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九章【自然而然】

　　去车站的路上，大山前边疾步走着，杏儿紧紧地跟在后面。因为昨天没赶上回家的车，昨晚他们只好在春贵家住了一宿。没想到孙子乐乐会感冒，听了一晚上乐乐的啼哭，看了一晚上媳妇的脸色，今一大早，趁她们母子熟睡的时候，他们悄悄地从春贵家出来找车，杏儿打了个呵欠气氛地说：“也不怪婷婷埋怨，你说春贵怎的就那么忙呢？孩子这么小，他怎的就不知道回来看看。”
　　大山咳嗽了一声，对着来往的车辆埋怨，“唉！我看也不怪春贵的事，你说一个女人家打整的哄不了个孩子，早知道这样我就不来了。”说完，大山又咳嗽起来，咳嗽的眼泪都流出来。
　　杏儿担心的问：“你是不是也感冒了？不知附近有没有医院，咱找个医生瞧瞧去。”
　　“没事的，可能昨晚没睡好管事，回去熬个姜汤喝了就好了。”大山摆了摆手。
　　“快看，我怎么看那辆车像是去咱那的。”杏儿突然指着前面说，大山放眼望去，一辆红色公共汽车缓缓而来，“嗯！真的是，这回这么巧，没有让咱等着。”
　　“是老天有眼，怕你冻着呗，呵呵！”杏儿老远的挥着手，车停了下来，“人不多，还有座位，你先上去。”大山扶着杏儿先上去，杏儿刚找了个并排着两个座位的地方坐下来，没想到车子就启动了，刚进车的大山冷不丁一个趔趄，“快点过来坐下！”杏儿着急地挥手示意，他们刚坐下来，听到身后有人说，“大叔，大婶，你们好！”，他们不由得回过头，只见一个时髦洋气的姑娘冲着他们微笑着站起身来，杏儿跟大山端详着她，看着面熟，竟一时半会认不出来。“是我，大婶，我是燕子。”燕子欣喜地介绍着。此时燕子身边的刚子也站起身来，“大叔，大婶，你们好！”
　　“哎呀，你是刚子，怎么会是你们两个？看你们都穿的这么洋气，特别是燕子，这么多年不见，脸也白了人也漂亮了，我都不敢认了。”杏儿笑着解释。
　　“我们在一个公司上班，一块坐火车回来的。”燕子解释着。
　　“我说燕子啊，你好几年不回来了吧，你出去打工怎的就跟燕子一样飞走了呢？你不知道，可把你妈想坏了，有事没事的往我家跑，除了说你就是说你。”不管三七二十一，杏儿对着燕子就是一顿埋怨。
　　“是啊，婶子，算算是好几年不回来了，一开始是因为舍不得路费，后来有钱了，工作也忙了，就没时间了。”燕子解释着，心想，时间过得真快啊，觉得在上海没几天，没想到几年过去了，这可真是天上人间啊。
　　“唉！你们这些孩子，忙，怎么就那么忙呢？你哥春贵也整天在外边忙，孩子病了都不回来看看，你妹春枝他们假期里总是不回来，说是在那里勤什么工俭学，还有你刚子，听说你复员后一直没回家，自己一声不响地到了上海，你说你怎就不给家里打个电话呢，打个电话报个平安，你们的父母心里就踏实，就不会整天惦记着吃不下睡不着的！”杏儿埋怨。
　　“春枝他们勤工俭学？好啊，他们都很孝顺，有主见，不像某些人，唉！大婶，您不知道，现在的年轻人啊最爱意气用事了！”燕子说着望着刚子显然话中有话。
　　“大婶，就是我不中用，幸亏在上海遇到了燕子，要不后果不可设想。”刚子解释说。
　　原来，刚子复员后，没有如愿当上志愿兵，离开舅舅家后没有回家，而是坐上了去上海的火车，一是因为咽不下那口气，而是无颜回家，他想去上海闯荡一番，衣锦还乡。下车后，饥寒交迫地他被一阵香气吸引着来到离车站不远的一家餐馆，点了几个菜狼吐虎咽的吃起来，饭后，摸了摸口袋才尴尬地发现，自己的钱包不知什么时候被偷，面对老板狐疑的眼光，他努力解释着并想写下字据欠着账，老板不买账，就在他们争执不休的时候，燕子来了，一下认出这么多年没什么变化的刚子来，霎时，热泪盈眶。时间往往是医治伤口的良药，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伤疤已不存在。再加上自己这么多年走的太远了，人走得远了，就会思乡，自己跟刚子，虽然过去有过不愉快，况且他还曾是自己外出打工的动力，但因同是一个村的，不远万里能够聚一块，便有了老乡的概念，所谓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还真是这么回事儿。因为是老乡，忘记了以前所有的不愉快，无形中缩短了心与心的距离，刚子却没有认出眼前的靓妹来，直到听了她跟老板的解释，恍然大悟，原来是燕子，原来这个餐馆也是燕子公司的招待所。燕子一人在外漂泊了这么多年，经历过那么多的风雨坎坷，以她的聪明、勤苦能干终于从该公司的一名普通职员，提拔为公司副董的位置。
