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幽暗的灯光，时而闪现的汽车灯光，却耐不住寒气的催促，恍恍惚惚的言语止于那点点滴滴的风声，细小的雨滴飘落窗台，看不懂的树影，在门前渐渐无处安放。
　　天微寒，人依旧耐不住寂静之中的夜。
　　“头痛啊！”颤颤巍巍的声音在这个狭小的山谷之中慢慢放大，夜太静了，至少在大叔看来。
　　“刘叔好！”
　　谭轩刚从门外回来，看到正在拍着头的大叔，这个称呼是刚才听到刘伟这样叫的，自己也跟着这样叫，一开始觉得好笑，但是在厨房里面听到他跟刘伟的谈话，方才觉得这个称呼是符合的。
　　“我这是怎么呢？喝就喝多了？”刘叔拍着自己的头看了看站在门口的谭轩。
　　“是的，您刚才跟刘伟两人喝多了，您瞧，他这不是还躺着了吗？”谭轩看着刘叔用手指了指躺在旁边的刘伟。
　　房间幽暗的灯光，刘叔起身时左右晃动的灯影，忍不住颤动的烛火在这时也变得有些轻淡。谭轩见刘叔有些站立不稳便上前去搀扶了一把，其他的人都睡了下去，自己是因为方才做梦梦到自己被抓住了，被吓醒的，便起身走走的。
　　“你怎么还没有睡？”刘叔看着谭轩问道。
　　“呵呵，有些睡不下去！”谭轩笑了笑。
　　“不会是因为我来了吧？呵呵呵……”刘叔也跟着开了一下玩笑。
　　两人这样打破了原有的沉静，谭轩见刘叔穿的少，便将自己的衣服披在刘叔的身上，刘叔看着眼前的这个孩子，自己的心里便想起了自己以前的那个儿子。
　　“其实，我的孩子要是还在我身边，估计也该跟你差不多了吧！”刘叔摸了摸了谭轩的头。
　　“呵呵，您的孩子也这么大了？”谭轩笑了笑。
　　“嗯嗯……只是……罢了！”刘叔叹了叹气。
　　两人向着门外走去，想着怕是打扰到屋里的人休息，微暗的光线透过门窗掩映在门外，两人似乎发现对方有着深深的心事，但是又不便多问，只是在门外站了站。
　　“刘叔，要不我们在外面生堆火，在外面坐坐？”谭轩看着站在一角若有所思的刘叔。
　　“嗯嗯，也好。”刘叔点了点头。
　　说完便走到厨房搬出些柴火来，就在马路的旁边点起了火，看着逐渐变旺的火苗，谭轩的心里开始想着家里的爸妈，想起自己出来这么多天，却没有跟家里说一声，就连自己跳出来的时候，也还没有来得及跟自己的爸妈道个别，想着父母应该是以为已经死在了外面，想到这里，眼里就开始浮起一层层的水珠。
　　“孩子，你怎么了？”刘叔看了看正在想着事情的谭轩。
　　“哦哦，没事！”谭轩急忙擦了一下自己眼睛的泪。
　　“呵呵，想家了吧？”刘叔拍了拍谭轩的肩膀。
　　“您怎么知道的？”谭轩眼睛死死地盯着眼前的这位自己称之为刘叔的人。
　　“孩子，你还能瞒过我的眼睛？”刘叔笑了笑。
　　听完话，谭轩心里变得紧张了起来，想着：知道自己的事情。心里便是越想越怕，想着自己的事难打被人看出来了？想着自己是不是马上就要被抓了？
　　但是他心里便有些欣喜了，想着就算被抓了，自己也总算可以回家看看父母了，想着自己再也不用到处东奔西走了，但是回头一想心里也是害怕，想着自己气死了自己的班主任，想着自己回去就要被抓住坐牢。
　　“您……真的知道？”谭轩试探着问道。
　　“呵呵，我当然知道！”刘叔看着眼前这个有些犯傻的孩子，自己的心里便想着：这个孩子想家了，这个还看不出来？
　　“既然这样，那您带我走吧！”谭轩低着头说道。
　　刘叔这下有些犯糊涂了，想着自己就算知道了这个孩子想家了，但是不知道为何要带着他回家，看着眼前的孩子有些迷茫，有些情绪低落。
　　“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带着你……”刘叔用手里的火钳翻了翻烧着的火堆。
