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双女探险 （2）

　　耿兰望了一下天空，虽天空中布满浮云，仍不像下雨的样子，很奇怪地问：“你怎么知道？”
　　小草把耿兰拉到自己的身边，指着兰陵山顶峰的一块石头说：“那上面有个祈雨坛，天要下雨，这儿先出云，刚开始如烟囱的烟，慢慢地就如一个大青草帽罩在山头上，这就告诉我们天要下雨了。”
　　耿兰顺着小草指的方向望去，果然山头上浓云慢慢地聚来，初如炊烟缕缕，越聚越浓，山头如戴罗锦絮帽，一片迷茫，色如浓墨。不一会儿，大风刮来，山啸林吼。
　　耿兰顾不上多想这一自然现象缘故，拉小草拐进兰陵山的东山坡，向白蛇洞前靠去。
　　白蛇洞中的七姨太自从被黑熊舔坏了半个脸，一直守洞不出。每天找陈拽子给上两遍药。陈拽子给涂上了特别的“特效药”，外皮马上封口了，可里面仍钻心疼。疼得她见人就骂，不顺心就打。特别是白猫子，又丢了白蛇洞的地形图，她更火上浇油，要不是儿子童娃求情，她非杀了她。
　　八月十五那天晚上，七姨太和童娃正在吃饭。女匪“地怪”领着西诸葛进来了。
　　西诸葛别看他在兰陵山上是天王老子，一统天下，可进山下的白蛇洞没有七姨太的允许，是进不来的，否则，“地怪”这关他是过不了的。
　　“地怪”专管地下的暗道机关和外加守门的，枪法特别准，兰陵山的人都怕她七分。这白蛇洞虽在西诸葛的兰陵山下，但独占权属于七姨太。日本鬼子中队长井川整修了这个自然山洞，准备对付抗日游击队，没想到很快就投降了，只好交给了姘妇七姨太。西诸葛也很想霸占山洞，可老婆七姨太就是不从，对西诸葛也格外提防。七姨太如果想见西诸葛，就派人找他来。如果西诸葛主动登门，她高兴则好，如果自己有了男人，让他去找“三精四怪”。如果不高兴，则不放进来。有一回，西诸葛带人硬闯，吃女匪“地怪”一枪，差点丧命。所以他一点也不敢冒犯白蛇洞的规矩的。
　　西诸葛见七姨太半拉脸受了伤，更没有爱人的味了，黄鼠狼给小鸡拜年没安好心地，假惺惺地关心起来：“你……你他妈的让熊上了，也……不告诉我一……声，死……死不了吧。”
　　七姨太也明白，你西诸葛来见我不是求我身，就是求我物。她见西诸葛这个贱劲，栽在枕头上，抽着大烟枪，眼不抬起问：“老西，你是真心来看我，还是他妈的用老娘什么？”
　　西诸葛见七姨太明白了自己的来意，边拍后脑壳边结巴开了：“我……我一不占你白蛇洞，二不玩他妈……妈的谁，我是为……了你那把钥匙，快快……借给我，配个……对。”
　　西诸葛说完，把孙守信交给他的那把钥匙，放在七姨太的面前。七姨太一见到这把“鸯”字钥匙，腾地坐起来，扔掉大烟枪，举起面前的双枪厉声问：“你从那弄来的？我天天都在找它？”
　　西诸葛伸手去抓钥匙，七姨太双枪一阵点射，差点打断了他的手。
　　西诸葛也拔出枪正要开火，不知从什么地方三精四怪全来了，七手八脚把西诸葛抬着扔到了洞门外。西诸葛被轰出门后，在床上给七姨太装大烟枪的“美人痣”姑娘见七姨太生气了，很会来事地急忙把大烟枪塞在七姨太的嘴里。七姨太把手一摆，三精四怪全退出去了。“美人痣”姑娘也想走，七姨太大声叫住她：“你看门，一个人也不许进来。”
　　“美人痣”姑娘走到门口。七姨太跳下地，使劲挪走地上的大梳妆台，一闪身不见了。过了好长时间七姨太才回来，把梳妆台挪到原来的位置。把“美人痣”姑娘叫到她面前，大声训喝到：“刚才这事你要向外人说半句，我把你剁成肉酱。”
　　“美人痣”姑娘急忙小声回答：“七太太……姑娘不敢。”
