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文学网欢迎您! 用户笔名:密码: 【注册】
江山文学网  
【江山书城】 【有声文学】 【江山游戏】 【充值兑换】 【江山社团】 【我的江山】 【返回首页】
当前位置:首页>长篇频道>人生百态>香甜的泥土>香甜的泥土(五)

香甜的泥土(五)

作品名称:香甜的泥土      作者:幻新      发布时间:2010-01-15 22:46:01      字数:11744

野趣



陈村的大花婶被人尊称“挖墙角媒婆”,得此殊荣,可是有据可依的,她历年来靠挖墙角的功力,为陈村的若干光棍解决了不少难题。如今农村虽然富裕了许多,可还是有许多无奈的存在,成婚难是其中一项。于是大花婶的职业,在农村这广阔的天地里,就成了一个热门行业,尤其大花婶的那张嘴,被人们戏称为“名嘴。”
“名嘴”的称谓可并非是杜撰出来的,大花婶那张嘴真能把死人说活,把活人说死。有根据可查,当年有一个叫二蛋的青年,因失恋而积郁成疾,让四乡八镇的医家束手无策。这时大花婶听闻此事后,就到二蛋的病床前说开起来。刚开始,气若游丝的二蛋什么都听不进去。可慢慢的,他就觉得大花婶的话挺在理,他的脸上开始有了一丝生气,随即,他翻身坐了起来,轻声的和大花婶争论着什么?
之后,二蛋的情绪有了变化,精神越来越好起来,那团积在心里的郁气散了,一个将要死的人居然奇迹般的活起来了!于是,大花婶那张嘴的功效,一下子被人给传开来了。
还有一个例子,陈村有一个恶媳,平时总是虐待公婆,村人总是劝导她,可她不仅不改正错误,反而将劝她的人骂个狗血喷头。久而久之,没人敢再去劝导她了,她的公婆就更加的受苦。也不知是她哪一天惹恼了大花婶,还是大花婶看不惯她的恶习,总之这一天大花婶对她展开了舌战,这一刻,陈村人可真开了眼界,从未听过的话今天听到了,从未看见过的骂架今天见到了。陈村人全都如痴如醉般的沉湎在古今少有的骂架场景中,此时,平时恶毒瞎的恶媳妇一脸的懊恼,她就象一只落败的鸡,垂头丧气的答不上话来。平时流利的嘴此时结结巴巴的,让人听着痛快至极,仿佛此时不是在看骂架,而是观赏一场精彩的花灯戏,真真是酣畅淋漓,舒服极了!平日里积淀在心底里对她的怨恨,一时间全都烟消云散了,在大花婶精彩的咒骂中,大家神清气爽的沉浸在两人的恶骂之中。
大家正如痴如醉的享受当中,两人的骂架嘎然而止。恶媳妇的脸一会儿红,一会儿白的变幻着。突然,她蒙起脸,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哭着哭着,猛的推开众人,向河边跑去。
这时,大花婶猛然叫道:“不好,这恶媳妇可能要去寻短见。”话刚说完,撒开步子就向河边奔去。众人见状,忙紧随其后,心里不禁在想,看来那恶媳妇真是没救了!
真如大花婶所料,那个恶媳妇真是羞愧难当,而去寻短见去了。大花婶追到她时,她正往河里跳。陈村这条河是久负盛名的,它深不可测却平静如镜般明亮,人要掉进去,真难有生还的可能。
大花婶这可急了,心里不禁自责到:完了,完了,我可不想要她的命,只想教训教训她一下而已,她要真死了,我该怎么办?
想到这,大花婶也向河里跳了下去。
跳到河里,恰好在那恶媳妇旁边,她一把揪住她就往岸边拖。






