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回忆自己一生的遭遇

　　　　　　　　
　　 办完杜老头一天汉的丧事，紧接着办外孙的丧失，老汉的外孙太年轻，哭丧的人不多，可来吊丧的人不少，村庄上方弥漫着一片哀痛的气氛，红发的妻子抱着不满周岁的女儿哭晕了过去，一边的亲戚邻居都满含同情的热泪，但人已去了，也没有办法，大家只有劝红发的亲人节哀，以后再追讨杀人的恶魔。村里人帮着桂玲办完丧事，村里暂时恢复了平静，下来是桂玲两口奔向漫漫的为儿子申冤报仇之路。
我们还是来关注杜老太太的生活，杜老太太自从老伴去世，自己孤寂寂的一个人守着三间破草房，白天出去走走礼拜，和教堂里的姐妹们唱唱圣歌，有时间就顺路拐到三女儿家住几天。有时间拐到六女儿家住几天，打起了游击。老伴在去世前不断地交代她：“等我不在了，你到谁哪也不要常住，住时间长了就不香甜了。”
　　 上个星期天老太太礼拜完就拐到了附近的三女儿家，天热，吃完中午饭老太太打一盆水来洗脸，她用毛巾擦完脸后又使劲在头上来回的擦了几下，站在一旁的大外孙很不高兴地说：“你不要用洗脸毛巾擦头，你的头脏不脏？”
　　“脏啥啊！我在家刚洗的头，现在你可嫌我脏了？”老太太气呼呼地说。
　　“嫌你脏，就是嫌你脏，你以后注意点。”外孙也气呼呼地说。
　　“唉！你姥爷说的太对了，我还没老的不能动呢，你们可开始嫌我了，不是你从我家拿粮食的时候了，我把你四姨拿回来的大衣不都给你们了，你们粮食不够吃，我偷着不让你舅知道给你挖粮食。”说完老太太就要走。
　　女婿听到了一老一小的声音，当时就把儿子吵了一顿：“你都恁大了咋不懂事哩！咋给你姥娘说话哩？娘，你能给孩子一样。”
“他都二十多了，又不是小孩子，分明是嫌弃我，我还有家，又不是没地方去。”老太太的气一点都不消。老太太回家以后，隔了好长时间都不去三女儿家。
　　 老太太自己在家没事就唱歌，她学的圣歌多得很，她的记忆也特好，学几遍就会了。她晚上也不闲着，摸着扖着拐杖到信主的姐妹家去祷告。回家一进门，灯一开就看到老伴墙上的照片正对着她看，她上前把照片翻了过去，她还嘟囔着说：“叫你看我，叫你不陪我，不看你。”
　　 虽说老两口吵吵闹闹一辈子，可俩人在一个锅里搅稀稠将近半个世纪，还生了十来个孩子。那里边渗透着有多少苦和甜，爱和恨。老头子临终都放心不下老太太，一个劲的交代她：“没我了，你就没福了，到哪也不要去时间长，时间长了你屋里的一切也就没有了；时间长了，人家就嫌弃你了......”
　　 “别说了，你也真啰嗦 。”老太太都有点烦了。老头走了，她还真想她。
　　 有时间她努力说服自己，不叫自己想他，想他年轻时打自己的情景，想他骂自己的时候，老太太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小时候杜老太太的娘给自己起了个很俗的名字叫好妮，自己在前几年办身份证时又给自己改了个名字叫什么梅菊。
　　杜老太太的父亲也有不堪的童年，父亲从小失去父母，跟随本院的一个大哥生活，他整日吃不饱穿不暖，连一双鞋都没穿过，夏天还好过一点，就是干活时满脚扎的流血，稍不注意还会被哥哥嫂嫂追打。没办法他就跑出去到处流浪，长大一点他就加入了当地的土匪队伍，他跟随土匪头到处烧杀，再大一点他就不想干这些伤天害理的事。有一年当他遇到一个寡妇时，他就和寡妇成了家，寡妇的儿子随爷爷奶奶过。他们开始到处流浪，后他们流浪到一个城市，在哪打零工养活自己。一年后就生了个女儿好妮，也就是杜老太太。两口很疼爱这个女儿，可不能给她好的生活。后来他们学会了手工在家做纸烟，做好后拿出去卖，勉强维持生活。可以前好妮的父亲染上吸了大烟，一有点钱他就想抽两口，为此两口时常生气，日子过得很苦。有一次两口吵嘴上升到动手，好妮的爹竟用头朝老伴的心口顶了一下，从此老伴一病不起。这时老伴想起了远房乡下姐姐家，他们日夜兼程去投奔亲戚。到哪里也只能住在破庙里，亲戚家也很穷，房子也不够住，只好先在破庙安身吧！开始亲戚接济点吃的，时间长了他们得自己想办法。
