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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年寂寞谁与共

作品名称:千年寂寞谁与共(终稿)      作者:林紫烟      发布时间:2013-10-26 19:29:50      字数:16590

  (一)
  草长莺飞三月天,春意料峭薄衾寒……
  寂寥的峨眉山巅,混沌的云雾遮蔽了午后的最末一缕光线,万物生灵心怀满腔怒怨,愤愤然闭了眼,再度开始了又一日的香梦沉酣。
  只有她,还在青城洞中,日复一日地忙碌着修炼、修炼……
  闭目、凝神、提气……
  千百年的修炼,她本早已习惯,然而,一切却全然在今天发生了不可扭转的蜕变,只因她听到了那满怀着慈悲与怜悯的声音,看到了那一脸质朴与天真……
  在她生命悬于一线之间的时刻,在那捕蛇人狠命攥着她脖子,残忍抢夺她蛇胆的那一刻,那提着山桃的小牧童出现了。
  她听到他,充满乞求的叫喊:大叔,放了她吧!
  她听到他婉转的笛声,如一条涓涓的溪流,悄无声息见流进了她将要干涸的心田,山间的寂寞似乎在他的一笑之间,变得支离破散,唯有心底的悸动还在那寂寥的山间回旋,抬头的时候,她看到了天边最后一抹夕阳。
  绯红、绯红的…….
  她想,我的脸应该也是那般吧!
  未及细细打量小牧童的容颜,那婉转的笛声却已走远,临别的那一刻,她轻轻地挥手,山间回荡起清脆如若黄莺的声响:牧童哥,我会报答你的!
  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
  峨眉山的曼妙风情,岂是这两行句子所能阐述殆尽的,她痴痴地在洞府中勤加修行,苦苦地在那牧童可能出现的山头等,再也无暇顾及那山间的风景,却再不曾听到那老牛“哞哞”的叫声,看不到那魂萦梦牵的身影……
  失落、惆怅、绝望……
  岁月的刀痕,焕发出耀眼的光芒,将她的心一点一点地割伤,她在忍受着千百年间无人所能攻克的顽固“情伤”,曾经的“心如止水”、曾经的“皈依三宝”在历经岁月的洗礼后,全然被她抛却在了脑后,此刻,她所有的只是千年难排的忧伤与落寞……
  等待……等待……没有尽头的等待,在寂寞的峨眉山上,她在与他相识的地方,痴痴地眺望了几十年、找寻了几十年,可是他却还是不曾出现。
  她的夙愿,她的期盼,她的泪水,在悄无声息中被岁月所风干,又有谁会想到,那日夜在峨眉山巅翘首等待的小白蛇,在无助地哭泣!
  山间岁月容易过,转眼便是一千七百年,整整的一千七百年,那小牧童早已不知道投到了哪户人家的庄园?她的内心深处早已如大海的波澜:相思泛滥,日日难眠,峨眉山巅长思念,不如红尘觅姻缘……
  千年的寂寥,万载难排,昔日的小牧童,他如今身在何处?他是否还记得当年那条可爱的小白蛇?他是否也如同她一样希冀日后的再相见?
  
(二)

  千年修炼得人身,报恩之心堪比金……
  氤氲的雾气在寂寥的清风洞中慢慢散开,遮蔽了料峭的春寒,腾着热气的温泉池畔,鲜花似锦,团簇相拥,杂乱地点缀在山间峭壁之间,如同绝世少女美妙的容颜,让人不觉如痴如醉难入眠。
  越过横跨在山间的青石小桥,便可看到那倒挂在山涧的飞流水瀑,恍然一望,还以为是珍珠、翡翠做成的吊帘,说不出的震撼,道不尽的惊艳,低头间,清澈见底的涓流之中,不知何时,跌进了数张绝妙的容颜,那一个个佳人,曼妙的身姿,脱俗的容貌,分明是遗落在人间的蓬莱仙。
  为首的是一个高个儿的黄衣少女,她鹅蛋儿脸面,白皙中不带一丝瑕疵,两道弯弯的柳叶长眉横飞向两旁的云鬓,一双大大的眼睛中,透着说不出的灵性,眨巴眨巴间似能滴出水来,果然印证了那一句“女人是水做的”,水中的黄衣女子把粉脸瞥向一边,轻轻地蹙下眉头,那高挺的鼻梁也在不觉间抽动了几下,说不出的可爱,未曾启齿,那红润的樱桃小口,已然微微上翘了起来,一不留神,右嘴边已荡起了可爱的酒窝,越发衬得那女子的清丽脱俗。
  黄衣女子拖着玉盘的手,在空中只那么轻轻地上下起落,那嵌在山间的桃枝,竟似有了灵性,轻轻地一甩枝干,几个又红又大的山桃,就乖乖地落在了女子手中的果盘里,黄衣女子满意地扯扯嘴唇笑了,轻轻转身,那薄薄纱的衣袖间,竟露出了一截白皙的玉腕,看的人不禁砰然心动。
  突然,一双强劲有力的手,紧紧地扣住了那黄衣女子的右臂,凭借着人人皆有的自我保护意识,黄衣女子急急想要挣脱那被扣着的手臂,却不曾听闻耳旁一雄壮有力的男音响起,那声响如同爆竹炸响在众人的耳膜里:“黄鹂妹妹……”
  黄衣女子不禁心神大乱,待抬头时,也已看到了紧随自己身后的五名绝色女子,各个手持利剑,紧围在自己周遭,黄衣女子心神方才安定下来,不禁对姐妹们报以感激的眼神。
  刀剑无眼,拳脚相见……
  几番征战下来,那原本吐气如兰的少女们,竟已开始大口大口的喘起气来,那黄衣少女的玉臂却依旧未曾脱离了禁锢,但情况已有所改观,至少黄衣少女看清了来人的样貌,心中却不住暗暗叫道:还不如不看为好,原来,那男子长的真可谓是“糟糕”:四方脸,硬梆梆的,除了“方”,别无特点,两道眉毛,杂乱不堪,一对如死鱼般凸出的三角眼,看了便觉得恶心,那鼻子塌陷之余竟还是坑坑洼洼的,那一张嘴却是奇大无比,仿佛能吞下一个人来,一口暴牙,更是又黄又烂,再加上那不加梳理的头发,凸起的肚子,活像一只癞蛤蟆。
  黄衣女子眼看着自己的玉臂被攥的通红,却依旧是别无办法,只得狠狠地咬着嘴唇,心中连连惊叫:完了……
  那癞蛤蟆望着已无暇再战的少女,放声大笑起来,那声音凄厉,如同数百年积怨未消的恶鬼般,惊的鸟兽四下乱飞起来,那癞蛤蟆更是神气不已,以为自己功力越发长进了,却殊不知自己将要大祸临头。