在紧随其后的村人帮助下,大花婶和恶媳妇终于被救上了岸。两人在河里都喝了许多水,这时都哇哇的吐起来。
刚从鬼门关回来的恶媳妇,这一刻可是魂不附体了,此刻一脸的煞白。恶媳妇的名字其实挺好听的,她叫“莲花”。可惜她的恶性让人不齿,于是就把她叫做了恶媳妇,久而久之就把她的真名给忘了。
此时此刻,莲花真是又羞又气又怕,死了一次的人,心里对死可就惧怕得不得了,但她嘴却要硬着,仍要对大花婶哭骂道:“你救我干吗?你不是希望我死吗?”
大花婶这时又来脾气了,她一下子站了起来,对莲花恶狠狠的道:“我是怕你下十八层地狱受苦才救你的,我听庙里的师太说了,寻短见和轻生者,都要到地狱里受苦罪呢!你这么年轻,恐怕阎王老爷都不敢要你。”
莲花此时又怕又气,她瞪着大花婶道:“可这一切还不都是你逼的。”
“啧啧啧,真不知羞你。到了这个地步你都还不知道你的错误,谁逼你了?是你自己逼你自己,要是你对公婆好一点,要是你多贤惠一点,我会骂你吗?我敢骂你吗?一切的一切都是你自己造成的,你能怪谁?”
大花婶这一数落开,可就一发不可收拾了。她的嘴上下翻飞着,唾沫星子在阳光下发着耀眼的光芒。她的话字字在理,句句有益,听得众人大受启发。而莲花则象变了一个人一样的茅塞顿开,她静静的听着大花婶的每一句话。
最后,莲花当着众人的面说:“我错了,我在此发誓,从今以后我一定好好孝敬公婆。有违此言,天打五雷轰。”莲花的样子是认真的,所说的话也是发自内心的话语。于是大花婶信了,大家都信了!
莲花后来实现了自己的诺言,对公婆照顾得无微不至,对邻里和睦相处,几年下来,获得了良好的口碑,得到了大家的认可。但从那时起,莲花对大花婶却产生了仇气,直到如今谁都不和对方说话。
但也就是从哪时开始,大花婶就声名鹊起了,只是当时,她还不是什么媒婆,只是邻里之间的一个调解员。她插足媒婆行列,却是被逼出来的,这一逼,可真为陈村创造了一个十乡八镇都闻名的媒婆来。
起因是这样的,陈村有个光棍叫陈石,三四十岁的人了,却仍然是孑然一身,看着其他男人儿女成群,其乐融融,他内心里不由满是寂寞,凄凉渡日。于是他内心里也渴望着找一个晚上能为自己暖被窝的人,那怕是离过婚或丧过偶的女人,他都愿意娶来和她一同过日子。找了许多媒婆为他东访西问,终于在邻村找了一个合适的女人。女人是同意了,可女方家的人却死活不同意。万般无奈,陈石想到了大花婶,他就想,凭大花婶那张三寸不烂之舌,她完全有能力说服女方家的人。
陈石找到了大花婶,可大花婶死活不愿意,她说:“我对媒婆这事干不来,没有做过的事,我不愿意去做,怕把事情弄砸了!”
大花婶的话也在理,她没干过的事,怎么能随便插手呢?
可陈石却是到了万不得以的时候了,他认定了只有大花婶才能将这门亲事说成,于是每天都到大花婶家里缠大花婶,非要她去说这门亲不可。




