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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空洞洞(第二十八章)

作品名称:空空洞洞      作者:吴昕孺      发布时间:2013-11-30 22:45:23      字数:7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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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里安排杨小笛她们到河北实习,一班在青县,二班在黄骅,杨小笛所在的三班在沧县。学校的一辆豪华大巴把她们运到沧县,一路上沿着古运河行驶,车外虽然炎阳高挂,但天空、大地、河流,还有动植物,都呈现出一种亘古的宁静,车子仿佛行驶在过去的时间里;车内因为开了空调,凉风习习,而一帮年轻学子沸腾的热血通过高亢的歌唱、不停歇的捉弄以及各种古怪的腔调表现出来,车厢里始终没有安静过。
  沧县是个古城,看上去灰蒙蒙的,房屋低矮破落,街道窄狭,人多而不闹。偶尔冲过来一部摩托,带着强烈的噪音和浓烈的尾气,弄得兵慌马乱的样子;可声犹在耳,荒乱马上便平息下来,这样的古城再闹也是静静的。这个城有两千多岁了,这两千多年时间里大部分以战争为主题。或许是历史的积淀,这里的人们很容易受惊,也很容易从惊吓中恢复。
  豪华大巴开进县城,非常引人注目。从进县城那刻起,汽车后面就跟上了人,许多人一直跟到大巴在城南的沧州中学操场停下来。他们像看电影一样站在一边,观摩着从大都市来的大学生们的举手投足,他们兴奋的眼神让大学生们享受着明星待遇。杨小笛想,从燕州到这里仅三个小时车程,差别何其大啊!
  三班又分为三个小组。以杨小笛为组长的一组在沧州中学,以向秀丽为组长的二组到城郊的十四中,以阮箫箫为组长的三组到了另外一个镇中学,离县城有二十多里地。组是三个组长一起分的,杨小笛本来想把宝庆男孩分到自己这组;但向秀丽说,两个潇湘人又都是活跃分子放到一组不合适,杨小笛就把宝庆男孩给了向秀丽那组,自己要了内蒙人;阮箫箫自然把福建人拿了过去。
  实习生活新鲜而艰苦。对于杨小笛来说,最难对付的是蚊子。沧州的蚊子又大又凶,每天要搽掉一满盒绿药膏,洒掉半瓶六神花露水,仍无济于事;最后索性不穿裙子,用衣裤把身子裹得严严实实,汗流浃背也不管它了。
  第一个星期天,向秀丽、宝庆男孩他们过来,互相交流实习生活的心得。宝庆男孩洋洋得意地说,十四中真好玩,在运河边,天天可以到河里洗澡。杨小笛说,当心被鱼吃了。宝庆男孩抬起手臂说,你看我这几根骨头,哪个鱼会来吃,送给它它都不要。向秀丽插话道,今年真是,天气焖死人,我都想跳到河里去,可惜是只旱鸭子。宝庆男孩说,没关系,我教你,要是万一沉下去了,我帮你做人工呼吸。向秀丽脸一沉,哼,就想揩油!宝庆男孩笑道,要不,那你跟我做人工呼吸呀。杨小笛说,你们嘴型不对,你还是回去跟那位局长千金做人工呼吸吧。
  第二个星期天,杨小笛、内蒙人等都去十四中回访。有的打牌,有的打球,有的高谈阔论,杨小笛邀了向秀丽、宝庆男孩、内蒙人在运河边散步。今天不是特别热,从河面上吹来的风好像一位美女的秀发,拂在脸上凉凉的、痒痒的。他们走到一个拐角处,河边竖起一块小木牌,上面用红漆写着八个字:“此处水急,注意安全。”杨小笛指着牌子对宝庆男孩说,看见没有?宝庆男孩顽皮地说,这算急?我家门口那条河才叫急呢,我还不是照样乘风破浪。
  玩得很开心。相约下个星期天一起去阮箫箫那里。
  好不容易盼到下个星期天,杨小笛他们正准备出发。她突然看见向秀丽一个人哭着奔进沧州中学的大门,瞬间就冲进了杨小笛住的屋子。一个泪人一头扑在杨小笛怀里,从她口中吐出的噩耗像一把利刃刺入杨小笛胸口。——宝庆男孩死了!