  一时间,天空雷鸣之声炸响,那雷电闪的人,心惊胆颤,巍峨不动的峨眉山竟在顷刻间震了又震,但见西方云层处,一条数米粗,十几米长的巨蟒,咆哮着飞向峨眉的主峰,霎时间,电闪雷鸣、狂风骤起,巨蟒在盘旋回转间,由头部向尾部慢慢蜕化,三刻钟过罢,那巨蟒消失了,氤氲的雾气也慢慢消散了,但细细察看之时,一个身穿白衣的曼妙少女,正站在那清泉映照的石桥上,但见那女子:一身的雪白,连挽系秀发的丝带都是晶白,不带一丝染尘,只在腰身处,以一条金色的绦袋系腰,借此衬托出少女应有的凹凸身段,此白衣女子纤纤移来,一头秀发落肩,两眉清新含怨,直如秋水浮萍,轻视一股落漠。未有华丽装扮,却带雍容气息,她皮肤细腻,吹弹可破,秋水为神,长眉入鬓,凤眼挺鼻,美绝天下,倘先前那黄衣女子容貌若与之相比,决然是犹如天上和地下。
  那癞蛤蟆不禁心神一震,放下了那黄衣女子的手腕,将一双脏手伸向那白衣女子,那黄衣女子急急叫道:白姐姐
  白衣女子轻轻旋身,轻启朱唇,口吐幽蓝,那如黄莺般的笑声便响彻在众人耳膜,白衣飘飘、衣袂舞动,举手投足间,全然是一种别人无法模拟的优雅,越发看的那“癞蛤蟆”痴了。
  那白衣女子,轻柔的声音响起,如同涓涓溪流,只刷的那“癞蛤蟆”心底痒痒的,那丑陋的怪物,乘机道:“我们同在洞府修炼,何不做一对神仙眷侣?”
  白衣女子并不搭话,只笑着移动莲步,身形只那么轻轻一晃,未见玉臂回转,那“癞蛤蟆”的脸上却早已落下了如若葱根的指印,那女子始终还是“盈盈一笑”,全然打人与自己无关。
  双方再起争斗,数招下来,那“癞蛤蟆”已落了下风,气喘吁吁,那白衣女子似没事一般,身形依旧优雅。
  癞蛤蟆最终在白衣女子的一击之下,落败而逃,先前的众女子,齐齐围上来,叽叽喳喳地叫着“姐姐”,那白衣女子却突然愁眉不展长颦,只是连连长叹起来。
  黄衣女子,道:姐姐,却是为何?
  白衣女子,轻启朱唇,衣袂飘飘,兰花指随着玉臂轻轻舞动,满怀哀怨地对着众人,唱道:“日夜勤修在山巅,修行已尽两千年,怎奈恩情难消散,皈依三宝受牵绊”
  黄衣女子,道:沧海桑田转瞬既变,姐姐的夙愿恐将难以实现?
  白衣女子原本犹豫的神色忽然坚定起来,咬咬牙,道:不论如何,我都要找到他,姐姐我有意到凡间走一遭,以报昔日恩情!
  深夜,如水的月光洒在温泉池畔,化做人身的她,惊喜地望着自己如凝脂般白皙的肌肤,忘情地在温泉里嬉戏,那前往凡间前一刻的激动自是难耐的……
  等了千年、盼了千年,如今就要到凡间去寻觅属于自己遗失许久的那一段恩情,心中不免有些慌乱,这样的选择到底是否正确呢?
  她有些犹豫了,千年的时光都流失了,昔日的小牧童,如今是何种模样了,如若是老态龙钟的老人,自己将如何让面对呢?倘若是翩翩公子呢?
  脑海里不住地翻腾着那昔日的小牧童,她自顾躺在那温泉中熟睡了,只等着新一天的阳光到来…….
  
(三)
  不愿痴迷留恋西湖景,孰料觅得姐妹一小青
  --------题记
  
梳洗又妆扮,心焦又难安…….
  清风洞中,她焦躁不安地在石板桥上迂回,可奈那清晨的第一抹阳光今日来的似乎太晚,一双纤纤玉手不住地揉搓着漆黑如缎的青丝,轻轻蹙眉,那深深的幽怨便化作了“川”字,悄然凝聚在了眉梢间,愈发增添了她的娇艳。
  轻轻地舞动如同云霞般轻柔的衣袖,凝神提气,她窈窕的身姿已如惊鸿般掠过悬崖峭壁,不经意的一瞥,那眼神不偏不倚正落在了那一株野生的山桃之上,诱人的山桃,红白掺半,她的记忆不禁再度蹿回了一千七百年前:
  那手拿横笛的小牧童,正提着一篮山桃走向那将要剥夺了她生命的屠蛇人……
  飞瀑“隆隆”的激流声响,打碎了她沉睡的酣梦,回神的那一刻,她看到了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正透过石缝往洞里“挤”,她似乎怕及了那坚硬、冰冷的石头,挤碎了她所期冀依旧的“好朋友”,但见她:闭目凝神,交拢双手食指,将千年功力贯穿于两指之间,待睁眼之时,食指间已发出耀眼的白光,她微笑着轻启朱唇,对着白光轻轻地吹口气,白光霎时间换做一把辟天掣地的利刃,直插向石缝,一时间地动山摇,坚硬的磐石顷刻间化作纷纷扬扬的泥土,坠落清泉间,那被挤破已久的阳光,得以舒展了疲惫的躯体,索性肆无忌惮地将身形铺满了整个山涧。
  她满意地笑笑,飞离了那与她千百年为伴的峨眉山……
  第一次下山的心情自是愉悦的,她如一只脱离了笼子的小鸟,满怀着雀跃在云霄间穿行,为了避免吓到凡间的芸芸众生,她在一处人迹罕至的地方落了脚。
  “好美的湖啊!”白素贞迈着莲步,优雅地舞动着长袖,在断桥上转着圈,引来了无数游人艳羡的目光。
  “好美的人啊!”清波荡漾的西湖底,一条犹如巨柱般粗大的青蛇,缓缓从湖底游出,在一团青绿色的水草旁边,巧妙地掩去了自己巨大的头颅,一双明亮带着邪气的眼却因自顾望着断桥上的白衣少女而忘记了遮掩。
  “上有天堂下有苏杭!苏杭美景果然绝非浪得虚名!”桥上,白素贞望着西湖绮丽多姿的风景,不由的对自己峨眉山的洞府中的景色有了些失望。
  “好动人的嗓音啊,我若与她相比…….”女人天生就是爱妒忌的尤物,在触及到那白衣少女的曼妙容颜之后,青蛇先是忍不住地惊艳了一番,觉得这女子有些时曾相相识的印象,但转瞬间就被自己心中的嫉妒的烈焰所吞噬了,再听闻那少女胜过黄莺百倍的嗓音后,除了“此音只应天上有,人间哪的几回闻?”的感慨,最多的心思恐怕便是将她铲除了,白色的巨蟒狠狠地摆动了自己巨大的尾巴,西湖登时响起了巨大的浪涛,直直拍向了断桥上的白衣少女,周遭的游人见到这种气势,吓得四下里逃散了,白素贞也急急跟着众人散去了。
  “清凌凌的水哟,蓝盈盈的天嘞…….”软绵绵、甜丝丝的吴语从西湖之中的一页小舟上传来,犹如一丝清风,轻轻地荡开了众人方才的惶恐,众人纷纷把视线掉转到了小舟上。
  小舟越来越近,待到白素贞抬头相望的时候,那小舟依然飘到了湖畔,小舟上,一个穿着碧绿色纱裙,内趁桃红色宫绦抹胸长衫的女子笑盈盈地走出了小船外。
  “可有人要乘船么?”青衣女子轻轻地回转身子,身上即可飘散出入如茉莉般的清香,众人还未来得及看清绿衣女子薄纱下的容颜,便一个个瘫倒在地上,白素贞定定神,拧着眉头,面挂寒霜,眼如刀光,恶狠狠地对着绿衣女子道:“何方妖怪,胆敢在光天化日下肆意伤人性命?”