　　今天晚上，七姨太又端坐在床上，“美人痣”姑娘给他捶背，她一口接一口地抽完大烟，接着抽水烟袋。这是她的老习惯。睡前先把三精四怪叫来，问下洞里洞外情况。现在三精四怪还没来。她边抽大烟边摆弄着西诸葛拿来的这把“鸯”字钥匙，回忆着一段难以忘怀的往事。
　　那是在一九四五年“八?一五”光复前的一个夜晚。日本中队长井川，把她接到自己的办公室，进门就搂住她的脖子狂吻起来。
　　她觉得纳闷，她跟他混了五、六年，虽萍水相逢，有一种性欲满足以外，从没有见过井川对自己这般疼爱和亲切，怎么回事呢？井川把她抱在床上，用不太流利地中国话说：“上头来了令，过几天我就要回大日本帝国了。看在咱俩的情份上，我把这个“鸳”字钥匙交给你，等找到“鸯”字钥匙后你会有用途的。
　　七姨太接过一把钥匙，见上面刻着一“鸳”字，搂住井川的脖子娇声声地问：“这有啥用？”
　　“你的不明白，军火的干活，我实话告诉你，你有一天找到胖仙姑娘，配上“鸳鸯”才能开白蛇洞军火仓库的门。”
　　七姨太就这样在井川那里鬼混了一宿。第二天，井川亲自把她送到白蛇洞中。她费了九牛二虎的力，也没有打听到胖仙的下落。后来听说在骆驼山下，被人打死了，也早早地死了这份心思。
　　今天她突然从西诸葛手中得到这把钥匙，想打开军火仓库的门，却怎么也开不开，她不知怎么办才好！这“鸳”配上“鸯”，怎么还开不开山洞的门呢？她后悔不该打跑西诸葛。她决定明天再上趟兰陵山去找西诸葛。西诸葛也不会要她命的，他再凶狠不过也架不住她这一张笑脸的。那换来万年蒿大烟枪，又得来了这把“鸳”钥匙，不是全凭一张脸外加……西诸葛虽杀人如麻，不是也情愿当过水龟吗？
　　七姨太想着美事，不时发出一阵狂笑，抬头一看，三精四怪进来了。
　　“三精四怪”身着一色白衣服，腰持短枪，依次排列在两旁。个个脸色如铅，没一点血色，大概是长期居山洞和爱色如狂而造成的。灰黄的脸上挂一层姻脂，活像吃人的妖怪一般。
　　站在第一个位置的白狐狸先开腔：“今晚又有何吩咐。”
　　七姨太猛吸一口烟，抬起眼皮，不紧不慢地说：“没听见外面有枪声吗？今晚女共党书记耿兰要攻打兰陵山了，咱不去帮忙就算了，可千万守住洞口，那个误了事，我就先要谁的脑袋。”
　　“请大姐放心，我们按姐姐的话去办。”三精四怪一齐说。
　　七姨太把烟枪从嘴里拨出来，淌着口水，把手一摆：“都回去吧，别只顾睡大觉哇。”
　　三精四怪走了。“美人痣”姑娘把七姨太的被捂好，悄悄地退出门。
　　耿兰和小草此时已找到了白蛇洞的洞口，见门口并没有什么动静，她俩又往前移动了几步。小草一不小心，绊在一块石头上，立刻划破了这里的寂静。马上，洞口蹿出一个穿一身白衣服的女匪来，大声喊：“谁！谁！再不回答我就开枪了。”
　　耿兰把小草就地按下，自己悄悄地摸到那个女人的身后，双手按住那个女人的脖子，拖拉过来。
　　那女人咬舌头，吐字不清。耿兰掏出匕首对准了她的胸口，压低声音说：“里面有多少人？”
　　那女的闭口不答。小草照她脑袋就是一拳，这一拳很起作用，砸出话来了：“她们……她们在睡觉呢，把里门的是白猫……猫子。”
　　耿兰把她枪拽下来，交给小草：“你带我们进山洞，不听话就先杀了你。”
　　那女人吓坏了，小声叫着：“两个姐姐饶命，我……我一切照办。”
　　耿兰和小草一边一个夹住那个女匪，，大踏步往里面走。走了一段距离，见前面有点光亮，并排有四个女人把住了前面的洞口。
　　那女匪停步不走了，耿兰用匕首在她后腰上捅了几下，她才迈步往里面走。
