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途（十九）

第十九章情义（中）

杨乾一脸傲然，没有半点退让的意思：“那你尽可以试试，看看我敢不敢往这里捅上一刀。”

杨乾又紧了紧手里的刀，一失手竟真的把那人脖子上戳出来一条小口子，丝丝血迹缓缓蔓延出来，不多时便染红了那人的脖子和杨乾手里的短刀。而那人突觉自己身上又新添了一道伤口，虽然并不要命，但不知道他是不是被之前的血腥场面给吓懵了，此时居然开始哇哇大叫起来。也难怪，有秦元宗这个靠山在，他自然可以装得可怜点。

原来这人不是别人，在场所有人都认得他，正是兰青！

秦元宗见兰青痛呼出声，哪里晓得他是刻意装出来的，只当他真的是性命垂危痛苦不堪，心里的愤怒和焦急不禁又更盛了一筹。但对方如今既然敢反抗自己，哪里还会在乎他兰青的性命如何，说不定一个不好因为自己的执着真的就往他脖子捅上去一刀那可如何是好。强忍着嗜血的冲动，他朝着杨乾咬牙切齿地吐出一个字：“说！”

杨乾见秦元宗果真还是放不下兰青，心下一时大喜，但却一点也不溢于言表。他也不急向秦元宗着说出自己条件，兀自先朝红武士身后不远处的万夕云吼道：“师傅，你先带卫师弟走，弟子随后就到！”

万夕云一凛，隐隐明白了杨乾此举的用意，深深望了他两眼，又看了看自己臂弯里几近昏厥的卫岳，心下一狠，带着卫岳往卫远去的方向飞速离开，眨眼间便消失在众人眼前。

不是万夕云贪生怕死借杨乾之力逃命，而是他不愿杨乾的这番苦心白白浪费。既然自己的徒弟在关键时刻为自己创造了这么一个大好时机，为了卫凌霄父子和师徒，他又怎么能浪费时机？他甚至连犹豫的机会都不给自己，眼下时时刻刻都关系到生命的去留，若不快点行动，后果不堪设想。

然而杨乾毕竟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弟子，两人在二十多年里早就生出一种亲喻父子的感情，他就那么带着卫岳离开又岂会不心痛？这次杨乾身上最坏的结果他自然能想到是什么，但偏偏这个结果竟是最容易出现的，“老天，你为何如此狠心，如果可以，就用我的命去换乾儿一命罢......乾儿，你一定不要死，为师还等着把毕生绝学都传给你，你千万不要死！”他在心里这般苦苦挣扎着，奈何情势逼急、事与愿违，这么几句祈祷哪能述清他内心里真情流露的千言万语，那种滋味旁人体会不来，他这粗鲁武痴也是说之不清！

万夕云一走，杨乾顿时大松了一口气，“师傅，您走好……弟子不孝，以后恐怕不能孝敬您老人家了！”他也不禁在心里这般伤心着，对于万夕云，他早就把他当成了自己的父亲，可惜的是他晓得今天自己和万夕云之间的缘分只怕将会永远的断绝，难免要生出几分伤感。他并不怕死，怕的是自己死后没人给万夕云洗衣做饭，没人陪他嬉戏打闹，没人陪他切磋武艺……

杨乾只觉自己眼里似乎有什么晶莹的东西在汩汩地往外冒，随着万夕云的身影消失在他视线里，他猛地甩了两下头，不让自己有太多杂念，目光转向面前的秦元宗，正声道：“马上滚出岳门，卷被子回你们的老窝去！”此时他已经一心求死，自然不在乎会不会激怒红武士。

至从红武士在这场大战中出现的时候，杨乾就发现了似乎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后来秦元宗被卫岳撕破蒙面露出真相，几经联想后他终于打通了脑子里所有的堵塞：

秦元宗竟然也是红武士中的一员？兰青既然叫他师兄，那么为什么兰青的武艺又那么平庸？这六十个红武士一般除了发生什么大事根本不会露面，而秦元宗为什么又时常跟兰青打在一堆？况且在这次大战里，秦元宗好像拥有组织另外几十个红武士的能力，难道……难道他就是首领？而且和兰青之间一定还有什么密不可分的干系！