  绿衣女子浅笑着,并不恼怒,只是静静地盯着白素贞,伸出一只犹如青葱般的手,想要用手指触及白素贞的脸庞,白素贞一摆手,便将那女子的手打落,那女子的笑声更娇媚了,道:“近看,你果是更美了!如若我用了你的身躯,那便可称是天下第一的美人了,是么?”
  话音虽是温柔,说出的话,却是冷森森的,倘若换了别人,不晓得动手,一条命便会被吓得只剩下半条,待见了那女子忽为蛇头忽为美女的容貌后,另半条命怕是早交给了酆都城中的阎罗王了吧?
  可惜,白素贞也决然不是个平凡的女子,白素贞不愠不恼,直盯盯地望着绿衣女子,笑的更加温柔:“哦?这个主意倒是不错!我也想知道结果是怎么样?”
  “你不怕我?”绿衣女子显然是想不到白素贞看到自己的真面目会毫无惧意,登时对着西湖,恶狠狠地挥动了水袖,登时湖面立刻直直地竖起了几十丈的水柱。
  “为何要怕你?”白素贞轻轻挥动白色的衣袖,在绿衣女子的水袖旁,白素贞施法的水柱整整地高出了那绿衣女子十几丈。
  “你到底是谁?”绿衣女子的气焰似乎低了些,但眼中仇恨的火焰却越发上窜了,白素贞笑盈盈地再度挥动衣袖,两人施法的水柱竟在一时间,都兀自降了下去,西湖再度恢复了平静。
  “你……”绿衣女子显然认为这是自己生命中的一件绝对不能出现的耻辱,登时再度挥动起衣袖,白素贞似乎早已洞穿了绿衣少女的心思,猛然间,从周身打出无数的白色绸带,紧紧地把绿衣女子的身子裹了起来。
  “哼,你以为这样便能困住我么?”绿衣女子凝聚了全身的力气,口中吐出了若隐若现的火苗,登时间,白色的绸缎化为了灰烬。
  “世间万物皆有它生存的权利,我当然不能困得你!但你这样凭空的伤及他人的性命,上天也自是留你不得!”白素贞默然地望着瘫倒在地上的众人,顿顿道:“倘你救活了这些无辜的百姓,我想上天会宽恕你的!”
  “我不需要上天的眷顾,我自己主宰自己的命运!”绿衣少女腾空跃起,一起一落间,便对着白素贞攻出了数十招,白素贞优雅地见招拆招,处处占了上风。
  “你再逆天行事,必遭天谴!”白素贞并不愿伤及他人性命,只是自顾躲闪着,并未主动攻击。
  “我就是要逆天行事,我看…….”绿衣女子的恨意上升到了极限,见打不过白素贞,便抽身向瘫倒的凡人使出了杀招,但见那绿衣女子,两手之间,绿光乍现,未明白就里,便看到一柄绿色的长刀向着昏厥的众人砍去。
  “不好”,白素贞暗自叫道,急急地变幻了身形,前去搭救众人,一道白光从指间射出,那绿色的刀光,便急急地反弹回去,只射向绿衣女子。
  “啊!”那绿衣女子惊叫着准备跃身逃离,不料一束金色的光芒从天而降,直直劈来,白素贞犹若一阵旋风,飞身前往,脱开了那绿衣女子,那黄色的光束似乎并不愿意波及他人,未落地便消失了,雷公电母赫然出现在天空,雷公对着绿衣少女道:“青蛇,你逆天行事本该遭受累计之刑,身形具消,怎奈白蛇有意相救,使你逃过一劫,你日后倘若还不思悔悟,他日必当万劫不复!”
  绿衣少女跪倒在地,道:“小青,定当铭记在心!”
  电母对着白素贞道:“白蛇,你违背天命救了白蛇,日后定会受到惩戒,但念你一心向善,解救众人于危难,我等暂不收你!你日后不得造次!”
  白素贞点点头,道:“谢大仙,素贞谨记于心!”
  待抬头之时,雷公、电母依然远去,西湖周遭迅速恢复晴朗之色!
  “快些解救了这些无辜的性命吧!”白素贞扶起地上的小青,示意他即可解除地上之人的蛇毒。
  “我自是知道!”小青全然忘记了刚才自己被救的一幕,再度对白素贞挑起了眉毛,全然一副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姿态。
  “等一下”,正待小青施法之时,白素贞恍然记起了什么,但见她右手食指和中指微微靠拢,对着地上瘫倒的人群轻轻一点,即可便有萤火虫般的光芒将众人簇拥起来,小青皱皱眉头,不满地说道:“要我救人的是你,要我停下的还是你,白素贞,你莫要故意刁难与我!”
  白素贞摇摇头,无奈地说道:“我并非刁难与你,而是你施毒的事,必要这些凡人忘却了才好,否则人间必会掀起波澜!”
