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舅妈突发病故

　
　　这几天，我的心里总是回想起舅妈与我在一起度过的美好时光。她是我这一生中挚爱的亲人，她虽说离开人世一年多了，可不知为何，我总觉得她还活着，她的音容笑貌时常在我的脑海中浮现,至今我都不愿相信她已经离去。
　　去年的三八妇女节，我是在悲痛中度过的。那天是我的几位妹妹、妹夫给我过生日，我们几家人在一家清静整洁、具有地方特色的饭店里聚餐，当大妹妹举杯为我斟满一杯红酒祝福我生日快乐时，我好开心呢。
　　亲人欢聚一堂，喜不自禁。就在这时，大妹妹静雅接了一个电话后，脸上的笑容忽然间不见了，并且还挺神秘的背着我们，离开了坐位，跑到雅间外面去接电话。过了几分钟，她回来了，我就问她：“静雅，是谁的电话，会让你表情那么严肃呢？”她苦笑了一下说：“没啥，就是原单位同事告诉我，她的一个亲戚突发心梗去世啦。”“哦。”我说：“那也不至于让你那么紧张啊？”她不接我的话题了，而是继续她的开场白，没完没了地说着。我们姐妹几家人在轻松愉快中聊着家常，聊着快乐的话题，但我从静雅那双会说话的大眼睛里，看到了一丝淡淡的忧郁，绝不是一开始那个神采飞扬的她了，一定是这个神秘的电话带来的不快。时间过得很快，我们没用两个小时就吃完了晚饭，离开了饭店。
　　当我们在晚风习习拂面，华灯初上的时候，我手里拿着妹妹们送给我的生日礼物，借着酒力和愉悦的心情，一边漫步在宽畅明亮的大街上，一边哼着欢快的小调。好不惬意！我家是姐妹五人，我在家是长姐，我家这五朵金花令很多亲朋好友羡慕，各自在不同的工作岗位上爱岗敬业，为人坦诚，胸怀宽广，深得领导及同事们的赞誉。
　　我感觉大妹妹情绪不佳，有些魂不守舍，不像饭前的她，就问大妹妹静雅：“你是不是有啥事瞒着我们啊？怎么接个电话就变成另外一个人啦？”她这才慢吞吞地对我说：“姐姐，你猜刚才是谁打来的电话？”我说，“是谁啊？”她说：“是我们的妈妈，她告诉我，吃饭时，先不对你说，怕你难过而影响你的心情，是我舅妈刚刚去世了，她患的是突发性的心梗，去沈阳医大抢救也没有起死回生，还是离去了。”“啊！！”我听完简直是五雷轰顶，我的脚步停住了，手里的礼品盒也掉了下去，一下惊愕得说不出话，我的眼泪情不自禁地顺颊而下。我无法接受这一残酷的事实啊。它给我的打击太大了。
　　事情还要从头说起呢。我的舅妈是一位江苏的姑娘，她的身世很苦，她与我的母亲有着同样的童年与不幸的遭遇，她从小就被亲生父母送人寄养了，因她的父母是老红军。随毛主席跋山涉水，长征二万五千里，那时的艰难险阻，无法把她带大，就在她不到三个月时，被送给了路过的老乡家，从此失去了联络，失去了亲生父母。她是在养父母家长大的，她不知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也不知自己的生日具体日期？更不知自己的真实姓名。但她的养父母对她还算可以吧。等她到了十八岁时，她自己一人闯天下，千里迢迢来到了我们东北的盘锦一个油田工作了。
　　在那里，她认识了来自东北辽宁的我表舅，一个典型的东北大汉。我表舅在男人堆里确实英俊潇洒！一米八五的身高，浓眉大眼，身材挺拔，气宇轩昂，确实令很多女孩心仪。但他工作很累很苦很脏，因为是油田的工人呢。而我舅妈却容貌平平。这就是为何她的婆婆一直看不上她，不喜欢她的主要原因。人都说，苏杭出丝绸、出美女，可是我舅妈却称不上美女。