于是，揣着这些构思，杨乾大胆地跟红武士下了个赌注，如果自己的猜想是对的，那么，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

原本因为卫远那一声长啸在场的人已经剩下不多，黑帮一方除了红武士还完好无损外几乎所剩无几，杨乾不知道兰青还是不是活着，如果他也死了的话，那么他心里唯一的希望也就破灭了。可喜的是，他趁红武士把注意力放在卫岳和万夕云身上的时候在不远处的一个小坡旁边竟然真的发现了兰青的身影，其时跟在他身边的，还有断了一条手臂昏迷不醒的唐尊。

杨乾大喜过望，领着身后最后的一干岳门弟子冲着兰青就围了过去，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在他身上来上一锤再说，哪料兰青身上之前已受过重伤，根本受不起击打，杨乾的力道还没完全使出来他就啊一声痛嚎起来，否则他现在也不可能丢盔弃甲于这个偏僻的小坡坡旁了。

兰青一叫，红武士仿佛注意到了什么，当下以秦元宗为首迅雷不及掩耳地朝杨乾冲了过去，见此情形，杨乾晓得是老天终于开眼了，自己所料全无错误，兰青的命，真的足以威胁住红武士！

除了秦元宗以外，另外的十七个红武士一听杨乾叫他们滚出岳门，立马横举手中的武士刀于胸前，作势便要冲上去把他绞杀于乱刃之下，秦元宗作为他们的头领毕竟要冷静得多，右手一台作了个停的手势，那些欲疯欲狂的手下这才停下来。

秦元宗面目冰冷，杨乾的话怎么说也是不中听的，他又硬吞回去一口恶气，狠狠道：“小子，我给你两条路走。第一，放下我师弟，乖乖过来送死；第二，杀掉你身后那群杂碎，然后再过来送死！”这话无疑说明了秦元宗的一个立场，如果说他刚才还在为兰青的性命心忧不已的话，那么现在他已经清醒得多了，换句话也就是说，无论杨乾把兰青怎么样，他左右都是个死，因为他那句话已经触犯到了秦元宗内心深处的尊严！

不仅如此，红武士这次全军出动非但没有成功压下岳门的反动，反而还损失惨重，须知单是一个红武士在他们整个队伍里几乎就有不可代替的分量，何况还是一下就失去了足足四十二个，这是每一个红武士都无法接受的事实，更莫说还是红武士的头领，那几乎可说是一种痛失心腹的滋味。但转念一想，这也是己方技不如人，又怨得了谁？秦元宗强行压下心里的愤怒以保持清醒，一路杀过来虽然差点被卫岳给捏死，但好在是有惊无险，待此间事了回去后一定要再好好历练一番，看来自己还是太高傲了，山外有山，人外也还有人啊！

就这样秦元宗一直苦苦奋战着，直到杨乾揪住兰青才让他好不容易保持住的清醒头脑终于再次陷入疯狂，又加上那句话，更是叫他怒火中烧，立誓要一泄舒恨，让岳门所有子弟永生不得好死！

兰青跟秦元宗到底是什么关系？这恐怕不是岳门内人能知道的，很有可能就连陆魁这个攀着红武士力量的黑帮老大都不清楚，因为兰青从来没跟任何人说起过……

凡事总得有个水落石出，要说起兰青和秦元宗的来历，那还是一九五零年时候的事情了：

那时候秦元宗只是流落街头的一个十来岁的孩童，倒跟卫远的情况相差无几。当时的华夏刚刚成立一个新整体不久，虽然摆脱了战争所带来的灾难，但华夏国内因为战争而变得狼籍一片的地方还是不少的。秦元宗不晓得自己是在哪里出生的，只是知道他自己叫秦元宗，没有父母，也没有家。那时候走到哪里都是一片废墟，为了生存下去，他同样选择了要饭，而不同的是，他的命要比卫远好一些，几乎每求必应，有时候实在运气不好，他也可以去刨食，就这样一天一天过下去虽然日子是苦了点，但总算还是平平安安地活了下来。直到有一天，他遇到了一个改变他一生命运的人才从此摆脱了流浪了厄运。