  小青不好再说什么,一边嘀咕着一边解除了众人身上的“蛇毒”。
  约莫过了一刻钟,那昏迷之人方才悠然苏醒过来,苏醒之人除了头痛便还是头痛,一个个摇晃着身体,白素贞乘机拉着小青远去了。
  “白素贞,我还是要与你较量的!”小青一把甩开白素贞的手,挑衅地说道。
  “何苦要苦苦相逼呢?我们本无仇怨!”白素贞无意和小青纠缠,自顾向树林走去。
  “哼,同为蛇妖,你处处居我之上,怎能说我们无夙愿?”小青不依不饶,一扬手,手中已出现一柄如绸带般柔软的绿色长剑,小青的身形顿时大变,一扭腰,那利剑忽如蛇一样的缠住了白素贞。
  “我无意与你无敌!”白素贞一边全力化解着小青的招式,一边苦口婆心地解释着。
  双方打了上百招,白素贞虽并未用力抵挡,但小青依然没了招架的力量,身形由空中被迫回了地面。
  “好,看我的!”小青似乎下了决心,要拼去了性命,在白素贞回头的片刻,小青幻化出了原形,袭向了白素贞,白素贞连连后退,拼命抵抗。
  伴随着呼啸的风声,绿色的巨蟒口中吐出了浓烈的毒气,树林中的鸟兽纷纷私下里逃散了,白素贞无奈地摇摇头,道:“看来我今天必定要替天行道了!”
  白素贞急速运功,转瞬间,一柄遍布着寒气的宝剑出现在手中,白素贞轻轻一跃便上了树顶,小青摇着头,冲来,正待宝剑刺向蛇头之际,忽听闻一只小黄鹂叫道:“姐姐,手下留情!”
  “鹂儿,怎么会是你?”白素贞很惊讶地望着黄鹂,身形顿了顿。
  “姐姐,手下留情,她救过鹂儿!”黄鹂一边拿下白素贞的剑,转头对小青道:“这就是我此番来凡间要找的白姐姐!”
  小青放弃了攻势,化为人形,对着白素贞前身下拜道:“姐姐,小青多有冒犯,还请见谅!”
  “鹂儿到底是怎么回事?莫非洞府出了事端”白素贞疑是那“癞蛤蟆”再次前去闹事,故有此问。
  “姐姐,事情是这样的…….”,原来这黄鹂习惯了和白素贞在一起嬉笑玩耍的日子,白素贞下山后,黄鹂的生活再度无聊起来,凭空地觉得偌大的洞府空荡荡的,全然只有寂寞,便下山来找寻白素贞,不料,刚下山,便遇到了昔日的仇家-----癞蛤蟆,几番争斗下来,黄鹂便受了伤,幸而碰到了小青将那厮打伤,黄鹂伤养好之后,便四下里寻找起了白素贞,因小青这几日要精修“行雨之术”,故黄鹂一个人先行寻找白素贞,恰逢今日,黄鹂闻讯有白素贞的消息,便跟随而来,孰料白、青二人确已争斗起来。
  “有劳你救了鹂儿,白素贞这里给你道谢了!”白素贞本就是行事磊落的妖,得知了自己的妹妹被救,自是不免要向小青道谢。
  “白姐姐,听鹂儿说你要去寻找恩人,可否带我们一起去,如此我们也有个照应,这几百年来的寂寞改变了我的性情,我有心和姐姐学习做人的规矩!”小青是个聪颖的丫头,看到白素贞因为“寂寞”的缘故留下了黄鹂追随左右,自己索性再加之“改变性情,潜心做人”的缘由,便不由得白素贞推脱,便对着白素贞拜了又拜。
  “这……”白素贞犹豫起来,自己放弃“皈依三宝,凡间寻恩”之事本就不知道何时才能实现,怎可带了小青这样无法无天的小妖前去呢?
  “姐姐,带上我们吧!”黄鹂和小青可怜巴巴地望着白素贞。
  “好吧!”白素贞点点头,开始继续了自己的“寻恩”之路!
  
(四)
  
茫茫人海觅许仙,姐妹情谊比石坚
  ---------------题记
  
“可姐姐,茫茫人海,该怎么去找寻你的小牧童呢?”忙忙碌碌在凡尘之间,找寻了十几天,始终是毫无音讯,小青不由得有点懊恼。
  “说实话,我也并不明了!”掐指算来,事情在无声无息间已经过了一千七百年,这其中的变数,本就不是平凡人所能洞悉的,何况,这一千七百间,他是不是在轮回中都能安然地成为“人”呢?白素贞的心不由得再次纠结起来。
  “姐姐,你怎么了?”黄鹂望着怅然若思的白素贞,伸开手掌在白素贞眼前晃了晃,白素贞回过神,对着黄鹂道:“哦,没……没什么!”
  是夜,清冷的月光从窗棂中慢慢地爬进屋里,漫进帷帐里,只耀得白素贞心里说不出的凉,熟睡的白素贞幽幽地闭着双眸,静静地忆起了一千七百年前自己将要被扼杀的一幕:
  捕蛇人掐着自己的脖子……小牧童提着水蜜桃慌忙地跑来……自己对着牧童叫道:牧童哥,我会报答你的……
  “白素贞,你说你会报答我,为何……”梦境中,一个背对着白素贞的蒙面人,对着白素贞失望地说道。
  “我……我一直在苦苦找寻你,但是,恩公,你……你在哪里?”白素贞想要跑上前去看清楚来人的容貌,却孰料被恩人匆匆地躲开。
  “佛渡有缘人,只要有诚心!”那不肯露面的恩人话未说完,便像一阵风似的消散了。
  “恩公,恩公……”睡梦中,白素贞痴痴地叫着,惊醒了隔壁的小青和黄鹂,小青一脚踢开了房门,道:“姐姐,你怎么了?”
  白素贞方才悠悠地从梦中醒来,道:“我,我看到他了…….!”