  向秀丽哽哽咽咽地说:
  宝庆男孩几乎每天傍晚去运河里游泳。连当地人都说他水性好。昨天晚上,他照例和几个男同学喝了几瓶啤酒,再去游泳。半个小时后,几个男同学回来,说宝庆男孩还想游一会。其中一个男同学顺口说,好奇怪,今天的水比平日要凉些。大家都没在意,各忙各的去了。一直到就寝的时候,有人报告,宝庆男孩还没回来。我和带队的杨老师急忙召集大家到运河边去找,一边找一边喊,许多村民也被喊出来了,他们帮我们一起寻找。找了整整一个晚上,没有人。今天凌晨,才有村民在拐角处发现他浮上来的尸体……
  教育系迅速来了人,马副主任、刘琴老师都来了。为了不让实习的正常秩序被打乱,系里指定向秀丽和另外两位男生护送宝庆男孩的遗体回校,其他同学各归其位。杨小笛找到刘琴老师,说自己是宝庆男孩的老乡,平时关系不错,请求让她一同护送回校。刘琴老师想了想,没有同意。
  刘琴老师说,小笛,我知道你和宝庆男孩是好朋友,可现在最重要的是搞好实习,你们小组十几个人,他们的教学生活,包括安全,你想过没有,你肩上的责任重大。你要保证你的小组不能出事。人死不能复生,你回去有什么用?
  杨小笛留了下来。还有她的十几位同学。虽然心情一团糟,但他们坚持度过了漫长的最后一个星期,结束实习,回到学校。
  杨小笛陷入了人生中最长的一次悲痛。她的心里、脑海里,总是不停地掠过一些回忆的片断,藉以纪念那位男生,宝庆男孩。“你是我见过的最活泼、最纯真、最可爱的男生。”杨小笛甚至有想为宝庆男孩写一首诗的冲动,但她始终没有写出来,毕竟,她不是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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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晚上,有人拍寝室的门。寝室里的人没来得及反应,门就被推开了。杨小笛怔了半晌,猛地大叫一声——重庆人!
  重庆人回来了。比以前瘦了。看上去成熟了许多。她是重新考回来的。读中文系一年级。同住在这栋公寓的一楼。
  她说,我第一次来,寝室门上了锁,你们实习去了。我这是第三次来拜访。
  杨小笛说不出话,室友们一个个眼泪汪汪的。大伙儿拥上前,纷纷捉着重庆人的手,好像生怕她再跑掉似的。杨小笛到底忍不住,率先哭出声来。重庆人扶着她的胳膊,笑着说,我回来了还哭呀,应该高兴才对。
  杨小笛揉揉眼睛,说,我是……高兴。
  她们一起出门。外面有月光,像一道银帘从天庭徐徐垂下来,把白天的繁嚣和吵闹远远地隔开。杨小笛说,你真有勇气,能考回来。重庆人抹了一把头发,娓娓道来,我回去后,自己打了半年工,我姑妈给了我一些钱,然后我开始复读。我想在跌倒的地方站起来,所以,我有考回燕州师大的想法。于是,我写了一封信给刘琴老师,问行不行?刘琴老师鼓励我,说只要我能上线,她帮我到招生办去做工作。我一咬牙,就回来了。
  刘琴老师?她为什么不告诉我你的情况呢?
  是我要她一定不跟你讲的。
  为什么?
  我没有绝对把握可以考回来;如果我考不回来,我会在你们视野里永远消失。
  你好心狠!让我寄复习资料过去,回音都不给一个。
  小笛,你是我的好姐妹!
  她们再谈到刘琴老师,谈到内蒙人和福建人,谈到夏克斯,还谈到宝庆男孩的死。重庆人叹道,我记得他的样子,要不很酷,酷毙了,皇帝老子来了也不理;要不整天乐呵呵的,一副调皮相。怎么说没就没了?她家里……杨小笛插着说,他谈了一个女朋友,是他们县教育局长的女儿,连我都这样伤心,不知道她会伤心到什么程度,可怜的女孩!
  重庆人说,天意难违,你不要伤心了。我问你一个问题,你得老实回答,好不好?
  我什么时候不老实?你问吧。
  如果夏克斯被淹死了,你会有这样伤心吗?
