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变 1

又是一年，瑞军的工作取得了令大家瞩目的成绩，企业不但扭亏为赢，还盈利了一百多万。年终一结帐，大家欢呼起来。职工们第一次拿到了奖金，而且奖金比工资还高，大家的情绪高涨起来，准备来年大干一场。
瑞军的能力让局领导觉得应该把他放到更重要的岗位上去，因为局里的大多数企业都在亏损，盈利的很少，局领导想丢卒保帅，把重点企业的旗帜扛住。重点企业如果倒下，人心就散了，大家也就没有希望了。因此，经过局领导研究决定，把瑞军调到了局里的重点企业单位。原单位的职工们急了：“我们好不容易翻身发到了工资，正准备大干呢，就把经理给我们调走了，这让我们以后怎么办？我们要找局领导说理去。”
一大帮人来到局里挡人。局领导面对这些职工很为难，因为人才太少，吃饭的人太多。调他吧，这个单位的人挡着，不调吧，局里的形象企业也面临亏损。
经再三权衡，局长出面劝说大家：“同志们，你们的难处，我们知道，你们的困难我们也知道，大家都要吃饭，都要生活。但是你们想想，你们的单位才三十多人，相比整个局里的企业人数少得多。你们的企业倒闭了，无关大局，因为你们的工资还可以发。可让局里的重点企业倒闭了，那就不是二三十人的问题了，大家都发不上工资，你们还能发吗？以前不是有首歌里唱的：‘大河里有水小河里满，大河里无水小河里干。’只要咱局里的重点企业不倒，我保证，我们会给大家寻条出路，大家放心。所以，为大局考虑，还是放人吧。”
职工们看着没希望了，就来劝瑞军自愿留下，瑞军说：“大家的心情我很理解，但我不能意气用事，得服从领导决定，请大家原谅。”
大家无可奈何地送瑞军走了。瑞军到局里的重点企业，他先没有工作，而是深入调查，发现这个企业的条件很好，职工的能力也很不错，就是管理不善，导致企业不能盈利。他重新调整领导班子，对职工中存在的问题重新整治，并建立了严格的奖惩制度。
一年后，企业赢利了，工作也步入了正轨。年终奖评，他被评为局优秀企业经理。一时间，瑞军声名雀起，成了大家眼里的能人。
有了名声，他回家不再像以前那样帮婉玉干活了，而是一屁股窝在沙发里眼盯着电视：“婉玉，把拖鞋拿来。”
“婉玉，把衣服给我洗了。”
“婉玉，把饭给我端上来。”
“婉玉，我的袜子脏了，给我洗一下。”
他的吩咐，婉玉都默默地照着去干。有一次，瑞军喝醉了，回来在婉玉跟前撒泼，还说些让婉玉伤心的话。婉玉不知道他怎么了，以为是在外边受了气心情不好，赶紧拿了个盆放在瑞军跟前，又端了一杯水。瑞军吐了喝，喝了吐，直闹腾到午夜一点多。
第二天，瑞军回家比往常早些，婉玉就问：“瑞军，你昨天晚上喝醉了说胡话是怎么了？你说说原因，好让我明白，我做错了什么?”
瑞军眼睛盯着电视不说话。不过，婉玉看得出，这段时间，他喜欢打扮了，头也梳得齐齐整整，皮鞋擦得铮亮的。吃完饭就会说：“我晚上有事，迟回来，你先睡，别等我。”
“哦”
开始，婉玉并不在意，后来发一连几天都这样，觉得苗头有些不大对劲儿就悄悄的跟着他，发现他进了歌舞厅。婉玉不动声色，回家在儿子耳边说了几句。婉玉拾掇好家务就上炕睡了。
瑞军回家时，开门的不是婉玉而是儿子。儿子问：“爸，你干什么去了?”