  “谁?你的小牧童么?在哪里?”小青急急地问道。
  “在梦里!”白素贞把梦中的故事详细地叙述了一遍。
  “姐姐,我们是妖哎,谁这么大胆,胆敢乱进我们的梦境,我遇到他,必要给他些厉害!”小青还是那样的火爆脾气,使得白素贞不由得头痛起来。
  正所谓:神仙也为痴情所困扰,观音不忍看其受煎熬……
  突然间,耀眼的金光劈开了如墨的夜色,耀的人难以睁开双眼,待到金光慢慢消失的时候,她方才看清了那端坐在莲花台上的观音大士和其身旁的善才、龙女,她难以抑制自己心中的激动,白素贞、小青、黄鹂急忙栖身下拜。
  “青蛇,你切莫要再度造次!上次天降大怒,你全然忘记了么?”慈祥温和的声音犹如冬日里的汩汩温泉,轻轻地流过心底,便能洗涤心灵的芜杂之念。
  “是”小青忐忑不安地望着观音菩萨,再不敢抬头。
  “千年修行不容易,救命恩情难舍弃,果然是重情重义,你起来吧!”话未说完,白素贞等人的身躯便自己慢慢地升了起来。
  “观音大士,容素贞向你禀告”,白素贞对着观音菩萨再三行礼后,方才道:“峨眉山巅勤修炼,凝天地灵气聚心间,只求位列于仙班,孰料天不逢人愿。小蛇险些被取胆,恰遇牧童来相助,方才又过一千七百年,报恩之言比石坚,孰料最终却无缘,还望大士多指点!
  观音大士,手掌由下向上移动,白素贞跪倒的身躯被慢慢扶起,观音大士道:“佛渡有缘人,但凡有诚心,我虽不能泄露天机,但还可点化与你!”
  白素贞道:“谢大士!”
  观音大士道:“轮回转世变化无常,生死簿中最端详,如若想知凡间事,酆都城中访阎王!”
  余音未落,观音大士连同善才、童女的身形已渐消在夜幕之中,她反复揣摩这观音大士的四句话,百思不得其解,连忙道:弟子不明大士所言,还望大士明示。
  片刻,观音大士的话语再度钻进她的耳膜:天机不可泄漏,他日你等自会明白
  一时间,她的心里是悲喜交加,喜的是,她千年的夙愿终于得以实现,悲的是,那观音大士所言并不明朗,那酆都城中的景象却该是多么可怕!
  “姐姐,我们真的要去酆都城么?”黄鹂的道行在三人之中最低,所以对区酆都城的事情一直抱着忐忑的态度,即使是在受到了观音大士点化,依旧不能解开心中的那个结。
  “当然要去,不就一个小小的酆都城么?”小青素来火辣,再加之生平除了白素贞外并未遇到敌手,这次正是擦拳磨掌的好时候,爱闹事的性子如穿破土层的幼苗,刹那间萌发了冬去春来之时的第一抹悸动。
  “不,青儿、鹂儿,这次去酆都城,生死未卜,我不能要你们去涉险,你们留在这里等我!”白素贞始向来心思缜密。
  “可姐姐……”小青白了一眼黄鹂,似乎自己不能去酆都城,全然是因为黄鹂的胆小怕事,黄鹂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忽而坚定了自己的想法:“我们是姐妹,理应同甘苦共患难的,姐姐若不要我和青姐姐去,那自是不把我们当做妹妹了!”
  “是啊,姐姐!”小青高兴地拊掌道。
  “你们……”伴随着更夫有力的“天干物燥,小心火烛”以及打更的次数,估摸到二更天的时候,白素贞悄然出了房门,孰料正碰上了小青和黄鹂,白素贞无计可施,只得同意他们一同前往,却又不住地叮嘱小青:切勿造次。
  约莫两刻钟,白素贞一干人等穿越了黄泉路,直到了奈何桥,奈何桥畔,无数的游魂都在那里等着孟婆所盛的一碗“孟婆汤”,小青和黄鹂本就是道行尚浅的小妖,本就不曾知道事情的原委,看到一群人排队喝汤,每个人的嘴唇都是一样的干燥,但是却有人宁愿忍着渴,也不愿喝孟婆汤,有的人却高叫着要孟婆汤,忍不住拉了一个不愿意喝孟婆汤的亡魂,道:“这是什么汤啊,这么好喝么?”
  亡魂道:“人在世间走一遭,爱情决然是个宝,能和相爱的人相遇相知,是一大幸事,这一碗孟婆汤一旦喝下去,前世的点点滴滴,我便再也记不起了,我不要喝!”
  “不行!不喝孟婆汤便不能过我的奈何桥,不过奈何桥,你也休想去酆都城投胎转世!”孟婆的眼神如刀,只刺得人脊梁上冷冷的。
  “老太婆,那是人家的自由,与你何干?我偏要带他过去,看你能奈我何?”小青拉着那亡魂便要闯过奈何桥。
  众差役和孟婆即可摆出一个八卦阵,孟婆手中仰着舀汤的勺子,直直劈向了小青,黄鹂慌忙上前抵挡,孰料那孟婆虽是身形偏瘦,确是力大无比,只轻轻一挑指头,黄鹂的身子便飘飞了出去,白素贞立刻飞身上前托起了黄鹂即将跌下的身子,对着孟婆抱拳行礼道:“孟婆婆,我的两个丫头对婆婆多有得罪,还望婆婆海涵……”
  孟婆婆停下手,指着小青道:“但凡过我奈何桥的,必要饮下这孟婆汤,这是冥府历来的规矩,岂容得你这样的小妖精来作怪,你们私闯冥府本就是触犯了天条,还敢放肆!”
  “婆婆教训的是,我等是受观音大士指点,有事求助阎王的!”白素贞做事向来不曾逾越礼数,使得孟婆放下了手中的勺子。
  “原来是这样,那你们过去吧,但是这亡魂必须放下!”孟婆指着小青手中的亡魂道。
  “为什么?有本事抢回去!”小青再度挑衅起来,白素贞对着小青道:“青儿,切勿造次!我们寻找恩人要紧!”
  小青只得依依不舍地放下了亡魂,尾随着酆都城的差役见到了阎王。
  “白素贞,你私闯我酆都城,可知罪么?”阴森森的阎罗殿上,牛头、马面左右站立,黑白无常吐着舌头,蹦蹦跳跳地向众人走进来。
  “阎君,小妖并不敢私闯境地,我是受了观音大士指点,方才来这里求阎君查一下关于一个牧童的轮回记录。
  “观音大士点化你的?”阎王猛然起立,如黑炭般的脸,凑上前来,只惊得小青和黄鹂连连后退!
  “是的,阎君明鉴!”白素贞不卑不亢道。
  “不行,我酆都城中一切只按照“酆都律令”行事,即使观音大士亲自来了,也不能随意翻阅轮回录,念在观音大士的情面,这次本王放过你们!”阎王做出了个“送客”的手势,黑白无常即可上前。
  “阎君,我求你帮我完成报恩的心愿!”白素贞苦苦哀求,一旁的小青早已是怒火中烧,一个旋身,便飞落在了阎王的书案前,急速抓“生死簿”。
  “大胆小妖,你敢违背天命,我要你万劫不复!”话未说完,阎王便挥动着巨大的衣袖,伸出手抓向小青的脖子,小青拼命阻挡,却还是三招便被抓了去。小青奋力将“生死薄”扔给白素贞道:“姐姐,给你!”