那天他在不知不觉中走到一个还算完整的小镇里，由于华夏刚进入和平时期，黎明百姓的生活根本还算不上富裕，所以这个小镇也显得有些凄凉和落魄。

秦元宗本来是打算像往常一样找户什么人家讨口饭吃，要不然他恐怕无法度过今天的夜晚就要被饿死，然而当他一步一步寻了几条街后才发现，这个小镇里尽管房屋是大片大片的挨着的，但却没有多少人住在里面，就算有，也是些穷得响叮当的百姓家。这么一来，秦元宗想要讨口饭吃自然是很难的，于是饿着肚子，他又开始长途跋涉地寻找食物，当他快要走出那个小镇的时候，一个中年男人的身影出现在他视线里，他也因此停下了脚步。

从外表上看，中年男人似乎是个什么贵族人。他穿着华丽，面色淡然，完全没有任何一点与天下民众同苦同乐的模样。他头上戴着一顶土灰色的长缘高帽，身披一件黑色锦皮大衣，脖子上搭着一条直托到腰下的雪白围巾，手里握着一根像玉一样的墨绿色拐棍。这人在秦元宗眼里，绝对可说是神一样的存在，他现在对于世事虽然还没有什么概念，但从小他就到处流浪，连富贵人家都很少见过，现在站在他面前的中年人单是从衣着方面就让他有一种特殊的感觉。小孩子家心思简单，当然说不清心里的想法，总之那是跟其他的人不一样就行了。

中年人手里的拐棍只是用来陪衬他那一身衣裳的，毕竟才四十来岁的年纪，哪有连走路都成问题的道理。看着秦元宗，他很直接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秦元宗愣了一下，他没想到面前这个神仙一样的的叔叔会和自己一个要饭的小孩说话，同时对于中年人的话心里更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但还是答道：“我叫秦元宗。”他的声音有些怯弱，听得出来是一个很没有自信和尊严的小孩。

中年人似乎并没有因为秦元宗的胆怯而看不起他，反倒很有兴致走过去摸了摸他的头。毫无疑问秦元宗是一幅蓬头垢面的邋遢样子，但中年人却像是一点不吝惜自己身上的名贵衣服一样，仍旧很慈爱地靠近他，在这一点上，秦元宗有生第一次感到了什么叫做温暖，尽管那只有一丁点，不过也足够让他享受了。

秦元宗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不知是害怕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他感觉自己和面前的叔叔之间有一种遥不可及距离，所以退了两步。中年人却笑了笑，简单地说了两个字：“别怕。”

“你……是不是饿了？”中年人又试探道。

秦元宗狠狠地点了两下头。

见秦元宗点头点得急切，中年人脸上的笑容顿时更加慈祥了几分，“来！”说完也不管秦元宗有什么反应拉起他脏兮兮的小手就往小镇里的一条大街走去。秦元宗顿时手足无措，心里惊慌得紧，但却怎么也挣脱不掉中年人握住他的大手，只得一声不吭地由着他往小镇里去。

几经拐弯抹角、穿街过巷，中年人带着秦元宗来到一座幽静的院子外面才停下脚步。这是一座有些古朴的大院子，里面的建筑全是照着华夏传统而建立的，古色古香的味道很是让人陶醉。

秦元宗不明所以，一脸茫然地望着眼前的一切，中年人只是看了一眼秦元宗，又慈祥的笑了笑，然后从衣包里默出一把钥匙打开院子的铁门径自朝里面走去。秦元宗始终被他拽着，所以也跟了进去。

这种比较大的院落秦元宗并不是没有见过，他从小在外漂流也走过不少地方，但却从来不敢大着胆子往别人家里悠转，这次中年人带他进这个院子，还是他第一次走进这么大的住所，心里的激动一时甚是难言。