常言道人都怕人缠,陈石那种死缠人的劲让大花婶害怕了,不得己,长叹一声气后答应了陈石去帮他说那个婆娘。随后,大花婶用尽了浑身解数,三次到女方家,在激烈的唇枪舌剑中战胜了女方的家人,硬把陈石的婆娘给说成了。
开了这次先河,陈村的光棍们可就认定了大花婶。这样一来,大花婶就开始了她媒婆生涯。也真怪了,一经她的手,她可是一说一个准,硬将陈村的好几个光棍说到了婆娘。
可农村这个地方女人本就奇缺,大花婶到哪里去为人们说那么多婆娘去呢?
于是,大花婶就动开了脑筋,决定去挖,挖别村未嫁或吃了定酒的女人,以她那个三寸不烂之舌,说动别人的心,最终改嫁到陈村来。大花婶不愧是名嘴,她真把陈村光棍解决了许多难题,一时间她的名声大振起来,外村未成婚的人也来找大花婶,可大花婶这人也真怪邪了,她只为本村人说媒,外村人,一律免谈。
其实,大花婶也有她自己的私心,她深知说门婚事的难度,所以她可不想让有限的肥水流外人田里去。只有坚守住了自己的原则,才能将陈村的光棍彻底的消灭。
说到这里,应该来说说陈村这地方,陈村是福禄之地姚安的一个福地,距离县城四十多公里的一个山村,大约是沾了福禄之灵气,这个地方虽偏僻,却特出人才,多长寿之人。不说周围的村子,就陈村而言,就出了两个县委书记,两个州委秘书,就前文里提到的程大煌也就是陈村人,象他那样在省府工作的人比比皆是。正因为有这福禄之象,才为大花婶屡屡说媒成功占尽了先机,因为这,大花婶明白,真要给外村说媒,恐怕就没那么容易了。所以一半出于私心,另一半却是当心失手!
但不管怎么说,大花婶的确为陈村立了很大的功劳!经她那张巧嘴,成就了一桩桩美满的姻缘,积下了数不清的功德。
可大花婶再能,也有她的烦心事,也有她办不到的事。这不,近些日子她总是一个人唉声叹气,没多少日子,就象大病了一场,人憔悴了不少。
究竟什么事让她如此愁呢?这还得从她的本身说起。
大花婶虽是一个能人,可却生来就命苦,五岁时丧父,七岁丧母。打小就跟爷爷奶奶一起生活,饱尝了人世间的百般酸甜苦辣。一直到了二十岁时,才将两个老人服侍入土为安之后嫁到陈村来。以她吃苦耐劳,心地善良的本性,她原为从此可以幸福的生活下去了,但她没有想到的是,命运一次又一次的和她开起玩笑来。
当她生下第三个娃娃程富时,丈夫却因意外而亡了。听到厄耗时她整个人都惊呆了,她不相信,老天爷会和她开这样的玩笑。
可当丈夫被村民抬到家门口时,她不得不接受了这个无情的现实。农村一直有这样的一个规矩,在外面落气的人是不能进家门的,大花婶在门外为丈夫搭了一个棚子,没想出殡的日子老是测不合,丈夫在棚子里面,一呆就是五天。而大花婶在棚子里守着丈夫,也是一守就是五天五夜。
发殡那天,丈夫的尸体都发泡了,臭气熏得人透不过气来。可是守了丈天五天五夜的大花婶却什么都没闻到,她只是在为丈夫可怜,为自己痛苦。
那年,大花婶才二十九岁,正值人生最好的季节……





之后,很多人劝大花婶改嫁,可大花婶一想到三个可爱的孩子,就拒绝了人们的好意,一个人挑起了育儿孝老的重担。不是她有多高尚的品德,也不是她具有多高的贞洁思想。只是在改嫁与否之上,她不得不多为儿女们着想。她要真改嫁了,她能保证儿女们不受任何的委屈吗?她不敢保证,所以她就不能有任何一丝改嫁的念头。不论什么人对她提出这样的建议,她都会马上拒绝了,态度非常的坚决!
可在一个又一个月明的夜晚,她不由自己的醒来之后,她总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睡。她内心里也会有着一个正常女人的渴望,也会有着一阵阵的燥动涌动在她的心头。这个时候,她内心里的痛苦,内心里的孤独是无法用语言比拟得出来,她只能一个劲的流泪,把枕头都全弄湿了。一年复一年的,也不知她究竟流了多少泪,失眠了多少个夜晚?这一切的一切,连她自己都弄不清楚了!真不知道,大花婶究竟是怎么过来的,一个女人要挑起这么重的担子也真不容易啊!
但大花婶也有她自己的秘密,这秘密真要被村人知道了,非用唾沫把她淹死不可。一想起阿秀嫂的结果,大花婶不由胆颤心惊,彻夜难眠。她清楚,这里虽是福地,也是文明之乡。可有些世俗观念却仍然根深蒂固,这种思想观念下,她可不敢去想象等待她的会是什么样的结果?必竟,在所有人的眼中,大花婶的形象是圣洁而高尚的,他们不会容忍这光辉上沾染一点点的灰尘。
而这,就成了大花婶的一个心结。每当她促成一桩婚事,她的心里就会增添一滴苦水。这苦水越积得多,她的心就会越痛。这痛就一日一日的折磨着她,让她苦不堪言。
可最近,她不得不把自己的痛埋将起来,而把精神用在了撮合别人之上。
她要撮合的这对新人不是别人,就是被她说活和说死的二蛋和莲花。
一年前,莲花的丈夫在给一家建筑队干活时,不幸从四楼摔下死了。而莲花正是当年二蛋为之忧伤成疾的女友,这些年,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二蛋一直没有成婚,现在莲花的丈夫死了,隐藏在他内心的那份感情顿时又复苏过来了,于是他想起了大花婶,想让她撮合一下莲花和他,以了他多年的夙愿!
对于这样的事情,别人认为再简单不过了。但大花婶却明白,这是一个棘手的事情。要让莲花改嫁,这实在太难了,就如当年村人让自己改嫁一样,都不是什么易事!时代是改变了,可农村人的有些思想,却怎么也改变不过来。
怎样才能将这桩婚事促成,顿时成了大花婶心里的一个大难题。