  白素贞手拿“生死薄”,望着小青痛苦的表情,对着阎王道:“阎君,我希望你放了小青,一切惩罚,白素贞悉数招领,但求你放了我的两个丫头!”
  “姐姐,不要啊”黄鹂在黑白无常的夹击下,渐渐感到力不从心,但是依旧不忘此行的目的。
  “好吧,如若你能用常人之力闯过我的烈火阵和寒冰阵,我便给你查看轮回录!”阎王在触及到白素贞坚决的目光时,不由得做出了最大的让步,只得拿出最严酷的刑罚以希冀阻挡白素贞。
  孰料白素贞欣然答应道:“好!”
  阎王殿,烈火阵,熊熊的地下烈火喷涌而出,阎王道:“此火有数以万计的冤魂怨气所生,常年不熄,即使上届诸仙在大火中也会焚身而死,你一个小妖…….”
  “阎君放心,我一定走出去!”话音未落,白素贞依然投身于咧咧火焰之间,那火焰的光芒犹如巨龙,死死地缠住了白素贞,万千的幽魂出现,对着白素贞攻击,白素贞摇着牙,自顾向前走,伴随着“滋滋”的燃烧声,白素贞的衣衫、头发瞬间找了火,白素贞不由得疼的叫出声来。
  阎王道:“你只要认输,即可便可出来!”
  “不,我不能认输,千百年我的寂寞只因他而生,不知道他的讯息,我依旧要寂寞千年!”白素贞摇着牙齿,继续往前走!约莫两刻钟,白素贞趴到了火堆里,烈火继续燃烧着,小青和黄鹂叫着“姐姐”,白素贞却迟迟没有应答!
  小青对着阎王道:“放她出来啊!”
  阎王面无表情道:“除非她自己认输,否则只有烈火会吞噬了她的躯体,最终是元神,她将消失于三界之外!”
  “姐姐!”黄鹂叫嚣着跳入烈火阵中,死命地拖着白素贞往前走,白素贞积聚了自己的力气,道:“鹂儿,快出去啊!”
  黄鹂道:“不可以!”
  白素贞急急地帮黄鹂扑打着身上的火焰,两个人相扶相持地向前走,忽然烈火中冲出一个巨大的“情”字,烈火渐渐地熄灭了,白素贞和黄鹂顺利地走出了烈火阵。
  “姐姐、鹂儿”小青欣喜地叫着
  “寒冰阵!”黑白无常和阎王一起施法,刚遭受了烈火严刑的白素贞和黄鹂浑身打着哆嗦,寸步难行,阵的上方,冰块急速地坠落,站在阵外的小青身上早已是冻了冰,白素贞用尽力气,将奄奄一息的黄鹂抛出阵外,自己跌跌撞撞地向前走,那冰块锋利的如同利刃,白素贞的衣衫被划破,脚上、腿上、胳膊上流出了鲜血,那鲜血留在冰块上,成了一朵朵诡异的花,那花色由浅红迅速变成深红,最后成了黑色的红,白素贞的气息越来越淡薄,小青不由得冲进阵里,背起白素贞一步一步地走在兵刃上,小青的身体迅速也流出了绿色的血,白素贞只微弱地叫着:“好妹妹!”
  小青不屈地望着阎王道:“我们不会输掉的!”
  当白素贞再无一丝血可以留的时候,冰块迅速破裂了,白素贞用身躯所刻画的血花,迅速冲破冰块,在阵型上空旋转,爆发出红色的光芒,即可粉碎了冰柱,阎王、黑白无常被血花的威力反弹,不由得吐出血来,白素贞终于走出了“寒冰阵”。
  “萍水相逢却是情,姐妹连心酆都城,阎君,你输了!”伴随着金黄色的光芒,观音大士出现在空中,观音大士手拿“玉瓶”轻轻抛洒在血花上,血花上的血迅速回流进白素贞的体内,片刻,白素贞睁开了双眼,道:“大士,我…….”
  观音大士道:你果真有情有义,阎君自会助你一臂之力
  白素贞谢了观音大士,谢了阎君,阎君翻阅了生死簿,面色忽而变得凝重起来,对着白素贞道:“二十年后,如若你们有缘,西湖必可相见!”
  “为什么要等二十年?”寻找“救命牧童”本已弄得大家身心疲惫,现在又要二十年,岂不令的小青焦躁难安?
  “天机岂是你等小妖所能渗透?”阎王生气地拂动着自己宽大的衣袖,似乎对小青的逾越和指责颇为不满。
  观音大士对着白素贞道:“千百年的时光尚且眨眼即过,偏偏二十年便等不得么?得过且过,如若等他不得,莫不如放弃?”
  白素贞眼中充满自信的神采,凝眉道:“世人无情,妖却有义,我为报恩甘愿历经烈火、寒冰之苦,这二十年我等得!只是“西湖茫茫人海,我该怎样找寻呢?”
  阎君赞许道:“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难相识!至于是否能找到他,就要看你们之间的造化了!”
  “去吧!”阎君的长袖挥动,白素贞一干三人转瞬间便被阎君宽大的衣袖所吞噬,还未来得及再问,周遭就变得一片漆黑,但听阎君的声音传来:“地府之事,你等务必要尽数忘却!切记,切记!”
  阎罗殿中,阎罗再度翻开生死簿,对着观音大士道:“大士,白蛇的救命牧童尚在冥界,据《地书》所录,他理应在三更之时投胎前往钱塘许家,但怎奈他不愿忘却前世之种种,故久久在地府徘徊,而如今白素贞报恩心切,情感动天,上苍要我顺应劫数,速速命他投胎,如若白素贞先行认出了他,那冥界将会遭受灾劫,大士,恕我先行一步!”
  观音大士点头应允道:“善哉善哉,天命不可违,但愿你们能躲过此劫”
  白素贞睁眼之时,周遭的地面上,到处是炫目的红花,一种没有枝叶的红花,白素贞细细地打量了一下,方才发现:原来三姐妹却又再度来到了奈何桥畔,刚才那不肯喝下“孟婆汤”的亡魂,还一如刚见时的那般模样,孤零零的在奈何桥上讥笑着那些争抢着要喝汤的人!