不由多想，中年人很快便带着他进了一间比较大的厢房，刚一进门，吸引住秦元宗眼球的就是这里几乎无与伦比的豪华，如果非要拿什么做个比较，那么，这里跟外面的世界比起来简直就是一个天堂一夜地狱。真的很难想象在华夏国内刚刚才结束战争不久怎么就有这么个人间天堂的存在，只怕可以直追前几十年的帝王皇宫了。

秦元宗被这里的富丽景象所吸引一时竟然惊得呆在了原地。也难怪，前一刻还在大街上想着怎么解决填饱肚子，这会儿就莫名地来到一个世外桃源里，莫说秦元宗是个小孩，就是大人只怕也有些接受不了这种反差带来的震撼。

当他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中年人已经一脸善笑地坐在一张圆桌边，而那张圆桌上，赫然竟摆着七八个盛着大鱼大肉的盘子！

秦元宗的眼睛瞪得都快要撑出眼眶了，一张小嘴也张得老大，隐隐还有几丝透明的液体顺着嘴角流出来。食物的诱惑，终究还是最大的，秦元宗现在很想冲上去狂吃一顿，但又不敢乱来，因为面前的这一切都不属于他。

“别看了，过来吃吧。”中年人和善的声音响起，秦元宗听他这么一说再也忍不住，一个箭步就跨到圆桌边对着上面的食物开始疯狂清扫起来。中年人在一旁只是莞尔，也不说话，面容依然是那么慈祥地看着秦元宗狼吞虎咽的可怜模样，就像是在看自己的儿子一样。

就因为这莫名其妙的中年人和这莫名其妙的一顿救命大餐，从此以后，秦元宗竟然也莫名其妙地住进了这个院子，而且中年人还收了他做干儿子。这一切的一切来得太突然，以至于秦元宗的脑子根本拐不过弯来，直到一九六二年中年人突然病逝的那一天，秦元宗才终于知道了他这近十年来和中年人之间的缘分到底是怎么回事。

临走前，中年人强忍着病痛，把一切原委丁点不差地告诉了秦元宗，好让他也可以明白他这十年来是怎么过的……

众所周知，华夏成立新整体之前曾被多个邻国联合侵袭，其中就包括有东方海外一个岛国上的东瀛人。和平时期的到来并没有在真正意义上让华夏摆脱苦难，仍旧有许多大的小的战争发生，而外敌也更没有尽数撤离华夏国内。

中年人是个留在华夏的东瀛人，但他内心里并没有任何对华夏不利的野心，之所以选择留在他乡，是因为在当初的战争中他看见了华夏子民撼人心神真正的一面。在血洒千里的沙场上，刚毅、勇猛、从容、不屈是华夏子民的魂魄，更是他们整个民族精神最好的代表，仅是这一点，让中年人从此对华夏有了一个新的认识，更在心底里对华夏深深地敬佩。他来自东瀛国皇室御前守卫的一个大家族，这次国军撤退，他独自留了下来，不单是被华夏高深的文明精神所吸引，更是因为自己的一个决定。

东瀛有属于自己传承千年的独特武技，华夏作为一方之国，自然也有属于自己的武道。中年人出生于东瀛国皇室守卫家族，自然继承了东瀛最上层的武技，这是他一生的使命，也是他一生的骄傲和兴致所在之处。而他的那个决定，竟是破天荒的想把东瀛武技和华夏武道融合，至于有什么后果，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因为以他一向高傲的性子看来，这根本没有必要去考虑。

可惜的是，他作为一个东瀛人本就遭到华夏的记恨，要想跟仇家结合，哪有那么容易。但为了他的计划，他不惜辱没学习华夏语言，更屈身居于华夏国内，就是为了等到有一天他的心愿能实现。为此，他还为自己起了个华夏名字：兰融。这个融字，就是希望有朝一日可以把两国武技融合在一起。

