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武斗枪声 2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姚鑫兰就听到一阵急促的敲门声，赶忙坐起问：“谁呀？”
外边一个不太熟悉的女人声音说：“是我，姚鑫兰，快开门。”姚鑫兰赶紧跳下炕把门打开。一看，原来是在半山坡住的一个姓刘的女人，因为平时住得有些远，所以，来往的并不多，但都相互认识。
姓刘的女人见姚鑫兰开了门，就急切地说：“鑫兰，你赶快走吧，不要在这儿住了，太危险了。”，
“为什么？”姚鑫兰奇怪的问。
姓刘的女人说：“你不知道，昨天晚上差点把我吓死。”
“怎么了？”
“昨天晚上，我家小鸡不是出壳嘛，我照看小鸡睡得晚些，大约两点多钟就听见有人敲我家门，我老汉开门一看，见一伙背枪的来向我们打听你在哪儿住，我老汉说不知道。我问咋了，他们说你是【八二八】的探子，我说怎么可能呢。
其中的一个人说：‘怎么不可能，是后山的崔鞋匠说的，他就是【八二八】的探子。崔鞋匠开始还嘴硬，后被我们吊起来打了一顿，才供出的，还说姚鑫兰家有发报机，情报就是从她家发出的。听说她家就在这附近住。”
我说：“我就是这里的社员，我咋没听说附近住着这么一个人呀？”
他们不信，就一直问我。我说真的不认识。他们见问不出什么，就准备到别处打听，结果里边有一个光头说：“咱们先去抢供销社吧，大家都缺东少西的，等抢完供销社，再找姚鑫兰也不迟。”
里边有一个好像是他们的头儿挥了一下手，那一伙人就跟着去抢供销社去了。我心里着急，想上来告诉你，又怕半夜三更的吓着你，弄不好被他们逮个正着。所以，我一直在涧坢上偷偷地看着。但是天黑，看不见人，只能听到声音。等他们从铺子里抢完东西出来，我的心都提起来了，只怕他们上来找你。这时，路上拉煤的马车声响了，我听见他们说：“快走，马车声响了，我们再不走，就会被‘八二八’发现的。”好像是那个光头的声音说：“我们不找那个姚鑫兰了？”
那个头儿说：“还找你个头啊，再不走就来不及了，你想做【八二八】的俘虏是不是？快走！”然后就听见汽车声远了。
“天一亮，我就赶紧跑上来，告诉你一声，好有个准备。”
姚鑫兰一下子惊出一身冷汗，她做梦都没有想到还有这样的事。这可咋办，如果被那些人逮住，不死也得扒层皮呀，她赶紧进屋，把几个孩子叫醒，对海龙和海生说：“你们赶快起来，妈跟你们说个事，妈现在有危险，不能在这里呆了，得到城里去，婉莹我带走。等我在城里安顿好了，我再回来接你们，你们哥俩就在这儿给咱看门。管好婉玉海平，别叫她们乱跑。”
哥俩听了说：“妈，你放心走吧，我们会看好门的。”
今天的饭不轮海生做，但特殊情况，海生赶紧下炕做饭，其他人帮着整理东西。饭做熟了，东西也收拾好了，吃完饭，姚鑫兰叫海生往山下推自行车，她自己抱着婉莹，一家人把她送到路口。
临走时，姚鑫兰特意嘱咐：“妈走了，如果有陌生人问起妈，你们就说不认识，不然，让那些人知道了，连你们也不会放过，知道吗？”几个孩子连连点头。姚鑫兰嘱咐完，把婉莹绑在背上，骑着自行车走了。
兄妹四人回到家，家里没有了母亲，大家觉着心里空落落的。但孩子毕竟是孩子，不一会就把刚才的事忘了个一干二净，跑出去和大家玩了起来。
山上住的孩子多，大小有十来个，大孩子玩扑克，跳房子，有的打沙包。小的跟在大的屁股后面转，甚是红火。到了晚上，更是热闹的不得了，捉迷藏，玩“电棒”笑声，打闹声不断，一直要持续到十点多，大人喊各家的孩子回家睡觉，才能安静下来。
可今天晚上，海龙和海生无心去玩，窝在家里发呆，引得婉玉和海平也不敢出去。这时，门口来了个要饭的：“东家，打发一点点吧，东家。”哀告声咋那么熟悉呢？海生奇怪地向门口瞅，只听见门外发出“吃吃”地偷笑声，海生觉着不对劲，跳下炕，猛地掀起门帘。那要饭的淬不及防，露出脸来，原来是上院的捣蛋鬼田魁，他反穿皮袄，左手拿一碗，右手拄一棍，装得可怜兮兮的样子要饭。一看败露，“哈哈”笑着跑了。海生觉着被捉弄，拔脚就去追。田魁笑着，跑着，直到笑软了，跑不动了，才停下来。
海生跑上去一把揪住田魁，田魁捂着肚子笑说：“饶了我吧，饶了我吧。”
海生生气的说：“你为什么要捉弄我们？”
田魁擦了擦笑出的眼泪说：“我不是要捉弄你们，我是觉着好玩，假装要饭的，看能骗过过多少人，结果你猜，好几家真以为我是要饭的。你看，我这还有几块玉米馍呢！”
海生一看，还真的是这样。好奇心驱使他也要试试。他把田魁的羊皮袄扯下来自己穿上，夺过碗和棍子，一群孩子跟在后头起着哄。海生走到高旦家门口，把门帘掀起一条缝，装得可怜兮兮地说：“掌柜的，打发一点点吧，我饿。”
高旦他妈正在吃饭，听见有要饭的来，就说：“唉，这年头，要饭的真多，又不知哪儿遭灾了。”说着，从锅里舀了一碗稀饭递了出来，倒进海生的碗里：“吃吧！怪可怜的。”海生差点没笑出声来，自己这样，居然还真有人相信。他端着碗闻着饭的香气，肚子还真有点饿，不管三七二十一，吃了再说。想到这里，他三下五除二，吃完了碗里的饭，把碗递给田魁：“给。”
田魁接过碗问：“不玩了？”
“不玩了，没意思。”
“唉，你真没劲，玩的好好地，怎么就不玩了呢？”
“没心情。”海生说完扭头就走。
田魁一把抓住海生说：“把这几块玉米馍拿上吧，我看你是饿了。”海生接过馍回到家。海龙看见海生拿回来几块玉米馍，奇怪的问：“哪来的？”
“田魁给的。”他压根就没说自己也要了一回饭。海龙婉玉和海平各自拿了一块吃着。因大人不在，四个孩子早早就熄灯睡了。.
