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老公老公我卖你

　　第一章老公老公我卖你
　　
　　黄土地上有个小乡村，叫甘子坞，甘子坞有个小伙子，叫门无闩。门无闩今年二十一虚岁，三个月前，结了婚，娶的是同一个村的闺女，二十岁，叫柳燕。因了年龄还够不着婚姻法的条条，结婚证还没办下来，两房的爹娘就给俩人操持了婚事。因而，俩人只有事实婚姻，没有法定婚姻。结婚头几天还好，说不上举案齐眉相敬如宾，那也是如胶似漆难解难分。三个月下来，男女间的那点节目也熟道了，慢慢的就开始想些过日子的事了。油盐酱醋，烟酒柴米，狗马驴骡，电器家具，这柳燕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眼前有的不满意，眼前没的心里想。屋里一台电视，彩色的，尺码是24吋，小呀。院子里一头驴，黑的，一米多高，矮呀。眼见着街房邻居都是洋楼汽车了，自己家还停留在改革初期，为一个万元户挣扎，你说丢人不丢人？公公婆婆都是老实巴交的庄稼人，有几亩地就满足。可是小两口想发财想得精神都要崩溃了，想来想去，就打算多承包几十亩，来个芝麻棉花瓜。跟公公婆婆一商量，俩老人死活不同意。这公公婆婆也怪，想早点抱孙子，却没有多少嫁妆给儿子，更加过分的是，存款没有，居然还给了小两口一万块钱的窟窿，说是装修新房花的，一共两万块，儿子老子一家一半，平均分担，这不是欺负咱娘家没人是什么？这且不说，柳燕家里老娘还有心脏病，天天花钱，你说这日子怎么过？
　　柳燕的爹娘没养出儿子，只养出了三闺女，违反了计划生育政策，罚了三万的款不说，终究是没能传宗接代。每每看到这一群丫头，天天在眼前晃来晃去，心里这个烦躁，就别提了，恨不得早点把她们都嫁出去，图个眼不见心不烦。柳燕是老大，因此成了第一个早婚试验品。柳燕从小就心气高，上学的时候，学习就特别好。要不是家里条件不允许，哪能只是个高中生？下学了开始找对象，挑来挑去，虽然没找到有钱的，可是门无闩眉清目秀，看着顺眼，也就说的过去了。结婚后，她想有大沙发，要那种比自己的奶子还柔软还有弹性的；还有楼房，带花园的；还有小汽车，表面光光的，就像抹了面奶，做了面膜。这人要是心里存着事，情绪就会不正常。一来二去，憋得难受，气没处撒，不由自主的就找到了丈夫身上。门无闩的身子单薄，就像学校里那些特别好学的学生，面色惨白，弱不禁风，虽然门无闩一天学也没好好上过。
　　新婚那夜，柳燕摸着老公细细的白白的皮肤，心里爱的不行，就是有点担心瘦弱的门无闩裤裆那里不够分量，等到半推半就的脱了衣服，没想到老公那里出格的出奇，怪不得家里的柴门没有门闩，却原来是跑到老公的裤裆里来了，不愧是名如其人。柳燕上学时就风情万种，已是早经床笫，过手的男人也有一二个，不怕老公的家伙厉害。这一夜颠鸾倒凤，成就了门无闩七匹狼的美名。两个月下来，门无闩精力枯竭，阳痿难举，这唯一的一点傲骨，就这样被老婆榨干捏扁，风消云散了。晚上没性子，白天没银子，柳燕的脸色比猪肝还鲜艳，先是风言风语，旁敲侧击，后来就是指桑骂槐，数典忘祖。门无闩想反驳，刚要张嘴，柳燕不忙不慌，樱桃小口一张开，娇声娇气的说：“家里没油了，我就喜欢富贵鸟的，绝对不掺地沟油，68一桶，拿钱来。”
　　门无闩没钱，准确的说是没有那68，他只有十八块，还要加上毛票。口袋里空，心里就空。没话说，就只好装聋作哑，一来二去，就变成了窝囊废，耙耳朵。
　　门无闩想想，觉得还是要分说分说，也算是垂死挣扎一下子，就自己在肚子里攒了攒词，说道：“咱们就这么几亩地，谁知道年景这么不济呀，口粮都不够，更别说卖余粮了。”
　　柳燕说：“我呸你个臭不要脸的。人家都开上了小卧车，住进了洋楼，你还指着地里能长出金豆子，真是土地爷刷泥墙，土的掉渣。”
　　门无闩说：“那是人家有副业，开了作坊。”说完了，自己都觉得苍白无力。
　　柳燕阴阳怪气的说：“人家都说呀，娶媳妇找老大，怎么呢？会过日子，肯干活。嫁老公要找老儿子，为什么呀？继承遗产呀。你们家倒好，遗产没有，老鼠窟窿一个，钻进去都不沾土。”
