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法官女老板(十四)
作品名称:男法官女老板 作者:江苏黄云峰 发布时间:2010-01-04 10:40:10 字数:4516
4、
来到小北海渔村,就是回归了自然。就是走进了忘却。方晓频认为:忘却,是一种释放,是一种享受。忘却了市井的喧嚣,就是无忧的享受;忘却了失重的心态,就是自由的释放。在马陵市,方晓频宴请贵客,只选两个地方:一个是金麒麟海鲜城,一个就是这小北海渔村。金麒麟象征着豪华、富有、高贵,小北海则显示至尊、休闲、高雅。到金麒麟,是为了炫耀自己的财富与天分;到小北海,就是为了蕴藏自己的霸气和野性。
小北海渔村坐落在马陵山的山腰间,依山傍海。
千米长的石径,在枝柯编织的翡翠般的浓荫里变得曲曲折折。正是这曲曲折折把小北海渔村同马陵市连了起来。径的那一头,是海的涛声、灯的霓虹、喧嚣的市井。径的这一头,是碧绿的鸟鸣、芬芳的泉声、寂静的山林。
来到小北海渔村,就是回归了自然,就是走进了忘却。方晓频认为:忘却,是一种释放,是一种享受。忘却了市井的喧嚣,就是无忧的享受;忘却了失重的心态,就是自由的释放。在马陵市,方晓频宴请贵客,只选两个地方:一个是金麒麟海鲜城,一个就是这小北海渔村。金麒麟象征着豪华、富有、高贵,小北海则显示至尊、休闲、高雅。到金麒麟,是为了炫耀自己的财富与天分;到小北海,就是为了蕴藏自己的霸气和野性。
方晓频和白天是一前一后到的小北海,白天还略早了一步。
小北海渔村一层大厅里的客人很多,但不像金麒麟里那样嘈杂。似乎受山的熏染、花的教诲,这里的来客不由自主地也文雅起来。方晓频和白天的包间在二层,名曰:海情。在这个名字的包间里请客,白天自然明白方晓萍的用意。这个用意无非两种:一是莫忘往日的旧情,一是今后手下留情。白天也是凡夫俗子,当然有情,只不过是把握了情的分寸罢了。
走进包间,方晓频示意服务员退去。服务员微笑着,马上退到门外。
方晓频顺手把门关死,有些陶醉地靠在门上,深情地看着白天,轻声地说:“白天,我们总算又见面了——”
白天看着方晓频痴情的样子,心中不由自主地生出一丝慌乱,慌乱得手中提包都不知放在哪儿好。他努力地掩饰自己,说:“是啊,你回国后,我们这是第一次。”
方晓频很快恢复了常态,优雅地说:“请坐。”
两人面对面地坐着,相互对视。一个令人留恋的场景出现在两个人的脑海里——大学校园的红楼湖边,荷花盛开,湖水入镜,两个走在湖边的人影倒影在水面上。方晓频含情脉脉地说,白天,我们一起去美国吧,我叔叔会为我安排好一切的。叔叔说,出国留学是我们最佳的选择;白天说,我的理想是当一名法官,为祖国的法制事业奋斗终生。你知道,法律是一门社会实践性很强的学科,我想尽快到社会上去锻炼,早日实现我的理想。我劝你最好也能留下来,当前我们的国家多么需要法律人才啊;方晓频说,叔命难为呀;白天说,从进大学的第一天起,我就告诫自己,大学毕业后一定要回到生我养我的那片土地,早日为家乡的法制事业作些贡献;方晓频说,如果出国深造几年,回来不是能更好地干出一番事业嘛?白天说,我的家乡需要我,我也不忍心让我的父老乡亲为我支付高昂的留学费用了;方晓频说,我叔叔会负担一切的;白天苦笑笑说,那样更不合适;方晓频慢慢将头靠在白天的肩上,抽泣着说,那我就先走一步,在国外等你;白天沉沉地说,莫愁前路无知己,天涯处处有亲人。既然人各有志,那就各自保重吧。方晓频动情地扑入白天怀中,泣不成声。白天静静地扶着方晓频,默然无语。湖边的垂柳发出轻柔的摩娑声。——静默了好一会儿,谁也没开口。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大家都在思考着。毕竟他们多年没见,毕竟他们曾经有过一段旧情,毕竟现在他们所处的位置不同。
