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节：和睦万家乐，幸福几人家

　　吃过饭，儿女各回各屋。康健夫妻俩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新闻。
　　史云慢慢将头靠在康健的肩膀上。康健赶紧迎上去，用胳臂搂住了老婆。两个人依偎着看电视。
　　突然，史云手机响起来。是萧红。
　　“喂。嗯，好的，我就来。”史云挂完手机，用眼睛迎上康健关切的眼神。
　　“是萧红。她要我去她家，马惠也在。马惠和刘伟离婚了。”
　　康健一怔：“离婚就离婚吧。别人家的事情咱们不掺和。”
　　史云：“恐怕以后还真得搀和了。”
　　康健：“为什么？怎么了？”
　　史云故作无奈状，微笑：“我成了‘好想和老公谈恋爱’广播讲解员了。名曰‘知心姐姐’。今天下午才决定的。我必须掌握第一手资料。况且马惠是我朋友，我也关心她。”
　　康健睁大眼睛，终于弄明白什么情况：“好啊，我说老婆心情怎么如此好呢，我还以为是孩子们的功劳。好！好！大力支持。支持。“
　　“怎么支持？”
　　“行动。走，我和你一块去，怎么样？”康健关上电视，站起身来。
　　“这还差不多。”史云挎住老公胳臂，俩人出门，走着说笑着。
　　“本来我今晚特意回来是想和你说话来着，”
　　“讨厌，谁想和你说话了？”
　　“哦！不承认了不是？谁说我工作狂，冷落了谁谁？！”
　　“知——道-——了。”
　　“知道了就行。反正只要老婆高兴我就高兴。我听老婆的。”
　　“哎呀，我也不知道行不行。讲解员可得知识渊博啊，我笨嘴笨舌的，恐怕不行。”
　　“老婆别不自信。你自己不知道自己有多优秀。要我说是他们自己有眼光，这个也只有我老婆才能胜任。”
　　“只有你看我横竖都是好。哼！”史云挎着康健胳膊，小鸟依人。
　　“当然。别人都说老婆是别人的好，孩子是自己的好。我看孩子老婆都是自己的好。”
　　“真的没有看出来你很会说话。贫。”
　　“我得学会贫嘴才行。只要老婆高兴，让我干嘛我就干嘛。”
　　手机响起来。康健接电话：“什么？不让走，不能走！连人带车带到乡政府，我随后就到。”
　　然后对着史云苦笑：“对不起，老婆。我心有余而力不足！真的好想陪你好想和你在一起，只是……”
　　“又出事了？”
　　“嗯。临县几辆车来拉我们的烟叶。烟农偷偷外卖。现在发现两辆车。”
　　“你们价钱是否太低了？要不然烟农怎么会这样？”
　　“价钱不是我们说了算。是烟草局管。我们也在据理力争。作为烟草大户，我们是和烟农捆绑在一起的。好了，好了，我得过去。对不起老婆！”说着退着，然后扭过身子就走了。
　　史云一路目送老公走远，到看不见为止。站在老公立场上，想想老公二十年来真的很不容易。当时响当当的优秀大学生，被分到穷乡僻壤，从植桑养蚕干起，到团委书记、组织干事、后备干部、副科一级级到现在，真是举步维艰。现代社会不兴实干了。就如老公所说，自己一没钱二没权三没有关系，只有实干了。当时乡财政困难，老公调到那里以后，纵横分析当地土壤特点，觉得种烟是唯一出路，就建议乡长书记。被批准后，从无到有，一点一滴，发展到县里种烟大户，一年给乡里挣一百多万。但是老公这五年来苍老的最快，头发都掉光了。史云忽然就觉得自己最近唠叨老公是多么残忍。自己怎么就没有设身处地好好为老公想想呢？！
　　她想起了无数次给老公打电话挖苦他：
　　“喂！我还不胜你手中一棵烟苗！”说完就挂；
　　“那么多行政人员，我看人家都闲着，怎么就你忙。没有节假日，没有星期天。你心中就没有一点怨言吗？”
　　“你有人家法国总理忙吗？人家还周末不外出，陪人家妻子儿女。你比人家还忙吗？”
　　“我受不了啦！受不了啦！”
　　“这个家对你来说就是旅店，像个家吗？”
　　“我筋疲力尽，你在哪里？”
　　“我跟你就是追求一个心灵的永恒，你给我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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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一次感觉苦闷时，就打电话发泄一通，不管他受了受不了，说完就挂。他就是自己的出气筒。
　　现在面对老公的无奈和自己的内心，史云感觉自己作为妻子很不称职。觉得自己很是无理取闹。也许是自己的这幅德行，才让老公在疲惫的同时，还要承受心理的煎熬。是自己加剧了老公的衰老。自己就是罪人。
　　想到这里，史云深深呼出一口气。她下决心，从今以后，一定要多为老公想想。
　　
　　萧红的家。
　　马惠随意坐在沙发上，磕着瓜子，和萧红说着什么。只见她染过的头发很时尚，湿漉漉的打理的很通顺。和五年前相比，明显清瘦，倒也显得精干利索。细看，眼角的鱼尾纹有点纵横，尤其是眯眼的时候。马惠眼睛近视，习惯眯着眼睛看人。这一点萧红和史云都知道。但也许是知道了马惠的经历，所以在萧红和史云看来，笼罩在马惠身上的还有一股挥之不去的悲伤。
