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途（十）

第十章后山

岳门总厅堂。

“三哥，大哥二哥来了！”厅堂大门外一个声音远远地传来。

门主宝座前穿着白色长袍的兰青一脸笑意地遁着那个声音迎出去，他身旁的另一个白袍长老也跟在一边。只见从厅堂门外走进来三个人，皆是一身黑色便衣着装。其中两个人昂首挺胸，眉宇间无时不透露着一股暗暗的煞气。此二人一个肩宽背阔，齐肩的长发扎了个马尾掉在脑后；另一个虎背熊腰，头上却是没有任何一丝毛发，不过他们两人在外表上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鼻梁上都架着一副黑黑的墨镜！而跟在他们身边的另外一个在外型上就没有这么彪悍了，瘦小的身材活像一根竹竿，虽然同样戴着副墨镜，但由于他那张脸又瘦又小，所以那副墨镜在他鼻子上显得很夸张，几乎遮完了他的半张脸。刚才在厅外喊话的正是他。

“大哥二哥，这边不是有我看着么？你们怎么亲自过来了，你看我这都还没叫人去接你们呢！”兰青向身材彪悍的那两位呵呵一笑，显然这二人才是在背后真正指使他的大主谋！

“三弟这是哪里的话，这么大的事情怎么忍心叫你一个人来管呢。正好我跟二弟这些天闲来无事，索性就到你这边来看看，怎么样，还好吧？”扎辫子的大汉也是一笑，声音洪亮异常。

“有大哥二哥的关照，能不好么？只是今天他们从外面找回来一个人，不过没关系，谅他也翻不起什么浪来。”兰青毫不顾虑地说道。

“哦？是什么人？”光头大汉开口问道。

“不知道你们还记不记得当初我讲过这里的门主有个大徒弟被赶出去的事。今天回来的那个人，就是剑子穹的大徒弟，卫凌霄。”兰青道。

“剑子穹的大徒弟？”两个大汉同时在嘴里咕哝道，“当初一个剑子穹我们就差点拿他没辙，现在他的大徒弟又冒出来，岂不是又要折腾我们一番了？”

“哈哈，大哥二哥放心，如今整个岳门已经在我掌控之中，区区一个门主徒弟又怎么能跟我们斗？”一边说着兰青一边把两个大汉和那瘦人向厅内领去。

几人到得厅堂内，那扎马尾的大汉竟直接朝门主宝座的位置走去，然后很是悠闲地一屁股坐到上面，“门主宝座么？哈哈哈哈，你们看，我像不像个门主。”他的声音里满是戏略和不削，说完又哈哈大笑起来。

兰青等人应着马尾大汉的笑劲，也是跟着肆笑起来：“大哥就是大哥，怎么都是个主宰的面啊！”

一帮小弟和手下的奉承过后，马尾大汉又自言自语道：“什么岳飞门下？什么百年古派？这都什么年代了，我看简直就是一群没脑袋的白痴。哦，对了，这都两年了，五弟啊，你的伤势怎么样了？”

一直跟在兰青身旁没有说过任何一句话的白袍中年人接道：“蒙大哥关心，小弟已经痊愈了。”

“好，痊愈了就好。想不到剑子穹的功夫竟然那么厉害，要不是我们五个人最后一起把他困住，只怕五弟当初就......”说到此处，马尾大汉不再继续说下去，很显然下面的话多半不中听，然而刚刚答话的中年人似乎并不在意，仍是矗在一旁像之前一样默默不语。

马尾大汉又道：“可惜今天四弟没过来。兰青啊，你说的那个卫凌霄我看没这么简单，你想想，他为什么会突然回来？”

兰青皱了下眉，表情有些僵，道：“这个小弟倒是没想过。不过大哥，我认为卫凌霄绝不至于像剑子穹一样难收拾，你想，他现在是一个人，身边只带了两个毛头小子，就算他功夫再高难不成还能翘上天了？”

“三弟啊，你这毛病还是得改改，很久以前我就给你说过，永远不要轻视你的每一个对手，否则，吃亏的只会是你自己！”马尾大汉果然是块做大哥的料，他虽然是黑道中人，但教训起人来竟也能条条是道。

