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一见如故

　　第九章 一见如故（1）
　　李建春第一次见到钟洪涛，是在宣传部组织召开的“全市都市类日报中层干部会议”上。此次会议由钟洪涛主持，宣传部长肖国强主讲。属于钟洪涛的空间和时间有限，并没给李建春留下好深的印象。
　　俩人真正有了面对面交流机会，是钟洪涛代表宣传部走访江城日报时。钟洪涛一行考察完后，按惯例，报社会安排一个座谈活动，由报社领导具体作一次汇报，然后再由宣传部领导发言、作指示。这次会议是钟洪涛出任宣传部副部长后，走访的本市第一家媒体，总编郑小渝非常重视，特意增加了一个汇报环节，即由李建春介绍“用创新思维打造现代文化新闻”的实战经验和产生的效果。
　　当天，走访过程就像事先预演过一样，按部就班、波澜不惊地结束了。钟洪涛显得有些疲倦，只待李建春汇报完工作，他在老生常谈地进行总结，并对江城日报做一个肯定，指出一些不足，再作一下展望，走访活动也就真正到此为止了。然后根据他的心情，要么留下来吃饭，要么找个借口走人。
　　李建春与钟洪涛相似，做事都很认真。他为完成这次难得的有部领导出席的汇报工作，作了精心准备，还专门制作了PPT，通过形象而立体的图像方式，对工作进行有效展示。PPT首页画面，用表格形式标出如下新闻类型：经济、社会、体肓、国际、国内、文化等，表明文化新闻与其他新闻一样，处于一线行列，等价齐观。
　　别出心裁的汇报方式，立即吸引了钟洪涛注意。他点燃了一支烟，身子前趋，双手环绕，紧靠着桌子认真地听取汇报。PPT第二页，出现了着装不同的人群，每个人群用一个细线，连接着不同的新闻种类。文化新闻连接着的是中青年群体，以此表明文化新闻的读者，以中青年为主。接着PPT画面上，接连出现“新闻诉求”、“阅读期待”、“制造看点”、“表现形态”、“报道方式”等内容，完整而详尽地阐释了文化新闻的特征、内涵及外延等，还就如何打造和包装文化新闻，提供了建议和思路。
　　PPT放完，李建春的工作汇报也就结束了。钟洪涛带头鼓掌，对李建春所作汇报进行了肯定。还谦虚地说，李建春对文化新闻的打造，让他耳目一新，深受启发。同时，他就李建春运用创新思维方式，打造现代文化新闻的开拓之举，结合当前迅猛发展的媒体市场，发表了自己的见解和展望，并强调，面对日新月异的传媒行业，必须要像李建春一样，开拓创新，与时俱进。
　　钟洪涛的兴趣被调动起来了，他爽快地答应了报社提出的晚宴邀请。并认真地说，一定要把李建春叫上，这个小伙子不错。饭局上，大家的表现就是另外一个样子了，无拘无束，胡乱调侃。但方寸感把握得很好，不至出格，活跃气氛就行，而且时时刻刻保持着钟洪涛的中心地位。
　　钟洪涛的酒量确实惊人，总编郑小渝开始，挨个向他敬酒，钟洪涛来者不拒，也不多说什么，仰起头就一杯见底。酒过三巡，钟洪涛向另一桌的李建春招手，来嘛，喝一杯。
　　李建春快步走到钟洪涛身旁，双手捧杯，诚恳地说，感谢部长关心。祝部长健康、快乐！说完就干了杯中酒，接着，又喝了第二杯、第三杯。并示意钟洪涛，喝一杯就行了。钟洪涛也是豪爽之人，看见李建春连干三杯，脱口而出：耿直。不顾李建春阻挠，也连喝了三杯，并招呼他“就坐这一桌嘛”。李建春看了看郑小渝，对方一脸灿烂，点了点头。
　　
　　第九章 一见如故（2）
　　钟洪涛兴致很高，“我来走一圈。大家不要让我哟”。“走一圈”是当地方言，意即他做庄家，与每个人划一拳，哪个输了哪个就喝酒。划不来掌的，就把一枚硬币放在掌心，让对方猜是放在左掌心或是右掌心，同样是输家喝酒。与钟洪涛过招的同事，不知是不是有意放水，每个人都输了。
　　轮到李建春了，他的心思没有那么复杂，喝酒就是喝酒，纯属娱乐，愉快就行。部长也是人，胜利固然重要，但没有对手的感觉，其实也不好受。他决定保持着平常心态，正正经经地与钟洪涛过招。李建春以前在社会新闻部时，接触人较多，特别是以喝酒著称的公安队伍，每次都是一场“血战”，双方都想方设法企图把对方灌醉，不然誓不罢休。李建春也因此把酒量练了出来，划拳水平也随之水涨船高，堪称高手。
　　不过今天，他遇到钟洪涛就没那么走运了。因为钟洪涛划拳与喝酒一样，非常人能比，称得上大师级别的人物了。江城划拳，流行三打两胜，即交战双方连续划三拳，胜了两次的一方为赢家，输家就会极时把酒喝完，有可能是一杯也可能是三杯，甚至更多。一切视双方事先约定的数量为准。
　　而“走庄”则双方只划一拳，输家喝酒，赢家继续挑战其他对手，直到与所有人划完为止。精神抖擞的李建春，出师不利，甫一出拳就输给了钟洪涛。不过，他有申诉机会，即钟洪涛做完庄家，他可以单独找对方较量。钟洪涛这圈“走庄”走得威风，一拳未输，全部赢了，也因此滴酒未沾，显得有些志得意满。
