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栀玄（十）

叁拾陆

第二天的晚上，我来到了不夜城，一切似乎都没改变，周遭的人群便还是兴奋得选择继续他们的灯红酒绿，音乐很响，舞池里便是一些狂躁的人群，他们在肆意的扭动着自己的肢体，似乎要将一切能量在这里发泄完毕似的，我的眼睛在舞池了搜寻着，似乎再找一些东西，可是真正找些什么，连我自己都说不清楚，人，总是这样的奇怪吧。

在人群的中央，我看到了薇姐，她的狂躁似乎是以前所不曾见到的，今晚的薇姐似乎格外的迷人，在迷离的灯火下，舞动着自己的腰肢，我不知道这个女人在发泄些什么，或者在计划些什么，只是，她舞动的姿态，便是像极了一只暗夜里的妖魔，很可怖的感觉。

音乐声停下的时候，薇姐向着这边走过来，“加冰的可乐”她对着便上的服务生打了个响指，便找了一个座位坐下。向我招了招手。

我走过去。“薇姐，这么好兴致啊。”我说着便坐了下来。

“野狐，家里还好吗？呵呵，给美人一起，都把我忘记了吧。”她的眼神里闪烁着一种暧昧的光芒。

“看薇姐这话说得。”我不好意思地说着，胃里便有一些东西在翻滚着，但是，这是我的生活，赖以生存的东西，而我，便是没有选择的余地的，因为，我已经在某个时刻沉沦。这个词汇似乎很让人心疼，沉沦，呵呵，似乎便已经没有了那种让人疼惜的意味，是的，享受生活，便是一种最美的感觉吧。一些东西，注定是应该随风而逝的。

“小嘴还挺甜的。薇姐没白疼你。”说着便拿起杯子，狂灌了进去。那些鲜红的汁液似乎便是鲜血，而她在喝下的时候，便没有任何的厌倦。这，就是不同的生活吧。

其实，我是不应该怨愤的，在我漂泊的时候，是这个女人为我送上了一些东西，虽然，他也取走了一些东西，完全意义上来说，我们只是相互利用而已，至于谁更多一点，那便是不需要争辩的了。

从薇姐那里走出来，我径直走向后台。吉米已经不在了，我很纳闷，这个家伙会到那里。

旁边的乐手告诉我，吉米已经签下了一个唱片公司，这在我的脑海里产生一种震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许祝福便是最好的选择吧，在这里混得，最好还是走出去，而我便似乎已经注定了要继续在这里呆下去，这样想着的时候，心里便平静了很多。

熟悉的位子上，倩楠没有出现，也许，她还有自己的事情吧。很多的事情在发生着，让我们措手不及，却又无可奈何，那么，默默地等待着，似乎就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了。

熟悉的歌声响起，周遭的人群便已经没有了那种狂热，的确，当一种温度已经散尽的时候，你再指望用它来换取一些东西，便是不再可能的，而我，便也是不需要那种让人厌恶的虚伪的。

歌声，音乐声，便是我最好的伙伴。

我会将自己的一颗心呕进音乐里，你们能看到吗？不知何时，又开始泪流满面。

舞池里的那些女郎，似乎便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在那里，我似乎可以看到母亲的痕迹，虽然，在很多的时候，我不愿意将母亲和那些人作比较，可是，在看到她们的时候，我便不自觉地开始回忆，开始伤感。也许，一个人活在记忆里，便是最大的不幸，因为，那些支离破碎的东西里面，总是带着些伤人的元素，而自己又是很敏感的接受着这一切。

我不知道她们为何会选择这样的生活，也许，这本不是我该去问及的，因为，我的生活便亦是如此，难道有什么区别吗？

音乐声渐渐的消散，我在人群里看到了一个影子，很熟悉的影子，只是一闪，便再也找寻不见。是栀木的，直觉告诉我的。我便在人群里找寻着，可是，却怎么也找不见，顺势走出门去，只见一辆白色的宝马开走，在我的面前一闪而过。

忽然之间，心便开始疼了。原来，我便是还有感觉的，只是，在某些时刻，被我深深地遗忘了罢了。而当那个身影出现的时候，一切便是那么的真实地存在着，让我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那种感觉真实而热烈，让我不能忘怀。

在心底里，我是愿意看到栀木的，我想，她也会是的。因为，我们之间便是有那么多的让人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在牵绊着，只是，最终便都没有勇气去面对彼此，也许，我们的疑问便会在我们默默地猜测和矜持中消失殆尽的。

