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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章至五章

作品名称:死胎      作者:蒋廷朝      发布时间:2014-02-10 16:08:31      字数:6946

  
  写在前面
  
  基督徒国度信奉上帝,我们信奉皇帝。上帝在天堂,皇帝在人间。上帝是永恒的,皇帝是无常的。这就是我们和基督徒国度的区别。
  
  
  一、我童年生活的小村庄
  
  我出生在一个闭塞的小村庄,小村三面环山,一面临水。水上架一座长长、窄窄的木桥,作为小村与外界的交通。
  如果用我们的小村入画,无论一年中的春、夏、秋、冬,还是一天中的早、中、晚,都是美丽的山水风景。季节、时辰的转换,景象也随之变化,幻出各有特色的妙处。
  特别是隆冬傍晚时分,庄严、肃穆的夕阳,缓缓隐没于长河的尽头。“人之将死,其言亦善。”将落的夕阳也无限美丽,它把粼粼的波光奉献于长河,它把山峦、小村抹上一层若有若无的红晕。
  看了这波光、这红晕,并不觉得它是夕阳的效果,而以为这一切是长河、山峦、小村所固有、所生发的。
  这样的错觉使小村仿若仙境,有了神奇的美。同时,也会让人狂妄地认为,即使太阳永不再升起,人的生活依然会熠熠生辉。
  这样的美景,我们小村的民众生在其中,却很少能欣赏到。一个番薯、一棵青菜、一根扁豆就能把他们审美的眼光挡住,什么美景也看不见。何况,隆冬季节,民众们为了节约体能,保持体温,早早就把孩子喊回去,家家关门闭户,上床睡觉了。谁还会傻到冒着严寒,去看那落日的美景?
  村前的小木桥是村里与外界唯一的通道,人走在桥上,它就摇摇晃晃起来,发出吱吱嘎嘎的声音,仿佛在念叨古老的咒语,也仿佛是在呻吟。无论是念叨还是呻吟,它要表达的意思都是:我实在太老了,作为美景,我依然是美景,甚至多了沧桑的美。继续承载民众的交通责任,实在为难我了。
  可就是这个摇摇晃晃、吱吱嘎嘎的家伙,竟然有一个超乎想象的漂亮名字:彩虹桥。
  