　　 一天好妮的爹领着好妮出门到邻居家去玩，这家的老太太看到好妮时，很是喜欢这个小姑娘，一直把她揽在怀里，还拿来好吃的给她吃。老太太突然有个想法，她想叫好妮给她的外孙做童养媳，他外孙比好妮大一岁，跟随父亲在天水读书，孩子的父亲是因给人打架，不慎把人家打死，就撇下年轻的妻子和年幼的儿子出逃到了天水，多年后才偷偷和家人联系上，后来把儿子也接到身边。孩子的姥姥也是个寡妇，身边还有个未成年的儿子，女儿不堪村里男人的骚扰也搬回娘家和母亲一块住。生活就成了大问题，后来好妮的婆婆就做了暗娼。
　　好妮的婆婆在当地是有名的美女，不高不低，不胖不瘦，五官端正，眉清目秀，因丈夫不在家，弟弟和儿子又小，家里地理都要她去打理，有些好心的男人在农忙时也帮住她，人常说寡妇门前是非多，她也不列外，十里八乡的男人都瞄上了她，丈夫又不在家，生活也无依靠，为了生计她就只好做了暗娼，她好象不在附近做。自己长大些时看到隔几天就有人用毛驴驮着婆婆出门，婆婆长得好有人愿出好价钱，所以她家的日子还过得去。
　　婆婆和姥姥视好妮为己出，还给好妮打了首饰，还做了不少新衣服。 一年后，姥姥领着一家人到天水去看好妮的公爹，姥姥找到好妮你的爹娘：“我们全家到天水看他爹，你两口就住家里吧，家有吃有喝。”
　　好妮的爹高兴坏了，两手抱拳说：“恁请放心走了，我保证给您看好家。”
　　到天水一来是看外孙，二来是叫女儿一家团聚团聚，也可以说是叫公爹看看未来的儿媳妇，公爹看家人都喜欢好妮，好妮又不讨人嫌，他也十分喜欢。不知公爹做点啥生意，好像是钉鞋吧，好妮被姥姥惯坏了，一天好妮趁人不注意拿了公爹的零钱到街上喝胡辣汤，看好被路过的公爹看到，公爹笑笑没吭气。好妮和未来的丈夫玩的也很好，长她一岁的丈夫事事都让着她，住了三个多月后，当姥姥领好妮要提前回去时，两个孩子还恋恋不舍。
谁知好妮的爹趁好妮的家人都不在，常偷好妮家的粮食去卖钱买烟土，好妮的娘也没法他，说的轻了他不听，说得重了他不是打就是骂，姥姥回来后发现粮食少了，姥姥很生气就要赶他们走，好妮的爹赖着不走，他要是不偷卖人家的粮食，家人也不会赶他们走，最后等婆婆回来后，一家人坐到一块商量，姥姥又给了他一笔钱才算把他们从家撵出去，好妮的父母又搬回破庙里住去了。好妮八岁那年母亲得了重病，躺在破庙里也无钱请医生治病，后来好妮才知娘的病是由父亲造成的，两口为生活的琐事吵架，生活到了卖女儿的地步，好妮的父亲还在吸大烟，母亲为此唠叨几句，父亲就动起了手，父亲耍赖用头去顶母亲的胸口，从此母亲就病倒了，常胸口疼，慢慢的就病死在庙里。自家本就房无一间地无一垄，简直就是无立锥之地，母亲的去世使父亲束手无策，买不起棺材，就连埋母亲的地方都没有，父亲就去求姥姥，姥姥给了父亲八块大洋，父亲买来一口薄棺材就草草把母亲埋在村后的乱草坟里，这里埋的都是些没名没姓没家的人。幸亏自己当了童养媳，这家人待自己如亲生，要不是自己给这家当了童养媳，母亲就要用席卷了，用席卷说不定都没钱买。没了母亲父亲就独自在田二少家做起了长工，风里雨里在田家干，盼着自己的女儿长大，这以后才慢慢把烟戒掉了 。这些事老太太常给自己的儿女们讲，姥姥和妈啥活都不让她干。后来姥姥给自己的儿子也买了个童养媳，好妮该叫姥姥的儿子舅舅，童养媳和好妮年龄差不多，一切粗活累活都是舅舅的媳妇干的，庄稼快熟时好妮只到地里看看庄稼，赶赶麻雀，搓个麻绳，一切重活和脏活都不用她干。那些活都是舅舅的童养媳干的，舅舅的童养媳做好饭还得给好妮送到地里。
　　 婆婆还做她的暗娼，有一次出去几天都不见回来，后来听说是被一个大官包下了，隔几天就有个牵驴的来驼婆婆，家里人什么都不说，人不是常说吗，笑贫不笑娼，要不是婆婆做暗娼，家的日子就没法维持。
　　 转眼好妮已出落成一个大姑娘了，好妮的爹有点着急了，常去和奶奶商量着给好妮上头成亲，可好妮的公爹说啥也不让儿子回来，说儿子在哪上学，想让媳妇过去，两边互不相让。这时好妮的爹有了主意，他自告奋勇前往天水接未来的女婿，姥姥自然高兴，定好日子，好妮的爹给田二少请了几天假，背上简单的行李，就匆匆的上路了，姥姥在家不安的等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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