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 2、大帅府次次决斗惊人胆，泰和店人人宴前展笑颜

　　
　　喝声未落，进来四个荷枪士兵，上来就把刘文兴从沙发上提起往外欲拖。叶碧菡陡然尖声喝道：“混蛋，放手！”
　　几个士兵一愣，钱大帅又命令：“拉出去！”
　　刘文兴惊逢突变也着实吓了一跳，见叶碧菡那惊惶而急迫的脸色，攸然间镇定下来，他向士兵一瞪眼：
　　“我会走！”扭头安慰叶碧菡：“不怕，我今生不该背叛清芬啊，死有余辜，保重！”扭转身对钱大帅沉稳而激昂地说道：“不怪乎世道纷乱，有你们这些军阀草菅人命穷凶极恶，中华能不兵连祸结怨声载道吗？！”说完复扭身走向厅外。
　　身后传来钱大帅夸张地狂笑：“哈哈哈！小先生，回来回来！”
　　副官见刘文兴还往外走，伸手拦住：“先生，请回！”
　　刘文兴回来，不请自坐在叶碧菡身边。叶碧菡眼泪汪汪地揽住他的腰，低声啜泣起来。
　　“唉呀！碧菡，我和学斋闹着玩儿呢！”钱大帅抹了一把眼睛忙向刘文兴使眼色：“我是试探一下他的胆量而已——”
　　刘文兴无可奈何地苦笑一下，忙顺着钱大帅的意思哄劝叶碧菡：“是的，钱大帅是怕我没有胆量照顾你，你还当真了！”
　　叶碧菡破涕一笑：“爸爸，你就是个大军阀，草菅人命！穷凶极恶！兵连祸结！——嗯，后面还有什么？”叶碧菡当面叫爸爸，背后或给人介绍时称舅父。
　　“怨声载道！”钱大帅忙提醒。
　　两人都笑了，连副官都笑了，钱大帅冲他一瞪眼：“滚出去！”那士兵应了一声忙去门外站着去了。
　　钱大帅对叶碧菡说道：“碧菡，你听到人家说了吗？‘我今生不该背叛清芬啊’，人家有人了。”
　　叶碧菡用纸巾擦了一下眼泪：“那是他的前妻，我就喜欢他这样钟情。”
　　钱大帅一昂头：“是吗？这句话不是我唬出来的吧？”
　　“爸爸——，我早就知道，您多余制造这个紧张！”
　　“光是你知道不行啊，我得知道啊！”钱大帅复对刘文兴赞道：“先生，你还是真有一套啊，佩服！这门亲事啊——”
　　“报告！”
　　钱大帅向两人说道：“看见了吗？准是你大娘来了。进来！”
　　副官进来：“大帅，三公子领人求见。”
　　“让他们进来吧！”钱大帅皱了皱短粗的眉头。
　　钱如彪和夏风出人意料地走进帅厅。
　　钱如彪向钱大帅禀道：“爸爸，这是夏风，我的同学，他父亲是市医院的夏院长，您想必知道。”
　　“噢！知道知道。”钱大帅故作亲热：“夏公子来过这里，我是隔窗在院里见过的，有事吗？”
　　“这是同济大药行老板的信。”钱如彪说罢递到钱大帅手中。
　　钱大帅看罢，抬头看了看夏风道：“你来晚了，干什么不论个先来后到吗？”
　　夏风看了看刘文兴，不屑道：“大帅说的极是，我认识追求令爱几个月了，自打她到我医院开始的。”
　　“是吗？”钱大帅问叶碧菡。
　　“我证明，我是介绍人呢！”钱世彪忙道。
　　“跟屁虫，我对他只是恶心，瞧不上！”叶碧菡瞪了三哥一眼。
　　“瞧上瞧不上不是你说了算，长辈之命媒妁之言吗！”钱世彪故意不说“父母之命”，以期挑拨其父。
　　“嗯——”钱大帅五指拢了一下光头：“有理！这样吧，碧菡的意思得考虑，这长辈之命媒妁之言也得考虑。我想起了外国的风俗，决斗！想必好玩啊！谁不敢应战就算弃权。”
　　夏风颈项一激灵，想起了那天医院小花园的事情，但不能弃权啊，大帅一言九鼎啊，豁出去了！
　　叶碧菡看看刘文兴波澜不惊的样子像是胜负无所谓，急了：“我的事，我不同意决斗！”
　　钱大帅微微一笑：“碧菡，不要让我难做人啊！”言罢举了举手中的信。
　　“我应战！”刘文兴站起来：“何时，何地？”
　　叶碧菡险些晕过去，心道：就你那弱不禁风的身板儿？！
　　钱大帅一拍桌子，兴奋地嚷道：“趁我心情好，就现在，走，去院子里！”
　　刘文兴拉起叶碧菡小声说道：“没事，智取。我岂能让他得手。”
　　帅府的院子还小的了嘛，两旁站着两行士兵。钱大帅向双方“颁布”规矩：三局两胜，一文一武一智，大帅、夏、刘各随机出一次题目，但方法必须由对方定，且征得大帅和小姐同意，如结果是平局加赛题由小姐出。