  二、我的父亲
  
  
  我的父亲(在我们部落,孩子从来不叫爸爸、妈妈的,只叫父亲、母亲,因为叫爸爸、妈妈是肉麻的温情主义,会被其他人耻笑的。)是一个屠夫,以杀猪宰羊为业。
  我的父亲在幼年曾经入过他表叔的私塾,读过几天书,粗通文墨。在我们这里也算文化人了。
  我的父亲为了显示他不同于一般的屠夫,就经常说一些文绉绉的古词、古话。我的父亲刻意的自我表现还是卓有成效的,因为村里的老老少少都尊敬我的父亲,说他是有文化的人。
  从我记事起,就没有看见过我的父亲拿笔写字,只看见他持刀杀猪。在我们村,我父亲的地位还是比较高的,虽然不能和村里的掌管们相提并论,在普通民众中还是数一数二的。这从村邻和他路遇招呼时面上呈现的微笑可以看得出。
  他自己也觉得自己比其他民众高贵,所以就冒出痴想,要把我教育成一个能光宗耀祖的优秀儿子。他把村里口耳相传的种种规矩、种种美德一板一眼、一桩一样地教给我,就像他杀猪时的有条不紊。回忆起来,父亲教了我什么,我一样也没有记住。
  父亲教我,与其说是教,还不如说是他在表达自己的愿望。他实现不了的美好愿望,希望在儿子身上能够重现;他没有实现的美好愿望更希望儿子能够替他实现。
  他心情好的时候,他的教育如和煦的春风;他心情不好的时候,他的教育就如凌厉的寒风。而我呢?始终是一快石头。无论什么风,从我身旁刮过,在我身上都不留下风的痕迹。
  当然,我并不是石头。我是有思想的少年,内心的变化是很明显的。我要是不说,任何人都不会知道。
  我的父亲心情好的时候,会给我和风细雨地讲美德,我就回忆曾经经历过的美好往事,或想象美好的事情在我身上发生,这样一想,我心里总是乐滋滋的。我的父亲看见我满面春风的样子,自以为我领悟了他的教诲,受益匪浅,他也就十分高兴起来。
  我的父亲心情不好的时候,他对我先是“形而上”的痛骂,接着便是“形而下”的痛打。每当此时,我就想象自己变成后山的老妖,有一张血盆大嘴,将我这个可恶的父亲一口吞下,让他在我肚子里受尽煎熬,直到他无法承受,向我再三的告饶,保证往后不再骂我、打我,我才把他吐出来。
  有时候,我也会把自己的眼光想象成凌厉的飞刀,只要我瞪一眼父亲的右手,飞刀就从我眼中飞出,将我父亲经常打我的右手伤掉。
  也许我还要靠父亲养活的缘故,我从来没有想象将我的父亲杀死。
  我的想象虽然强大,其实还是因为我弱小的缘故。父亲心情不好时,他教导我,我总是情绪紧张。无论心理上还是生理上都作好了准备,一旦他动手打我,我立刻迅速逃掉。
  对于父亲而言,我是顽劣不化的石头。对于我自己而言,我认为我自己很聪明,也很灵活。
  我经常假装信服父亲的教诲,并保证在以后的生活中奉行。父亲一高兴他就给我猪头肉吃。其实,他说的什么我在当时都不知道。那时,我才八岁。
  过了十岁,可能父亲意识到了什么,不再打我骂我。无论他心情好坏,一有时间他就耐着性子给我讲道理。
  我的父亲虽然能够说那些文绉绉的古话,其实,他并不善于辩论,每次被我辩论败了以后,他就不许我吃肉,看着全家人吃那油滋滋的东西,口水就如泉水一样在我嘴里喷涌,泛滥成灾。咽了一口,又生一口。我妹妹还边吃边朝我笑……
  每当此时,我就痛恨自己的短视,只图辩论获胜的快乐,而忽视肉食的美好。并发誓以后再不和父亲争辩。
  这样的誓到底发了多少次,我自己也记不清了,反正一直发到我离开故乡,去部落京都读高级大学堂。
  我在京都高级大学堂学的是文学专业。我的父亲虽然读过半年私塾,可他并不知道文学是什么东西。因为“文学”这个词在我们村里从来没有人用过。
  怎么才能给我的父亲解释清楚呢?我想了好几个解释都怕我的父亲理解不了,或者产生误会,最后,我就对他解释说,文学就是“吟诗作对”。
  我的父亲一听就明白了,而且对我学的专业非常满意。自此,他不仅希望我把文学学好,还希望我能够找一个和我一样能够吟诗作对的妻子,过上一唱一和的风雅生活。也许因为他没有能够很好地接受教育,我的父亲对文化人特别崇拜。他总认为“吟诗作对”的生活才是人间最美好的生活,才是人应该过的生活。
  