其实,大花婶感到为难的原因是;当年她与莲花那场舌战,让俩人之间产生了仇气。现在二蛋要让她去做媒,这无疑不是让她难堪吗?只要她一踏进莲花家一步,非让她碰钉子不可。以莲花的脾气,她是不会给自己好果子吃的。
但大花婶答应了二蛋,她又不能不去,媒婆的第一原则:就是要讲信用,说话算话。
没法子,她只好硬着头皮往莲花家走去。
果然如大花婶所料,莲花一见到她,那张好看的脸就拉了下来。她瞪着大花婶问:“你来我家干啥?我这些年可没有惹你,再说了,我如今可是上孝敬父母,下教儿育女。所以我可没有值得你上门问罪的事。”
大花婶见气氛不对,忙笑着对莲花道:“她嫂子,你说哪门子话?我怎么可能会是来兴师问罪呢?这些年你的所做所为,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呀!我上你家来,只不过是来和你唠唠家常,款款壳子,聊聊天而也!”
“哟,我莫不是听错了。我莲花何日何时与大花婶有壳子可聊了?我跟你说,我现在没空,想款壳子找别家款去。”
面对着莲花的冷嘲热讽,大花婶真是无比难堪。
正难堪间,莲花的公婆这时出来打圆场了,莲花的婆婆叫道:“他大花婶,站在院里干啥?快到屋首里坐。”
莲花虽有气,可当着公婆的面又不好说什么?只得气乎乎的转身出门而去。
大花婶进了莲花家的堂屋,她发现这些年莲花倒是把家打理得有声有色,就拿堂屋的摆设和装修,可算得上是全村最好的了,光滑洁白的仿瓷墙,细花纹的吊顶,一切的一切都透露出一种清秀和富裕之象!电视柜上摆放着的那台平面液晶电视,按现在的价格,恐怕也要三四千元的价吧!
看到这些,大花婶内心对莲花的能力可是钦佩不己!这些年来,在这个还不算富裕的小山村里,能够把家打理到这个程度,可真要有些本事才行!从她家里的情况来看,这几年来莲花家的日子过得倒是挺滋润的,大花声不由轻轻的叹了声气,说句真话,论生活质量而言她还真不如莲花呢!
“大嫂,这些年莲花对你们怎样?”心直口快的大花婶问莲花婆婆。
“这些年莲花对我们可好了,重活不让我们做,重话不对我们说一句。唉,这还真亏你婶子对她的教育呢!”
大花婶心里不由一热,对于自己的作为能收到如此的效果,她心里十分的知足了!她不由笑道:“这就好,这就好!”
莲花婆婆却叹气道:“可惜的是,我那儿子短命,害苦了莲花这孩子了!”
看着莲花婆婆痛惜的神色,大花婶内心不由一喜。这不正是机会吗?我何不试探一下她们对莲花再婚有什么样的看法?要是她们有这样的意思,我这趟不就没有白来吗?
大花婶喝了口茶水,这才回到:“是啊!这也真难为了莲花这孩子,一个女人家,真要挑起这个家庭的担子,也够难为她的!”
“这不是吗?我们心里也过意不去。有时心里总会有这样的念头,我们这俩个累赘为何不早点死,死了,也为这孩子减少些负担。”
大花婶忙说:“大嫂子,你咋能有这种想法。怎么能说自己是累赘呢?这话要让莲花听见了她会怎么想?别人听见了,还以为是莲花又虐待你们了呢!大嫂子,今天说也说了,这话今后可千万莫说了,少添些麻烦。”
莲花婆婆忙道:“看我这老糊涂呀!我这不是给莲花找麻烦不是?”
大花婶这时轻声的问道:“大嫂子,你要真疼莲花,可想过为她找个男人?”
莲花婆婆一惊道:“这事,我们可没想过,也没敢向莲花提过。”
沉思了一会,莲花婆婆轻声对大花婶道:“他婶子,这事就麻烦你留意一下了。”
大花婶心里不由一喜,她觉得二蛋和莲花这事有戏。她忙道:“大嫂子,看你说的哪门子话,什么麻烦不麻烦。这事就交给我好了,保证让你们满意!”她站了起来向莲花婆婆说:“大嫂子,我走了,有信我再来。”
走出莲花的家门,大花婶感觉到了一种说不出来的轻松!那块压在心里的石头,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