　　刚来到前面光亮处，四个女人一起围过来，大声问：“秃舌头，这两个人是谁？”
　　耿兰小声说：“你说是洞里的。”
　　那女人果然开口了：“她们是……是共产党！”
　　耿兰一听，说声：不好！一脚把那女人踹倒在地上，回手就是几枪。抬头一看，那四个女人不见了，身前身后一齐向自己和小草打起枪来。
　　耿兰急忙拉过小草，紧贴在洞壁上，稳了稳神，见前面有几个洞口，有几步远，子弹像雨点一样封住了过道。
　　耿兰皱了皱眉头，从腰间拔出手榴弹扔了过去。她拉着小草急忙跑过去，钻进一个洞口，回头一望，那四个女人在洞口上面往下打枪。她顾不上还枪，往里面跑去。
　　此刻四处传来了脚步声和喊杀声。
　　耿兰一看，知道情况不妙。刚才进来的洞口被封住了，只好硬往里面闯了。她把双枪握在手中，和小草背对背边打边往里面走。又拐进了一个洞口，后面的女匪紧紧地追着不放，姐妹俩只好往里面跑。洞口越来越大，前面是一个水泥石头垒的小矮房子，房子不大，如坟丘一般，耿兰想了想，咬了咬牙下定了决心，既然来了，就要看一看，有所收获。
　　耿兰一脚踢开门，向里面放了几枪，没有人还枪，拉小草急忙走进去。
　　耿兰脚一落地，觉得脚下动了一下，她说声“不好！”来个后滚翻，跳出门外。
　　忽然，屋里边一个大幔帐打开了缝，传来一个女人的狂笑：“女共产党，我等你好久了，吃七姨太一枪吧！”
　　耿兰一听是七姨太，双枪一齐射向幔帐里面。刚一回身，七姨太从身后挎着双枪，叨着大水烟袋，得意洋洋地走了过来，身前身后跟着不少女匪。七姨太见两个女的被围在这里，冷笑了几声：“好枪法，刚才你打死了我一个姐妹。不用猜，你一定是耿兰小姐，咱们认识一下，我叫七姨太，你进了我的洞，我要好好请请你，不然可别怪我七姨太心狠手辣了。”
　　小草举起枪就放，七姨太把大水烟袋一举：“给我抓活的，我要吃她俩的心。”
　　女匪怪叫着围了上来。耿兰又打了几枪，还想放枪，子弹打光了。只好拉小草蹦到屋里挂幔帐的床上。捡起床上枪就打。倒霉，只有一发子弹。眼看着女匪们冲了上来。说时迟，那时快，耿兰一伸手挟起小草来个就地拔葱，如下山的猛虎一跃，从几个女的头上跃过去，双脚叉开，照七姨太的脸上踢去。七姨太那料到耿兰会有这两下子，耿兰这一脚踢得很重，想躲闪来不及了，正踢在七姨太让熊舔的坏脸上，七姨太大水烟袋从嘴上没拔下来，就怪叫一声倒在地上，拚命喊：“快抓会飞的耿兰！快……”
　　女匪们有的看愣了，有的吓的呆了。听见七姨太一喊叫，才想起开枪，耿兰和小草早钻进另一个洞口。
　　耿兰和小草顺着山洞往里走，刚走到头，前面又是一间和刚才那幢一模一样的小矮房子。
　　小草小声叫着：“兰姐，不好了，我们怎么又回来了。”
　　耿兰这才想起来，这是九九连环洞，洞洞相通，生人是难出去洞的。后面的土匪又追了上来。
　　情况危急，不容耿兰多想，她急忙拉着小草又拐进另一个洞口，她们刚进去，这个洞口马上从上面掉下一个闸板，把洞口堵得严严的。耿兰回身摸了摸，是一大块石头板，推也推不动，只好往回走。耿兰小草继续往前走，心里一阵阵急，这个白蛇洞简直太让人迷糊了，难怪谁也不敢轻易进来，进来就有可能出不去。她想看看身上那张图，洞里漆黑如墨，一点光亮也没有。
　　小草心急如火，往前走了一段距离。回头叫着：“兰姐这里又有一个洞口。”
　　耿兰一狠心，走了进去，她现在也没有办法了，只好瞎闯了。走着走着前面有点光亮。她们加快了脚步，来到洞口一看又是一间同样结构的小矮房子，不能再犹豫了，后面的女匪又追了上来。她没有踢门，轻轻推开门，见对面床上躺着一个小孩，只穿着背心和裤衩，好像一点不惧山洞中的寒气。