瑞军见儿子问就说：“要你管！”
儿子说“爸，我不管你，我怕你回来进不了门，所以，给你等门。”
瑞军说：“你妈为什么不等，要你等。”
“我妈这两天不舒服，所以早就睡了。”
看着儿子瞌睡得眼睛都睁不开的样子，瑞军有些不好意思，就说：“爸晚上有些事情，你瞌睡就赶快去睡吧！以后别给爸等门了，让你妈等。”
“爸，我不给你开，你咋进门呢？以后我都要给你等门。我知道你不是有事，而是去跳舞了。我妈身体不好，晚上一打搅就睡不着了。我求你，晚上别再出去了好吗？”
瑞军的心震了一下，他没再说什么就上炕睡了。
几天后，瑞军带着歉意对婉玉说：“婉玉，对不起，这几天晚上我都去跳舞了，儿子虽然没说我什么，可我出去潇洒，让儿子给我等门，真有些无地自容，我以后再不出去跳舞了。”
婉玉心想，能知错就改，说明本质不坏。
几年来，瑞军没有辜负局领导对他的期望，工作一直干得红红火火，他的才能也得到了局领导的赏识。局长要退了，推荐瑞军接他的班。这让瑞军雄心勃发，他信心十足地规划着改变整个局里企业的蓝图。
听说上级部门要来考察，他认真地做着准备。
一天，瑞军正在办公室里看报表，突然电话铃响了，瑞军接起电话，原来是上级考察他的人到了。他赶紧向局里走去。见领导们已经在会议室等了，他走进门等着领导们提问。领导们见他来了，就让他说说自己对整个企业的规划设想，他胸有成竹，设想着自己当局长以后对工作的计划和安排，听得领导们频频点头，最后无记名投票。局里的二十三个人，每人都把票投进箱里。
投票结束后，考察组的领导们没有公布，而是拿着结果离开了。瑞军想，这次人选提名，自己是主要的，还有一个备选人员，刚才自己的回答领导们好像还比较满意，而且自己的规划领导们也都非常认可，因此，他放心地回单位继续上班。
不久，局长的任命下来了，结果不是他。上任的是一位姓牛的局长。瑞军虽然有点儿意外，但一想，不管谁当局长都一样，只要能让职工们有活干，有工资发就行。
新任局长叫牛得盛。上任那天，他坐在局长位子上特意地盯着瑞军看，脸上露出令人琢磨不定的表情。
瑞军并没有因为没当上局长而沮丧，相反的倒是很平静，用他的话说：“当局长是为大家服务，不当局长也是为大家服务，何必计较那么多。”
开完会，牛局长叫住瑞军：“宁经理，你留一下，我有话想跟你说。”
瑞军停下脚步：“牛局长，你说吧。”
“走，到我办公室说吧。”
瑞军跟着牛局长来到局长办公室。牛局长叫人给瑞军倒了杯水。两人落座后，牛局长说：“瑞军啊，我叫你来是想跟你沟通一下，毕竟咱俩是竞争过局长位子的人，心里难免会产生隔阂。”
“牛局长，你多虑了，谁当局长都一样，都是为大家服务。”
“话是这么说，但我还怕你心里多少有些想不开。”
“不会的，在竞争局长之前，我就想到了这一层，心里早有准备。你放心吧，我不会闹情绪，更不会撂挑子。”
“那我就放心了。我有个想法，既然前任局长能推荐你，说明你能力不错。副局长的职位不是由局长来聘的吗？所以，我考虑了一下，想聘你为副局长，主搞业务。你看有什么意见没有？”
此话一出，瑞军诧异了，甚至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看着牛局长半天没有说话。牛局长说：“怎么，有想法儿?”
“没有，没有。”，
“那你怎么不说话?”