在这个城市的夜空里，我再一次的迷失了。

叁拾柒

回转身，我向着不夜城走去，心情便已是糟糕透顶，不知道这样的状态还会持续多久，很慌乱很不安的感觉。

在转角处，与一个女郎撞个满怀。我便只是木然的站在那里，一句话不说，丝毫没有道歉的意思，这样的态度似乎惹恼了她。的确，本身便是我的不对，只是已经没有了道歉的习惯。

“妈的，没长眼睛啊！”她便开始骂骂咧咧起来。婊子无情，这样的婊子加泼妇骂起街来，的确让人有些招架不住。也许，她们的生活里便是充满着这样的元素吧。在她们的身体里，便是有无数的男人的污浊的东西，而这一切，似乎是不可逃避的加载在她们的身上，能够选择吗？我不知道，也许便是不能的吧。

在她骂的时候，我便站在那里，默默地看着，一言不发。眼神里带着暧昧的意味，这便是我的职业吗？当提到职业这个词汇的时候，我的身体在疼，可是，我还能做出选择吗？命运似乎便是决定的，如果可以选择的话，我的母亲便不会在十七年前选择结束我们的生命，如果可以选择的话，我便永远的不要去爱着我的那个妹妹。可是，这一切可能吗？

我的情绪有些激动了，的确，有些东西是会让人变得歇斯底里的。

一沓钱扔过来，砸在那个女人的脸上。是薇姐，然后，一个转身，便进了不夜城。

我只是木然的跟着。而那个女人便卑微的趴在地上，开始捡拾那些似乎是带着屈辱的钱。

“看到那个女人了吗？记住，你要变成强者！”薇姐对着我吼道。

一切，也许是薇姐的安排，也许不是，但是，那种震撼还是在我的心灵里面存在着。

也许，我该选择另外的生活，我该选择变成一个强者。玄越拥有的一切，我便也要拥有。一提到那个和我有着一样外貌的男人，我的心脏里面便开始充满了恼火，我不知道自己的怨愤从何而来，似乎是栀木，但是又不可能，因为她是我的妹妹。可是，一切似乎来得莫名其妙的，好像自己的东西被别人抢走了似的，有一种说不出的痛。虽然，在这样的时刻，我清醒地意识到，栀木便只是我可爱的妹妹，但是，我却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我的唇吻在了薇姐的唇上，我们的身体便绞缠在一起。也许，彻底的沉沦便是从此开始的，而薇姐无疑在这样的道路上是一个推波助澜者，而我，便没有一丝的怨恨，这是我的选择。

在疯狂之后，眼前的这个尤物便开始盘算着自己的计划。而我，似乎注定只能是她的一枚棋子。

“野狐，你爱倩楠吗？”说这些的时候，薇姐的眼角竟然挂满了眼泪，这让我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爱？我能爱吗？”我没好气地回答着。是的，我的一切便让我失去了爱的资格和勇气。

“记住薇姐的话，你永远是我的人！”说着，她便很顺从的躺进我的怀里。这个女人的话，我不知道该相信些什么，但是，“你永远是我的人！”便是她两次提到的，虽然这样的狠话让我感觉不舒服，但是，心里的确还是很受用的。

一会儿之后，她从我的怀里钻出，然后很严肃的告诉我，“你去爱倩楠吧。”这个女人的思维似乎开始混乱起来，眼睛里带着让人琢磨不透的光芒。爱倩楠，便是她的选择吗？那么，她的“你永远是我的人”便似乎已经完全的被否定了。

“薇姐，我？”我解释着。显然，对于倩楠，我还是充满了好感的，只是，我们便是在两个世界的人的。我此刻的解释，便只是在向着薇姐表白些什么，虽然这样的表白很苍白无力，但是，我却不得不在这个女人的面前做出这样的嘴脸。

“野狐，我是说真的，但是，你的心里必须有我，我是唯一的那一个。”薇姐似乎带着些撒娇的气息。

我想，我应该明白了她的意思，倩楠便仅仅是一个诱饵，她的眼睛里，装的便是叶氏家族那个巨大的珠宝生意，这一点，我是敢肯定的。可是，让我去欺骗倩楠，我似乎有些做不到，我的眼睛里闪现出了一丝的犹豫，只是一瞬间的感觉。

但还是被薇姐很敏锐的感觉到了，“野狐，我们会幸福的。”说着，薇姐便吻着我的嘴唇。我知道，这个女人不达成目的，是不会罢休的，而我，注定会成为她的得力工具的，我想自己现在已经深深地陷入到了某个泥潭之中。