　　2010年我借参观上海世博会之际，去江苏等地，那里的女孩子皮肤细腻白晰，感觉用手一碰就能出水的呢。可我舅妈是典型的南方人。不管别人如何看她，她在我的眼里是即漂亮而且善解人意。
　　我舅妈来到了盘锦油田，靠自己的辛勤劳动和自学精神，一开始做仓库保管员、以后当过电工、因她的嗓音好，普通话说得也好，就被领导安排当了单位的广播员。
　　有一天，我表舅去广播室找我舅妈，请她帮忙广播一下他的一串钥匙丢失了，我舅妈就赶紧用她那甜美的嗓音进行了多次的播音。后来在播出信息不到半个小时，就有人把一串钥匙送到了广播室里，舅妈就赶紧告诉表舅请他到广播室来领取钥匙，并在广播中替我表舅对拾到钥匙的人表示了感谢。
　　从那一刻起，我表舅有事没事，就在下班之后往广播室里跑，久而久之，一对远在他乡、风华正茂的年轻人就这样擦出了爱情的火花。
　　但她们的恋爱并不是一帆风顺的，起初，不被亲人及同事们认可，特别是表舅父的母亲。
　　在她们相处不到一年的时间里，她们的感情越来越深，丑媳妇总要见公婆啊。表舅准备在他们休年假之际，带着舅妈一起回东北老家去见她未来的公婆。
　　当舅妈怀着一颗忐忑不安的心情，见到了她的公婆时，就被她婆婆那紧锁的双眉和冷嘲热讽，感觉到了无地自容的尴尬。她婆婆对我表舅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怎么，你找不到媳妇啦？把世上最丑的媳妇给我带回了家？”表舅陪着笑脸对他妈妈说：“妈妈，你可不知道啊，在油田里你儿子的工作有多苦有多累吗？幸亏有小君对我的关怀和照顾啊，我的脏衣服她都全包啦，有啥好吃的她都想着你儿子呢，她为人坦诚，思想单纯、作风朴实、善解人意，而且她身世挺苦，是个孤儿，没有人关爱她，照顾她；但她有一颗善良之心。将来我们结婚了，她一定会很好的孝敬您老的呀。”
　　即便表舅费尽了口舌，也打动不了他母亲的心，她一直都不接纳这个准儿媳妇呢。
　　不管怎样，两个年轻人的爱情已达到了如胶似漆的境地，任谁也都是拆散不了的啦。
　　一九八三年，他们一起通过朋友的关系，调回现在的鞍山。表舅在一家石油公司做销售工作，舅妈在一家国企的大商场做店员工作。次年，他们在家人的反对下，没有大操大办，而是低调去北京旅行结婚，回来后把亲朋好友请来，简单地办了几桌酒席。
　　舅妈非常贤惠，她真的是世上难得的好女人，她虽然心里对婆婆有些想法，但在行动上对婆婆仍然非常敬重与关爱。他们一开始没有房子住，只能与老人在一起生活，舅妈就当担起全家人的保姆工作。除了每天上班外，回到家里就进厨房给全家人做饭洗衣，因舅妈是南方人，刚开始掌握不好东北人口味的咸淡，婆婆及小姑子就挑三捡四地讥讽舅妈，指责舅妈连一个女人最起码具备下厨的功夫都不会，还想长期做她家的儿媳妇吗？舅妈满怀委屈，眼含泪水，从不反驳。她不断地加强厨艺的学习，很快就能烹饪出适合家人口味的饭菜了。
　　人们常说，如果婆婆第一眼看不上的媳妇，那这媳妇在家里就永远都没有好的地位。舅妈的命运就是如此呢。她的婆婆与小姑子就是看她不顺眼，横挑鼻子竖挑眼。好在我表舅对舅妈很好，只要她受了委屈就向老公倾诉，要不就跑到我父母家来倾吐。我父母就像她的娘家人一样，劝解她、开导她、安慰她。