　　“嗯嗯……”谭轩低头看着眼前的火堆，想着自己马上就要回家，想着自己马上就要被送进监狱，自己心里的滋味，也许就只有他自己知道吧。
　　“孩子，我知道你想家了。”刘叔接着说道。
　　“您说的知道我的事是知道我想家了？”谭轩有些惊讶地看着刘叔，表情有些像个孩子。
　　“是啊，你们几个年轻人在这里开个餐馆，听说你们来了一年多，想着你们肯定是想家了！”刘叔从口袋里拿出一盒烟来。
　　“就这个？”惊讶的神情，再一次让谭轩石化了。
　　“要不你以为是什么？”刘叔拿了根正在烧着的柴火点了自己放在嘴里的烟。
　　“哦哦，没什么，没什么！”谭轩连忙摇着双手。
　　“嗯嗯，其实你们这样还是不错的，敢出来自己闯荡事业！”刘叔扔下手里的柴火，看了看谭轩，便从烟盒里抽出了一支烟递给谭轩。
　　“我不会，谢谢！”谭轩用手挡了一下。
　　“不抽烟好啊！”
　　刘叔笑了笑，便将烟仍在了火堆里，自己也不想抽了。夜依旧安静，火堆里的火依旧在烧着，火光中冒着自己的生命，眼睛里出现了自己的身影。
　　“刘叔，您的生活过得怎么样啊？”谭轩看了看刘叔，好奇地问道。
　　“我的生活？很简单，就是跑跑车，到处玩玩。”刘叔笑着看着谭轩。
　　“真羡慕，那您没有成家吗？哦，我嘴笨，您刚才说了自己有个孩子。”谭轩拍着头说道。
　　“是啊，只不过跟他的母亲走了！”刘叔叹着气。
　　“为什么啊？”
　　谭轩依旧问着，但是刘叔已经没有再去回复他了，只是死死地盯着眼前的火，两人也陷入了沉静之中，似乎是不敢打破这宁静，也不敢再去探寻对方心里的深层的故事。
　　“其实，是我没有时间照顾他们母子两个，她们才会离开我的。”刘叔开口讲述着。
　　无奈时间依旧不再那般的急促，似乎已经凝结了。
　　零散的故事依旧写着一点一滴的凄凉，看不尽的沧桑巨变，看不透的温情冷暖，不知所踪的时间，不知归于何处的容颜，再回首时，却也不是一如既往。
　　在冬季的一角，在时间的缝隙里，一群人夹杂着仓促的问候，带着对自己的期盼在一场风雨之后，坐着短促地喘息。
　　“天有些冷，还是早点休息吧！”刘叔看了看天，用手里的火钳翻动着即将熄灭的火堆。
　　“知道，您也要注意身体！”谭轩死死地盯着那些即将熄灭的火堆。
　　覆灭的篝火，禁不起时间催促的灰烬，风散后，一切亦如死灰。
　　“走，进去吧！”刘叔起身看着谭轩说道。
　　“嗯嗯，好的！”
　　谭轩抓了几把土将火堆掩熄，也起身跟着刘叔一起回到屋里。落下的星星点点的雨滴，陷落的人生旅途……
　　细雨微风岸，独留心相思。
　　又一个冷清的子夜，伴着低沉的对话，一步一步地走过时间的印记。
　　“头痛啊……”刘伟用手死命地拍着头，向来不能喝酒的他，昨晚跟着刘叔一起也不知道喝了多少的酒，或许他是假意的陪酒，或许是真心的。
　　“你昨晚也不知道喝了多少酒，喝的死去活来的！”
　　古欣在一旁站着说道，古欣一边看着门外，一边清理着客厅的垃圾，刘叔一大早就走，只是跟古欣道了一个别。
　　“你还是起来走走吧！”古欣走出门去。
　　“哎，对了，刘叔呢？”刘伟喊着古欣。
　　“刘叔早上就走了，他看着你们都睡得很沉，就没有打扰你们！”古欣朝房子里喊道。
　　刘伟的心里顿时一惊，或许他还有很多的话没有问完，或许他还没有想好怎么去走着以后的路，但是随着刘叔的走，一切都已经不再重要了，至少他所有想知道的东西，都没有了答案。
　　“他就没有留下东西吗？”刘伟穿着衣服起身走向门外。
　　“留了，一封信和一些篷布，说是你们需要的。”古欣转身看了看刘伟说道。
　　“在什么地方？”
　　刘伟边说边四处翻找着，似乎是找着一些很重要的东西。古欣看到刘伟如此的紧张，心里便有些感觉到莫名其妙，一个劲地纳闷。
