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蕉的梦想（三）

（3）死亡之旅

河南信阳之行除了班主任钟瑶老师我谁都没有告诉呀，怎么一出门就有了“尾巴”，难道真是她……
一出校门我就发现被人盯梢，心里不由布满了疑云。
我真不愿相信平常像母亲一样关心我爱护我的钟瑶老师会故意透露我的行踪。为了帮我从失去前女友唐洁的痛苦中解脱出来，她可没少劝慰我，没少开导我呀。凭直觉，钟老师绝对是那种尽职尽责，对学生很负责的老师。我真的觉得自己的怀疑未免有点龌龊，可又没有别的理由能让自己不去怀疑钟瑶老师。
为了能让钟瑶老师给我一个星期的假期，当我不得不向她讲明请假的目的时她竟给我骂了个狗血淋头：说唐洁原本是在郑州怎么可能跑去信阳了呢，说我跟唐洁已经失去联系很久了，就凭一封只有邮戳的信去找人难道不觉得比大海捞针还难？说我已经不是三岁小孩而是一个学刑事侦查学的高才生了，为人处世不应该意气用事，该学会怎么用脑子分析问题，用脑子处理问题了。还说为了对我的前途负责，对我的安全负责，指望她批我假期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
因钟瑶对我请假的要求如此地没有回旋的余地，我原以为河南之行只能等到学校放假了再说。谁知，第二天钟瑶老师竟然同意批我一个星期的假。在我出发前的一个晚上钟瑶还特意将我请到她宿舍，向我不厌其烦地嘱咐了路上应该注意的事项，末了她还强调这次河南之行千万不要让第三个人知道。
既然连钟瑶自己都特别强调我的河南之行决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怎么又会……
我装作若无其事地环顾了一遍周围的情况，尽可能地让自己保持冷静。刑事侦查学教授在课堂上时常说起的那句“决不能给公安学校丢脸”的教导此刻又在我心头响起。我不禁心头一紧，顿时明白此时此刻该是我将理论运用于实践的时候了。于是我勒紧了背包的带子开始了一场跟踪与反跟踪的游戏。
几个回合下来，那个令人讨厌的“尾巴”终于被我甩得没了踪迹。

火车缓缓启动了，透过车窗我分明看到了那个只能望窗兴叹的“尾巴”。我得意地向那个“尾巴”挥了挥手。那个“尾巴”也看到了坐在车窗边正向他挥手的我，似乎一点也没有已被我甩掉的遗憾，脸上还堆满了叫我感到似曾相识的诡秘的微笑。
他那抹诡秘的微笑如一道闪电划过我的心坎，我倏地一怔：那张脸好眼熟！
立时，我没了半点胜利的愉悦，反倒觉得这次河南之行像是一个早被人规划好的圈套。
我有些茫然地将目光从车窗外的灯光里收回，开始在脑子里搜索那张堆满诡秘微笑的脸。
想起来了，总算想起来了，原来还是前辈，就是那次跟我一起来人民医院找阿秀做笔录的两个警察中的那个较年轻的家伙。
这次河南之行想不到还惊动了警察，我真不敢想像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