“我······”
“你别不相信，我用你自有用你的道理，因为我相信你的能力。只要你同意了，我就准备上报，你看有什么意见没有？”
瑞军想，这要搁给一般人是绝对不会跟自己的竞争对手合作的。看来牛局长的心胸很令人敬佩。想到这儿，就说：“牛局长，我没想到你会选我做你的助手，你真的很让我敬佩。”
牛局长说：“哪里，哪里，人尽其才嘛！”
回家后，瑞军对婉玉说起这件事，婉玉说：“这里边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会有什么问题？牛局长一眼就认准我做他的助手。我看牛局长胸襟宽阔，不像是小人。”
婉玉说：“谁知道呢，你们男人做事不像我们女人那么直接。我们女人如果对谁不满，脸上立马就能显现出来了，即使脸上显现不出来，处事也能感觉出来。你们男人不一样，明明不满意，却表现得格外热情。明明有意见，却还碰着酒杯称兄道弟，让你根本就看不出什么问题来。反正我觉得好像有什么不对劲。”
“你懂什么，你们女人‘头发长见识短’，心胸比那针眼儿还小。我们男人的心胸哪是你们女人能了解的透的。以后还是少说为好，免得我中了耳边风。”
“去你的，就你们男人伟大，了不起啊。”
“反正不是你们女人。”
婉玉笑了笑不再说什么了。
瑞军上任了，成了副局长，他觉得牛局长这么信任自己，一定要好好干，辅助他把工作搞出成绩。根据现状，他提出在局里业务科成立一个贸易组，充分发挥物资流通的优势，这样不仅能解决局里资金紧张的问题，还可以解决一些离退休老干部的部分医药费问题和困难职工的生活补助问题，局里也不用从各企业摊派资金。这个提议立马得到了大家的支持。牛局长思量了一下说：“你的提议很不错，我支持。”
瑞军见局长支持就甩开膀子大干起来，他领导业务科除搞好正常工作外，还带领贸易组半年时间就为局里赚回来大几十万。一些老干部的医药费解决了，困难职工的生活也得到了补助。局里的开支再也不用从企业里摊派，大家非常高兴。业务科的同志也觉着干工作很带劲，瑞军更是觉得自己的工作很值很值。
过了年，新的工作一启动，瑞军就感觉到了一丝的不一样。牛局长不再像原来那么支持自己的工作了，贸易科需要资金流动，牛局长总是找各种理由卡着，要么只给三分之一，这使得贸易科好几单生意差点黄汤。瑞军很是着急，他知道，谈生意，订合同，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他去找牛局长，牛局长说：“宁副局长啊，你们定合同可以不在饭桌上嘛，每单生意都要吃饭，那还不把咱局吃穷呀?”
瑞军说：“牛局长，你是知道的，订合同，不请人吃顿饭，人家会跟你签吗？”
“那我就不明白了，这签合同跟吃饭能有什么联系？要不，发扬一下艰苦朴素的革命精神，别请客吃饭，到局里喝点茶水就行了。”
瑞军无可奈何，他也不想请客吃饭，但签合同吃饭已经是不成文的规定，不请行吗？毕竟不能光着指头蘸盐。他和业务科的人一合计，大家先自垫资金，等合同签了，挣了钱再还。牛局长知道后，怕他们报账走别路，就故意的把门堵死。只要是瑞军他们报账，牛局长就嘱咐会计，把条子拿来，每张条子都仔细的核对，甚至派人暗里调查，看看有什么不合规定的开支，或是虚报，假报，弄得大家工作都缩手缩脚。许多人自垫的资金报不了账就泄气了，觉得这样工作没意思。瑞军就做他们的工作。手下的人说：“宁副局长，我们干工作干得没意思，我们现在是冲你，要不，我们早不干了。出了力，除没回报，还处处刁难，我们哪有信心啊？”
这时，有人偷偷告诉瑞军：“宁副局长，我听人说牛局长在背后故意刁难，卡脖子都是因为你以前和他争局长的位子，他怕你的能力比他强，局里人都服你，把他架空。而且牛局长不止一次的到会计处查你报账的条子，看你有什么不合理的开支。看来，他是存心要找你的茬了。你可要小心。”
瑞军听了很不是滋味，难怪后来自己做什么事都要受到牵绊。手里的条子已经有几千快了，到现在牛局长也不提报账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