　　舅妈在结婚后的第三年有了第一个儿子。我记得那是一个寒冷的冬天，我还在读初中呢。
　　有一天，妈妈告诉我：“卓雅，你舅妈生小宝宝啦，还是个男孩子呢。”我听后高兴地说：“那可真是太好啦，这下我舅妈一定会在她婆婆面前能挺直腰杆有地位啦。”可我万没想到的是，就在舅妈生完孩子的当时，她的婆婆看了一眼孙子，竟扔下一句让人无法接受的话：“一看这孩子那小眯缝眼，长大了一定丑得像她妈妈一样，”说完此话就走人啦。
　　我的母亲看到舅妈难过伤心的样子，就劝说她：“小君，你不用伤心和难过，你就拿我们家当你的娘家人，你坐月子时期，千万不能着急上火，不然奶水会没有的，大人孩子都遭罪，我们会关心你照顾你的。”舅妈听了我母亲如此之说，感动得点了点头。没有让眼泪流下来。
　　从那天起，我们一家人就当担起照顾舅妈的重任。我只要放学了，第一时间就把我母亲熬好的小米粥和煮的鸡蛋及炖的鸡汤给住院的舅妈送去。我那时真的觉得舅妈好可怜啊，她本以为给婆婆生了个大孙子能改变婆婆对她的态度呢，可没想到，还是换取不了老人家的欢心。
　　舅妈住院没几天就出院了，出院后是住在离我父母家不远的一个简易平房里。这是同事借给她的小房，不足十平米。房子虽小些，但过得很舒心，是因为没有了婆婆与小姑子的挑剔。
　　她出院后，我与母亲只要有空就去她家帮她带孩子，给她做饭菜，照料她们母子。因为表舅要工作，在家没休上一个月，我与母亲就当担起了侍候她坐月子的责任。舅妈是位知道感恩之人，她对我家特别有感情，我母亲不管做啥好吃的总要叫她来品尝，她对我感情就更深一些，她总要提起她生孩子时，我放学后或星期日，给她送饭菜照顾她的事呢。她啥事也总会想到我。她回过老家江苏，买回来水晶项链和手镯分给我们姐妹几人，但总是给我最好最多，还让我最先挑选。同时，还给我父母每人带副水晶眼镜。她性格开朗，与我一点代沟都没有，她做好吃的总要叫上我，去她家品尝，我家做好吃的也是常喊着她。平时的衣服鞋子只要彼此喜欢，都毫不吝啬地赠送给对方。我们俩相处得非常好，无话不谈，一起逛商场买衣服，一起吃饭聊天。
　　前年，她患风湿性关节炎很重，我与母亲陪她去汤岗子理疗医院进行了康复治疗。
　　可万没想到啊，年仅58岁的她就这么悄无声息地走了，走得那么突然，那么匆忙，让我实难承受这个天大的打击。妹妹之所以在我过生日之际没敢告诉我，是她知道我与舅妈的感情深似海，她生怕我接受不了这残酷的现实。
　　第二天，我与父母及妹妹们去了表舅家，一进她的家门，我看到了表舅，就哭着问他：“怎么会是这样呢？前几天她来我家还是好好的呢，怎么说没就没了啊？”表舅难过地说：“那也没办法啊，我们也竭尽全力抢救了，但还是没救得了她的命。”
　　我望着舅妈那张被安放在灵棚里的放大了的黑色照片，看她那张宁静凝思的面孔，怎么也控制不住自己悲痛的心情，放声痛哭道：“舅妈，我亲爱的舅妈，难道从此以后我们就真的要阴阳相隔了吗？再也不能坐在一起聊天、逛街、吃饭了吗？我们再也不能说说心里话啦？您为何走的这么急这么早啊？
　　人生就是如此的残酷，命运就是如此的捉弄人。记得有句名言：“人最可悲的就是无法预测自己的未来！”
　　让我们珍惜现在拥有的一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