叁拾捌

不夜城，灯火迷离。人们便是在继续着自己的午夜狂欢，的确，我似乎也该为这样的狂欢而加入某些狂躁的元素，这是一个疯狂的世界，那么，便让我来助长这份疯狂吧。

在台上歇斯底里的时候，一个黑色的人影引起了我的注意。他的眼神有些特别，只是在盯着某个地方，深沉而热烈的看着，似乎怕别人认出来似的，将衣领盘的很高，莫名的感觉到这个人不是那么的简单。他似乎在寻找着些什么，然而，却一点声色都不流露出来。几个妙龄女郎调情般的在他的周围摩挲着，他也便是默默地坐着，这样的一尘不染，在这个酒肉声色的世界里，怎么能不引起人的注意呢？

他的目光射出来的东西，很冰冷。就像是利剑似的，在某一个时刻，会“嗖”的一声，刺穿你的喉咙。我感觉到一丝的恐惧，因为，在某个时刻，我们四目相对，他的眼神里带着些让人捉摸不定的成份。

结束了这一切的表演，我该回小屋了。我尽力的平静着自己的思绪，可是，心里还是“扑通扑通”的在跳着，难道他和我有什么关系吗？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在某个时刻，忽然一个转身，我觉得背后似乎有人在跟着，而我的那个小屋便是不需要任何人进入的。可是，在转身的时候，却什么也没发现，难道是我的错觉？这样想着的时候，脸上浮出了一丝笑容，很僵硬的笑容。

七拐八绕的终于回到了小屋，我想，该舒口气了。何必自己吓唬自己呢。

在小屋的门口，借着微薄的灯光，我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他就坐在我的架子鼓边上，一动不动的。

“你是谁？”我的声音有些发颤，的确，他既然能找到我的小屋，想必一定跟踪我很久了的，而对于眼前的这个人，我一点概念没有，我的头脑在思索着，可是，终究是一片空白。

他一个健步闪过来，我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的反应，左臂已经在他的掌控之中了。

“你到底要做什么？我们好像无冤无仇吧？”我试图去安抚着他，可是，我的话一点的效果没有。他在继续着，撕开了我的袖口，在皎洁的月光下，我的臂膀上的三瓣梅花的胎记便展露无疑。

“纹身？”他冰冷的问着。

“不——”我还未来得及说出口，便在一阵剧痛中丧失了知觉。

在一个巨大的空间里，我在默默地走着，眼前是一种刺眼的光明，我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我的眼睛被刺痛了，便用手遮挡着那些灼人的光芒，可是，那些光芒还是会射入我的眼瞳。我很奇怪这样的感觉，我的臂膀也在这样的阳光下开始灼热。

前面一个声音在呼喊着，“来吧，孩子。来吧，孩子。”一位老者的声音，很苍老，以至于我连是男声还是女声都分辨不出来，以往我对声音的感觉是很敏锐的，可是，今天似乎一切都改变了，我开始迷失，这样的声音让我觉得很难受。

于是，我开始奔跑，朝着相反的方向，可是，不管我奔向那个方向，他的声音都会在我的前面出现，一种极度的恐惧折磨着我。

“你究竟是谁？”我呼喊着。却没有任何的回答。

只是，那句“来吧，孩子。”依旧在耳边徘徊。

眼睛被灼痛了，于是，我奋力得睁开眼睛，原来一切只是个梦而已。一缕阳光直射入小屋，一切便在阳光的照耀之下了。

我在试图回忆着昨晚的一切，那个身影便是梦境里的吗？我不知道，我开始怀疑自己的记忆了。我解下衣袖，看着那三瓣梅花的印记。

阳光下，它，依旧璀璨。

我抬起手臂，有些生疼，再一看手腕部，有明显的紫色的痕迹，我想，昨晚的那个人影便不是梦境里的了。这真的很可怕，但是，既然他没有伤害我，那么，便不会是带着敌意而来的，况且以他的身手要处理我，简直是易如反掌，而他便仅仅是在我的手臂上做文章，这的确有些蹊跷。

不过，既然保住了一条小命，那便是最大的幸运。拖着发疼的手臂，我走出门去。

第一次，我感觉到了小屋的可怕。但是，那里却是自己的家。虽然薇姐允诺过要在不夜城的附近为我购置一套房子，但是我终究是不愿意的，这里小屋，才是野狐的家。这样想着的时候，心里的恐惧便少了许多。

