,没有告别仪式,小凌直接上车走了。门无闩自己开车往回走,竟然不知道去哪,无家可归的悲愁陡然涌上心头。就在这时,一辆警车拦住了他的去路。门无闩停下车,两个警察走过来,敲响了他的车窗玻璃。
  门无闩开门下车,问道:“什么事?”
  一个警察说:“我们是县公安局的。我们怀疑你谋杀了周志涛和于慧慧,请跟我们走一趟。”
  门无闩问道:“谁是周志涛于慧慧?”
  警察说:“就是跟你一起吃饺子的。”
  门无闩听了,就不说话了。于是,他被捕了。
  门无闩戴着手铐,被带进了审讯室。当那特有的灯光打在他脸上的时候,那种不适应让他明白,自己现在是个嫌疑犯,而且还是杀人嫌疑。一种莫名的恐惧袭上心头,他知道自己没有钱财,也没有势力,不会有人来救他。就是被枪毙了,也不会有昭雪的那一天。
  真是悲剧呀。
  “叫什么?哪的人?”上边有人问道。
  “门无闩,甘子坞村的。”门无闩说。
  “你不是叫月雀儿吗?”又问。
  “那是小名。”又答。
  “你跟小凌不是兄妹吗?为什么又成了恋人?”又问。
  “一开始怕羞。”又答。
  “说说吧,你为什么下毒?”警察说。
  “我没有。”门无闩说,“那是我的亲人,我没有理由要毒害他们。”
  “我们有确凿的证据,表明死者前几天跟你有过激烈的争吵。”警察又问。
  “是争吵了,不是激烈的那种。”门无闩又答。
  “为什么争吵?”警察说。
  “因为结婚的事。”门无闩回答。
  大家就这样一来一往的扯皮,到了后来,双方都感到很累了。于是,审讯也结束了。最后,警察说:“门无闩,你的问题很严重。你到了号里,要好好反省。我党的政策你是清楚的吧?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主动交代,我们会在法庭上给你作证的,那样就会减轻处罚。”
  门无闩说:“你们要扣押我?”
  警察说:“是收审。”
  门无闩说:“有期限吗?”
  警察说:“我们会申请无限期延长。”
  门无闩听了,就不说话了。他已经做好在监狱里度过余生的打算,因为,外边除了爹娘,也没牵挂了。
  他的心,终于可以死了。
  一个警察看着门无闩被带走了,就掏出手机,拨通了刘云峰的电话:“刘县长,是,已经抓了。好,先羁押。明白。”
  挂了电话,那警察摇摇头,一脸的苦笑。他是县公安局刑警队队长冯亚利,一个很有经验的刑警。赵云走过来,说道:“队长,不是他。”冯亚利说:“何以见得?”赵云说:“眼泪。”冯亚利说:“鳄鱼还流眼泪呢。”赵云说:“可是人类的眼泪就是感情。”说完,就不再理会冯亚利,自顾自的走开了。
  
  第四十章为狗爬出的洞敞开着
  
  号里人不多,也就七八个。不过,脸色都很不好看,就好像他们一出娘胎就是门无闩的仇人了。
  门无闩走进号子,感到说不出的疲惫,就一屁股坐在炕上。可是,他屁股还没坐牢,就被一脚踹到了地上。只听一个声音说:“有没有点规矩?来了就坐,你倒是拿自己不当外人,你以为这是你们家炕头呀。”
  门无闩回头一看,踹他的是一个光头小子,也就是十八九岁。再一看,屋里有八个人,都是光头。看来,自己这个老九的头发也保不住了。
  一个三十几岁,文质彬彬的人说道:“既然他不懂规矩,就给他开开庭吧。”一个粗大的家伙一听,立刻来了精神:“他妈的,二八月打雷,遍地是贼。说说吧,怎么进来的?”
  门无闩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见有人问,就傻傻的回答道:“抓进来的。”屋里人一阵大笑。一个小子过来,扬手给了他一个大嘴巴:“老子们问你犯了什么事?这里哪个不是抓进来的?难道是自己申请进来的?”
  门无闩的嘴角流出了血,他擦了一下,这又招来了一巴掌:“老子给你放血,你敢擦?这是不服呀。”
  那个粗大的家伙接着问道:“到底犯的什么事呀?”
  门无闩说:“他们说我杀人。”
  粗大个说:“二八月乱穿衣,草驴叫驴乱揣驹。你小子要是没杀人,政府会说你杀人吗?难道那些警察都是傻逼吗?”
  门无闩说:“你看我像杀人的吗?”
  打他嘴巴的小子围着他转了几圈,摇头晃脑的说道:“像,从一出娘胎就像。”
  门无闩说:“警察不是傻逼,你是。”
  这句话刚刚说完,有四五个人一起冲上来,对着门无闩就是一顿拳打脚踢。门无闩实在忍受不住了,只好大声叫。正好看守巡视,就在铁门外问道:“什么事?”
  一个小子说:“报告所长,平安无事。”
  看守说:“是不是在开庭呀?”