　　小草见那少年狞笑着望着她，猜他也是一个土匪，就举起大刀向他劈去，那个少年机敏地飞起一脚把小草的刀踢落在地上，一跃跳下地。耿兰一见是个十五六岁的一个少年，长得精精神神的，胖胖的脸，眉清目秀，真怪喜欢人的，便不忍心伤害他，急忙拦住了小草。
　　他并不惊慌，擦了擦睡眼问：“你俩干啥的，人家睡觉就偷着杀人哪，没好心眼子，非烂屁眼子不可。”
　　小草大声问：“你是什么人。”
　　少年见小草问他，把地上的刀扔给小草：“我不杀你们。问我是啥人，我告诉你，七姨太是我妈，我是她儿子呗。”
　　小草一听火了，果真是个贼娃！她举刀又去劈少年，少年一步跳到炕上，摘下墙上的枪对准耿兰和小草。
　　正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里面走出一个女的，大喊了一声：“童娃，不用你动手，我来收拾他们。”
　　耿兰凝目一看，是个二十来岁的姑娘，长得很标致，细腰细腿，长脸秀眉，眼睛水汪汪的，如一潭深水。特别引人注目的是双眉之间的那块美人痣，耿兰不免心中一阵喜悦，她不是救老石匠的那个姑娘吗？
　　“美人痣”姑娘望了一眼面前的两个人，先是一愣，马上恢复了正常。对童娃说：“这两个人救了我的命，你给我看住大门，我说几句话。”
　　童娃极顺从地出去了。
　　“美人痣”姑娘急忙问：“你们俩个人中有没有叫耿兰的？”
　　耿兰一听，走上前忙说：“我就是，快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他们都叫我“美人痣”姑娘，实际我叫小红。你们干啥来了，我也知道，现在杀不了七姨太了，这里已经叫她们包围了，逃出要紧，我送你们，快跟我走。”
　　耿兰来的目的是为了找“美人痣”姑娘看图，忙说：“姑娘，我们来就是找你看看这张图，我们看不懂。”“美人痣”姑娘把图纸放在耿兰腰间：“现在不行，这图一天两天也说不清，你们快走，等会七姨太和三精四怪一定来，我和你们都没命了。”
　　“美人痣”姑娘急忙领耿兰和小草走进里屋，屋里点着灯，灯很暗，一时也难看清屋里的一切。
　　“美人痣”姑娘挪开墙边的一个大柜，下面露出了一个洞口，往下指了指：“快下去吧，她们来了。”
　　耿兰和小草也听见了童娃和几个女匪吵吵：“你们敢进我的屋，我就告诉我妈。”
　　“我就是你妈，快让她们进去搜。”这是七姨太的声音。
　　耿兰跳下洞急忙问：“你为啥救我？”
　　“美人痣”姑娘急了：“别问了，我救你们几次了，还问什么，快走，快走！”
　　小草最后一个跳下去，恋恋不舍地说：“我叫小草，你再见面就叫我妹妹吧……”
　　耿兰和小草绝境逢生，别提有多愉快了。他们顺着山洞走了很长时间，大约能有几里地总算来到了终点，洞口封着。耿兰摸了摸上面是一块大木板，其他什么也看不见。
　　小草想了想：“兰姐，你不是有火柴吗？”
　　小草提示了耿兰。耿兰急忙划根火柴向上面照了照，觉得奇怪，四周也是木板。她用足力气往上一推，上面的木板离开了个缝。她接着推开了洞口上的大木板，露出了洞口让小草先上来。
　　小草刚跳上去，怪叫着：“兰姐，这是一口棺材！”
　　耿兰急忙跳上来，定神一看，果然是一口红木大棺材。她四下望了望，顿时一惊，这不是刚来兰陵山区那天晚上呆过的旋坟吗？
　　耿兰不禁脱口而出：“就是她，就是她，是“美人痣”姑娘救的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