火车上人不太多，车厢里稀稀拉拉地还剩了不少空着的座位。
我故作平静地打量了一遍与我同车厢的所有乘客，还好，似乎没发现不对劲的地方，至于与自己不同车厢的其他乘客我认为没必要去一一观察了，因为即使有即将不利于自己的可疑人存在，我也只能为之奈何。说不定一旦打草惊蛇可能还会坏了大事呢。
我长长地舒了口气，开始默默地为自己祈祷：愿上帝保佑自己一路平安。
我掏出手机，想看看时间并估摸一下啥时候才能到达河南信阳。
也许是火车启动之际车轮撞击铁轨的声音过于吵闹之故吧，手机收到了好几条信息我也没发觉。
我稍稍平复了一下心情，开始翻阅不知啥时收到的信息。
臭小子，老师给你上的第一堂理论用运于实践的跟踪与反跟踪的课没有吓着你吧。不错，算你小子还会用脑子，老师觉得可以给你打七十分。不过，接下来发生的情况只得靠你自己了。记住，遇事千万要保持一名合格刑警应该具备的冷静。老师觉得信阳之行的决定你表现得还不够冷静，还欠进一步深入地思考。更让老师为你担心的是：你小子的社会阅历几乎为零，太容易相信一个人。许多东西万万不可被他的表象所迷住，一定要透过现象看本质啊。还有，信阳之行竟然还想瞒着老师，你呀，真不知叫老师怎么说你。不过，不是老师吹牛，单凭老师这双阅人无数的眼睛和从警二十年来的经验，有几人能瞒过老师的火眼金星。如果老师估计得没错的话，你小子此行可是凶多吉少啊！好啦，老师也不罗嗦了，既然你已经决定，就去好好完成你的任务吧。开弓没有回头箭，凡事多动脑子，千万不要鲁莽行事！切记，切记！
真没想到我们的刑事侦查学教授竟会给发来一条如此长的短信，让人觉得比钟瑶还要女人，可这是他的经验之谈啊！
其实，我刚进公安学校的时候就听说了有关于默然于教授的事迹。于默然从教以前是一名相当优秀的刑警。在市公安局从事刑警工作期间曾获过一等功十次，二等功八次，三等功两次。后来在一次缴毒案中不幸被歹徒炸掉了一条腿。伤好出院后因装有假肢不能再从事公安工作而被市公安学校聘请为名誉教授，在学校担任刑事侦学教学工作。市公安局现任刑事侦查大队大队长陈晓军还是他的得意门生呢。河南信阳之行既然没能躲过于老师的眼睛，那么他自然不会置弟子的安危而不顾了。我相信，只要有了于老师的帮助再危险也会有化险为夷的奇迹发生。
读完于老师发给我的短信，我真后悔临行前真不该不去请教于他了。幸好我的一举一动都没能逃过他的眼睛。
我心底里无不充满了对于教授的感激之情。钟瑶老师平常对我的“关心”此时此刻在我的感觉里似乎被蒙上了一层利益的外衣。她对我的“好”和于教授对我的言传身教比起来显得那么地微不足道。
我沉思片刻后继续翻阅短信。
衡，发生什么事了，怎么不给我打电话了？差不多半个月没来光顾我的“梦想王国”了吧，难道你也开始厌烦我了？我知道你会越来越忙，因为快期末了，得应付考试。其实我也不想在你学习的关键时刻打扰你，可最近不知为什么，我的右眼皮老是跳，真担心你会……你一切还好吗？
爱你的，秀
是啊，自从我读了那封匿名信以来再没去过秀的香蕉园了。说真的，我也想她了。
当一个人的心被另一个人装满了的时候，脑子里想着的全是有关她（他）的好，至于其他有关她(他)的流言蜚语全被一股脑儿抛之九霄云外。我对阿秀也是一样。至于阿秀是否真的是一名艾滋病病毒携带者，我根本就没将它放在心上。我想信阳之行后也许一切都会真相大白的！
读完阿秀发给我的短信，我立马给了她回复：亲爱的秀，想我了吗？对不起，我因为忙一些事而没能去看你。我现在在去信阳的火车上，你一切还好吗？好好照顾自己，晚上一定记得拴好门。我一从河南回来就去看你！
短信发出不到几秒钟秀就回信息了：衡，去信阳干什么，到下一站赶快倒转回来，要不一切都来不及了。你知道吗，我的前夫王志刚就在哪里啊，你是不是想去找他？你快告诉我，那个王八蛋到底跟你说了什么，他可不是个好惹的畜牲啊。为了得到我的香蕉园他简直是费尽了心机，甚至连市公安局的人都被他落下了水……
原来是这样啊！秀的短息简直让我触目心惊。怪不得那次在市人民医院秀对警察那么反感。既然在市人民医院给我和秀做笔录的那个年轻警察是于教授派来给我上第一堂理论用运于实践课的小伙子，那么我想他应该不会是被王志刚拉下水的无耻败类了。
提到人民医院做笔录的事，我还真想知道秀在自己的香蕉园被抢劫一案到底进展怎样了？完成信阳之行后我一定亲自去找那个跟我玩跟踪与反跟踪游戏的年轻警察问个究竟。
我没再给秀回信息，因为我知道自己的秉性：一旦决定要做的事是绝不会半途而废的。更何况我的信阳之行可以说得到了于教授的默许。既如此，我倒更想知道于教授跟我唱的是哪出戏，王志刚之流又能怎么将朗朗乾坤翻了天？钟瑶老师对我的关照是出于班主任的职责还是另有企图？

不知过了多久，火车缓缓进站了。要不是列车员提醒，我还真差点儿坐过了头。
我拖着有些疲惫的身子随着人流朝出站口涌去。
车站广场灯火通明。也许是夜已深之故吧，诺大的一个广场除了少数几个还在招揽生意的出租车司机在不厌其烦地向刚刚从车站出口涌出来的人流招揽生意外，少了白天人声鼎沸的气势。
我放慢脚步，下意识地环顾了一下四周，终于从火车站售票厅楼顶的那座大挂钟了解到已经是凌晨四点了。
当我找了个既不隐蔽又能躲风的角落准备蹲下去收拾收拾的时候，一个打扮入时，一头长长秀发的女子来到了我身边。
“先生，要不要住旅社？我们旅社保证既卫生又便宜实惠，每晚只收二十五块呢。”
那声音让我觉得有些耳熟，我站起身，一回头，顿时呆住了。
“唐洁，怎么是你？”
“啊！”女子惊叫一声扭头奔了开去。
我一把抓起背包不顾一切地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