　　“信在我放在房间里面了，篷布就放在外面。”古欣用手指房子旁边放篷布的地方。
　　刘伟听完便朝房间里走去，当他看到信的那刻，心里是激动是害怕，或许是一种很复杂的感觉吧。
　　“如果有事的话，可以来找我。”
　　刘伟拆开信，里面装着一些钱和一张纸，打开纸上写着十一个字，背面写着一个地址。刘伟呆站在那个地方。
　　“怎么呢？”
　　袁兴在背后拍了拍刘伟，见到刘伟一下兴奋一下失落的，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昨晚睡得太晚，也只得到现在才起来。
　　“哦哦，没事！”
　　刘伟笑了笑便朝屋外走去，让袁兴跟着自己一起出来，袁兴在心里还在纳闷自己刚才看到的事情，因为在他看来，旁边的这个人，似乎是没有什么情感的，却怎么如今会有这样的反应？
　　“你看，那是什么？”
　　刘伟笑着用手指着眼前刘叔留下的篷布，袁兴笑着说道：“这下好了，不用我们自己去找了，现在就直接有了！”
　　“快点，把谭轩喊出来，现在还睡，都什么时候了！”刘伟一边催促着袁兴，一边也正筹划着下一步该怎么做。
　　天依旧暗着，人心依旧浮躁着。短暂的云开，或许等待出现的是另一番的浓雾阴天。
　　“都什么时候了？还不起来？”袁兴把被子掀开，只见谭轩双眼睁着，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袁兴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你一直都醒着？”袁兴有些诧异地看着谭轩。
　　“好了，我马上就起床！”说完谭轩便从床上跳了起来，似乎是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傻呆在床上一动不动，突然从床上跳了起来。
　　“那就快点，我先去做事了。”袁兴说完便转身朝外面走去。
　　刘伟在外面扯着篷布，厚重的篷布让他觉得有些力不从心，也只好等着谭轩起来后三人一起来搬。如果是在往日里他一个人也可以拖着走，但是这个时候，他却连搬起来的勇气都没有。
　　“你们两个快点过来啊！”刘伟有些不耐烦地喊道。
　　“嗯嗯，马上就过来了！”谭轩在房子里面答道。
　　“你怎么现在就盖这个东西啊？”古欣指着眼前的篷布，有些不解，只有几个柱子立着，她实在是搞不懂这些东西怎么盖在上面，只得傻傻地看着刘伟。
　　“哥，你这是疯了吧？”袁兴越发不解地看着刘伟。
　　“哦，差点忘了，这个房子的屋顶还差东西啊！”刘伟这时才恍然大悟。
　　“还需要给搭个架子！”袁兴拍了拍刘伟的头，转身冲着刘伟笑了笑。
　　“刘哥，什么事啊？”谭轩边穿着衣服边看着刘伟有些焦急地说道。
　　袁兴傻笑着看着谭轩，“走吧，我们接着去砍树吧，你刘哥现在都快傻了。”说完便拉着谭轩朝着堆着木头的地方去。
　　“快点吧！”
　　古欣笑着催促着刘伟，刘伟这时的表情有些铁青，他自己也不知道最近是怎么呢，一个劲地犯糊涂。
　　“来，快点去搭我们的棚子吧！”刘伟慢慢腾腾地说道。
　　“斧子在哪里啊？”谭轩问道。
　　古欣用手指着墙角，刘伟用脚踹了踹自己在前天埋下的支柱，心里有些得意，也有些感觉自己实在是无聊，或许在这天，他感觉自己的目标是茫然的。
　　想着自己这么长时间以来到底是为了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往后的路该怎么走下去。短短的时间让人痴迷于往事，初冬的细雨，容着那不冷不淡的记忆。
　　浮动的云雾，悬挂在山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