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缘】第一章 初出江湖

　　
　　第一节、下山
　　
　　“三年了，师傅。若是此次下山能活着回来，必毕生与你共守木雪山。”抚着冰冷的石碑，杜子清表情惆怅。
　　雨花池边，坟墓旁的洞壁上，彩色夜明珠闪烁着光芒，灰色的土壤散发着暗淡的幽香。
　　杜子清遵从师傅临终前的叮嘱，三年之后将体内的冰龙珠逼出来埋在他的墓碑之下，取出冰封在雨花池里的邪神剑，携带邪神剑行走江湖。
　　杜子清一直不明白为什么师傅不允许他独自一人同时使用冰龙珠与邪神剑，就连此刻都要把两者分开，只能携带邪神剑下山。
　　将冰龙珠取出体内之后，杜子清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寒冷，裹着厚厚的棉袄，依然冰冷难耐，甚至觉得连血液都是冰冷的，不同于冰龙珠的玄冷，洞外的风像无数把小刀在一点点地疱解他的肌肉和骨头。
　　杜子清或许永远不知道他的身体早与冰雪融为一体，至寒的冰龙珠在给予他无比强劲的内力的同时，赋予了可御万毒的冰玄之力，只是他的身体正在适应没有冰龙珠的情况下直接与大自然自动融合而已。
　　但是越是强大的力量，它的副作用便越严重，当杜子清的师傅一世邪神木牙死于冰龙珠的反噬之下时。杜子清便明白，有一天当他身体衰竭之际，也会和他师傅一样死于非命，只是为了追求力量，他没有第二条路，就算是死，也绝不退缩。
　　此次复仇之路正如四季冰雪纷飞的木雪山，灰茫茫地让人看不到前程，只有耳边的风一如既往的低鸣，嘶鸣着要撕裂所遇见的一切。
　　终于要离开了，不知何时能归来，或许是永远，没有人能信心满满地在东方奕的手下活下来。杜子清胸口的伤疤处依旧隐隐作痛，十八年期限已到，报家仇之时。杜子清每想及此心里便不由绷紧，满门三十七口人的被灭之仇不共戴天。他杜子清生来就是一个复仇者，没有情感，没有顾虑，心里只有仇恨。
　　十八年来他一直活在憎恨之中，他憎恨那个背弃道义的杀人凶手，曾经尊为偶像的大伯，成为他十八年的噩梦。十八年的光阴丝毫不能让杜子清心里的仇恨减少半点，那份恨反而绣在了骨头上，杜子清这一生便是为了仇恨而生，正是这份信念才让他在痛苦与艰难中生存下来。
　　东方奕，杜子清想起这个名字便怒从心起，一股真气从丹田涌出，震得远处的雪块纷纷坠落。
　　木雪山的梅花开得比往年更加娇嫩，远处的风咆哮而来，杜子清蓬乱的头发在风中飘洒，拍打着他俊朗的脸庞。杜子清回头望了望雪地上的足迹，一深一浅地像是写着许许多多的故事，那些纷扰的过去，还有那撕心裂肺的痛。
　　再见了木雪山。再见了师傅。
　　下次……
　　渊冰厚三尺，素雪覆千里。辞去木雪白，何时乐归还。灰白的身影在风中渐行渐远，黝黑的洞口几株干瘦的雪草在飘，好像在述说什么……
　　
　　
　　第二节、遇敌
　　
　　杜子清一言不发，一直行至山腰。渐渐能看见昏黄的树叶，掩盖在冰雪之下的草色，显得奄奄一息。觅食的雪兔胆怯地露出头，小心翼翼地环视周际。
　　木雪山四季都是冰雪天气，十八载中除了冰雪就是寒风，杜子清一直在想自己的血是不是也是冰雪，没有温度，没有感情，没有色彩，就是一道空中的风，像刀一样，锋利冰冷。
　　不妥，杜子清心里一紧，龙雪哪里去了？杜子清才记起从起床到现在都没见龙雪的踪影，若是龙雪在，雪兔便没机会在杜子清面前出现，早被厮杀。
　　龙雪是木雪山狼群的首领，自师傅死后，这三年杜子清能够专心练功都是靠着龙雪捕猎来充饥。空闲之时，杜子清便和龙雪嬉闹，相互追逐练习搏杀之术，是一只极有灵性的雪狼。
