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 路见不平 首挫日本鬼

　　秀水镇座落在大运河畔尽得水运之便，它北依天津，南望德州，西距石家庄，东通大海，更兼有津浦铁路径而过，使这里水旱两路交通极为发达，南来北往商贾云集极是繁盛。秀水历来就是京津冀鲁地区的物资集散地，官府巨富的走镖要道。这里又地处九河下稍，地势低洼水网密布。正是这特殊的地理位置和独特的地形条件，使它在二十世纪最初的三十余年里，侥幸躲过了二次直奉战争的催残，保持了当时相对的繁荣。
　　 秀水镇秀水街沿运河而建，沿街店铺林立逶迤数里，其中不乏高柜巨铺，茶坊酒肆，更有馆舍旅店比比皆是。在众多的商铺中最引人注目的，还是在当地已久负盛名的金丝小枣，秀水鸭梨，小磨香油作坊这三家。它们的店招从码头起坡一上岸，就能远远看见。成袋的金丝小枣、成筐的鸭梨、成桶的香油从这里水旱两路，源源不断地运往京津冀鲁各地。而运河秀水码头就建在秀水街中段，河中舟船相依樯桅林立，码头上日间装船卸货人声鼎沸，而威远镖局仅离码头百余米，它朱红大门油漆虽已有些剥落略显陈旧，但门匾之上“威远镖局”四个大字苍劲有力，门前高高耸立的旗杆仍透露着它往日的兴盛。
　　 对当时秀水的繁盛有诗为证:运河水稳百船艕，路上阡陌挑夫忙。酒肆灯红赛京师，五里长街三宝藏。
　　 据当地县志描述：“这里民风淳朴、刚直、勤劳，太平之时家给人足。”这里的人们多少年来过着平静的生活，但日本鬼子的到来彻底颠覆了这里的宁和，掀起了一场场血雨腥风。
　　从秀水码头上岸南行百余米过威远镖局不远就是秀水李记小磨香油作坊，这是一幢三开间二层的典型北方民俗建筑。硬山式一面坡屋顶，厚实稳重的山墙，道出建筑的朴实无华，而迎面六棵红漆通顶立柱又彰显富贵，中间两立柱上的抱柱楹联字迹秀丽隽永，上联“远望已闻香”，下联“近观识琼浆”，门匾上书有“李记小磨香油”六个秀健大字。这家店铺在秀水已有近百年历史，店主姓李名仁厚，店传到他手里已是第四代。
　　 这天他正在店堂接待威远镖局总镖头展老拳师的二弟子王大山，李仁厚的妻子李张氏正在店堂外验收新到的鲁北芝麻，品签着芝麻品质等级。而李仁厚13岁大娃和10岁的小女儿两人正在店堂外小石磨旁扎着马步，一起在玩一套叫作燕赵英雄的毛片（注1）。大娃光头光着膀子挺直腰板沉沉稳稳的扎着马步。小妹头上扎着棒槌似的两个小辫，额前留着整齐的刘海，柳叶眉杏核眼高鼻梁一对酒窝儿悠显两腮，口未张已带笑十分令人喜爱。她微蹲马步脸上带笑，眼睛轱辘一转抽出一张毛片，啪的一声拍在小石磨上，口里喊道：“大刀王五”。小哥豪不示弱啪的一声拍出“赵三多”。小妹再出一张“荆轲”。小哥又啪的一声将毛片“豫让”拍出。小妹一看不占上风连连出牌，小哥更不示弱运掌如风，两人瞬间连出三轮:廉颇、蔺相如、窦建德，李渊，杨露禅，霍元甲。小妹见还不能占上风逐笑迷迷手背后却瞬间拍出两张：林冲、武松。小哥见状却不慌不忙用嘴将两张毛片吹落在小石磨上，用掌风一扇毛片便翻了过来，小妹一看是：卢俊义、燕青。小妹见哥哥手里的燕赵英雄层出不穷，便有些着急，一下子便拍出三张“赵奢、李牧、乐毅。小哥一见又是不慌不忙将三张毛片一一弹出，落在小石磨上，啪啪啪小哥连拍三下又用掌风将毛片翻了过来：原来是刘备、张飞、赵云。小哥俩玩的正高兴，小哥忽听背后有人冷冷说道：“什么地大英雄，你要能将我这只脚搬开你就是大大地英雄，如搬不开我就是大大地英雄。”话音未落一只大脚带着满脚的脏泥巴踩到了小石磨上。