无需多想，兰青正是他的儿子。在兰青出生一年后，他在街上无意当中看到了流落街头的秦元宗，以他们东瀛独有的武技特点，他发现秦元宗竟然就是自己寻找多年的希望，在他眼里，无论从什么角度来看，秦元宗绝对是个武学奇才。

那时候秦元宗人小不懂事，又得到兰融的厚爱，自然便一闷脑跟了他去。从此以后，兰融日日夜夜地秘密教导秦元宗东瀛武技，势必要他得到自己全部的真传，后来随着兰青的一天天长大，兰融也慢慢开始教导自己这个儿子，但兰青从小就生性顽劣，根本没心思习武，兰融费尽九牛二虎之力也是奈何他不得，只好纵他拖沓下去，但求他习得一招半式能自保就行了。

后来见秦元宗果真不负自己厚望，眼看他的成就一天比一天高，兰融竟然把秦元宗带回了东瀛。这次回去，不为别的，只是为了给秦元宗提供一个更好的训练场所。

这个训练场所，是他家族里一个皇室守卫的秘训基地，而那些皇室守卫，正是后来力压岳门的红武士。兰融把秦元宗带回东瀛跟这些红武士一起搞地狱般的生死训练，这一去就是七年，直到一九六零年功力圆满才把他又带回华夏。

出人意料的是，两年后兰融居然突发疾病逝世，他心愿还没个了结，就这么走了未免太不甘心，于是在临死前，他特意叮嘱秦元宗一定要想办法学到真正的华夏武艺帮他完成心愿，基于秦元宗又是他最得意的毕生杰作和干儿子，多年来他早就把他当亲儿子看待，所以他更把自己的财产和在东瀛的权势分了一大半给秦元宗，最为重要的是，他把自己家族里那股皇室力量也交给了秦元宗，可谓对他是百般信赖、青睐有加。

至此，秦元宗带着兰青和兰融留下来的财产以及力量在华夏国内居定下来，同时，他并没有忘了兰融临终前的交代，下定决心一定要想办法学到真正的华夏武艺！

恍恍惚惚十五年过去，期间秦元宗闯荡江湖东南西北五湖四海地寻求华夏真武，不辞辛劳一定要完成兰融的遗愿。总算皇天不负有心人，让他在华夏武艺上也有了一定的造化。与此同时，兰青却是到处逍遥法外，挥霍兰融留下来的遗产，碍于他是兰融的儿子，秦元宗也不好说他什么，只得由着他。何况在秦元宗眼里对于华夏的世俗礼节似乎早就没有了概念，他只知道要不顾一切地完成兰融的遗愿，有时候甚至根本就忘了自己是一个华夏子民，他心里有的，仅仅是兰融教给他的东西而已，从那一顿大餐开始！

久而久之，秦元宗一面到处学习华夏武艺，一面帮兰融看着兰青。但后来兰青不知道在哪里又结识上了陆魁那帮黑伙，就这样，两伙人越套越熟，后来干脆打成一伙共成一方势力，一时间内倒也没人敢去招惹他们。再后来陆魁的一个手下在无意当中发现了神秘兮兮的岳门密探周景，这才引发出来岳门一系列的事情……

话归正题，杨乾见秦元宗突然软硬不吃，不禁头皮一麻，心道：“看来这家伙并不好对付，这可有些棘手了。”但他还是大义凛然地囔道：“要我死是么？可以啊，但我这人最怕寂寞了，怎么说也得拿个人陪着啊！”

“你以为你有这机会么？”秦元宗又冷冷地说了这么一句，只见他在间不容发之际出人意料地化为一道暗影朝杨乾的方向奔去。秦元宗一动，他身后早就是剑拔弩张的十七个红武士也跟着动起来，其动作之快几乎只在眨眼间就消失在原地。

秦元宗之所以敢不顾兰青安危大举出手，这到并不是因为他不管兰青的生死，想他两人惺惺相惜二十多年，之间的感情只怕丝毫不亚于卫远和卫岳的兄弟情感，又怎么可能就那么眼看着兰青送命。熟知他方才在脑子里稍一筹略，料定杨乾只是在威胁自己，而自己也因此一时昏了头脑，以自己的实力，在这么短的距离难道还救不下兰青么？况且万夕云也逃不远，根本不用担心他们，待自己救下兰青收拾掉这帮小杂碎再去取万夕云几人的性命也不迟。