  杨小笛愣了,看着重庆人,她没想到重庆人会提这么刁钻的问题。重庆人歪着头,回看着她,一脸诡笑。
  嗯——我不知道,因为死的毕竟是宝庆男孩,而不是……你身边的一个同学突然永别了,你们同窗三年多,都快毕业了,我想,谁都会伤心的。
  但伤心人别有怀抱,我总觉得夏克斯不是你心中位置最重要的人。小笛,没有谁像我这样了解你。
  他们正说着,后面传来沙沙的脚步声。回头,原来是内蒙人和童琶在并肩走着。内蒙人向重庆人介绍童琶后,他们先朝前走了。看着他们的背影,重庆人纳闷地说,童琶好帅哟,年纪又小,他会真心爱内蒙人吗?
  杨小笛没有说话,她抬头望着夜空。北方的夜空虽然布满星星,却有一种难以言传的苍凉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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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庆人见杨小笛寝室的一个床位空着,嚷着要“搬回家”。杨小笛跟刘琴老师汇报此事,刘琴老师没有批准。她说,不是别的,中文系和教育系都不便于管理,反正楼上楼下,很方便呀。杨小笛没再坚持。重庆人却一不做,二不休,斩而不凑,在自己老巢开了一个铺。她笑言,自己快成狡兔了。狡兔三窟,她都有两窟了。刘琴老师来寝室检查过,发现事已至此,问过几句,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走了。
  夏克斯这一向看不懂杨小笛。宝庆男孩的死把她弄成那个样子,伤心也罢,这一向张口说的是宝庆男孩,闭目想的是宝庆男孩,实在太过分。人家是你什么人?值得你那样为他肝肠寸断?
  上周三,他约杨小笛晚饭后一起去图书馆。杨小笛还沉浸在悲伤之中,爱理不理的,他陡然气冲牛斗,嘴里蹦出一句:“你是爱上了他吧!”话刚出口他就知道坏事了,可说出去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哪容收得回来。杨小笛目光锐利地逼着他:“你不可理喻!”两人一僵就是几天。
  好在这当口,重庆人鬼使神差杀回学校,这意外惊喜让杨小笛渐渐开朗。她似乎没在意那天和夏克斯的口角,夏克斯也尽量说服自己把不愉快的事情忽略过去,于是,好像没发生什么,他们依旧保持着不温不火的恋爱关系。如果要给这种关系下一个定义,那就是——所有看到他们的人,都把他们当作一对恋人。至于他们内心的山水,只有极相知的几个朋友才能略知端倪。内蒙人一句话让杨小笛印象深刻,也颇有同感,内蒙人有一次跟她说:“我觉得你和夏克斯好像一对老夫老妻。”听上去像赞美之辞,但杨小笛心里明白,内蒙人是在批评她,她的生活和以前相比,明显失去了很多激情。
  命运是一个专门制造恶作剧的小子。
  校园里开始流传谭瑟和马铃铛的绯闻,传言是从中文系那边过来的,说这次实习期间,带队老师谭瑟和他那个实习组的组长马铃铛深夜在实习中学的教室里偷吃禁果,被实习组其他同学当“小偷”抓获;还有人以现场目击者身份自豪地说,当他们悄悄打开教室电灯时,谭瑟老师和马铃铛同学费了好大劲才分开,他们早就合二为一了;还有人以早报娱记揭示内幕的声调更加自豪地说,谭瑟老师和马铃铛同学一年前就眉目传情,两人还经常互相赠诗……
  杨小笛听了,心情沉重。首先,她不相信这是真的。她跟谭瑟老师虽然不是特别熟,但多次交往,她觉得谭瑟老师不是这样的人。那天晚上熄灯后,正好重庆人睡在这边,室友们忍不住谈论、辨析这个传闻的真假。
  福建人说,从种种迹象看,不像假新闻。
  内蒙人忧心忡忡地说,马铃铛那妞,相貌比小笛差一个档次,可在中文系,也是闭月羞花的角色;而且,那妞有一股骚劲,只要她一发功,即便是谭老师,也未必守得住。
  重庆人提议,小笛你跟刘琴老师交情那么深,去问问刘琴老师,如果真有这么回事,我们应该帮帮她。
  杨小笛叹一口气,唉,你要我怎么问?这事太敏感了!
