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计生连环 终见柳暗花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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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亮了。
　　雨依旧未停，时大时小，淅淅沥沥。我和老大连忙起身，匆匆忙忙把山坡上所有的车辙用土填平，直到看不出一点车辙的痕迹。
　　面对山坡上那一大堆新推的坡土，老大问：“老弟，这土堆咋整？”
　　“不用管它，再说现在也来不及处理了。如果有人问，你就说这么多年来，每逢雨天，山坡总是塌土，为了防止堆积过多冲着房屋的墙壁，你们只好用兜子一点一点抬上山坡的。”我说。
　　随后，老大和我把手推铁车、铁镐、铁锹等工具统统锁入小屋，顾不上吃早饭，打着雨伞，匆匆忙忙向山下走去。
　　我们打的来到了润州区宝盖山园林管理处。
　　也许是因为落雨的原因，到了上班的时间，园林管理处办公室的门依然紧锁着。我和老大站在走廊里，等待着……
　　“老大，我告诉你的话记住了吗？”我问。
　　“老弟放心，我就能背下来了！”老大很有信心地说。
　　“那好，记住，千万不要慌，也不要说得太多，言多必失！防止说走了嘴。你要知道，成事在天，谋事在人，能否闯过这一关，关键就在于你了！”我反复叮嘱老大。
　　“晓得！老弟，可惜你不是镇江人，不会说镇江话，否则，你就可以替我说了……你放心，就是闯不过这一关，加倍挨罚，我也不会怪罪你的！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现在也只有听天由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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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九点多，一辆黑色轿车驶了过来，停在办公室的门口。车门开了，走下来一位年近五十、戴着眼镜的男人。他看了看我和老大，问我们找谁。
　　“我们找园林管理处的领导。”老大说。
　　“有什么事吗？”他问道，随后打开办公室的门，让我们坐在沙发上。
　　“请问领导贵姓？”老大忙掏出香烟。
　　“不会不会！免贵姓张。”他边说边谢绝老大递上的烟。
　　“是这样，张领导。”老大按照我事先拟定的文稿，开始陈述到此的事由。
　　“我母亲叫朱秀英，家住宝盖山宝盖巷46号。所居房屋紧临宝盖山山坡。昨夜，由于雨急风大，山坡上有两棵高大的松树被大风刮歪，已向母亲的住房大幅度倾斜，随时都有倒掉砸向母亲住房的可能，已严重威胁到母亲的生命安全。与此同时，大雨造成了山坡自南向北很大程度上的坍塌，许多泥土已触及母亲前屋的墙壁，如果继续下雨，必定使大量的泥土涌向房屋而冲毁墙壁，给我母亲造成一定的财产损失。因此，现在我特地冒雨前来，特此请求领导紧急排除险情，已确保我母亲的生命安全和财产不受到任何损失……”
　　听着老大背书似的连珠炮似的陈述，我极力忍住不要笑出声来。老大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他已演员似地进入了角色，满头满脸都是豆大的汗珠，一副焦急万分的模样。
　　那位张领导显然被老大陈述的险情及焦急的模样吓住了，他一边劝老大不要着急，一边连忙拨通了镇江市林业管理局的电话……
　　张领导放下电话，对老大说：“刚才，我已把情况向林业管理局的领导作了汇报和请示，领导已指示我们迅速前往你处察看险情，如情况属实，我们一定在最短的时间内作出应急预案和排除险情。现在，你们回去先把母亲老人家安置到安全的地方，并把房产证找出来已备审核。我把处里的工作安排一下，随后就到。”
　　“谢谢！谢谢！大雨天，有劳领导！”老大连声道谢，和我一起匆忙走出园林管理处，打的返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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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家里，已是十点半了。老太太见老大和我回来，忙问：“事情怎样？”
　　老大说：“奶奶，现在没工夫和你细说！你赶快把房产证给我找出来，园林管理处的人马上就要到了！”
　　“来做什么？老大，别怕！出什么事有老娘扛着！”老太太说。
　　“哎呀奶奶，大清早你哪这么多废话？我跟你说！”老大在老太太的耳边耳语了一阵，“知道了吧？奶奶，等会儿上面来人了，你什么话也别说，一切由我和老弟出面。”
　　“晓得晓得！”老太太连连点头，忙着到内屋找房产证去了。
　　这时，雨已经停了。
　　十一点多，宝盖山园林管理处的那位张领导和另一位工作人员来了。
　　老大领着他们来到房子西边，指着山坡边两棵歪斜欲倒的松树和坍塌的泥土，说：“二位领导请看，如果不十分危险，我也不会大清早冒雨去麻烦你们的。”
　　“应该的，应该的。”张领导连连点头。随后，他们验看了房产证，又拿出卷尺丈量住房西墙到山坡的距离及坍塌山坡的面积，又到山坡上看了看，在笔记本上记录着什么。两个人商议了一下，走下山坡。
　　张领导对老大说：“眼下，在我们的职权范围内，我们只有处理这两棵松树的权利。至于坍塌的坡土，我们没有能力也没有人员来处理。不过，我们可以为你上报区政府和相关部门，由上级领导来决定如何处理这坍塌的山土。”
　　“好的好的！”老大连连点头道谢，“领导怎么安排都行！”
　　张领导掏出手机，听话音，正在安排人来处理那两棵松树。