  “姐姐”是他!是他!”小青望着那亡魂,欣喜地叫道。
  “是你们!”显然,那亡魂也注意到了这一白、一青、一黄三姐妹。
  “是的”,小青一边答着话,一边急速向亡魂飞去,白素贞和黄鹂确然是落在了后面。
  “你们回来了?可否见到了阎君?”那亡魂看似为小青等一干三人的此行捏了把汗。
  “是的,找到了!但是却没找到!”话却然是矛盾的,但事实也全然如小青所说,她们苦苦找寻的答案始终是在“是”与“非”的边缘所徘徊。
  “此话怎讲?”那亡魂将自己垂在头颅前的头发理了理,方才恢复了他的面目,小青看清了他的容貌:光洁白皙的脸庞,透着棱角分明的冷俊;乌黑深邃的眼眸,宛若黑夜中的鹰,冷傲孤清却又盛气逼人,孑然独立间散发的是傲视天地的强势;那浓密的眉,高挺的鼻,绝美的唇形,却又在无形中散发出一种与生俱来的优雅和高贵!
  “你……你原来不丑啊!”小青挥动着手招呼白素贞和黄鹂快速过去。
  “秦观,你还不快快喝了孟婆汤,随我等前去地府投胎!”黑白无常的突然出现,使得亡魂的名字发生了颇具意义的改变,小青终于意识到了原来他的名字并不叫“亡魂”而叫做“秦观”。
 
(五)
  前世情今生缘,孰是孰非由谁辨?
  -----------------题记

  “我不要喝什么孟婆汤,我只要我的小妹!”秦观犹如一只见了猎人的猎物,惊慌失措地四处逃窜,怎奈自己不过是一个在冥府中孤苦无助的亡魂,任使出再大的力气,却始终是难逃黑白无常的“勾魂锁”下,但闻“咔嚓”的声响,那漆黑、冰冷的铁链便牢牢地套在了秦观的头上,黑白无常一左一右,抓住了秦观的肩膀,向孟婆走去。
  “我来救你!”秦观可谓是小青化为人身后,所知晓的第一个男人,试问,她怎能这样任由别人将其锁去。
  “青蛇,阎君是念在白蛇报恩心切,方才没有追究你等私闯地府之罪,你若再行放肆,休怪我兄弟不留情面!”黑无常指着小青,恶狠狠地说道,勾魂锁却是攥的更紧了。
  “你快回去吧,不要惹祸上身!男子汉大丈夫,生亦何哀,死亦何哀?想我秦观也是堂堂七尺男儿,如何能让一个女人为我受罪”看来,秦观生前也是个顶天立地的汉子,只可惜他淡忘了,此时此刻他已然只是一个在冥界四处游荡,随时都可能魂飞魄散的亡魂,已经无法对“死亡”这个问题做出评判了。
  “秦观,你真的叫秦观!”小青不过是个修行八百年的蛇妖而已,对凡间的事情并不了解,她所激动的不过是知道了世间有个叫“秦观”的男人而已,倘你问了秦观是什么人,有什么样的成就,她决然是不知道的。
  “是的,鄙人姓秦名观,字少游……”秦观以为小青晓得自己的声明、事迹,颇为得意,洋洋自得的自报起家门,却殊不知小青对这些文人所说的名号和“字”并不了解。
  “别啰嗦,快走!”白无常手持权杖,对着秦观吼道。
  “谁也不许带他走!”说话间,小青犹如一阵旋风,话音未落,身形便已从百丈之外,移到了黑白无常的面前,抢了秦观脖子上的勾魂锁就走,白素贞和黄鹂在奈何桥的一端全然将事情看在眼里,白素贞不由得暗暗叫道“糟糕!”。
  “青儿,切勿鲁莽行事!”千叮咛、万嘱咐,小青还是在冥界闯下了祸端,白素贞一边急速地向小青驶来,一边焦急地叫道。
  “青蛇,我今日便要打得你魂飞魄散!”黑无常迅速地吐出长长的舌头,血红的舌头吐出了百十丈,小青不由得身上战抖了几下,那秦观更是早已吓得昏死了过去,小青急速地施展飞行之术,方才逃过了一劫,正当小青洋洋自得之际,但闻白素贞急切的叫声:“青儿,小心身后!”
  小青急忙回身,却不料白无常的舌头已将自己的身体紧紧地困在了一起,那舌头越缠越紧,小青用尽全身的力气,却依然不能挣脱,黑无常乘势拿起手中的权杖,对着小青的腹部就是一击,小青“哇”的一口吐出血来,在黑无常的再度重击之下,小青已是无力抵抗,身形已在逐渐消散,消散……
  “但求两位神君手下留情,白素贞感激不尽!”白素贞身形未到,声音却清楚地传到了黑白无常的耳朵里。
  黑无常对着白素贞的方向,道:“白素贞,此妖孽不除,必遭大祸,你若再加干涉,我等一并擒拿!”说话间,已从秦观的脖子上拿了勾魂锁加在了小青的身上,白无常方才吞回了舌头,对着黑无常道:“你我合力,将这妖孽的元神打散,免得日后麻烦!”
  黑无常点头道:“好,趁白蛇还未到之际,快些动手吧!”,白无常得到了黑无常的允可,便拿起手中的权杖,再度挥向小青,小青眼望着两权杖就要打在自己的元神上,而白素贞和黄鹂尚在百丈之外,不由得叫道糟糕,怎奈自己受伤太重,根本无力抵抗,只得眼巴巴地望着权杖上的火焰慢慢地吞噬了自己的元神。
  “放开她,我和你们去喝孟婆汤!”元神消散的苦楚使得小青对周遭的一切声音都没了印象,她只看到白素贞和黄鹂痛苦、悲愤的向自己奔来,却听不到她们的声音,秦观话语冲进自己耳膜的一刹那,已徒留下元神的小青,陡然有了一丝力气。
  “不要啊……秦观”小青的声音从黑白无常的所制造的“降魂阵”中传出,白素贞和黄鹂暗自激动起来,白素贞道:“青儿,你撑一下,姐姐马上救你!”