  重庆人说,这么着,你先不急于问,观察一下刘琴老师的神态,看有没有不对劲的地方,再想办法找个理由跟她聊聊,也许她正需要一个倾听者。
  杨小笛按重庆人说的,先观察刘琴老师的神态。但刘琴老师的神态和平日没有两样,化着淡妆,衣衫整洁,落落大方。细心的杨小笛还是发现一些疑点,刘琴老师脸上的皱纹多了,她显老了许多,她的笑容没有以前自然,以前她从不张开嘴巴大笑的,现在她一有机会就张开嘴大笑,有时并没那么好笑的事,她也笑得合不拢嘴,虽然用手掩着,可还是掩盖不住笑声后面的空洞。
  杨小笛好几次想和她聊聊天,刘琴老师都顾左右而言他,要不干脆说自己很忙,杨小笛插不上话。
  杨小笛想,是不是我先入为主,觉得一切都不正常呢?她观察一段时间,最后得出的结论是,刘琴老师肯定有难言之隐,一定是发生什么事啦。一天中午,她在去教学楼途中正好碰上谭瑟老师,谭瑟老师很远就跟她打招呼:“小笛,去上课啊?”杨小笛答非所问:“谭老师,好久不见啦。”她还想说点什么,谭瑟老师朝她挥挥手,疾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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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个月后,夏克斯告诉杨小笛,听说刘琴和谭瑟办了离婚手续。杨小笛心里烦,没好气地回道,听说听说,都是听说,真无聊!夏克斯攒起眉头,你不相信?谭瑟都和马铃铛在外面租房子,住一块了。
  杨小笛瞪大眼睛。
  夏克斯奚落她:“自己闭目塞听,消息不灵通,还像只老虎。”
  杨小笛保持沉默。
  夏克斯继续发布他的“听说”:
  “嗨,现在不是说谭瑟和马铃铛如何如何了,现在说的是,刘琴先跟马副主任有一腿,他们多次一起出去招生。谭瑟气不过,她泡马铃铛是为了报复老马……”
  “你住口!”杨小笛忍无可忍,一声断喝。
  夏克斯正在兴头上,懵了。
  杨小笛疾言厉色:“你是听来的,还是亲眼看到的?”
  夏克斯闷声答道:“人家都这么说呵。”
  “可你应该有自己的主见,你跟马副主任和刘琴老师这么多年,他们对你多好,你逮着他们两个了?你找马副主任和刘琴老师对质了?你凭什么这样说他们!”
  “我这不也是跟你说说嘛,我又不是长舌妇。你好凶,简直要吃人。”
  “流言才要吃人!长舌妇,男人的舌头短不到哪里去。”
  夏克斯脖子粗了,嗓门也粗了:
  “那你们女人呢,谭瑟开小差,刘琴就不开小差么?你以为你们女人都是贞女节妇。就说你,你一边跟夏克斯谈恋爱,一边和那个所谓的诗人没断过吧。我倒没发现,竟然还有一个宝庆男孩,他要不死,这馅还露不出来。”
  杨小笛转身望着夏克斯,嘴唇抖了好一阵,才低低地质问道:“原来你是这样看我的?”
  夏克斯毫不示弱:“是的,你真贱!”
  “啪!”
  一个耳光清脆地响在夏克斯脸上。杨小笛双手捂着面孔,蓦地不见了身影。
  杨小笛打电话到重庆人寝室,重庆人接了。杨小笛说,我们去网吧,好吗?重庆人在那边说,你到我寝室来,只有我一个人,我们可以畅聊。
  寝室里果然只有重庆人。她们不在?杨小笛问。重庆人答道,去教室复习了,她们都是考怕了的。
  杨小笛笑着说,你倒好,考成精了。
  重庆人起身道,那是,来,坐到我床上,舒服。
  两个并排坐在床上,把脚伸到被子里,一床粉红色的绣花缎被,柔柔的,令人迷幻的质感和颜色,像纳兰性德的词风。
  重庆人问,你们两口子又吵架?
  一言难尽,谈恋爱真累……
  不谈了呗。
  有点放不下,毕竟这么长时间。
  那又怎样,人家结婚几十年还要离婚!