　　夏风自知文采不行，武功也领教过，所以他就和刘文兴比力气，感觉自己身大力不亏，怎么也能赢刘文兴一场。所以他向钱大帅请示，出题，比力量。
　　“好！”钱大帅心道，刘文兴够呛，就问：“刘先生，怎么比啊？”
　　刘文兴思考了一下，从叶碧菡头上解下粉红的蝴蝶结来到夏风跟前，拉着他走到离士兵行列大约十五步的距离，把蝴蝶结放到夏风手中道：“你把它扔到士兵身后去，就算赢！”回头问钱大帅：“可以吗？”
　　大帅父女都笑了：“可以！”
　　夏风一愣，毫无办法，只得把臂膀轮圆向士兵身后扔去，结果可想而知，没扔出去三步就飘飘摇摇地落地了。几个人，就连士兵都一阵哄笑。
　　刘文兴从兜里掏出五块大洋，问钱大帅和叶碧菡：“这个比蝴蝶结沉多了吧？”说罢一扬手，大洋嗖向前飞去，直到过了士兵头顶才散开来落下。
　　“刘文兴第一场胜！”钱大帅高声宣布。
　　士兵忙捡回大洋交给客人。
　　夏风急了：“大帅，他这不是耍我吗？不算！”
　　钱大帅一瞪眼：“混账！我都宣布了你还不服，我问你，这一场是文吗？”
　　夏风嚅嗫道：“不是。”
　　“是武吗？”
　　“不是。”
　　“还是啊，这场不文不武不就是智吗？哈哈哈！刘先生好聪明！”
　　其实，三国演义就有这个题目，那就是关羽智胜张飞的事情，只不过道具变了而已。
　　刘文兴不喜不骄地来到夏风面前：“夏公子，该我出题目了。”
　　夏风低声狠狠地道：“知道了，我也知道你会出武题，你露过一手嘛！”
　　刘文兴却高声请示：“大帅，我出文题。夏公子上的学比我多啊，但愿他能胜一场。”
　　钱大帅抱着双臂正寻思和回味刚才的智比。他问夏风：“你说怎么个比法？”
　　夏风自知写文章、诗词太难，真和这斯文小子比还不知怎么样，干脆比对联，老爹也是个老夫子，古文功底深厚，常和自己戏对，就这个了！随即回复大帅：“当场对对子！”
　　“可以！”叶碧菡知道刘文兴的对子功夫。
　　夏风自负地向刘文兴道：“你出对吧！”
　　刘文兴童心大起，此时居然想让他一场，也就是想戏弄他一下而已，思考了一下出了下联：“春天的痴人，请对上联吧，夏公子。”
　　“痴人！”叶碧菡心中一动，想起了“府中无痴人”的哀怜来。
　　夏风随口说出：“夏日的疯子！”
　　“哈哈哈！”叶碧菡大笑起来：“夏日的疯子，不就是夏风吗？”
　　钱大帅也大笑起来，他虽不懂对联，但他至此佩服了刘文兴的才华、智慧和敏捷，竟然让夏风不知不觉中吃了个哑巴亏。随即又想到，这不是让夏风过了一关吗？不管夏风难堪与否，人家对上了就算胜了。当即宣布：
　　“夏风胜。各胜一场，第三场本帅出题。”
　　叶碧菡深深懊恼，对刘文兴生气：出个难题就三局两胜了，怎么为了戏弄他一下担没必要的风险呢？转而一想，学斋哥莫非有把握，唉！难得他此时这么开心，反正除了学斋哥别人休想碰我一手指头！
　　此时钱大帅走到卫士跟前，拔出两把德造镜面二十响，让两人各持一把，又命几个士兵安排靶子，哈哈，军人嘛，恐怕他早就打算玩这个了吧！
　　“每人只许打一枪，环多的取胜。”
　　夏风心中暗自高兴。他经常和钱世彪在靶场玩枪，心想这次看这个老土落败吧，叶小姐是我的了！
　　刘文兴心中兀自紧张起来。他的保镖个个都有盒子炮，但他从未染指，怎么办？刘文兴怪自己上局贪玩，一定不要输掉这一局，否则不但失去叶碧菡，而且在她心目中就是个不负责任的人了！
　　刘文兴接过上了膛的枪，犹豫了一下。钱大帅看了就知道他没摸过枪，就简单说了射击基本步骤、要点。刘文兴稳定了一下情绪，抬手瞄准，使眼、准星、靶心成为一线，然后镇定地扣动扳机。
　　“八环！”远处的士兵报靶。
　　钱大帅率先鼓掌：“不错啊！我还不一定打八环呢，哈哈哈！”
　　叶碧菡心下却暗自揪心，希望夏风最好打七环，但是自觉希望甚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