莲花和二蛋的婚事有了一丝希望,可大花婶的心里却泛起一丝苦涩。眼看着一对对男女都成双成对了,自己却仍然形单影只,孑然一身。她内心里不由得有说不出来的酸楚。大花婶自从丈夫去世之后,一个人挑起生活的重担,其中的艰辛难以言喻。一个女人家家的,要把一个大家庭维持好,对她而言实在太难了!
其他的事尚且好说,可要言及男人的活计,对她而言实在太难了。这时陈村的刘大进伸出了热情的手,凡是犁田耙地的事他全给包了。当时,刘大进家养着三头壮实的水牛,这三头水牛在陈村可算得上是最好的牛了,因为壮实,亩把田也只需个把钟头就持弄好了。于是刘大进不仅仅只帮大花婶一家,同样也承担着陈村两三家的活计。而大花婶感激刘大进,于是也帮刘大进家做些女人家的活计,什么插秧,采摘烤烟之类的活计。这种相互帮助的默契一直维持了很多年!
那时,刘大进的老婆尚在,刘大进与大花婶之间都只是互相帮忙而己,没有产生任何的感情。可后来就不同了,久卧病床的刘大进老婆突然一撒手归西。一来二去,大花婶和刘大进便产生了感情。但这种感情却是苦涩的,在封闭的山村,他们谁都不敢把这种感情给表现出来。他们只能把内心的感情藏在心底里,一丝一毫都不敢显露,仍然一如既往的相互帮衬着。内心里的情感,却在每个夜晚,如蚕食般撕裂着相互的心!
这种感情一坚持就是十年,这十年里,俩人虽然都知道对方的心思,可俩人谁都没有说破。于是这十年里,俩人从未做过越轨的事来,那怕是,仅仅拉一下手儿都不敢。大花婶和刘大进怕啊!他们无法忘记阿秀嫂是怎么疯的?阿秀嫂给他们的警示太重了,重得一直压着他们的心。世俗的观念,一直是人们心里的一座大山,怎么搬也搬不走。
如今,随着文明的思想向山村里透进,村人的思想没有早些年封闭了。可是,这时大花婶和刘大进俩人却又遇到了新的难题:大花婶的儿子程富和刘大进的女儿刘美香好上了!知道这个消息时,大花婶感觉到头一阵阵的晕。她就想,自己和刘大进可就一点希望都没有了。眼看着儿子和美香甜甜蜜蜜的样子,大花婶内心里就象打翻了五味瓶,什么味儿都有!
她心里明白,自己和刘大进成为亲家,这是迟早的问题了,而一旦成为亲家,她和他那道情感的大门,就只能永远的关闭了!而这样一来,她和莲花就有了本质上的不同了!莲花可以和二蛋成婚,但她和大进,却永远都没有戏了!亲家与亲家母,在这个山村里,是不允许成婚的,她们要是表露出一点点来,就会被人给看成异类,唾沫星子都会把她们给淹死!
一想到这种结果,大花婶心里就会一阵阵害怕,心里就会无比的苦涩。
可是,大花婶可以改变村里光棍的命运,但是,她却无法改变自己和刘大进的命运!
所以,她苦。但这种苦却是无法表露出来的一种苦涩……