  三、 死了的祖母疼爱我
  
  我的祖母只有我父亲这一个儿子,按我们这里的风俗,她应该和我们共同生活才好。事实上,她并没有这样做,她拒绝了我父亲的再三请求,坚持独自居住在我家前一排的祖传老房子里。
  这对于我来说,倒是一件非常好的事情,我仿佛有了两个家,想到这个家吃吃住住,就到这个家吃吃住住;想到那个家吃吃住住,就到那个家吃吃住住。这让我吃了更多的好东西,也让我体验到更多的自由。
  我的祖母对我的疼爱远远胜过我的父亲、母亲。假如我和村里的其他孩子发生冲突,无论我是对还是错,只要我的父亲或母亲知道了,他们总会不问青红皂白地先揍我一顿再说,害得我经常因此委屈到生病。
  我的祖母则不,我和别的孩子发生了冲突,她总认为是别的孩子欺负了我,所以,她帮我总是一副义不容辞、理直气壮的形像。
  一次,我和村保安司令家的孩子一起玩耍,我们俩一起抛玻璃球玩,巧合的是我们俩的玻璃球几乎一模一样,其实,说是巧合也不算巧合,因为,货郎来了,我们一起买,而款式基本就一个,所以说我们俩的玻璃球几乎一样的机率是非常高的。
  两个玻璃球抛出后,其中一个玻璃球神奇地消失了。
  村保安司令的儿子找到了一个,另一个再也找不到了,这真是奇怪的现象。然而,我完全没有心思去探讨这奇怪现象背后的真谛,我只是一口咬定,村保安司令儿子找到的那个玻璃球就是我的玻璃球。
  村保安司令的儿子哪里肯让?也一口咬定他找到的玻璃球就是他自己的。我一看说理已经无法奏效,脸一黑就冲上去抢。
  村保安司令的儿子将这个引起争端的玻璃球死死地握在手心。我伸出双手,意欲将他握玻璃球的手掰开,无论如何也掰不开。我烦躁起来,就急不可耐地俯下身子,在他手面上咬了一口。
  我的企图是:我一咬他的手面,他一定护疼,就会将紧握玻璃球的手松开,我就得到玻璃球了。结果并非如我想象,他紧握的手没有松开,紧闭的嘴却松开,嚎啕大哭起来。
  他的母亲闻声而至,看见自己儿子手面上白森森的牙印,心疼不已,张牙舞爪要过来撕扯我。
  我被吓坏了,战战兢兢起来。心里默念:“祖母!快来救救我吧,村保安司令的老婆要来打我了。”
  也许世间真的有心灵感应这一神奇现象,当我默念完,我就发现村保安司令的老婆定格在那里,一动不动,眼睛发直。我猜想她一定接受到了某种恐怖的信息。我带着这样的推断扭头一看,只见我的祖母双手平端一柄粪勺,如准备拼刺的步兵一样,面色凝重地一步一步走来,她步伐之轻盈,则又如一匹准备捕猎的恶狼。当她走过我,确定我已经在她的保护范围,她才阴阴地对村保安司令的老婆说:“你要敢动我孙子一根手指头,我就用这柄粪勺摐烂你的臭嘴。”
  村保安司令老婆仰仗丈夫的威势,在村里一向比较嚣张的。此时,居然被我祖母的做派、气势镇了下去。他胡乱地四下张望张望,伸手拉过哭哭啼啼的儿子,说了一句:“谁跟死人一般见识?我们走。”
  她走两三步回头张望张望,走两三步又回头张望张望,估计她是害怕我的祖母追上去用粪勺摐她。
  我的祖母并没有乘胜追击,而是几乎一动不动地依然保持着决战的姿态站在那里,直到他们娘俩远去。
  我的祖母见他们已经远去,这才收了架势,腾出一只手来拉我,我怯怯地望着祖母,将两只手背到身后,不让我的祖母拉我。
  我的祖母看我可怜兮兮的样子,开始疑惑,忽然,她好像想通,笑了起来,骂我道:“你这个小没良心的东西,祖母我就是鬼也不会害你的啊。”边说边过来,拉了我就走。
  我祖母的手依然温暖,不像传说中鬼的手那般冰冷彻骨。不过,我还是低声问我的祖母:“祖母!刚才村保安司令老婆说你是死了的人,你真的死成鬼了吗?”问完,我就一直盯着祖母看,希望从她的脸上看出端倪。
  我的祖母显得很平静,走了好几步,才回答我的问话:“祖母我没有死,只是村里宣布祖母我死了。”
  我在“佛朗机”留学期间,曾经参加过一次聚会。出席这次聚会的人,大多数是我们部落留学“佛朗机”的人员,小部分是和我们这些留学人员关系亲近的“佛朗机”人。
  在这次聚会上,我结识了一位心理学家。他是我们部落社会研究院的一位访问学者。