　　门无闩说：“早饭做好了吗？我都饿了。”
　　柳燕说：“你不就是一碗小米饭，几根咸菜条，就饱十二个时辰吗？做饭桶也不够格。”说着话，到外屋揭开锅，一阵热气过后，铁锅里横着箅子，几个馒头蹲在上边。锅底下是小米饭汤。还有半盘子剩下的炒芹菜，可是没有肉的。门无闩跟在媳妇屁股后边，不是想帮什么忙，就是习惯了。忽然，柳燕在端箅子的时候没拿稳，脚下一个踉跄，身子往锅里扑下去，门无闩眼疾手快，一下子抱住媳妇的小蛮腰，这才避免了一场烫伤的危险。柳燕站好身子，说道：“都是你，明明硬不起来，还折腾一个晚上，搞的老娘腿都发软。”
　　门无闩说：“你别冤枉人，后来不是硬了吗？”
　　柳燕说：“还说！羞不羞？去吃饭吧。”门无闩就坐到圆桌前边，左手拿馒头，右手拿筷子，就着咸菜条，喝着小米粥，大口吃起来。柳燕到院子里，撒了一大捧棒子粒，几只老母鸡就在金灿灿的棒子粒之间点头作揖起来。柳燕又给圈里的小猪崽子喂了食，给黑驴添了草料，才到桌前吃饭。
　　门无闩说：“媳妇，你别急，咱们肯定能发财，过好日子。”
　　柳燕说：“你也就是嘴皮子利索，比鸡呀猪呀好喂点。”
　　门无闩说：“我还会刷碗呢，鸡呀猪呀会吗？”
　　柳燕不再理会他，专心的吃饭。
　　门无闩的脸色一红一白的，就像五色公鸡。人最不好接受的，就是被别人轻视，特别是自己在乎的人。那么，最大的轻视，就是人家不再理你了。这样的情景出现了，你说怎么办？
　　柳燕看着自己的丈夫，不冷不热的说：“你在干啥？变色龙啊？”
　　门无闩不说话。
　　柳燕微微一笑，说道：“大闩呀，其实挣钱也不是那么难，无非就是卖点什么。就像东西呀，知识呀，才能呀，力气呀，还有心计，都能换来钱。”
　　门无闩正在自怨自艾，忽然听了老婆的话，不由大吃一惊，简直就是如雷灌顶一般，他真的没想到老婆能说出这么深奥的道理！他自嘲地说道：“不怪是高中毕业，还真有点水平呀。”
　　柳燕却是不为老公的恭维所打动，继续说道：“老公，你想过自己有什么可卖的吗？你没好好上过学，知识才能就有限了；说到力气，你还不如我劲大。你要是个女人，还可以做妓女，出卖肉体。哎，对了，老公，要不咱们去卖吧，你做鸭，我做鸡。”
　　门无闩傻傻的说：“我倒是有做鸭的本钱，可是，我怕得性病。”
　　柳燕忍住气，尽量平静的说：“我也怕，可是性病也比穷病强百倍。”缓了缓，继续说道，“大闩，不论什么世道，生存的法子都是出卖，要不就卖自己，要不就卖别人，就是出卖朋友也好，出卖爹娘也罢，反正挣钱才是硬道理。”
　　门无闩说：“老婆大人的意思是，即使出卖祖国也在所不惜，只要变着法的把自己卖出去就行，是吗？”
　　“你别上纲拉线的，出卖祖国，祖国会答应吗？你也要有那个能耐。”柳燕说：“有卖才有买，能把自己个卖出去，就是天大的本事了。你再这样没出息，我可不能跟着你干耗。你不卖，我就去卖。凭我柳燕的姿色，一准是抢手货。你呀，就等着当王八吧。”
　　门无闩说：“好，就听你的。爱老婆，就要把自己豁出去，我这就出去卖自己。”说完，抬起屁股就往外走。柳燕说：“这才是呀。老公，记住，有钱的男人制造王八，没钱的男人扮演王八。记住呀，老公。”柳燕看着门无闩走出的背影，就像看着一个黄色笑话。柳燕对他有点失去信心了，心里早就是不屑一顾了。她顺手拿起一个葵花盘子，咔吧咔吧的磕起了瓜子。直到老公的身影消失掉了，才大声喊道：“你不许做鸭子，要不回来我饶不了你。”也不知道人家听到没听到，反正人是走了。柳燕仔细想想，到底也想不出他有什么可卖的，能卖多少钱。不由叹了一口气，自语道：“祖宗八代都是穷鬼，难不成到这一代要变天了？简直是白日做梦，我这个命咋就这么苦呢？”
　　叹气归叹气，日子还要过。柳燕拿起塑料花瓣，开始做手工活。这是从隔壁邻家的小作坊里赁来的活，把塑料的花枝花瓣花托花叶组装成一枝花，就好了。挣钱不多，挺耗功夫，还费手指。可是没办法呀，谁让自己的老公没出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