万夕云确实逃不远，以秦元宗镇压岳门两年之久的经验，他清楚的知道，万夕云和卫远逃跑的那条路将会有一个尽头，而在那个尽头的后面，将是一条死路！

红武士的突发进攻着实吓了杨乾等人一跳，几十个岳门弟子顿时有些措手不及起来。杨乾见势不对，拽着兰青的身体就开始往后退，哪料秦元宗一上来第一个就把目标锁定在他身上。武士刀左敲右点下硬是逼得杨乾毫无招架之功，根本不给他伤害兰青的机会。

秦元宗大手一挥，从杨乾手里夺过兰青，一手揽着他一手开始疯狂地厮杀岳门弟子。杨乾本就重伤在前，此刻哪里还有力气跟人拼命，和着其他岳门弟子一起，不多时便栽在秦元宗等人的刀下一命呼呼。

“师弟……”秦元宗停下手脚扶着兰青半躺在一方巨石上，见他全身伤痕累累气息微弱，不由急呼出声。

“秦……师兄，是……我的错，我……不该……贪图陆魁……的利益……跟他混在一起，现在……连累你了，对……对不起！”兰青奄奄一息地说着，似乎是意识到自己已经命不久矣，竟开始有生第一次忏悔起来。

秦元宗赶忙两手运功贴到兰青的胸膛上试着帮他减缓伤势，但他的手和兰青的身体甫一接触便感觉到了不对，自己的功力明明浑厚有劲，为什么此时运送到师弟体内竟似泥牛入海全然不见没有半点回应？“你不要说了，放心，师兄会治好你的。”说这话的时候秦元宗连自己心里都没底，这怕还是他第一次说空话。

“呵呵……”兰青低声一笑，引起一阵痛咳，又有气无力地说道：“没用的，我自己的……身体……难道还……不清楚？爸爸……说得没错，只有你……才有资格……继承家族的一切，我……我只不过……是个废物，只会拖累你。”

纵然秦元宗现在很担心兰青马上就会丧命，但他脸上却没有任何一点焦急的神色，或许这就是兰融从小带给他特殊训练的结果，断情断义！然而世间万物情字当头，岂是说断就断得了的？否则这生命还有何意义，世事又有何意义？

秦元宗拼命地把内力往兰青体内灌，可不管他怎样努力，兰青的脸色始终没有任何一丝好转，反倒越来越苍白起来。“干爹留下来很多名贵医药，你一定没事的，撑住！”

兰青见秦元宗还是不肯放弃自己，也只得任由他胡乱浪费体力，同出一个宗门，他自然也晓得武艺这东西是真正存在内力的。吞回去一口欲吐的血水，兰青又道：“秦师兄，我死后，把我……带回……皇室，虽然……我辜负了……爸爸的期望……和家族的传承，但……我始终还是家族的一员，所以请你把我带……带回去，我想再感受一下家族的气……气息。”他的声音越来越弱，说到最后几个字时，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最后一点力气，直憋得脸上、颈上一阵青筋暴起。说完后，兀自脑袋一歪，睁着眼睛断了最后一口气。

“师弟……”秦元宗一把抱起兰青的身体，紧紧地拥着。他知道，自己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现在也离开了自己，痛苦与愤怒交杂下，此时他的双眼已经有些微红起来。那，是一种将要爆发和嗜血的象征！

半晌后，秦元宗慢慢放下兰青渐渐冰冷的身体，淡淡地说道：“干爹也在皇室里，我会带你回去的。”这声音听起来很平静，倒像是个没事人一样，可一旁的十七个红武士却清楚地知道，这才是他们这个首领最可怕的时候。

豪无声息地，秦元宗一马当先率着众武士朝着万夕云离开的方向风驰而去，或许，下一战将是他们和岳门的最后一战，一决生死的最后一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