  我在幼年时期,曾经听我们村里的一位老者说:“世间有这样一种法术,称为‘摄心术’,人一旦掌握了‘摄心术’这门绝技,外出看见美丽动人的女子,想要占有她,就拿出一块手帕,朝这个女子抖一抖,引起这个女子朝这里注意,然后,朝这个女子微微一笑,这个女子就被摄心了,如梦游一般跟着施术者,任由施术者玩弄。”
  这老者讲的“摄心术”给我留下超乎寻常的深刻印象。而且从童年到少年,从少年再到青年,每当我遇到貌美动我心魄的女子,我就希望自己会这样的‘摄心术’,希望我拥有那块神奇的能够摄人魂魄的手帕。
  今天,遇到这位心理学家,我就向他请教,世间是否有“摄心术”。这个心理学家盯着我看,迟疑了一会,肯定地回答:“‘摄心术’确实是存在的。只是它并不如你说的那般简单好用,效果也不如你说的那般神奇。怎么说呢?我们说的‘摄心术’和佛朗机人说的‘催眠术’大同小异。‘催眠术’在佛朗机多用于治疗,在我们部落,‘摄心术’常被不轨者用于掠夺。靠‘摄心术’损人利己在心理学界是违反职业道德的,为同道所不齿。”
  听了这个心理学家的谈论,对照我曾经想象自己会了“摄心术”,就通过施用“摄心术”占有自己喜欢的女子,我内心为自己有这样的幻想感到羞耻。当着这位心理学家的面,我不能流露出自己的内心,因为,流露出羞耻感,就等于承认我自己曾经有过那些不堪的想象,所以,我故作轻松地笑了一笑。
  这个心理学家是极其敏感的,他微笑着对我说:“其实,像你有这样的想象是很正常的,也可以说是很健康的。我就是因为有如你一样的想象才选择学习心理学的。有的人想象和女王做爱,有的人想象和自己崇拜的明星做爱。只要想象者因此快乐,尽管去想象。”
  我不能确认这个心理学家所说是真实的,还是他编造出来安慰我的,不过,因为他如此说,我确实消除了羞耻感,对他也增加了好感,心情也爽朗了许多。
  这个心理学家说完这些,他忽然如老僧入定一般,失去了表情,失去了生机。仿佛他的灵魂已经脱离了他的肉身,飞到了九霄云外。
  我见他如此,先是惊异,紧接着就靠近他,轻声向他发出呼唤。
  在我恳切地呼唤之下,这个心理学家悠悠地恢复过来,只不过和先前相比,他显得极度的疲惫,表情哀伤,眼中噙满朦胧的泪水。他没有恸哭,却有恸哭后的抽泣。好像他的灵魂刚才被恶魔捕获去,承受了过度的劳役,承受了过度的折磨,以至如此疲乏,还有满肚子的冤屈。
  我被这个心理学家的形容惊呆了,认为他绝不应该如此的哀伤。可是,无论我从哪个方面看,他的哀伤都是真诚的,发自内心的。
  这个心理学家见我出神地端详他,脸上泛起了羞涩。他朝我苦笑一下,双手按住桌子,想爬起来而不能成功。
  我见他如此,慌忙想过去搀扶他,他发现了我的意图,摆手示意我停止去搀扶他。
  我沉静下来,依然莫名其妙地端详他,他低下头,似乎在犹疑,似乎在思考。
  忽然,这个心理学家抬起头来,低沉而忧伤地对我说:“其实,心理学家的‘摄心术’只是雕虫小技,不值一提的。正真的大手笔,正真的‘摄心术’大师是某个政治家,他的一句:‘跟着我,你们一定幸福。’就是直通心扉的摄心咒语啊。”
  闻听此言,我震撼、惊骇。仿佛有一颗无形的炸弹在我身心深处爆炸,将我的肉身、心灵炸成无数的碎片。这些获得了巨大能量的碎片,转瞬就飞逝在无际的天空,我人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了,留下一片虚无。
  不知过了多久,我才从震撼、惊骇中回过神来,眼前的心理学家早已不知所踪。在他刚才就座的位置上,坐着一个金发碧眼、性感撩人的女人。我分明看见她的欲火在她身体里熊熊燃烧,那欲望的火焰,更增添了她的朦胧、迷人。
  此时,我已经虚脱。面对如此激动人心的女人,我不但没有了激动,相反,如老鼠见到猫一样害怕起来。
  这个女人见我如此的虚空,知道我不能与她匹配,朝我轻蔑地一笑,呷了一小口红酒,晃了晃酒杯,屁股一扭一扭地飘然离去。
  我慌忙到处寻找那位心理学家,无论如何,也没有找到。
  