  “看剑!”黑白无常闻声抬头之时,白素贞已手握一把白色的宝剑,直直从黑无常的头顶刺下,黑无常仓皇地抽出权杖,抵御白素贞,白素贞的剑法陡然大变,但见白素贞凝聚千年的法力于左掌,左掌登时白色的光球聚集,光球越来越大,白素贞将光球之力,源源不断地输入剑中,刹那间急速升空,化作千万柄,向黑白无常射去。
  “白素贞,你逆天而行,必遭天谴,还不速速束手就擒!”白无常一边抵挡着白素贞的剑阵,一边对着白素贞叫嚣,却丝毫不敢有所分心,足以见得白素贞的道行之高。
  “一切皆是神君苦苦相逼,白素贞本无逾越之处!”白素贞说话间已扶起了小青,即可施展出“定魂术”,将小青被打散的“三魂”慢慢地收拢,方才拿出随身带的净瓶,将小青的元神收集与瓶中。
  “我要杀了你!”黄鹂的道行较浅,故而此刻方才感到小青被黑白无常所伤的有多重,对于昔日小青的救命之恩,黄鹂时时铭记在心,今日小青被黑白无常所伤,性命不保,黄鹂怎可就此罢休,如若较之平日,黄鹂自是绝非黑白无常的对手,但此刻,黑白无常与小青斗法已久,再加之忙于应付白素贞的剑阵,故而不免落于下风,是而,黄鹂可以轻松地将手中的长剑刺进了黑无常的身体里。
  “你个妖孽,我要杀了你!”千百年来,黑白无常行事从来都是两人一起,依然形成了一种深入骨髓,融入血液的默契,倘使黑无常就此身形消散,那自己岂不是在日后的岁月中要注定落寞不已,白无常一时间“杀心”大起,不顾白素贞的剑阵,直直地刺向了黄鹂。
  白素贞眼望着黄鹂遇险,慌忙飞身,以掌化开了白无常的攻势,乘机将黄鹂拉到一边,撤去了剑阵,对着黑白无常道:“你伤我一人,我伤你一人,道也公平,况且小青生死未卜,算来你们并不吃亏,不如就此罢了!”
  黑无常被伤,愤愤不已,似有不能就此罢休之意,但白无常显然已经看出现在的情形与他们无利,然为了顾及自己的面子,只得拉了黑无常道:“今日之事,就此罢了,但这秦观,阎君敕令我们带他前去投胎,你倘若…….”
  “那是自然!”白素贞心里记挂着小青的伤势,自是不愿多战,只得顺了白无常的意思,何况这是阎君的命令,自己一个小妖,怎能与阎君为敌。
  “姐姐,求你,留住秦观的记忆!”净瓶中,小青微弱的气息传来,白素贞只得点头道:“放心吧,青儿!”
  “神君请留步!”眼望着黑白无常拉了秦观向奈何桥走去,白素贞只得好言相留。
  “白素贞,你莫不是要反悔?”黑白无常紧紧地攥着手中的权杖。
  “不敢!”白素贞一面说着话,一面急速走向黑白无常,但见白素贞一股烟似的窜入秦观的魂魄,黑白无常想要阻止已来不及。
  秦观魂魄之内,白素贞找到了关于苏小妹的记忆,扯下自己的发丝,轻轻地缠绕成发圈,将自己的功力注入圈中,然后将秦观的记忆放入圈中,施展出“寒冰之术”,将记忆凝结,分散于秦观的“三魂七魄”之中,大功告成之际,白素贞想起小青舍生忘死的情形,不由得心中隐隐作痛,索性用千年真气,凝聚了小青的形象,印秦观的脑海之中,对着秦观道:“他日,你投胎转世,如若有缘,遇到此二人你的记忆必然慢慢复苏,至于复苏的时间,那要看你们的造化了!”
  “白素贞,你…….”白无常望着突如其来的变化,对白素贞的举动颇为不解。
  白素贞微笑着道:“我只是劝服他,去喝孟婆汤,只是为了帮助两位神君而已!”
  “你不要在我们面前耍什么诡计!”黑无常一边咳嗽着一边说道。
  “我愿意前去喝孟婆汤,轮回转世!”不等白素贞解释,秦观确然对黑白无常抱拳道。
  “你……”白无常对秦观前后的反差,感到异常的震惊。
  “哎,看来这孟婆汤怕是你秦观现在想喝也喝不上了!”孟婆幽幽地叹口气,望着方才打斗中被打翻了一地的孟婆汤,眼中闪烁出几丝赞许,几丝悲伤,还有几丝谁也说不清楚的迷茫。
  “那我们就再次等候,孟婆子,你快熬汤吧?我们也赶着复命呢?”白无常一边说着话一边让黑无常坐在地上,自己开始细细地为黑无常疗伤。
  奈何桥上,一时间嘈杂起来,有人为没喝上孟婆汤而难过忧伤,有人又在庆幸没喝上孟婆汤,更有人不住地向酆都城外张望,那秦观此时却一脸平静,只是静静地望着白素贞手中的瓶子。
  “酆都城门关闭!”在众人吵闹声中,那酆都城与阳间的通道关闭了,白素贞和黄鹂不禁有些郁结起来,这酆都城一旦城门关闭了,此刻怕是出不去了,好在一时间黑白无常还有酆都鬼差和自己相安无事,便将小青的魂魄放出来,然后二人动用自己的法力,也慢慢开始为其疗伤。
  那小青被从瓶中放出的时候,整个身子都是透明的颜色,一张脸也甚是苍白,白素贞急忙吐出内丹,那白色的内丹在小青的身体周围来回移动,黄鹂配合白素贞将内力源源不断地输入小青的体内,约莫过了一炷香的功夫,那小青的身体渐渐开始有透明出现了肉感。
  此时的小青方才坐在地上,自己开始了打坐,白素贞将一粒丹药放入小青的口中,道:“这是我出山之时,人参公公送我的人参丸,可以续命的,你服了吧!”
  小青望了望白素贞,心中如五味瓶似的,没想到彼此只是相处了几日罢了,这白素贞就真的把自己当做亲生姐妹,方才大家更是共同经历了生死,这份恩情,如何使得,怕是日后自己做牛做马也报答不了的,小青颤抖着结果人参丸,放入口中,对着白素贞拜了拜,道:“姐姐活命之恩,小青永生难忘!”
  白素贞忙拉了小青,道:“好妹妹,切莫这样,我们是姐妹!”
  小青、黄鹂使劲点点头,那一边秦观望着众人也笑了笑,一时间众人无话,那白素贞望着小青,心中百思不得其解,这小青蛇虽然法力不低,但是心高气傲,以她的性子,先前化身为妖精,和自己决斗之时,处处都是要命的招数,如今怎会为了一个陌生的男子拼上了性命,此时,酆都城通道已经关闭,出去已是不能,就权当闲聊吧,是以,对着小青问道:“青儿,为何你如此忧心与这秦观?”
  小青望了望白素贞,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咬咬牙,对着白素贞道:“姐姐既然要听,那青儿道来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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