在白天的眼里,方晓频仍然跟大学时一样美丽。只是现在的美丽不像过去的单纯,现在的美丽里,添加了成熟与傲慢,过去的美尽管有点傲气,却没有霸气。现在的美,能让人明显感到冷漠、霸道、神秘。他很想找回往日的方晓频,找回那份真情,可是,他知道这是不可能的。金钱已经让这位美女失去了过去。
在方晓频的眼里,白天也不是过去的白天。原本精干的白天,经过这些年的洗礼,愈加深沉了城府。走进白天,你能闻到他那强烈的事业气息,你能感到他那逼人的凌然正气,当然,你若能读透白天,你同样能看到他的和善、憨厚、真诚和可靠。方晓频自认为是读透了白天的,所以,尽管白天想和她保持一段距离,尽管白天待她不冷不热,她仍然盯住白天。她相信,只要抓住了白天,她在马陵的金元帝国梦就能实现。只要能实现自己的梦想,她可以低下高贵的头,可以献上自己不愿意献上的笑容。
白天回避了方晓频的眼神,首先打破沉默,给方晓频斟上一杯茶水,身不由己地无话找话说:“晓频,你还是那么漂亮。”
方晓频嫣然一笑,说:“嗬,想不到你也学会了赞美女人——”说着,便把手机关上了。
白天注意到了这个细节。但装作什么都没在意的样子,诙谐地说:“我说的是实话。嗨,这年头真是的,在哪儿说实话都难。”
“好,我接受你的这句实话。”方晓频呷了一口茶,本能地想去抽一枝烟,突然控制住了。她浅浅地一笑,说:“白天,说实话,听说你来马陵,我真的激动了好一阵子。我也不知为什么,反正很激动,信不信由你。分手这么多年了,有好多话想跟你说,可是,今天见到你,却又不知从哪里说起——”
白天淡淡地笑着说:“是啊,是有很多话想说。当了好几年的同学,离开了好几年才相见,怎能没话说?有关你的情况,我是零零碎碎听人家说的一些,详细情况我并不知道。我只知道你出国发大财去了,回国后干什么,不太清楚。再说啦,你也没向我及时汇报呀?”
“向你及时汇报?”方晓频笑中有怨地说,“你那时正忙着跟嫂子谈恋爱,哪还能想到我。有几个像我这样又憨又呆的,我这边还在信奉着山盟海誓,人那边就洞房花烛了。唉,这是命。我信命,真的。”
“算了吧你,别人说信命,我还可能相信,”白天调和气氛,说,“你方晓频说信命,鬼才信呢。你信什么,你就信你自己,不对吗?”
服务员上齐了酒菜,方晓频给白天斟了满满一杯酒,然后自己倒了一杯,端起来望着白天,说:“老同学,我敬你一杯。”说完,也不等白天,径直喝了下去。喝过之后,把空杯子亮给白天看。
白天只好喝干了杯中酒。这次,白天没让方晓频斟酒,而是自己替方晓频倒了一杯酒。方晓频又是一饮而尽。
连喝了三杯,——这是马陵人的规矩,开始三杯酒,算是敬天、敬地、敬父母。三杯酒过后,又互敬了两杯,酒才停下来。白天酒量不是太大,但这种场合还是能应付的。何况,他们都相互知道底细。
五杯酒下肚,方晓频的脸艳若桃花,别看她脸红,但没醉。她还是控制不住,抽起烟来。透过淡淡的蓝色烟雾,方晓频盯着白天说:“白天,你有了官气.”
白天轻轻地摇了摇头,不置可否地说:“你瞎说什么,我有什么官气,平头百姓一个,整天瞎忙乎,能干到这份上,就是老林土冒青烟啦,还官气呢,‘官欺’差不多——”
“我知道你这两天忙,”方晓频说,“报纸上的事我都看了。老同学,怎么样,折腾得够呛吧。”
“总算告一段落。”白天笑笑,停了一下,但马上就话外有话地说,“看来,我干什么事你都清楚。”
“别忘了,你现在是马陵的公众人物,”方晓频也不笨,白天脑子里想什么,她马上明白。于是说,“谁不关心你的行踪?多少当事人的命运都掌握在你手里呢。”
“掌握在我手里?要都掌握在我手里就好了。”白天并没有隐瞒观点,他说,“能掌握在我手里的,基本都是掌握在法律范围内的。可总有一些不可能掌握在我手里,即便是在法律范围内的,我也不一定管得着。”
“不谈这些,”一看白天对这些上劲,方晓频马上岔开话题,“都二十年了,你还是那种忧国忧民的样子。喝酒!”