　　大娃站起回身一看，见这人头顶用一绳扎起直立小辫，辫周三面剃光了只留后面头发，上身穿一件交领肥袖短襟的衣服象是半截大褂，而下面穿的裤子却又象裙子一样。一幅怪模怪样却可恨的用脚将泥巴弄到石磨上，但他站在那里显现着劲武有力，大娃年纪虽小但也看出，这人一定也是练武之人。大娃不动声色说道：“你站的那地方有脏水，你往这边挪动两步我就搬。”那大汉闻言嘿嘿两声，从石磨上将脚抽回往这边挪了两步喊道：“搬吧。”
　　大娃朝他轻蔑地笑了笑没有讲话。只听小妹清亮稚声说道：“没用我哥一分力，你就乖乖往这挪了两步，还大英雄呢。”那大汉闻言脑羞成怒飞起一脚朝大娃门面踹来，大娃没有思想准备本能向后一倒，到也躲过了这一脚。那大汉见一踹未中，收脚又向大娃腹上踩去。大娃情急之下在地上连滚才躲过这一脚，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大娃那里想到，那大汉不依不饶，没等大娃站稳，一个右鞭腿拍向大娃的左腰。这一脚看的出那大汉使足了力气，如踢上大娃不死也要重伤。来招迅急大娃跟本没有考虑的机会，只能向左一个侧空翻避开。大娃就象一朵白云从那大汉的脚上面飘了过去，大娃豪发末损。小妹本已惊呆，这时见哥哥危急，大声喊起来：“有坏人打哥哥。”这一喊顿时引起了小妹父母注意。李仁厚、王大山同时看见一日本武士在要大娃的命，急从店内奔出。
　　那东洋鬼子见小妹大喊，丧地心病狂飞起一脚向小妹踢去。这时小妹的母亲已看见，一把抓住小妹后身衣，迅速拉向自己，躲过这一脚。这日本人见这一脚不中立即变得疯狂。原来这东洋鬼子名叫丰田幸一，在日本武术圈子里人送雅号“鬼脚幸一”，因他练就的腿上功夫在日本小有名气，他来到中国以后也没遇上过对手。那时的东三省已是日本的势力范围，日本驻军、日本特务横行，那里还会有平等的比武。鬼脚幸一在日本特务机关接受训练时，遇到的所谓中国对手，均已饱受日本特务百般折磨那里还有充沛的体力，所有这些培育了鬼脚幸一的自信。他在的骨子里就看不起中国人。而现在连发四招却连一个孩子都没伤着，这被日本特务机关训练的已没人性的他怎能不疯。说时迟那时快鬼脚幸一提腿变招，一记右鞭腿又向小妹母亲的左肩扫来，小妹的母亲正搂着孩子那能躲的过他这一脚，母子俩被他这一脚重重拍倒在身旁的芝麻包上，小妹母亲的嘴角立即淌出了鲜血。鬼脚幸一豪无廉耻错步上身还要继续施暴。这时只听一声巨喝“住手”，喝声之人正是王大山。
　　鬼脚幸一抬头一看，见一中年汉子上穿一件无袖白色细麻布蝴蝶扣坎肩，下穿黑色紧口灯笼裤，脚穿黑色圆头圆口布鞋，古铜色的脸上鼻正口方，两眼正怒视着他。鬼脚幸一看对方的身材打扮也明白此人也定是练家子。鬼脚幸一此时还是有持无恐，他甚至暗自庆幸有了对手，好让他一战在秀水扬威立万，刚才和妇孺过招也实在是有损日本武士声望，现在正好有一个垫背的。鬼脚幸一想到此，张嘴言道：“你地，不服，来来来，我今日地，就要让你地，这些病夫看一看大日本武士地武功。”说罢他示威地一脚向小石磨旁的一个小凳子踩去，看的出他是想一下将小凳子踩碎以显赫他的武功。