叁拾玖

漫无目的的行走着，阳光，很大。

不知不觉间，便到了一家游泳馆的门前，时间于我来说是极度的充裕，而我，便仅仅是需要一个地方来打发藏在周身的无端的寂寞而已，即便是一家泰拳道馆，抑或是兽医店，我想，我也是会进去的。像这些的时候，我在笑。

当在水里的时候，我只觉得皮肤有一种被亲吻的感觉，很是舒服。那些溅起的水珠打在我的脸上，似珍珠般的晶莹，在阳光的照耀下，显现出一种瑰目的华丽。其实，对于水来说，便是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爱，记得在山林的时候，便是经常和栎木一起被着骆伯伯，到墓葬群不远处的一个深潭里洗澡的，只是，人们总说那个深潭的水不干净，或者更确切的说是因为一些人在那里安眠着，所以去的人倒也不多，而我们，便是不管不顾这些的。

此刻，我才感觉到自己是完全属于自己的，在水里游弋着，似快乐小鱼，原来我也可以享受到这份舒服和愉悦的。在这片属于天和地的水域里，我仿佛回到了过去，在蓝天白云浅水碧波下，如果，栎木在就好了。这样想着的时候，不免有些伤感。我总是这样的一个人，说要放下一些东西，可是，终归便是放不下的。事情的结果便是莫名其妙的将自己的思绪弄乱。

索性不想了，深深地潜入水中，来一个长时间的闷水。也许，这样会让我暂时的忘却一些东西的，然后得到一份舒适的。

再一次的浮出水面，我便飘在了水面上，看着上空的水晶般的建筑，沉浸在一阵深深地愉悦之中。

一个妙龄女郎在我的眼前闪现，我一直注视着她，我欣赏女人的部位不同，人们总是在欣赏着一些敏感的部位，比如说胸部，臀部，脸蛋，可是，我却总是喜欢看女性的脚腕，在那里，似乎应该有更多的元素被我们注意到。然后，从脚腕至上，我在猜测着这个女人的三围，然后露出一种坏坏的笑。

对于一些女人，你只能在远远的望着，以一种欣赏的角度去观看，便足够了。但对于另外的一些女人，在你看她的第一个眼神里，你就会知道，你们之间是否会发生些什么。你会在想，你们会在某地方与这个女人发生着某种暧昧的关系。

对于这个女人，我想，应该是属于前者的。因为，她的眼神便深深地藏在潜水镜里。我想，她的水性一定很好的，而我，也便没有任何的必要去在这上面自讨没趣地，对于女人我从来不去积极地追求，因为，自始至终，我都觉得自己便是一个王者，而王者便是不需要向女人屈尊的。

“啊——”顺着这声望去，那个女郎在水里开始扑打起来。难道是我的判断出了错误，有着这样脚踝的女人，并且出现在游泳池里，是不可能不会水的。

便没有太多的思索，游了过去。不一会的功夫，她便躺在了我的怀里。然后，她一把揽住我，暧昧的说着，我知道，你会过来的。

“为什么？”我回之以暧昧的眼神。

“因为，你的眼神。”她笑了笑，便以一个漂亮的姿势在水里开始了自己的舞蹈。

我的眼神再一次的出卖了我。该死！我骂道。

一圈游弋下来，这个女人回到了我的面前。“野狐，如果不是康叔，我大概会爱上你的。”她的眼神里，还是那种暧昧的色彩，对这个女人，我不知道该用怎样的语言来描述她，只是，有着一种天生的娇媚，但是却不同于那些在风尘中混迹的女子，也许，是高级妓女？

我在为着这个词汇而感到可笑。不自觉地便笑出声来。

“你不感觉到奇怪吗？”这个女人收起了那份暧昧。

“没什么，奇怪的事已经间的多了。说吧，康叔在哪里？”我无所谓的说着。

我知道，这个康叔便是为了我已经下了不少的功夫，从前面的那个黑衣人，到现在的妙龄女郎，也许都是他的安排，而他便一直处于暗处，我甚至连他的一丝痕迹都找不到，既然这样，倒还不如直接去面对。既然能够一直追踪到我的小屋，其他的一些事情，便也是知晓的不少的了。虽然我很好奇，但是在王者与王者的对话中，我还是要保持那种最珍贵的尊严，而好奇便是撕裂我面具的最厉害的东西。所以，我要克制。

“明天早上十点，亦恬，康叔会在那里等你的。”说着，这个女郎走出水面。扭动着腰肢，走开了。在转身的一刻，还不忘记抛过来一个媚眼，我在想她的那句话，如果不是康叔的话，我大概会爱上你的。虽然多少带了些调侃的意味，但是，与我还是受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