白天跟方晓频又碰了一杯,说:“你最近怎么样,听说生意做大了。”
“我这是误入歧途,读大学时,我立志想当一名律师,却阴差阳错地走上了经商的路。”方晓频似乎对做生意不太满意地说:“做生意哪有什么止境,说大也大,说小也小,关键是看你心有多高了。”
“你一向是志存高远,何曾服过输?”
“那是以前,现在到年龄了,不服输不行。”方晓频还要讲什么,只见服务生走了进来,对她招手,说外面有人找。她只得跟了出来。
是李一雄找她。
李一雄看到方晓频,立即掐灭烟头,迎上去叫了一声:“董事长——”
方晓频很不高兴。她难得和白天相聚,很想多呆一会儿,续续情,结结义,找找感觉,结果被李一雄打断了,她能乐意吗:“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李一雄没有回答方晓频的问话,而是压低了声音对她说:“董事长,事情闹大了,国鼎厂把咱们告了。”
方晓频好像一点也不在乎,大声大气地问:“它凭什么告咱们?”
“你小声点。”李一雄拉了一下方晓频,附耳低声说:“情况是这样的——”原来世纪投资集团有限公司,低价收购了马陵市国有企业——国鼎机器厂的120亩土地,按照协议,世纪投资集团公司还要负责安排国鼎厂130名职工。世纪集团低价取得了土地使用权后,非但没有付款,而且连一名职工也没安置。张国兴厂长找过李一雄,没用;又找副市长向东,也没解决。原本不找算了,后来看新来的白院长不错,像是给老百姓办事的样子,于是,一纸诉状将世纪投资集团有限公司告上了法庭。
“知道了,”方晓频故作镇静地说,“你回去吧。”
李一雄很知趣、很吃醋地离开了小北海渔村。
方晓频梳理了一下被海风吹乱的头发,——那即是她爱美的自然动作,也是她遇到不顺时想理清万千烦恼丝的习惯。然后很镇静地回到包间,对白天抱歉说:“实在对不起,公司有急事找我,我不能不回去。”
“时间本来也不早了,该回去了,走,我送你下山。”
降落在山涧、林梢、沙滩和海面的夜幕,夹携着大海的蔚蓝和温馨,笼罩整个小北海渔村。一钩镰月,恬静地悬挂在浅蓝色的天空上,逗得星儿在夜空杂乱无章。山径旁、林阴间、海岸上,华灯闪亮,恰似一朵朵白玉兰,竞相开放。山上山下,火树银花,交相辉映,把个小北海渔村装点成了一座璀璨的鳌山。尽管景色秀美,方晓频却无心光顾,更谈不上欣赏了。
泊车的服务生早将一辆粉红色的跑车停在山门前。
临上车前,方晓频用手又轻拂了一下被微风吹动的头发,富有挑战地看了白天一眼,慢慢地说:“白天,不,白院长,我刚刚得到消息,我将坐在你的被告席上——”
白天惊讶地问:“你说什么?”
方晓频打开车门,对白天说:“你刚才说过,我方晓频是从来不服输的!”说过后,对白天伸出了纤纤玉手,不过,那手心是朝下的,而且一根食指突出前方。白天不会看相,但是他对人的一些举动还是颇有研究的。当法官不懂得心理学怎么行?不能从对方的举止间,判断出对方的心理怎么行?他研究过握手,尤其是女人的握手。他明白:握手时,手心朝上的女人,大多温顺而且好处;手心朝下的女人,一般争强好胜;只伸手指的女人,肯定精于世故,工于
心计。方晓频这种握手的姿势,并非有意。恰恰就是这无意,才说明她是一个不好对付的女人。
白天机械地和方晓频握了一下手。方晓频上车后,“砰”地一声关上了车门,在车窗里对白天挥了挥手,说了声“拜拜”,便随着跑车的红色尾灯消失在夜幕中。
充满神秘传奇的大海,淡化了所有的复杂章节,给白天院长留下的只是那段最浅显最简练的潮声。
那潮声应和着风的节拍,不断澎湃着,想要上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