兰青把头一低，道：“大哥说的是，小弟谨记！”

马尾大汉并不因为兰青的两通马屁就显得轻得意浮，而是继续认真道：“四弟那边我已经联系好了，过两天他应该就能过来，到时候我们再一起商量怎么把剩下那几个顽固老头收拾掉。至于卫凌霄，你们还是得看着点，不要太放松了，毕竟我们根本不清楚他是什么来头。”

“是，大哥！”众人齐唰唰地一声大喝，引得整个厅堂内的气氛为之一跃。

......

岳门如今的宗门是处在一座连绵数公里的山丘上，所以岳门也很充分地利用了这个地势。宗门总厅堂其实只是岳门的一部分，紧挨其后，还有数座庭院厢房，再隔一段距离，便是冥思居。冥思居后，有一片密林，在肉眼能望到的尽头处，屹立着一座山峰，似乎要比山丘要高上不少。而从冥思居起，有一条小道一直蜿蜒着通像那座山峰，一眼望去，倒有几分清幽的感觉。

此时在那条蜿蜒的小道上，有四个人影正在上面走着。但看这四人的步伐，不急不缓，其中一人手里还提了个篮子，只是那篮子口用竹簸盖着，看不见里面是什么，想来应该是吃食一类的东西。

这四人，正是从冥思居里刚见过剑子穹出来的卫凌霄等人，只不知道他们现在又往那座山峰处行去作甚。

“杨师侄，你果真也不知道么？”

“弟子当时在陪着师傅，所以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控制住宗门的。待弟子回去后，门内已经大乱了，师兄弟们逃的逃，被杀的被杀，剩下的几乎没一个敢乱说话，但是......”

“但是什么？”

“据弟子两年来的观察，宗门之所以会被他们控制，应该是受了他们的威胁，而他们用来威胁宗门的东西正好是一种很厉害的武器，那种武器，就是枪！”

“枪？”卫凌霄与卫远师兄弟二人同时一惊，他们自然知道杨乾所说枪是什么，只是没想到兰青那一伙人会这么狠而已。

“难怪宗内如今人人叛变，原来如此！”

岳门这次不是败得没理由，试想一个古董怎么能跟现代科技比先进？岳门输就输在自闭！这如果是在当年的宋朝年间里似乎还说得过去，但现在的世界早已经大变样了，谁不懂得与时俱进的道理？谁会没事封闭自己？如今这看似和平的年代实质上是个弱肉强食的世界，弱者，永远只有被淘汰的份！因为弱者没有智慧，因为弱者不懂得适宜的生存之道，因为弱者是强者的垫脚石......而岳门，恰恰就做了个现今社会里自以为聪明的弱者，注定有被人排挤的一天！

兰青那一伙黑帮不过寥寥数百人而已，比起岳门里的上千门众差远了。奈何黑帮的人仗着自己手里有能让岳门望之生畏的枪械，而且岳门内的人似乎又没什么脑子，所以黑帮才硬生生把岳门压了下去，不服者一律斩杀。但岳门好歹也是个屹立了近千年的古刹，黑帮试图要把它完全压下去怎么说也是要付出相应的代价的，起初兰青那边也是损失不小，后来无奈之下只有出枪，一时闹得整个岳门好不安宁。

那些高一辈的门众还好些，在短时间里就接受了自己敌不过黑帮的事实，可惜像杨乾这一辈的新人就没那么镇定了，看着自己身边的师兄弟们在一声声闷响的声音里就那么毕命，硬是被吓得六神无主，惊魂不定，任其师傅长老门再怎么严厉也是平息不下来。黑帮趁这大乱的好时机，生擒岳门过大半的弟子，并拿这些被捕弟子的性命要挟余下的岳门残存，除了几个长老和卫凌霄的同辈师兄弟誓死不从外，其他门人一应降伏于那些黑丫丫的枪口下，最后连累几位长老也不得不跟着投降，因为他们不忍心就这样看着整个岳门从此毁灭在自己的执着里。

“本来当初师公也是跟其他师兄弟一个下场的，但他们的野心太大，硬是要师公交出门主宗权才肯罢手，所以才把师公留了下来，要不然......”