　　自然而然，身无分文的刚子跟着燕子来到她的公司，恰好她的部门缺一名司机，刚子在部队上最擅长的是驾驶，自然而然地成了燕子的司机，因为是老乡，自然而然的有了更多的共同语言，工作之余拉拉家常等的，很是投机。
　　前不久，因公司需要，设立一分厂，燕子想努力把分厂争取到自己的家乡，于是跟刚子回到县里商量这件事，趁机回家一趟，没想到在车上遇见了杏儿他们。
　　“原来是这样啊！燕子，你真是太有出息了，还有刚子，没想到你小子变化真大，不错，你们不仅为你们爹妈争了口气，还为咱村人争了口气啊，真是太让大叔感动了，好样的，你们爹娘的心没有白流泪！”大山听后伸出大拇指来赞美一番，又对着杏儿说：“平时劝你你就是不听，妇道人家就是没出息，孩子一出远门就难受，巴不得剪掉他们的翅膀来让他们天天在家里守着，我说的对吧？”
　　“对什么啊？其实也不愿我们没出息！天下做父母的心都是一样的，不求给多少好吃的好喝的，不求给多少钱！只希望你们能常回家看看，就满足了……。”杏儿说着，不由得心里又想起了春枝、春义，快要放寒假了，不知道春枝他们能否回来，“唉！”杏儿微微叹了口气。
　　“大叔大婶，你们说的都占理，是我的不对，人生孝为先，父母养我们不容易，我们做子女的以后不管多么忙，都应经常回家看看。”燕子说着望着窗外，竟然到了杏花村了，或许是触景伤情，禁不住流下一行热泪来。
　　“到了，停车下车！”大山吆喝着，“服务员，给你钱，我们四个人的！”燕子擦了把眼泪急着付钱，刚子则替燕子拿好行李先下去了。
　　“那怎么能行呢？”大山从口袋里掏出钱来望燕子手里赛。
　　“大叔，您若看得起我，就别跟我争执了！”燕子不肯。
　　“呵呵！好了，那就沾沾侄女的光吧！”杏儿笑不拢嘴，大山只好扶着杏儿下车。
　　“爸，妈，我回来了。”刚子背着个包还没进门就吆喝。
　　“哎呀！强子，你看看，你哥哥回来了。”刚子娘抱着强子拍出来迎接。
　　“哎呀，几天没见，强子长这么大了，来，哥哥抱！”刚子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向强子，强子却吓得哇哇大哭起来。
　　“哼！几天没见到好了，你走的时候他才那么点，认得你才怪！”刚子娘边解释着边哄着强子，他们一同进屋，刚子娘见强子还在哭，只好解开怀给他喂奶。
　　“我爸又去卖肉了？”刚子放下包来在母亲身边坐下，端详着吃奶的弟弟来。
　　“嗯！应该也快回来了，你自己回来的？”刚子娘想起那封信来突然问。
　　“燕子，她不是信中跟你说过吗？”刚子反问。
　　“你们是怎么回事啊？我怎么越想越不对劲啊，上海那么大，你非得跟她扯在一起吗？”刚子娘愤愤地说。
　　“妈，我也没想到，一切都是自然而然，先是自然而然的碰上了她，然后又是她帮了我，我们自然而然的就在一起了。”刚子为了面子，尽量掩饰了自己丢钱的的事情。
　　“什么乱七八糟的？她帮了你？我说刚子，你一个大男人也太没出息了，你觉得一回一回地让村里人嚼舌头根子有意思吗？”刚子娘瞪了刚子一眼，站起身来，把睡着了的强子放到床上。
　　“妈，这是哪跟哪？不是我没出息，是燕子太出息了，人家现在是我的上司，我们今天到县里来县长还跟她握手呢！”刚子吐了吐舌头。
　　“呵呵！你说什么笑话？她会是你的上司，县长还跟她握手？你也太会跟你妈开玩笑了吧？”刚子娘嗤笑了一声，若是换了别人家的孩子，她有可能会相信，狗娃的女儿，一想到狗娃的那副样子，“呵呵！”刚子娘忍不住又嗤笑一声。刚子看到妈这副样子，正欲急着解释，“刚子，刚子回来了？”刚子的爸提着一块肉疾步而来。
　　“爸，我刚要去找你呢，你怎么知道我回来了？”刚子不解。
　　“燕子回来了，她爹狗娃乐滋滋地去割肉，他跟我说你也回来了，我这不留下了一块好肉急匆匆地回来，今中午咱也吃饺子。”刚子爸放下肉，忍不住溜到床边看了看熟睡的强子。
　　“都这时候了，来不及了吧？要不咱们下午？”刚子娘看了看表疑惑得问。
　　“我说今中午就今中午，怎么那么多废话。”刚子爸有点不耐烦。
　　“吃什么馅的？”刚子娘只好拿起肉来问。刚子爸看了看刚子，刚子说：“当然是三鲜的，在上海这几个月，一直就惦记着妈包的三鲜饺子呢。”
　　“好，趁着强子没醒，我赶快去剁馅子，刚子，你去你婶子杏儿家，看她有没有时间，来帮我包饺子，这些邻居们，也只有杏儿热心。”刚子娘吩咐。
　　“她应该没事，我们一块坐车回来的，我去看看吧！”刚子说着走了。
　　“反正你什么也不会干，你就在这里守着强子吧！”刚子娘对着男人笑了笑匆匆进了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