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节：孤身寒光过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转眼睛，米丽拉已经死去了两个多月，所有的忧虑与悲伤，随着时间的流逝，也在渐渐地淡化，但桃家这池波浪起伏的水，至今仍未恢复平静，大毛的脸上始终没有露出笑容来，尽管平时在生活上有团团的照顾。
　　生前，米丽拉与大毛之间的夫妻感情非常好，却是恩恩爱爱，情投意合，孝顺父母，一家人十分和睦，他们从来没有发生过任何不愉快的事情。自从米丽拉死以后，大毛就非常不习惯，特别是每到夜晚，满屋子的空空荡荡，尤其是那床上，唯有他‘独钓寒江雪’，昔日的温馨与欢爱，早已成为过时的记忆。
　　大毛常是不自觉地想到米丽拉，有时要想到深夜，甚至整个夜晚都无法入睡，心烦意乱，无精打采，不思茶饭。两个多月来，他彻底地瘦了，虽然有时团团有意无意，总在给他一个笑脸，但思归思，梦归梦，始终没有激起他的内心热爱。
　　说起来，团团也过够了寡妇生活，心头常是被难以割断的亲情所缠绕，虽然桃向阳死去了几年，但她无时不想起丈夫健在的快乐，以及他在身边流动的情景。由此，团团感到十分温馨，着实舒服。可事到如今，不管怎样想，都是孤怜黑暗的夜晚，“竹篮打水——一场空”，悲自心来，那忧伤的泪水，自然又布在她的脸上。
　　因为自身的感受，团团对大毛失去米丽拉的心情非常理解，因为夫妻之间不仅是生活的调理，家庭责任的问题，更是生活的伴侣，相互照顾，以及社会责任的问题。无论男人女人都一样，夫妻相爱，幸福一生，丧偶失伴，极度难过，就在大毛最痛苦，桃家最需要帮助的时候，我理所当然，应该为大毛着想，为桃家担起一份责任，至于后来的事儿，她就没敢进一步往下想。
　　桃向阳死以后，大毛曾也站在团团的角度，一再考虑，给她许多理解和帮助，尤其是团团家的重活路，大毛更是责无旁贷，常是先去帮了她，才来做自己的事情。
　　然而现在，大毛落到了团团的位置，她照样做了应该做而且做得到的事情，既是照看露露，又是孝敬桃福满和蛮二两个老人，时而还要帮桃芳办点小事，尽情扮演了米丽拉生前在桃家的角色。

　　米丽拉去世，对桃家人来说，是极大的悲痛，可是对陈村长来说，又是特大的“喜事”，总算实现了心中的部分愿望，而且有一种自我得意的感觉。自从料理完米丽拉的丧事，他回家以后，许多天来，心情却是特别好，像喝了蜂蜜似的，脸上不时露出欣然的微笑来，与所有在世的桃家人却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如此的表现，是陈村长怀恨桃家人以来的第一次胜利，他觉得特别的划算，从根本上说，减小了恶意收拾桃家人的压力，尤其是大毛的灾难，他随时都认为是罪有应得，但不是最大的满意，因为他还没有将大毛拿下。由此，他依然还在暗算，整着桃家所有的人，才是最终的目的，如果桃家所有人都被整倒了，那才是最大的心愿。
　　自从刘会计那天晚上提醒以后，陈村长一直没有忘记，‘要按原计划执行’。他想，下一步棋怎么走，怎样对桃芳下手，尽量做到神不知鬼不觉，他认为桃芳应该好对付，因为她是一个姑娘，没有抗拒的经验，定然好整，再说整了，她也说不出口，因为她还要为人。像这种事情，说出去也不好，如果她胆敢说出去，或者上告，让柱子晓得，肯定就不会要她了。所以，她绝对不会去张扬，更不用担心她去上面告我。
　　陈村长想到这里，信心十足，也算是分析准了，同时也抓住了桃芳的弱点，十分高兴，道：“哎哟！真安逸，老子还要老牛欺（吃）嫩草呢，不错的，有何不可以，不过老子是老了点，嫩草就嫩草嘛，完全可以，就按‘原计划执行’，整她生不如死，这将是又一次间接收拾大毛、收拾团团，嘿嘿……”他说着，便痴笑起来。
　　“一日夫妻百日恩”，虽然米丽拉走了两个多月，但在大毛的心里，无论时光怎样流逝，总是难以忘记米丽拉生前的一切，他非常喜欢她，便深深地爱着她。
　　大毛睡觉的时候，常当被子的另一半是米丽拉的身子，搂在怀里，用心贴近，情意十足，恋恋不舍，常是伤心地睡去，梦中的他，始终与她在一起，相亲相爱。每每一梦醒来，又是一次遗精盗汗，心里十分难过，情不自禁的泪水又滑到了枕巾上，漆黑的屋子，再次淹没他无眠的夜晚。
　　大毛终日思念米丽拉，天长日久，饭水不思，渐渐地，便有些精神恍惚，甚至是幻觉般的出现，米丽拉就在他的眼前。为此，他的身体状况是一天不如一天。