二蛋这天又来找大花婶了,大花婶笑着将二蛋迎进了堂屋。望着这个被自己给救活的孩子,大花婶心里是又高兴又难过,高兴的是这孩子夙愿将成,难过的却是自己内心的痛却没有人为自己医治。
但不管怎么说,大花婶就是大花婶,她不会因为自己的痛,而减少帮助别人的一丝热情。
现在,她乐呵呵的对二蛋说:“二蛋啊!婶子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和莲花的事有希望啦!只是,可能会让你有点为难!”
看着大花婶的神态,二蛋心里早就乐开了!他忙问大花婶:“婶子,你就快说吧!不要这样卖关子了!”
大花婶见二蛋猴急的样子,不由得又乐了:“看你这家伙,八子才半撇呢!你就美成那个样,要真知道了结果,我看你还乐不?”
一听大花婶这话,二蛋火热的心又凉了半截,他提心吊胆的望着大花婶,生怕她说出让自己失望的话来。
“莲花那边我还没吃准,当年她和我的仇气还没解呢!不过,她的公婆却希望为莲花再找个男人。从他们的口气来看,你可能必须到莲花那头招亲上门。”
二蛋一听这话又乐了,笑着对大花婶道:“我还以为是多大的事,不就是招亲上门这点子事吗?这都是什么年代了,我才不在乎上门不上门呢?只要能和心爱的人在一起,我才不在乎这些陈规陋习的套套呢!”
大花婶被二蛋给逗乐了,她顿时笑得满脸都是泪花子,真不知道,她这满脸的泪花,究竟是乐还是悲?
笑了一会,大花婶这才对二蛋说:“你有这样的想法我就放心了,但你和莲花能够成不成,这却要看你的本事了!”
二蛋不解的问大花婶:“为什么呢?”
大花婶叹了声气说:“莲花现在对我还有成见,你的这桩婚事,我只能去做莲花公婆的工作。至于莲花那头,就要看你自己了!以前,你们是对恋人,只因为一点小事闹别扭分手了,以至于她嫁了别人,你光棍了半辈子。现在机会来了,就要看你怎样去化解当年你和她之间的那点心结了!在这桩婚事上,我只能帮你撮合撮合,其他的事,只能靠你自己了!”
二蛋愣了好一会儿,这才明白过来了。他对大花婶道了声谢,怀着复杂的心情离开了大花婶家。走出这道门槛,他将面临着不可预知的结果……但对他而言,他却没有任何的选择余地了!
望着二蛋的身影,大花婶不由叹了声气。她相信二蛋完全有能力说服莲花,二蛋和莲花其实只是一个心结。只要找到心结所在,他完全有能力解开,他和她有情人终会成眷属。可自己和刘大进却没有任何的希望可言,横在自己和刘大进之间的,那可是千百年来亘古不变的世俗观念啊!只要程福和美香一完婚,那么,自己的梦就永远的破碎了!
不由自主的她感觉到无比的伤心,强压在心底里的泪一下子又涌了出来,怎么控制都控制不住,就象一颗颗断了线的珠子。




正黯然落泪间,程富和刘美香笑着走了进来。大花婶忙擦去眼泪,换成一脸的笑。
“阿妈。”美香突然这样叫起大花婶来。
大花婶一下子被美香吓了一跳,这孩子,今天怎么这么冒失的喊起我阿妈来了。一时间大花婶愣住了,不知该不该答应美香。
“阿妈,是我让美香这样叫的,其实,在美香的心里,你早就是她的阿妈了。”程富望着阿妈解释着,脸上,是一脸的幸福。
而美香不知是羞涩还是幸福,脸上泛起了淡淡的红晕。她不失时机的又叫了一声:“阿妈。”这叫声甜甜的直润人的心里头。
“唉!”大花婶收回了心神,应了美香一声。
此时此刻,大花婶的心情是复杂的,一方面她希望程富和美香能够永远如此甜甜蜜蜜的下去,另一方面她又希望这一切都不要发生。但最终还是儿女的幸福战胜了她自己内心的情感,大花婶就想,只要儿女们幸福,她牺牲掉自己的感情又如何呢?
于是她笑着对美香说:“美香啊!竟然你今天叫我阿妈了,我就不能再拖着你们的婚事了。你回去跟你阿爹说说,让他测个日子,我家去你家把订酒吃了算了。你看你俩岁数都不小了,总不能这样拖着。吃了订酒,上冬把喜事给办了!”
“多谢阿妈了!”美香高兴的说道,脸上早红成了一朵马樱花。
大花婶见儿女们喜成这样,原有的不快都一扫而空了。她乐呵呵的又道:“不过,你还得跟你阿爹说说,按理是要先吃小订酒才能吃大订酒。可我和你阿爹都是单人独手操持家务,要真按规矩来可能忙不过来,你就跟你阿爹说得了,大小订酒就一起吃,该有的礼数,该拿的东西我们一样也不会少!农村规矩多,要真一样一样来,非把我们忙死不可,再说吃一次订酒,七姑八姨都要请到,七忙八忙下来,不就把你们的婚事给当误了不是?”
美香听未来的婆婆这样一说,心里早就喜得不得了,她忙连声的回道:“行,行,就按阿妈的说法来办。”
一直没有搭话的程富这时也发话了:“是啊!早就该把婚事办了。这些年家里就靠阿妈一个人忙活,等美香过门了,你肩上的担子就轻多了!”
大花婶笑道:“那感情好呀!不过,做妈的没有一天不会不操心劳力的时候,只要你们俩口子以后恩恩爱爱少些吵闹,阿妈我就烧了高香了!现如今的时代和以前不同了,活计由人做了,不象以前,你要是不干一天活计,这天你就得饿肚子。以后家里的农活你们就少操心,有时间还是得回去帮帮你阿爹,他一个人也不容易,你们要多去帮帮他。”
美香对婆婆广阔的胸襟心存感激,可她万万都不会想到,大花婶对她阿爹那份深厚的情感是多么的深重!
大花婶感觉有点累,于是对程富们挥挥手道:“我今天有点累,我想休息一下,你们该干啥干啥去吧!美香,你阿爹测好日子,记得让他早点来告诉我。”
美香高兴的应了一声,拉着程富的手准备退出房去,这时大花婶又道:“美香,你告诉你阿爹,让他亲自来。”
“嗯,我就跟我阿爹说,让他亲自来见他的亲家母。”说完,欣喜的退出房去。