“......”

“他们想尽了所有的办法去逼迫师公，可是师公又哪里会真的如他们所愿？见师公不从，他们一狠心就开始下狠手，最后又把师公打伤关在冥思居里。后来我去照顾师公的时候才发现，象征着门主宗权的宗门秘籍根本就不在师公手里！”

“什么？”

“我曾问过师公，但是他好像连我也不信。所以直到现在，宗门里除了师公外没有一个人知道秘籍的下落！”

黑帮压岳门，就像猫戏耗子。玩了一帮门下弟子，又开始玩门主。他们最主要的目的其实是把岳门数千门众揽为己用，然后再顺便看看能不能捞着点什么好东西，但很快他们就失望了。黑帮眼里的好东西是什么自然不用多想，岳门又岂能满足他们？所以他们在扫兴之下就打起了门主宝座的主意，就像见猎心喜的狗一样，非要去咬上一口被自己盯上的猎物心里才塌实，哪怕并不是为了要吃它。

一番对话未完，四人已经到了那座山峰脚下，稍作停足后，又继续缓缓向峰顶行去。很快，他们便到了此行的目的地。

那是一座像寺庙一样的祠堂，堂内左右立着两尊神像，看着威武异常。那两座神像皆是面目狰狞，身着鲜红雕宝锦袍，手持金龙神戟，在这本就略显阴森的峰顶不乏也有几分吓人的感觉。神像的中间立着一块约莫足有十平米见方的石碑，在石碑的正中不知道用什么工具刻着一个比人身还要大上数倍的暗黑色岳字。石碑下面是几排用木板搭成的阶梯，阶梯上面摆着的，是十个灵位，历代岳门门主的灵位！

灵位下面的最后一台阶梯上，有三个方鼎，此时鼎里面香火正旺。

卫凌霄走到灵位前，从一旁的香篓里取出三柱香点燃，恭恭敬敬地对着凳在面前的十个灵位拜了三拜，然后把香插到灵位下方的鼎里，又默默地望了一阵阶梯上的灵位，道：“杨师侄，走吧。”

杨乾“哦”了一声，提起之前放在地上的篮子，径自往祠堂石碑的后面走去。

石碑后面的面积很小，只有一条刚好容得下一人通过的小缝。由于前面的石碑太大，挡住了外面透进来的光线，所以这条小缝里此时显得昏暗无比，几乎看不清任何物什。也不知道杨乾从哪里做了什么手脚，只听得一连串两块石头相互摩擦的声音响起，那条小缝的内壁上竟慢慢显出一道暗光来。随着摩擦声音的起落，那道暗光也由原先的一丝变成了一柱，刚好跟一扇门的大小相差无几，斜斜地射到石碑的背面，把周围的缝隙空间映亮了一些。

那是一道门，一道石门！

如果单是从祠堂的外表看，常人绝对会以为这只是一座又小又平常的祠堂而已，断然想不到在祠堂的最里面，竟还另有文章！

杨乾率先踏进那道石门，待卫凌霄三人也跟进去后，石门又随着一连串的石头摩擦声缓缓合上。卫岳与卫远从小到大根本就没见过这种诡异的东西，此时二人一时好奇之下禁不住多看了几眼那道重又合上的石门。奈何这两小伙看着也只是看着，根本摸不着头脑，因为就在刚才石门开启又关闭的地方，没有留下任何一丝他们想像中的痕迹。

这是一间空旷的石室，衬着其间从头顶透下来的一柱暗光，隐隐能看清楚这间石室的大小大约在五十平米左右。而这间石室里空空如也，什么东西也没有，眼下最显眼的，自然也就是那竖暗光了。