　　嗷……
　　一阵急促的狼嚎声从山下传来，声音里夹带着愤怒和恐惧。山间的动物纷纷躲避。
　　是龙雪！！！
　　恐惧？怎么了，是什么能让龙雪感到恐惧，一般武林中人绝对伤不到龙雪，至少脱身没问题。
　　有人闯进木雪山？！杜子清心里暗自叫糟糕，猛地一蹬，提气跃向怒号声的方向。
　　莫非师傅的死已被传到江湖，木牙隐居的木雪山是江湖中人的禁地，他来到木雪山已有十八年之久，未曾见任何人踏进木雪山。心里暗念，龙雪，你要等我。
　　若是师傅已死之讯未传出，却有人来犯，这无疑是最为糟糕的假设，来者必是有备而来。
　　杜子清更担心的是龙雪。一般的武林高手面对龙雪率领的狼群都难以全身而退，而如今却只听见龙雪的嚎叫声，是谁能在极短的时间内，群灭龙雪外的狼群。
　　杜子清下意识地摸摸背后的邪神剑，冷若寒冰的剑身正透着剑鞘散发杀气。从没有的感觉，杜子清心口的伤疤隐隐作痛，那份痛楚随着渐渐逼近山下，那种感觉愈加强烈。
　　东方奕。这个如恶魔般地名字闪过他的脑海。莫非是他？他终于打听到自己在木雪山了？要攻杀进来了？
　　兴奋？激动？悲愤？恐惧？杜子清一时心血沸腾，凝气加快速度，如燕的身影没来得及在洁白的雪地上留下痕迹便一闪而过。
　　东方奕。你果真要来了吗！
　　憎恨我，诅咒我，等你超越了我的那天，你再来到我的面前，到时候再将所有的恩恩怨怨一笔清算。那句铭刻在心间的话语，无数次在他的梦里大声地宣读，像一盏灯点燃着他心间仇恨的怒火。杀掉这个男人，为家人报仇，作为一个复仇者耻辱地活下去，这是宿命。对，这是他杜子清的宿命，亦是东方奕的宿命。
　　近了。杜子清越过一道道障碍流星般奔向山脚，一直都没听龙雪在此嚎叫，是歼敌了，还是……
　　正在杜子清思量的片刻，刀剑碰撞的声音传入耳边。好强的剑气，空中的寒气变得愈加刺骨，恍若一大口呼气便会吞下一把寒刀一样。
　　迎面飞来一道身影，速度较快，杜子清稍作停顿，暗想：会是什么人？此刻脑海里响起邪神木牙无数次叮嘱的话——私自闯木雪山者杀无赦，杜子清说时迟那时快，凝结真气劈往来人，有骨头脆裂的声响，来人直直被击飞。
　　杜子清定睛一看。天毒教教徒，和当年师傅说起的于十年前由石镇创立的邪教的服饰一模一样。定是飞过来时已没了生命，被击飞的人没有发出半点叫声，身上并没有血迹，死因不明。
　　现场一片狼藉，群狼被击杀得七零八落，鲜血脑浆溅得到处都是。看到倒在血泊中的龙雪，杜子清怒从心生。仰天长啸，震得树上的积雪纷纷下落。
　　“何人私闯木雪山，杀我伙伴，道不明由来，必诛之。”杜子清像激怒的雄狮，血红着眼，横扫在场的每一个人。
　　在场众人愣了一下，齐齐望向红着眼的来人。其中一个身穿黑衫，头戴金边帽冠的人，气度不凡，犀利的眼神里透着鹰一般的魄力，大有翱翔苍穹俯视众生的气度。不紧不慢地说：“天毒教办事，闲人回避，否则格杀勿论。”
　　看似平常地道说，杜子清感受到一股真气，邪冷之气滚滚而来，心里暗自吃惊，此人功力可能不在自己之下。连忙屏气运功以待，果真这般有恃无恐硬闯木雪山，是有原因的。
　　“你等不知木雪山是邪神木牙的隐居之地，踏入半步者死吗？”杜子清念及木雪山是师傅的长眠之地，怎可让闲杂人等扰了他老人家的清梦，大声呵斥道。
　　经过刚刚的一会对话，杜子清已几乎掌握面前的情况。天毒教约计五十来人围攻两男一女，其中一男身受重伤正瘫倒在一名妙龄女子怀中。另外一男一女身上也是血迹斑斑，分不清是他们的血，还是其他人的，周边躺着十来名的天毒教教徒的尸体，现场的打斗痕迹不多，看得出来都是一招毙命。