大花婶在二蛋和莲花的事上,她保持了冷静的头脑,她明白,就她与莲花的心结,她要是亲自去说的话,那么非把事情弄砸了不可。所以,她才会让二蛋自个去与莲花沟通。以她的经验来判断,莲花对二蛋的感情还在。如今丈夫去逝了,她完全有可能接受二蛋的感情。
以前大花婶还有所顾滤,生怕二蛋不愿意去莲花家招亲上门,哪天二蛋点头同意了,于是一下子消去了她心中的顾滤。没有了顾滤,她就完全有把握将这门亲事撮合成。说句内心里的话,她感觉一直有欠莲花的想法,真要把二蛋和她撮合成夫妻,那么亏欠莲花的想法也就会消失,心里的负担也就没有了!
心里没有了负担,大花婶就更加有信心促成这桩婚事了。她趁莲花不在家的时候,又去她家了一趟,将二蛋的事与莲花公婆讲了,莲花公婆还是挺欣赏二蛋的为人,觉得他这人本份老实,尚且在村里算是一个能干的汉子。他能倒插门来招亲,这让他们欣喜万分!
但大花婶却对莲花公婆说,这个媒人她当不了,只能让莲花公婆另找他人。
莲花公婆很奇怪大花婶为何会有如此之说,便问大花婶:“他婶子,你不是说二蛋和莲花这事能成吗?竟然能成,为何这个媒人你又不当了?”
大花婶笑了笑,这才将莲花与自己的仇气说了,她道:“我要是出面做媒,以莲花的性格这事非黄不可。倒不如另找个媒人,我在背后使点力,这事就成定了!”
莲花公婆一听也觉得在理,于是就和大花婶商量着把找人说媒的事给定了下来。
出了莲花家,大花婶觉得该去找找二蛋,弄清楚他和莲花的事有没有进展。可别剃头挑子一头热,到时白白忙活一场。主意打定,就向二蛋家走去。
刚要进二蛋家门,这时从里面出来了一人,看到这人,大花婶不由吃了一惊,但同时如吃了一颗定心丸,所有的担心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原来,从二蛋家出来的人正是莲花,她一见大花婶,脸不由红了起来,低着头,匆匆忙忙的走了。
看到这一切,大花婶一切都明白了,但她还是走进了二蛋家。
“二蛋,二蛋。”
“嗯,大花婶。”二蛋一听大花婶的声音,急忙跑了出来。一见大花婶就拉着她的手说道:“快屋里坐,快屋里坐。”
刚一落座,二蛋又迫不急待的对大花婶说:“我正要去找婶子您呢!没想到你先来了!”
大花婶笑道:“啥事急着找我,看你高兴的样子,是不是挖到金银宝了?”
二蛋笑道:“婶子呀!这事比捡到金银宝更让人高兴哪!”
大花婶笑道:“这就稀奇了,啥子事能赛过金银宝还要高兴呢?”
二蛋激动的道:“婶子,我和莲花的事成了。”
大花婶拍了一下大腿道:“这不,真让婶子猜到了。真不瞒你说,婶子今天还真是为这事来找你的。我前首和莲花公婆说妥了,让她们找个媒人来向你家提亲。”
二蛋不由奇怪的道:“你不是现成的媒人吗?为何还要重找呢?”
大花婶顿时责怪二蛋道:“你这娃儿的记性也真是,我和莲花不是还有心结未解开吗?我做你们的媒人,你就不怕事情因我而给弄砸了?”
没想到的是,二蛋的回答,真让大花婶大出意料之外……

