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节：还有这种事

　　万医生查房的时候，团团不晓得，因为她刚好上厕所去了。她来以后，像往常一样，先给大毛洗脸，然后自己才洗漱，坐在床边等待查房的医生到来，以便提供有关大毛的情况，接着去找万医生开处方，到药房买药，交到护士房里去，最后就是等待护士来输液。
　　团团每天都是履行这种固定模式，可今天早上，一直没有等到查房的医生到来。心想，是不是又把万医生得罪了，有些发难，她正准备去万医生的办公室看一下，只见一个护士与韦小丽拿着液体进来了。
　　团团以为是给邻床的病人输液，可是护士分明就走到了大毛的床前，道：“请将手伸出来！”团团觉得很奇怪，万医生还没有来查房，我又没有去开处方，没有去买药，怎么就有人来给他输液呢，是不是搞错了。她心情有些紧张，于是问道：“医生，我还没有去开处方……”
　　“不会的，你放心，没有错，如果错了，我们要负责的，人命关天的大事儿，哪个敢拿人的生命来开玩笑，再说这也是开不得玩笑的！”另一个护士说。
　　“可是，我没有去开处方，也没有去拿药，万医生还没有来查房，我还在这里等他们，到底是哪个给我开的呢？”团团还是不放心，又重新问了一遍。
　　“病房早就查过了，我们那里的药是绝对没有错的，是万医生亲自拿来的，而且还作了强调，叫我们快点来给他输起！”韦小丽再一次说明了情况。
　　团团还是不明白，‘是万医生亲自拿来的……’她重复着韦小丽的话。心想，为什么突如其来这样的恩赐，出现这样的情况，绝对有他的根由，不是凭空而来的。
　　待韦小丽和那个护士出门以后，团团风一样的跑到万医生的办公室里，心头依然在担心搞错的问题，就算是万医生开的药，他也要去问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钱又是谁出的，人都落到这个地步了，何人还有这样的好心情呢？
　　万医生正在给别人开处方，忽然听见身后有一个人在喊：“万医生，7号病床……”他转过头来，见是团团，就说：“哦，你来了也好，我给你说，大毛的药我已经开好了，并且送到护士房里去了，一会儿，护士就去给他输起，你就去吧！”
　　“万医生，多少钱呢？”
　　“至于钱的问题，那是小事儿，不用你担心，我已经办好了，你就去吧，用不着考虑！”
　　“怎么用不着呢？”
　　“是，说明白就行了！”
　　“万医生，大毛在这里治病，怎么能让你来给他出钱呢？”团团说着，从包里取出钱来，比照昨天的药价，准备拿150块钱给他，因为她昨天早上所付的钱是147块。
　　“哎呀！团团，我说了就行了，你拿去买点东西给他吃，今天早上的钱，我已经付了，都是一样的……请你放心，我会想办法给他医治，你去吧，去看好病人。”
　　‘我说了就行了……去看好病人’团团转过身来，迟疑一会儿，一面回想万医生刚才所说的话，一面放好自己的钱，慢慢出门来，回到大毛的病房。
　　团团一路思索，总是对万医生那种态度的突然改变，以及主动为大毛出钱的做法，还是不理解，一连道：“他为什么要出钱，而且还是做无名英雄，连招呼都没有打一声，这是什么样的心情呢，这种同情与帮助，为什么偏偏只在这个时候到来？”
　　其实，万医生昨天晚上，一直没有睡好。他心里始终在忏悔，忏悔之中，不时还在骂自己：“我万高术不是人，不是一个医生，简直是一个杀人的魔鬼，怎么能利用职务之便，丧失自己的良心道德，去残害别人的生命健康，葬送别人的家庭幸福？我错了、我错了，错到十二万分了，现在我后悔，到底怎么办？”
　　万医生斗争在深深的悔恨之中，又度过了一个不眠的夜晚。天刚拂晓，他马上起床，洗了一把冷水脸，慌忙来到医院，甚至忘记吃早餐，比正常上班提前一个小时到办公室。
　　团团回到病房，坐在大毛身边，看着他灰土色的脸，理一下输液管，双手交叉重叠，放到自己右脚大腿上。心里慌张，甚感茫然，不知在等待什么。
　　一会儿，团团又回想万医生的一举一动，特别是想到万医生的那些话‘至于钱的问题，那是小事儿，你不用担心……’这个时候，她也很清楚，不是白来的事儿。心想，在万医生的心灵中，绝对藏有内心话，而且是说不出口。