　　李建春不容他休息，站起来对钟洪涛说，“部长，我不服。我要上诉”。“好呀，给你机会。。所谓酒桌上无大小，李建春完全把钟洪涛当成了对手，寻思着如何战胜他。而草根出身的钟洪涛也没那么多讲究，似乎更希望无拘无束的状态，放松心情，享受生活。李建春建议，三打两胜两杯。钟洪涛乐了，好，好，好。第一拳，李建春输了；第二拳，又输了；再划下去，即使他赢了第三拳，按三打两胜原则，输家仍然是他。但他却想以此发现对方的出拳规律，坚持要划笫三拳。而正是因为他的执着，终于找到了对方细微的破绽。
　　李建春察觉，钟洪涛一般四五拳后，就会喊“3”。而此时能动用的手指，相对有限，只能有四个动用手指的机会，受其制约，便给予了他战胜对方的机会。果不其然，李建春在接下来的较量中，便以己之长克人之短，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接连赢了钟洪涛两拳，取得了当晚第一次战胜对方的成果。因此信心大增，摆出乘胜追求的姿态，欲与钟洪涛过招。而钟洪涛输掉今晚第一阵后，也十分不服气，主动要求李建春“再来一盘”。
　　参加酒宴的人，全都停止了吃喝，聚到钟洪涛桌前，看他与李建春“血战”。一方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一方是经验丰富的老江湖，鹿死谁手，大家兴致勃勃，像观看一场重量级拳击赛一样，为双方加油助威。
　　一场“血战”下来，钟洪涛胜多负少，让李建春几乎当场醉倒在地，但却给钟洪涛留下了深刻印象，也由此把他当成了可塑之材。
　　
　　第九章 一见如故（3）
　　第二天，李建春醒来时，己是下午2点多了。
　　报社一线员工，因其工作的特殊性，不像其他单位实行早九晚五的工作制。记者不坐班，根据新闻需要，进行外出采访，时间自行安排。同属新闻部门的编辑和主任，基本上都是下午三四点到报社，然后参加选题会，再编稿、审稿、做版，接着进行校对和调版、出片，一个流程下来，就到凌晨一、二点钟了。再要他们第二天上午上班，极不人道也不科学。
　　在去报社的路上，李建春接到了邓婷电话，“晚上出来吃饭，表姐从新加坡回来了。”李建春当主任后，邓婷也掌握了他的工作规律，有事都会提前说一声，让他有充裕时间调整和安排。她还知道了李建春与女朋友分手的事情。那天，她听完李建春简单的叙述后，没有说一句话，只是紧紧地抱住他，并第一次主动吻了他。
　　李建春在把文化新闻部带上正规路径后，工作便没有以前那么紧张了。有私事要办时，他会临时叫编辑负责，有要事再电话通知他，不然他就不会再回报社了。邓婷的表姐叫赵霞，江城市艺校毕业，在市歌舞团当一名独唱演员。有次演出，被一个自称演艺经纪人的“穴头”看中，游说她办了停薪留职，然后以去新加坡旅游的名义，在当地娱乐场所演出。
　　李建春第一次听说有这种方式“走穴”的事情，显得很是吃惊。赵霞告诉他，她们“团”有二十多人，类似于一个小型歌舞团，舞蹈、唱歌、器乐表演等形式，一应俱全。当地人却不知道她们是旅游者，竟把她们当传播文化的中国艺术家，因此演出很受欢迎。只是旅游护照时间很短，最多三个月就要回国一次。然后再办旅游签证，再去新加坡演出。
　　虽然赵霞只大邓婷两岁，看起来却年长许多，也不像同年女孩子那样，活泼和开朗，神情忧郁而沧桑。吃饭过程中，邓婷提出要李建春帮赵霞一个忙，她需要办一个由当地文化部门审核批准的艺员证。李建春满口答应，但他没有想到办这个证难度之大、费神之多、动用关系之众，完全超出了他的想象。
　　他和赵霞先去演出公司，对方听闻来意后，说他们只负责演出活动，演出人员的证件不由他们审批，由文化局负责。李建春再去文化局艺术处，处长与李建春较熟，接待很是热情和配合，但他在翻阅了有关政策文件后，确定不在他的责权范围，便建议李建春去办公室问问。
　　办公室主任也与李建春有一面之交，晓得他是江城日报文化新闻部主任，与文化局颇有渊源，因此态度也还不错。他说，艺员证确实是由办公室审批，但须具备如下条件，一、国家正规院校毕业;二、在文艺团体工作;三、须所在单位报批，等等。
　　赵霞基本符合条件，但她己在所属歌舞团办理了停薪留职，单位上便没有了责任和义务为她申报了。当然，如果赵霞与单位领导关系搞得好，出个证明、递交申请之类的事，都是举手之劳。偏偏赵霞又不活泛，与领导关系很僵，要想通过单位程序走这条路，便有些不现实。在歌舞团上班时，听都没听说过艺员证一事，反正是国家单位，需要演出时就去了，哪里用得着艺员证。但她“走穴”的新加坡需要，当地法律法规严格，没有艺员证，任何地方都不准许她演出。
　　对于赵霞来说，这事确实是件大事，事关她的前途和命运。可现实这样无奈，又该怎么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