二蛋说:“可奇了怪了,莲花刚才还亲口对我说,要请你做我们的媒人呢!”
“什么?莲花真的说让我做你们的媒人了?二蛋,你可别睁眼说瞎话,哄你婶子我哟!”
“婶子你又说笑了,我就是哄谁都不会哄婶子你。再说,婶子你何时听过我说瞎话了?”
大花婶摇头道:“这倒没听你说过瞎话,只是你这番话真让婶子奇怪了,莲花她不是一直恨嫂子我让她丢人吗?怎么现在却愿意我做你们的媒人了?”
二蛋道:“其实我听莲花这样说时我也不相信,可后来莲花说了,她其实一点都不恨你,反而感激你当年点醒了她呢!以前她恨公婆使心计让她嫁给了他们的儿子,所以结婚后便想着方子的虐待公婆,以泄没能和我在一起之恨。真亏你对她的一番恶骂,要不,她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做人呢?她心里虽感激你,可在脸面上却过不去,所以,她就故意不与你说话,装做恨你的样子,事实上她早就不恨你了!”
听到这,大花婶不由恍然大悟。
这时,二蛋又道:“所以当莲花听说你在为我俩的婚事奔走时,她内心受到了很大的触动!她说了,我俩的媒人非你来当不可!”
大花婶心里涌起一股暖流,她就想,有了莲花这几句话,她值了!于是她爽朗的笑道:“二蛋,你就转告莲花,你俩的媒我做定了!”
二蛋惊喜的道:“真的,大花婶。我、我、我这就告诉莲花去。”
二蛋说完,便真站起身向外走去。他太激动了,他苦苦等了半辈子,今天所有的期盼终于就要有了结果,他能不高兴,能不激动吗?尤其是大花婶答应做他和莲花的媒人,这让他更高兴,更激动!是的,大花婶以前就是他的恩人,现在她撮成了莲花和自己的婚事,这不就更是恩上加恩了!所以,他要高兴,他要激动啊!他想好了,等莲花和他成婚时,他要备一份厚厚的礼去谢大花婶!
他会去酬谢这个给了他生命和希望的婶子的,他一定会去……
看着二蛋的背影,此时的大花婶也是百感交集。她心里有着说不清楚的心酸和痛苦;她就想:等把二蛋这个媒做完后,她就再也不插足媒婆这个行当了,连自己的媒,连自己的幸福都掌握不了,她还有什么资格去撮合别人?
现在,她就等着刘大进来找自己了!让他亲自来回信,其实只不过是一种借口而已,她只不过就想在没有和他成为亲家前,好好的和他说说话。一旦成为亲家,许多事都只能是一种奢望了。
可让大花婶彻底失望的是,刘大进他没来,吃订酒的日子还是美香过来说的……
美香走后,大花婶感觉到了全身的冰凉,很多年来,她第一次热泪长流!


尾声

半年后,在鞭炮声中,在左脚舞和欢快的彝歌中,莲花和二蛋举行了民族风味特浓的农家婚礼!结了多年仇气的大花婶和莲花,此时都满脸的笑容,在新房中,喝下一杯又一杯香甜的喜酒!
随后,程富也迎回了马樱花般漂亮的新娘子美香,开始了他们幸福的生活!
但让陈村人陪感遗憾的是,大花婶从此没再为谁做过媒了……
发表评论 查看评论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分享按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