　　团团如织布的梭子，穿梭在桃家的屋里，一边问嘘问暖，煮饭洗碗，喂猪扫地；一边干活，照管露露，更是常事。她这样做的目的，更多是对桃家的同情与体贴，特别是大毛。有时，她也产生单相思，想将两个家合成一个家，名副其实地做桃家的媳妇。
　　虽然在桃家人的眼中，团团自感没有米丽拉优秀，但是她有心努力，尽量去做，不让桃家人失望，尤其是大毛。当她看到他日渐消瘦的身体，心里却是万分难过。
　　大毛看在眼里，忘在心头，毫无感觉，那团团的做法，就像当年她失去桃向阳时，他对她家的帮助，理所应该，或者说家人悲痛，无心理事，暂时由她代理一下家务。
　　团团内心明白，大毛失家，非常悲苦，难以忘记米丽拉，那是爱在至深的原因。可是，她也在尽力而为，想通过生活的参合，让大毛转移自己的视线，慢慢忘记米丽拉，解除怀思之苦，使他对米丽拉往日的情感落到她的身上来。
　　面对现实、面对桃家，团团视作桃家是唯一的亲人和依靠，如果能够与大毛合成一家人，那就更好，更有利于家庭的长远发展，同时也让陈村长死心，不再打我的主意，我的心固然安静一些。如果有了桃家的依靠、有了大毛的陪伴，自然好过一点，更大的好处是，从此结束了两个残缺不全的家庭生活现状。
　　桃福满和蛮二失去媳妇的悲痛之苦，比大毛要稍微淡化得快一些，其原因是团团代替了米丽拉孝敬和照顾的结果，他们觉得失去米丽拉是无可奈何，但让团团进桃家的门，名副其实地当媳妇更为现实。
　　其实，团团是一个非常不错的女人，于某些方面来说，她比米丽拉还要优秀，尤其是她的孝心，包括料理家务的能力。于是，老俩口就开始商量娶媳妇的事儿。
　　蛮二说：“老汉！两个多月了，大毛茶不饮，饭不思，身体瘦得不成样子，如果再这样下去，可怕问题就很严重，我看团团有心进咱们的家门来，你看能不能找个人去说一下？”
　　面对蛮二的想法和问话，桃福满沉思半响，方才吐出话来，说：“好是好，可是要看大毛的心意，如果他没有这个想法，光是你说也不起作用。团团是有这种想法，我看得出来，如果你现在去说，大毛又无心无意，到时候不好办，我认为还是先找大毛商量一下，看他是什么意见。”
　　蛮二听到“商量”二字，很不高兴，说：“你个鬼老汉，我看是不中用了，眼看大毛的魂儿就要丢了，还不尽快打主意。我想，就让团团来暖暖他的心，你又说还要商量，有啥可商量的，正是关键的时候，你不做主，不是关键的时候，你又积极得很，要是拿出干涉桃芳婚姻的干劲来，还愁办不了的事哟！我看这事儿，没有可商量的，我说了算数，明天早上我就去找媒人。”
　　“好、好、好，你去找，你去找。这事情我就不管了，既然你要做主，就由你做主，你去做就行了，我没有什么意见！”桃福满话完，不耐烦地躺下。
　　“哼！找媒人引线（介绍），我看你去找谁，谁要是敢去给你们引线，谁就没有好日子过。蛮二呀，你们根本就不知道陈村长要怎样收拾你们，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那团团分明是陈村长心中的人，你们硬要去攀来当媳妇，到时候结果是哪样，你们不清楚，陈村长能够放过你们吗？我看没有那么便宜，你们休想团团当媳妇，如果硬要娶团团，我想，你们肯定是大祸临头了。”刘会计一边走，一边小声说。
　　为了讨得陈村长的欢心，刘会计不时到桃家找这样行礼，那样工具，假装关心他们，探听虚实，特别是大毛，还有团团，掌握他们的动向，以便及时向陈村长汇报，商量对策，再次收拾桃家。自米丽拉死以后，他一共来过桃家五次，今天晚上是第六次。
　　原来，刘会计吃罢晚饭，无事可干，本是想到团团家里了解一下近期情况，结果团团早已睡了，于是就到桃福满家来，可是桃家也关门了，顺便路过侧边，突然听到屋里有说话的声音，就贴近窗下，开始偷听。
　　冤家对头，狭路相逢，话不遇时，关门议事，隔墙有耳，桃福满与蛮二商量娶媳妇的事儿，偏偏又被刘会计路过，听得一清二楚。
　　蛮二见桃福满生气，说不管这事儿，就自作主张。
　　直到把蛮二的话听完，刘会计才匆匆离开，去向陈村长汇报。
　　“陈村长，陈村长，开门，快开门，有重要情况！”刘会计刚到陈村长家门外，就迫切地喊。
　　“是哪个？”陈村长正在火铺上洗脚，准备睡觉，忽听外边有人喊，就急忙问道。
　　“是我、是我……”
　　“你是哪个嘛，名字贵得很是不是？”
　　“陈村长，是我，是我……”
　　“我不晓得是你，我问你叫什么名字，你听清楚没有？”陈村长极不耐烦，大声地吼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