　　“暂时就这样吧！我已安排人前来处理这两棵要倒的松树，估计一会儿就到。”张领导说。随后，谢绝了我们吃饭的邀请，和另一位工作人员走出门去。
　　大约一个小时候后，两个手提电锯的人走了进来。他们来到两棵歪斜的松树前，架上人字梯，先把树冠锯掉，然后，三下五除二，就把松树锯倒了，再一段一段锯开，抬上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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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三点多，又有三个人走了进来，说是润州区政府的工作人员，上午他们听了宝盖山园林管理处工作人员关于山体坍塌的汇报，特地过来看看。
　　老大和老太太一听，慌忙又是递烟，又是上茶。
　　区政府的工作人员察看了山坡坍塌的地方，又到山坡上看了看，商议了一下，临走时告诉我们：如果明天不下雨，将调一台小型挖掘机上来将坍塌的山土搬走，因为是机械操作，地面上不可能完全清除干净，希望我们能给予配合，用人工将剩下的土处理一下。
　　“可以可以！领导怎么安排都行！这也是我们应该做的！”老大连声答应，“几位领导放心，我们一定配合。就是用兜子抬，也会收拾干净的。”
　　“感谢政府！感谢领导！”一直跟在我身后始终没有说话的老太太最终还是忍不住激动地开了口。
　　“老人家，你那房子已是个危房，暂时还是到儿女们的房中去住吧！千万要注意安全！”一位区政府领导关心地说。
　　“是呢是呢，感谢领导关心！夜里一声响，房子就乱摇晃呢，吓死我了，这不，正要……”
　　“奶奶，领导这么忙，你就别唠叨了！”一旁的老大连忙打断了老太太的话。
　　送走三位区政府领导，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看来，老大受罚的这一关算是侥幸地躲了过去，不仅如此，连山坡坍塌的土也不用我和老大出力流汗地推了，可我这种近似于偷换概念、投机取巧、瞒天过海的做法合适吗？我扪心自问，心中不由有一种羞愧之感。有生以来，这还是我第一次昧着良心做事呢
　　可一想到单等山坡坍塌的山土一搬走，我就可以继续南下了，心中也就坦然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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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擦黑时分，老大的二弟和他的堂弟走了进来，也不理睬老大，直接向家西的山坡走去。兄弟俩一见到坍塌的坡土和满地松树的枝叶，吃了一惊，忙问那松树是谁锯掉的。当老大告诉他们是宝盖山园林管理处派人锯掉时，老二大眼一瞪，手指老大说：“这下你摊上事了！”
　　“我摊上什么事了？”老大笑着问。
　　“你等着相关部门罚你的钱吧！”老二说。
　　“走走走！到屋里说去！别再院子里瞎嚷嚷！”老大忙把兄弟俩往屋里让。
　　待兄弟俩坐下后，老大眉飞色舞，带着夸张的口气把今天所做的事详细地说了一遍。
　　“老大，真的假的？”老大的堂弟怔怔地看着老大，“我实在不相信你这个大大咧咧、马大哈似的人能想出如此以攻为守的办法，简直天衣无缝，滴水不漏，绝妙至极！”
　　“你老大哪有这个头脑，这都是我这位老弟的高招！”老大指着我笑着说。
　　“这都是逼出来的，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老大受罚吧。”我笑了笑说。
　　老大的堂弟和老二疑惑地望着我，想说什么，但终于没说。
　　晚饭时，我们一桌四个人，由于心情都很高兴，酒喝得都特别多。特别是老大，脸喝得红红的，大谈特谈古今中外那些政治家之间的权谋伎俩。我本来就不善饮酒，可架不住他们弟兄三个轮番性不好拒绝的劝酒，只觉得面庞出火，两眼迷蒙，耳朵嗡嗡地鸣叫，脑袋突突地跳。
　　“兄弟，你是哪儿人？看你模样不像是出苦力打工的，你怎么到老大家的？”老大的堂弟忽然问我。
　　他的问话顿时勾起了我酸楚的往事，我陡然有一种向人倾诉心事的欲望。我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把我教师生涯无奈的辞职、法律工作者无端的除名、创业的失败、出国梦幻的破灭和南京十日的流浪，一股脑儿全说了出来。
　　“好可怜的伢子！”老太太早已听得双目流泪。“我说怎么到我家时脸色那么难看呢，原来遭了那么多的罪！好乖乖，别难过！等我家的事一做完，我让老大去找我姑娘家的姑爷，他在市政府当官呢，看看他能不能在镇江给你找个好工作。”
　　“找什么工作？老弟，等我房子盖好，饭店和旅社办起来，你跟老大我干！你什么也不用干，做我的军师，专门为我出谋划策！”老大说。
　　“行了！老大，现在谁也别放空头炮！兄弟这样有学问的人，眼下只是机遇未到。一旦时来运转，定会前途无量！兄弟，我就在润州法律事务所工作，你也算是我的同行，相隔千里，难得相遇，一切都是缘分，来，我提议，为咱俩曾是同行干一杯！然后吃饭！”
　　“是呢，酒少喝，菜多吃！”老太太一边说一边朝我面前的碟子里夹菜。
　　饭后，我勉强起身，和老大一起把老二和他的堂弟送出门。我回到屋里，倚在沙发上，闭目休憩。迷迷糊糊中，似乎听到老太太告诉老大天又下雨的声音。老大走出门，随即大笑着回来了。
　　“老大，你是不是在心里说，老天爷啊，下大点吧！让山坡再往外坍塌两米才好呢！”我极力睁开眼睛，笑着问老大。
　　“老弟，真有你的，你连我心里怎么想的也知道啊！我真怀疑你是否是刘伯温转世！”老大一屁股坐在我的身旁，笑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