  五、T师爷与摄心术
  
  在我们部落历史上,掌握部落最高权力的,不叫酋长,都叫皇帝。自从T获得了部落最高权力后,他就独出心裁地把皇帝改称师爷。在T还是平民的时候,他被称作T师爷,如今,他成了部落最高统治者还被称作T师爷。我一直不能明白T师爷这样做的用意。
  其实,在古代,师爷连吃皇粮的也算不上。师爷只是官僚聘请的一个出主意、写文书的落第书生。相当于文书的角色。不知什么年代,我们部落的皇帝聘请了一个不安分的师爷,这个不安分的师爷,就是T师爷。
  T师爷有一句口头禅:“跟着我,你们一定幸福。”可以说,T师爷一辈子只说一句话,这句话就是这句口头禅。我的意思是,T师爷一辈子说了数不清的话,归结起来,他说的所有话,都是围绕着这一句说的,这一句口头禅是他全部所说的灵魂。也可以说,他一辈子所说的,都是对这一句口头禅的诠释,或者延伸。
  这一句口头禅在T师爷主政以后,也就成了我们部落颠扑不破的真理,如同神谕一般(注意,当初这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的一句口头禅)深入人心,我们部落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明白,只有跟着T师爷才能过上天堂般的幸福生活,如果与T师爷离心离德,那非入地狱不可。
  我在留学“佛朗机”的那次聚会上,相遇的那位不知名姓的心理学家居然把我们部落公认的真理,说成是摄心的咒语,这简直就是逆天了,无怪乎他当时是那样的表现,无怪乎我再也寻找不到他。
  其实,“跟着我,你们一定幸福。”是一句有毛病的话,因为前半句“跟着我”和后半句“你们一定幸福”之间既不存在逻辑上的因果关系,也不存在一而二、二而三的自然生发关系。前半句和后半句根本就不相关,驴头不对马嘴。
  可是,就是这样一句有毛病的话,居然是非常厉害的摄心术咒语,它摄去了我们部落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的心,我们部落的民众个个都如木偶一样跟着T师爷疯狂的奔跑,整个部落如同一个木偶剧场,上演了一幕惊天动地的木偶剧。
  当年,T师爷还很落魄,他今天跑到张三家叽咕叽咕,明天又跑到李四家叽咕叽咕,接着再跑到王五家唾沫星子乱飞,捶胸顿足地发誓。
  他说的大概意思,就是:只要大家跟着他干,按他的主意去做,大家一定能过上天堂般的好日子。说白了,还是他那句口头禅:“跟着我,你们一定幸福。”
  T师爷总能把未来描绘得那么美好,那么令人神往。
  在一般人看来,未来是一个时间概念。只要我们踏踏实实过好每一天,未来就会不紧不慢地来到我们身边。它既不会因为我们热切的期盼而向我们奔跑过来,也不会因为我们的厌恶而放慢来到的脚步。
  对于T师爷来说,未来就不是一个时间概念了,而是树上一个甜蜜的果实,只要我们爬上去,就能摘下来享用;而是埋在深山里面的宝藏,只要我们勇敢地去探寻,我们就能把它挖出来。
  他说的那样活灵活现,以至于你以为树上的果子已经熟透了,随时都有可能掉下来,只要我们大家在下面等着就可以了。
  最终,大家都相信了他。于是就出现了这样的局面:T师爷就好像一个能够作法的神仙,在海面上空念念有词,大海里面的虾兵蟹将个个像服了过量的兴奋剂,争先恐后地跃出海面,大海沸腾了,天空也变得诡秘莫测。
  总而言之,我们这个部落社会乱了套。这只是表面的现象,实质上,我们部落正按照T师爷编写好的某种复杂程序,在发生有条不紊的变化。
  这个变化让人眼花缭乱,让人晕头转向。
  魔术师在舞台上大显身手,观众是看不透的,观众看到的只是魔术师变出的结果。T师爷就是一位伟大而神奇的魔术师,他在那里变啊变啊,观众还稀里糊涂的,结果已经出来了:T师爷成了我们部落新的统治者。
  一幕大戏就这样结束了。这时,整个部落社会也安静下来了,无论参与变魔术的演员,还是普通的观众,都过足了戏瘾,也疲乏了,也该回家歇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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