　　看到史云进来，马惠起身，和史云拥抱在一起。
　　史云：“死丫头，跑哪里去了，杳无音讯。”
　　马惠：“就是出去散散心。让你们挂念了。”
　　落座后，三足鼎立，默默无言。
　　史云不知说什么好，萧红也不知说什么好。婚姻是女人的港湾，能滋润人，也能折磨人。史云哑哑嗓子，想说些安慰的话，却始终没有说出来，只是握住马惠的手随她坐在一起。
　　萧红清清嗓子，往马惠和史云面前推推水果、糖和瓜子：“吃吃吃，别闲着。”
　　史云随便抓起一点瓜子磕着：“其实我们都知道了，刚刚知道。我就奇了怪了，你说五年了，我们是你的朋友，竟然刚刚知道。”
　　“不奇怪。我的父母也是刚刚知道。越是亲近的人，越是不想让知道。理解万岁。”
　　“理解理解。这几年都在外边吗？”
　　“也不是。回来三年了。嘟嘟得上学。”
　　“三年了。我们怎么一点也不知道。路上也没碰见过。”
　　马惠抬起脸来，笑了。“如果存心想躲开，是一定能躲开的。”
　　史云萧红想生气发怒：“也就是说不把我们当朋友是吧。”
　　“千万不要那样想。是我自己的问题。我不够坚强。现在我想开了。我花了五年的时间，才敢面对你们。请你们谅解。”马惠善解人意的自嘲：“其实没什么，真的没什么。缘在婚姻在，缘走就分开。你们不用这样看着我。”说完还对她们又笑了一下。
　　史云和萧红没笑。史云说：“我无法接受。五年前你们还那样恩爱，怎么说翻脸就翻脸，说解散就解散？”
　　马惠目光茫然，淡淡说道：“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我不想再提。无所谓了，她们已经结婚有了孩子。”
　　“有了孩子你就让位吗？你难道没有孩子吗？”萧红早已听的义愤填膺。
　　“人家是男孩，当然起决定作用的还是他，他一个劲的放不下，再加上——”
　　“加上什么？”
　　“算了，不说了。”
　　“好吧，不说就不说吧。你只要记着，无论什么时候，我们都是你的好姐妹。”
　　慧的眼睛氤氲：“谢谢。这几年过的不如意，就没有跟你们联系。你们都好吗？”
　　“还那样。波澜不惊。”不想和慧说自己的生活，恐怕再次刺激到慧。这一点史云和萧红不谋而合。
　　“呵呵。不要照顾我的情绪。我现在好多了。我有嘟嘟就可以了。”
　　嘟嘟是马惠的女儿，正上小学六年级。每一年都是三好学生，特别懂事。马惠一提到嘟嘟，满心满眼的喜欢。那憔悴的脸上被母性的光辉笼罩，有一刹那间的美丽。
　　萧红：“还好，他没有要走嘟嘟。算他还有点良心。”
　　马惠脸色黯然。刚刚的美丽昙花一现。
　　“不要妄自菲薄，他失去你，才是有眼无珠。”萧红又狠狠说道。
　　“唉！无所谓了，谁离开谁也能过。只是可怜我那女儿，正值叛逆期，容易走偏。现在和她爸爸水火不容，一点也不原谅他。”
　　“就是不能原谅。要儿子就不要女儿了，男人心坏了比铁还硬。”
　　“无所谓了，这样心静，省得看着心烦。”马惠依旧淡然。
　　面对马惠的淡定，史云和萧红的义愤无所释放。萧红对史云说“哀莫大于心死，你看马惠就是这种状态。”
　　“也是，心不在一起了，离开也就无所谓伤痛。这个世界，谁离开谁也能活。”史云开始安慰马惠。
　　“是呀，你这样漂亮，年轻，也可以再找一个气气他。”萧红道。
　　“不，不了，还是省省吧，自己过活也挺好的，无牵无挂干净利索。”
　　自始至终，马惠都是一副大病初愈、看破红尘的样子，让人无法继续唠叨刘伟的话题。史云本来想弄明白一些事情，可还是没弄明白。
　　马惠忽然说：“你们看我的头发怎么样？漂亮吗？”
　　史云说：“还别说，挺漂亮的。得一百多块钱吧？！”
　　马惠高兴地说：“小case了，我店里做的。”看到俩人都在吃惊，说：“我开理发店两年了。‘小剪刀’理发店，欢迎光临。”
　　“好的。好的。”萧红和史云很高兴。看到马惠振作有了自己的事业，的确让另外俩人轻松了不少。
　　
　　史云回家后，儿女已经睡下了。照例各屋看看儿女，掖掖被角，然后窝在被子里在台灯下看书。康健打来电话，史云接着：“喂，你那边事情怎么样了，完了吗？”
　　“还没有。估计今晚回不去了。”
　　“没事，知道了。”
　　“本来想回去好好陪陪老婆的。真是对不起。”
　　“真的没事，别担心了。你快忙吧，忙完早点休息。注意身体哦！”
　　“好的，我亲爱的老婆。晚安！哎呀，差点忘了问了，离婚的事调停的咋样了？”
　　“已经离婚了，哪里能调停的了，只是问问。”
　　“问出啥名堂了吗？”
　　“没有，哀莫大于心死，马惠的心已经死了。”
　　“你呀，不要多愁善感的。尽力就是了。“
　　“知道。晚安！”挂了电话。
　　躺在被窝里，史云还是睁大眼睛，忧心忡忡。眼前晃动着马惠的影子。心想一定得弄清楚到底咋会事，看看能否为马惠做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