  一个小子说:“报告所长,为政府做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那看守说:“别搞出事。要不,你小子吃不了兜着走。”说着,接着巡视去了。
  大家看到看守走了,就继续打。那个文质彬彬的人说:“停了吧。”大家听了,就各归各位。倒也训练有素,不知道用的是那套教学方法管理制度。
  粗大汉子说:“过来,老大有话问。”
  门无闩不敢不听,只好走到文雅男子身前。门无闩忽然感动一阵阴寒气息从文雅男身上散发出来,让人很不舒服。
  “叫什么?”文雅男问道。
  “门无闩。”
  “说说,怎么杀的人,杀的什么人?”文雅男接着问道,貌似极有耐心。
  这时,正好开午饭,于是大家就拿着饭盆打饭。门无闩也想吃饭,那个粗汉子说:“你刚进来,油水大,还是饿几顿吧。”竟然是剥夺了他吃饭的权力。
  没办法,也只好是人家吃着他看着,人家坐着他站着。那文雅男说道:“无闩,你也别闲着,说说吧。”
  门无闩就把奶奶采蘑菇,吃了就死了的事情说了一遍。文雅男听了,想了想,说道:“要是这样,你不会成为杀人嫌疑犯。因为,没有杀人动机。你漏说了一些重要的东西。你是干什么的?”
  门无闩觉得再这样问下去,自己就要抖出老底了,只好不再说话。那文雅男说:“看来有难言之隐。按照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宪法规定,每个公民都有隐私权,不说就算了。这个样,你把大家的碗都刷了吧。”
  门无闩只好站起身,打开屋里的水管子,给大家刷碗。
  粗大汉子说:“你杀人,谁信呀。杀人犯都带着脚镣,你双脚光溜溜的,哪像是杀人犯?”门无闩四下一看,只有文雅男带着脚镣,这才信了粗汉子的话。
  下午,门无闩又被提审了一次,当然也不会有结果。人家没用刑,门无闩也不会傻到自己承认杀了人。
  回到看守所的时候,所长拿出一个包裹,说是门无闩的家人送来的。门无闩一看,是一些旧衣服。门无闩问道:“送东西的是什么人?”他考虑是父母来看他了,人家不让见,所以把东西放下就走了。
  “一个二十来岁的女子。”所长说。
  门无闩知道是柳燕来了,真是一日夫妻百日恩呀。回到号子,大家看到门无闩有包裹,一下子抢过来,交到文雅男手里。文雅男慢悠悠的打开,一件一件数着里面的东西,就像是自己的一样。
  一床被子,两身换洗的衣服,一双鞋子。十几个烧饼,一包火腿肠。一条三十块钱的烟卷,还有一张明信片。
  文雅男把烧饼和火腿肠给大家分了,自己留下了烟卷。然后,把被子衣服和明信片交给了门无闩,事情就算告一段落。
  门无闩什么也没说,他拿起明信片一看,上边写了一句话:大泥鳅,我还会来看你的。
  门无闩眼睛一热,就流下了眼泪。文雅男说:“犯了罪,痛苦的不是自己,是家人。好好改造吧,以后就是有污点的人了,道路是曲折的,前途是黑暗的。”
  门无闩听了,悲从中来,放声大哭。那哭声,整个看守所都能听到。一会,几个看守就过来了。一个看守大声喝止他,门无闩还是哭。看守拿出钥匙,打开了铁门,把门无闩带到院子里,让他趴在地上,拿出皮带,就是一顿猛抽。门无闩一开始还能忍受,后来就是杀猪一样的嚎叫。打了半个小时,那个看守好像是累了,就放门无闩回号子了。
  门无闩一瘸一拐的走进号子,铁门在身后咣当一声锁上了。文雅男说:“趴在炕上苏醒着。不用上药,几天就好了。一会把监规好好背背,省的老是挨打。”
  门无闩的屁股用四个字形容最恰当,那就是皮开肉绽,在强大的国家机器面前,不老实就要挨打。就连四大家族都被消灭了,一个小小的门无闩,就是死在监狱里,也毫不稀奇。
  草民是草。
  接下来的几天,门无闩就是在号子里呆着,没有提审,也没人理会他。就好像全世界的人都抛弃了他,或者说,人们已经把他忘记了。是呀,门无闩现在还有什么价值呢?没有了,什么也没有了。有的只是屈辱和憋闷,有的只是暗淡和狼狈。他有时候也想,自己怎么就落到了这步田地?到底是谁把自己害成了这样?他想不明白。心里充满了绝望和无助,黑暗是遥遥无期的,没有未来,真的很可悲。
  忽然,他觉得自己的下面有动静,一摸,原来是自己的大泥鳅起来了。这让他想起了柳燕的泼辣,小凌的温柔。还有红洋淀的酒楼,自己的比亚迪汽车。还有呢,为自己画裸像的月雀儿,那个自己顶替了半年的将死之人。也不知道她怎么样了,自己好像还很怀念她的。想到月雀儿,不知道是因为用过人家的名字,还是在她面前光着的时候多,门无闩特别想念月雀儿,就是现在成了囚犯,也觉得月雀儿比自己可怜。因为,自己是人的囚犯,她是病魔的囚犯。比较起来,自己的处境要好一点,你说是不是?他不知不觉想起来,有一次月雀儿问他,是喜欢小凌,还是喜欢自己,他回答说喜欢小凌。月雀儿说自己喜欢的是大乳房,说完就大哭了一场。那次,看来是伤了月雀儿的心。
  “我要是能出去,一定给她爱情。什么小凌,什么柳燕,都见鬼去吧。自己真正喜欢的,是月雀儿。”门无闩心里想。
  因为他坚信,只有月雀儿能够救他,月雀儿也一定会救他。
  这是赌博,用自己的全部智商在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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