  重庆人的手轻轻放到杨小笛腿上,轻轻地摩娑着。杨小笛一个激棱,身子本能地朝里面回避。重庆人转过身来,压住杨小笛,把脸贴在杨小笛的脸上。两张彤红的脸,像焊接一样,融在一块。重庆人的胸脯在杨小笛胸前磨蹭着,让杨小笛感到一阵令人心悸的快感。好一阵,她还喘不过气来。重庆人下了床,递一杯水给她。她咕咙咕咙喝下,整理好衣服,狼狈出门。
  以后几天,杨小笛和重庆人都是这样度过。重庆人满怀喜悦地说,小笛,我觉得我找回自己了。杨小笛想,我呢,我却迷失了自己。
  杨小笛一直希望夏克斯来找她。她去过研究生楼两次,夏克斯的寝室里都没人。门上挂着一个留言袋,插着半截铅笔和一叠白纸,她在门前徘徊了几步,还是决定不留言。她曾试图说服自己打个电话给夏克斯,拿起话筒又放下了。她在心里给夏克斯一个期限,如果期末考试之前夏克斯还不来找她,他们就完了。
  这是杨小笛大学期间最后的期末考试。明年没有考试。大学一晃进入了尾声。但直到杨小笛考完所有科目,杨小笛都没有见到夏克斯的影子。连偶尔的、尴尬的碰面都不曾有过,这回真是缘尽了。
  她走出教学楼,北方冬天特有的铁灰色迎候上来,像一件厚厚的棉衣,欲披在她身上。杨小笛自嘲地一笑,挥挥手谢却那冬的殷勤,自己抱紧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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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杨小笛买了水果,叩开刘琴老师家的门。老师一个人在家。那个家暗了许多,也乱了许多。杨小笛喊一声“老师”,没再作声,她在想下面该说些什么,如何说。刘琴老师给她搬椅子,泡茶,拿果盘,她匆匆说了句“谢谢”,带着没有来由的惶恐和怯意。刘琴老师回道,应当我谢谢你,你来看我。
  你听说了好多有关我的故事吧?刘琴老师故作轻松地问。
  杨小笛点点头。
  都是真的。刘琴老师果决地说。
  杨小笛点点头,再摇摇头。
  刘琴老师惊讶地问,怎么?你认为哪些不是真的?
  杨小笛说,你和马副主任的事就不是真的。
  “哦——”刘琴老师若有所思,她把手上削好的苹果递给杨小笛,缓缓地说,“小笛,谢谢你来看我,我们现在不是师生,是朋友了。我讲几句朋友之间的知心话。我从没有做过有负谭瑟的事情,这种话本不该信誓旦旦地说,显得假,但我真的没有。可是,我极为敬重马副主任的为人,我们系里许多人都敬重他。马副主任是我见过的最优秀的男人之一,随和,宽容,学养深厚,又不乏敏锐和灵活。可惜马铃铛像她妈,和他不一样。我和马副主任,就像你和我,既是师生,更是朋友。”
  “马副主任和谭瑟老师相比,哪个更优秀?”杨小笛大胆发问。
  刘琴老师脸上掠过一丝笑意:
  “都很优秀,马更大度,更成熟,是一个智者。谭瑟属于艺术家类型,经常像个孩子,他有时很纯真,有时很幼稚,有时很混账。坦率地说,我很爱谭瑟,很爱我们这个家。我不相信谭瑟不爱我,不爱这个家,只不过他贪玩,就像放学后在外面逗留不回家的孩子。但他玩得太过分了,按理这么大的人不应该这么玩了。”
  “最近很少见到马副主任呵。”
  “他比谁都烦。孩子玩大了,最痛苦的是父母。哎——马师母都急病了……”
  一时间,两人都不说话。
  过了会,杨小笛说,也许,谭瑟老师有悔过之心……
  刘琴老师的面容马上现出一股坚毅的神情来,好比嵌在墙壁里的亮白色磁砖。她说,他没有向我道歉,他要我反思自己。好吧,我就反思自己。我一个人关在家里反思自己,他和马铃铛租房子玩去了。
  离婚是他提出来的?
  是的。他说跟我在一起,太累,他厌了。
  狗狗呢?
  送到我表姐那里了,不想让他看到这些混乱的场面。明天我带他回外婆家。
  他迟早会知道的。
  他不小了,要学会面对这些。父母的事跟孩子没有关系,孩子有他自己的一生,他必须学会走自己的路。
  您明天走好。代我问狗狗好。
  狗狗记得你呢,问小笛姐姐为什么再没来过了。我说小笛姐姐读书好发狠,你要向他学习。
  惭愧,老师您这是批评我呀。
  不是,你的成绩始终在进步。记得第一学期,你考成那样,急死我了,我以为看错人了。还好,后面你上得挺快,我很欣慰。哦,你跟夏克斯是个什么状况?
  难。我们互相受不了。
  这事你自己处理好。
  我会。老师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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