暗光是垂直从室顶照下来的，跟冥思居里一样头顶有个天窗，只是不知道为何这间石室里从天窗透下来的光会那么暗。

光柱照着的地方是石室的中央，那处由于是被光笼着，所以要比其他地方看得清楚一些。但卫岳和卫远却清楚地看见，被天光照着的那一块地方并不跟石室里的其他地方一样同是石板，而是由不知道用什么做成的几根粗厚的条形东西横错着扎起来的筐，就像农村住的村子外围的那圈篱笆，不一样的是篱笆是用来围的，而现在他们看见的那个筐却是盖在地上的。

杨乾走到那个筐面前，蹲下身体朝里面说道：“师傅，弟子给您送吃的来了！”他的声音并不大，但却有阵阵的回音从筐下面传出来，清楚地映到每个人的耳朵里，看来那下面定是有另一间石室才对。

筐下面没有回音，杨乾也不妥气，继续道：“师傅，今天弟子还为您带来一个人，这个人师傅您一定想见！”

杨乾的这句话似乎起到了什么效果，这次筐下面先是有了一声极轻的“嗯”，然后传出来一个似笑非笑却又带着和蔼的声音：“你小子就会逗为师开心，都十八年了，除了你师公还有谁会来看我？”

杨乾只是呵呵一笑，也不答话，回头望了一眼卫凌霄，示意他过去说话。卫凌霄慢慢走过去，竟是一屁股在筐前盘膝坐下。想他卫凌霄平日里是何等持重，何时有过这般轻浮做作？这不禁让站在一旁的杨乾和卫远师兄弟觉得有些好笑。

卫凌霄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看着那筐里面，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半晌后，筐里的声音又响起：“乾儿，你说今日带了人来见为师，怎地此际又没了声息，难道你小子又想拿我寻开心不成？看为师出去以后不好生收拾你。”

这话听得杨乾心里那是一个劲儿的直叫冤枉，虽然他平日里是曾跟自己的师傅开过玩笑，甚至有几次也还把筐下面的人气得哭笑不得，但今天不同，卫凌霄就在一旁看着，饶是他跟自己的师傅再怎么亲密也总不敢在长辈面前戏弄长辈的道吧，所以他此时只好一脸尴尬地憋着，干脆什么话也不说。但卫凌霄却笑了：“哈哈哈哈，万师弟，杨师侄没有说谎，你可不要错怪了他啊！”

“卫师哥？”筐下的声音骤然响亮起来，显得很有精神，毫无之前的嬉笑之意，“你可是卫师哥？”

“万师弟，十八年了，你还好么？”

“卫师哥，果真是你！小弟终于等到你了，你终于回来了！”

“是的，我回来了！”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来见万夕云是卫凌霄的意思。从冥思居里出来后，他就知道接下来自己要做的事情一定会有意想不到风险，也很有可能把自己的命都一起搭进去，所以他决定要先去看看万夕云，否则就怕会晚了。

“万师弟，这些年来，苦了你了。”卫凌霄揭开盖在地上的筐，一面说一面把杨乾带来的篮子用绳子送到下面昏暗的石室里去。

“是，小弟等师哥确是等得苦。这一等就是十八年，你这个做师哥的，当年不好生照顾我，现在又让我苦等你归来，恁地狠心！”万夕云在底下把篮子一接，愤愤道，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在生气。

卫凌霄轻叹了声，道：“是啊，我这个师哥非但没做好，反倒连累了你......可是这后山底祠是关押宗门重罪弟子的地方，你何苦把自己囚在这里。”说罢又摇了摇头，声音里满是惋惜。

“师哥是有所不知，当年你走后，我已无心再会门内众人,况且诸位师伯也定了我大罪，我自然要来此间面墙才是。但是师哥放心，待两年后我二十年期满就可以出来了，届时你我再好生切磋一番！”

看来万夕云真的不知道岳门如今的情况如何，卫凌霄不禁在心里一阵夸赞杨乾这个徒弟做得好，既然如此，那么自己就一定要在两年内把宗门的事情处理好才行。“好，我就等你出来再切磋！岳儿、远儿，你们过来。”

卫岳与卫远皆是一楞，但迅即又明白了卫凌霄的意思，走到那块盖在地上的筐面前，朝里面抱拳恭声道：“万师叔，弟子有礼了！”虽然他们看不见筐下面的万夕云，但这礼数还是要承上的，毕竟他们面对的是自己的师叔。

两小伙的话一出，立马就听到万夕云在筐下面咕哝着：“怎么有两个？”接着又问道：“卫师哥，我记得当年武师妹跟你只有一个孩子，怎么现在又多了一个？难道......”