十多天过去了，日子过得还算是平静，他们白天和大家一起玩，晚上就在院子里玩一会儿。偶尔兄弟俩和田魁高旦等几个孩子出去打点柴。
邻居们见他们大人不在，对他们格外照顾，有时候过来看看他们吃了没吃，兄弟几个相互吵不吵嘴，顺便再嘱咐他们几句。有的还把自家地里的菜给送他们一些，兄弟几个渐渐地习惯了大人不在的日子，倒是觉得母亲不在，少了管束，比较自在些。
一天半夜，突然一阵“咚咚”地敲门声，把海生惊醒了，他大气也不敢出，心砰砰直跳。敲门声把房东也给吵醒了，巧子爸披着衣服起来问：“谁呀，干什么的？”
黑暗中几个人影回答：“找姚鑫兰。”
巧子爸一听就知道是前些天的那伙人，肯定是来抓姚鑫兰的。想到这，巧子爸说：“姚鑫兰？这个人在我们这住过一段时间，仗一打起来就搬走了，说是害怕，搬到城里去住了。”
“不可能吧，我们打过听了，说就在这院子住着。”
巧子爸说：“早搬走了，这个窑原来就是他们租着，搬走以后，我们家里两个小孩睡在这屋。”。
一个人说：“真的？不骗我们吧？”
“骗你干什么呀，有就有，没有就没有，要是我说谎?，你们把我抓起来得了。要不要我把门叫开看看？”
那几个人说：“算了，我们相信你。”
门外的说话声海生听得一清二楚，他悄悄揺醒了海龙：“哥，哥，是来抓咱妈的。”
海龙一听，吓得的缩在被窝里直哆嗦。他小声问海生：“海生，要是他们闯进来咋办？”
海生说：“闯进来，咱们来个死不认账，一句话，不认识，看他们能把咱怎么样。”
“能行吗？”
“不行再说。巧子他爸不是说他的孩子在这屋睡着吗？咱们就当一回他们的孩子，躲过这次再说。”
海龙说：“好吧。”。
这时，门外一个声音说：“你说的是真的吗？要是撒谎，我们可饶不了你。”
巧子爸说：“你看你们，不相信人，我敢骗你们吗？我可只有一个脑袋，我还要命呢！”
“谅你也不敢！”说完，听见脚步声渐渐远了。海生和海龙长吁了一口气。海龙捂着胸口说：“我的妈呀，吓死我了。”
海生说：“咱妈算是躲过了一劫，咱们还得把这件事告诉妈，叫她不要回来，免得出事。”，
“嗯，吃过饭，我就到城里走一趟，把这事告诉妈。”海龙哆嗦着嘴唇说。
海生见没什么事了就说“咱们睡吧。”
海龙睡不着，他碰了碰海生：“海生，你睡着了吗？”
海生说：“没有，眼睛睁着呢。”
“我也是。你说他们还会来吗？”，海龙不无忧虑地问。
“不知道。”
“那你说咱们在这儿是不是也很危险呀？”，
“不会吧，咱们不过是小孩子，他们能拿咱怎么样。”海生反倒给海龙宽起心来。
“话是这么说，可真来了，他们也许用小孩逼大人出现呢！”
“不会吧，他们能这么做吗？那岂不是猪狗不如？”
“他们管你如不如啊，把人逼出来才是真的。你看小说上，电影上不都是这样吗？”
“照你这么说，咱们还真得防着他们。咱们得把婉玉和海平送走，剩下咱们俩就什么也不怕了。”
好不容易熬到了天亮，他们急忙做饭。吃过饭，海龙和海生领着婉玉海平往城里走去，一路上，他们一刻也不敢停留。到了城里，他们先找父亲的单位，结果没找到人，单位的人说父亲出去了，什么时候回来就不知道了。他们就在城里转圈找，可找了一大圈，人也乏了，肚子也饿了，就是没找到人。
兄妹几个正在发愁之际，忽然看到了和父亲一块工作过的霍军，赶紧跑到他跟前打听，霍军告诉他们，母亲在干部学校的空窑里住着，并告诉了地址，兄妹几个喜出望外，急忙向干部学校跑去。到了那里一打听，果然找到了母亲。
姚鑫兰这里住得实在是简陋，一张桌子，一张单人床，一些简单的灶具，如果把婉玉和海平放在这儿的话，人就没法睡觉了。看到这个样子，兄弟俩没提送婉玉和海平来的事，只告诉了昨天晚上发生的事。姚鑫兰听得心惊胆战，他嘱咐兄弟俩：“你们一定要小心，不要乱跑，不要砍柴，好好呆在家里，把弟妹看好就行了。”兄弟俩答应着。
吃过饭，兄妹四人又回到了家。好在那伙人再也没来，久而久之，他们就把这回事给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