　　对于一个人来说，钱虽然不是万能，但没有钱也万万不能。将钱看成是小事儿，看是什么时候、看是什么事情、看是什么人。作为一个病人，躺在医院，不论是多少，每天都要花钱，这是必然的，怎么又能说是小事呢？世间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
　　“说句实话，万医生！你对大毛的关爱心情，让我怎么也想不明白，你能不能给我说明一下……既然你不说出来，那么这个不明不白的人情，我就决意不接受，你给大毛的医药费，我一定要还你，一定要还你，而且不少一分钱！”团团告诉自己。
　　涉及归还万医生的钱，又想到自己手里，却是所剩无几了。于是，她又联想起家人来，不断自问道：“稻谷收完了没有，桃芳的事情是否处理好了，两个孩子在哪里玩，是否快乐，母亲在干些什么，身体状况如何，是否坚持得了？”
　　自从进了桃家门以后，因为大毛生病，团团没有尽到孝敬之心，也是难过。但是，她想了，不是因为自己不愿意，或者说有意逃避，而是在过一个难关，等待大毛好了，回家以后，就开始行动起来，尽到自己的责任，让母亲过一个幸福而愉快的晚年。
　　团团叹气，道：“在桃家面临危难的时候，我没有理由推卸，因为母亲还在顶着这个家，艰难地前进，这个时候，我能出多大的力，就应该毫无疑问地帮忙，至于这个家将来是什么样子，也不去想得太多。”
　　说起这些，团团很伤心，秋日的凄凉掠过心头，就如窗外那些绵绵的细雨，总是不停地下着，不久，面临的将是冬天的到来，接着就是一场飞雪在等待自己。
　　
　　蛮二一直在等待大毛回来，可是一连几天过去，还是不见他回家。这种等待，让她有些着急，她决定不再等下去了，要去看看情况，到底是怎么回事，心头得个明白。
　　再说，顺便告知桃芳的婚事儿，因为桃芳嫁给陈包的事情，是我作的主，也不能瞒着她，要让她知道。虽说桃芳本人勉强答应了，但还得找大毛和团团商量，毕竟他们是自家的儿子和媳妇。为此，蛮二接连的思考，自就化在一场忧伤的秋雨之中。
　　虽然团团早已离开了万医生的办公室，但万医生感觉她的声音，好像还在耳边回荡，久不消失，心中不时浮现出团团曾经道歉，以及哀求时，最可怜的身影来，真是亏心难安，不断埋怨自己。
　　万医生总在想，现在以哪种最好的方式，尽最大的力量，给予大毛和团团以最佳的补偿，为自己寻找一种最好的精神寄托，才是最大的心安理得……他想得有些心烦，就责怪起陈村长来，甚至骂陈皮根本不是人养的，恨他如狗屎，什么亲戚嘛，巴不得现时铲两锄泥巴埋了他，埋他进十八层地狱，埋他去万万年。
　　时间总在淡忘人的记忆，陈村长要求万医生收拾大毛的目的基本达到。这对于陈村长来说，老表却是送了他一个特大的人情，可是这个人情，也如行云流水，早在他心里淡然消失，忘得一干二净，常是不再记起为自己办过事儿的老表，真如他前面所想，‘要的时候就是老表，不要的时候就是钟表……’
　　时下，陈村长想得更多的是，如何能够再次当选桃园村村长，争回公章、争得权力，借为群众办事，依然收一些冤枉东西来吃，还有娶桃芳作儿媳妇，梦寐以求的“娃娃亲”终于成现实，这些才是天大的喜事儿，值得庆贺。他一边想着，听刘会计说话。
　　刘会计不正对着陈村长说话，只是侧在一边，而且每说完一句，就瞟他一眼，看他对自己是不是有内心的肯定，因为他还是害怕，虽然桃芳勉强答应下来，也很难说清楚，还有反悔的可能。
　　刘会计心想，事情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如果万一不是自己所说的情况，那么怎能赢得陈村长的信任，取得他的支持，争得那部分人的心，帮我选上村长呢？
　　陈村长听完刘会计的汇报，十分高兴，道：“这件事情办得很好，总算办妥了，算是满意！老刘呀，你这个人办事儿，就是很踏实、就是很稳重、就是很可靠！我说，我们家什么事情都离不开你，你成了我们家的福星了，真是福到灾星了！”
　　“言重了！那是你陈村长的本事，我不过是帮点小忙而已，何必如此重提？我想，只要能够做得到的事情，就不用你多说，咱们配合了那么多年，你应该很清楚，我是用什么心在对待你？”
　　“是！我非常清楚，全靠你刘会计宽宏大量，十分的理解与支持。说实话，如果不是你，许多事情我都无法解决……”陈村长用力吹捧，高度评价起刘会计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