　　除了刚刚与杜子清对话的人外，站立在其手边另外四五人都是江湖之中的一流高手，手中兵器迥异，有长鞭，有判官笔，有长矛和剑等。那三人是何方高人，竟然要天毒教高手尽出。
　　杜子清心里一惊，若是师父在世，身体不佳的情况下，也断不是这些人的对手，与世隔绝十几年，新冒出的天毒教竟然如此多强人。从此，木雪山将无宁日。
　　“你这小娃等下再理会你，东方奕，交出三绝剑谱，饶你全尸。”说时迟那时快，话刚毕，四只身影瞬间扑向围在人群中间的三人。
　　东方奕！！杜子清感觉血管里的鲜血沸腾了起来。
　　只见刚刚在还倒在女子怀中的男子挣脱出来，连同身边两人勉强迎住天毒教四人。
　　顿时间拳脚交错，剑气四溢。
　　三绝剑法。天毒教教徒惊讶地呼道。
　　不错。这是东方弈的三绝剑法。杜子清变得淡定。遭受十八年的仇恨的折磨，杜子清已然变得无比镇定，哪怕是面对不共戴天的东方奕。
　　师傅有教，要成绝顶高手，必定要控制己心，心若剑锋，杀人而不露心。
　　这就是名满天下的三绝剑法，面前刀光剑影之处，一股亦邪亦正的真气迎面刮来。
　　不过二十招，那名女子露出破绽，被击中肩膀往后退了十来步。东方奕也被击倒，大口大口地吐血。而另外一名男子武功奇高，仗剑护住身后的两人，面无表情地望着天毒教各高手。
　　看来东方奕已经失去了战斗的力量，就算是三绝剑法，在强大的对手面前也是无力还击吗？！东方奕，你到底是怎样了，你还是当年那个傲视群雄的东方奕吗？
　　“古剑，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人渣，我死也不会放过你。”缓过来的少女走到东方奕身旁指着那名头戴金边帽子的男子大骂。
　　“东方小姐，这叫做武林新旧更替，能人称道的时代，你爹霸住三绝剑法不传人，简直是罪大恶极。不过放心，小姐你若从了我，我必要你享尽荣华富贵。”
　　“休想……”被称作东方小姐的好像还要说什么。
　　只见那个叫做古剑的黑衣人只身扑向那三人，与仗剑男子打起来。那仗剑男子剑法十分诡异，有几分东方奕三绝剑法的味道，又夹杂着其他的招式。
　　古剑看起来很轻松，边打边说：“作为东方奕的关门弟子，就这点本事，难道东方奕不教你三绝剑法吗？”
　　持剑男子节节败退，眼看就欺近东方奕身边。只见那名男子长啸一声，大吼：“老匹夫，就让你见识见识三绝剑法的真正奥义。”
　　东方奕此时已盘膝而坐调息，突睁开眼说“丰儿，不要。”接着连吐鲜血。
　　“爹……”一阵哭腔的叫唤声。
　　持剑男子剑法更加诡异，剑气愈加强劲。冰雪在空气被溅得漫天飞舞，空气变得愈加窒息。好像只要一不留神就会被刺穿胸脯一样的压抑，天毒教教徒纷纷后退。
　　“原来如此，啊……”惨叫之间，古剑被刺穿胸口，而仗剑男子被古剑一掌击碎了天灵盖，顿时血雪纷飞。
　　此时东方奕与他女儿东方惠洁的眼眶里流出了冰冷的泪。悲伤？愤怒？仇恨？无助？
　　“三绝剑法最高境界，要伤敌必先自伤。杀了东方奕，夺三绝剑法……”古剑边说倒地昏死过去。
　　天毒教众人中有两人飞身接住古剑，而另两名飞向东方父女。
　　蹬蹬。两声铁器相撞的声音，在场众人皆露出诧异的表情。
　　“你小子，为何。”来袭两人其中一人的铁戟已被切断。
　　“东方奕只可以死在我的手中，你们速速滚下木雪山。”杜子清仗剑冷眉傲视众人。
　　东方惠洁怀中的东方奕挣扎地望着背对自己的杜子清。顿时眼中闪烁着光芒，像见到绝世珍宝一样。
　　“是……是子清吗？”东方奕已经极为虚弱，中气不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