卫凌霄马上打断他的话，笑骂答：“你胡想什么，我又岂会是你说的那种不守清规之辈？卫远是我收的弟子。”

听到这像是聊家常一样的对话，俩小伙在心里很是一阵的苦笑，万师叔也真是幽默，居然说自己是多一个多出来的？

万夕云又道：“想不到师哥也肯收弟子了，可喜可贺啊！哈哈哈哈......”

“你笑什么？”

“不知道让乾儿跟他们比试谁更厉害。”

“都这么多年了，你这性子还是改不掉。”

“不切磋哪来的长进？我在这里的十八年，乾儿几乎每天都要来陪我练功消磨时间，否则只怕单是我等你就已经等疯了。”

三人同时把目光移向杨乾，很惊奇地看着他。难怪当初他到小山来的时候身法会那么敏捷，原来是天天陪万夕云练功的成果啊。

......

四人从底祠里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跟晚了。在底祠里，卫凌霄跟万夕云二人是无话不说，相隔了十八年，两师兄弟心里都对对方产生了一种比曾经天天碰面还要亲的感情。这也是卫凌霄从今天踏进岳门那一刻起说话最为畅快的一回，因为万夕云不知道岳门已是大难临头，所以卫凌霄不能把自己心里的纠结说给他听，但即便万夕云知道，只怕卫凌霄也会选择自己一人去承担。他对于万夕云，心里始终有那么一丝愧疚，既然有愧，自己就该有所付出来弥补这哪怕是一丝的缺陷。因此这次见万夕云，他索性就甩开一切烦恼，扯清了嗓子跟师弟好好叙上一番旧情，至于宗门的大事，他一概不提，万夕云自然也不可能问起。

四人并没有直接回厅堂去，而是由杨乾领着又继续往祠堂的后面行去。走不多远，便看见前方一块平地上有一座矮矮的坟墓，坟前三三两两地摆着些香火供品，坟周围也奚奚落落洒着一些半陷进泥土半腐烂的白色钱纸，四下更是荒草丛生，看此情景，应该很久没有人来为这座坟烧过香了。

众人看见这座坟，皆是不由一齐停足其间，因为他们看见在坟头那块墓碑上，冷冰冰的刻着七个大字：爱孙武沁茹之墓！

之前在底祠里，万夕云曾提起过武师妹这三个字，当时卫凌霄就沉默了好一阵才又开口说话，万夕云晓得是自己触到了师哥的伤心处，所以一时惭愧之下告诉卫凌霄武师妹的坟墓在祠堂后面，让他去看看。

矮坟前，卫凌霄发呆一样地望着那块矗立着的墓碑，他的双眼似乎有些模糊，但却看不分明，因为现在每个人的目光都在那块墓碑上，各自在心里捉摸着各自的想法。

几阵清风呼啸着刮过，吹得地上的钱纸在空中飘的飘、转的转，随着昏暗的天空里一声猫鹰的凄叫，场间气氛又是骇人般的一阵萧索。

卫凌霄始终没有说话，仍然只是默默望着那块墓碑。杨乾很识趣地没有打扰任何人，自去篮子里拿了一些熟食瓜果供在坟前，然后上了三柱香对着矮坟恭敬地拜下去。卫远见杨乾拜坟，也跟着默默地点了三柱香在坟前跪拜，惟有卫岳还站在卫凌霄身边，脸上看不出是什么表情。半晌后，卫凌霄终于开口，但却只有简单的两个字：“去吧。”

卫凌霄话毕，卫岳便扑通一声跪倒在矮坟前，先是拜了三拜，然后幽幽道：“娘亲，孩儿来看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