但他没想到的是，中国的小凳子可能比他们日本的小凳子要结实，一脚下去，凳子没碎反而更显得他象个小丑。鬼脚幸一更加脑怒，错步向前一招冲天腿朝王大山胸口踹去，王大山向右一晃身形让过。鬼脚幸一瞬间抽腿变招化作高鞭腿又向王大山的头部扫去。王大山双手化掌高起切向鬼脚幸一的小腿迎面骨。鬼脚幸一见不得手顺势腿部下滑变招，使出一招低侧鞭又向王大山的小腿攻来。鬼脚幸一的一招变三招是在瞬间一气苛成威力也极大，可见他腿上功夫也还是有较深的造诣。王大山见鬼脚幸一腿上带风袭向小腿忙提足一招前绷脚来抗他这一脚。这一招金鸡独立坠千斤的前绷脚，实际上是最普通的一招，在武术几大门派的套路中都有这一招，这招的防守方法一般都认为防守方占优。主要因为防守方是从上向下带力而且足底前掌也较抗击打，进攻一方一般也就不使力或变招。但鬼脚幸一此时自信满满，他根本就不信中国人能有多大功力，由其是他多次出招都被人躲过。这次他见王大山要硬抗，于是并没有泄劲，照样狠狠踢去。踢上后他后悔了，他感觉如同踢到了裹着棉被的柱子上，脚踝和膝一阵疼痛，而王大山虽是金鸡独立一腿支撑却在重击之下纹丝未动。鬼脚幸一抽腿后退两步站稳身形，心下思衬可能遇上了对手。
　　鬼脚幸一连三脚进攻，王大山实际上也只是忙于应付，而且鬼脚幸一变招奇快，王大山也知道对手武功不弱。但王大山深知在自己镖局附近岂能容小日本鬼子横行霸道，保护妇孺乡亲更是自己义不容辞的责任。这时他已看到有些乡亲围了上来，王大山暗下决心，不能给乡亲丢脸，一定要严惩这光天化日之下打伤妇孺，污辱中国人的恶鬼。想到此王大山脚踏八卦步柔身向前，那鬼脚幸一更快没等王大山发招，一记转身旋风腿恶狠狠向王大山头部扫来，想一招要王大山的命。王大山身子一挫躲过。鬼脚幸一脚刚落地又一脚地趟腿直袭王大山下盘。王大山提身跃起就势一招雄鹰展翅，双掌齐向鬼脚幸一太阳穴拍去。鬼脚幸一就地摆头转身躲开。经这一回合王大山对鬼脚幸一的套路已有些明白，知道鬼脚幸一善长腿功，而上肢功夫较弱。王大山收起掌法贴身近打使出永春拳，近距迅速一肘击向鬼脚幸一胸口，鬼脚幸一忙挡，王大山却又肘带拳击向面部，鬼脚幸一摆头再挡，王大山提膝又攻向鬼脚幸一的小腹。鬼脚幸一手忙脚乱门户洞开。王大山瞬间左手一招仙人指路攻向鬼脚幸一双目逼他自救，右手一记寸拳直击在鬼脚幸一的胸口上。鬼脚幸一中了这一拳站立不稳，王大山趁势一个低鞭腿又重击在鬼脚幸一的小腿上。王大山得势抽腿一气苛成一招缠丝侧踹直踹鬼脚幸一的左肋。王大山这一踹使足了力气，一脚将鬼脚幸一踹飞，重重跌再地上。刚才还不可一世的鬼脚幸一费力的在地上爬了两下没有爬起来。
　　 王大山望了望鬼脚幸一斥道:“岂能容你们这些东洋鬼子欺负妇孺横行霸道，这次给你一个教训，你如若下次再犯定当不饶。”说着王大山掏出两粒威远镖局秘制疗伤金丹丢在他面前。
　　 这时李仁厚走过来感谢王大山的救命之恩，言明日携匾再到威远镖局重谢。王大山跟李仁厚寒暄几句提起为镖局买的油走了。鬼脚幸一瞪着怨毒的眼睛一直望着王大山走进威远镖局的大门。这时李仁厚向鬼脚幸一走近两步，想将鬼脚幸一从地上扶起来，鬼脚幸一并不领情一把推开李仁厚，望望地上的疗伤金丹，犹豫一下还是把它拾在手中，站起来跟跟呛呛向秀水高升客栈走去。
　　李仁厚也是练武之人，那时兵荒马乱秀水当地的富商巨贾一般都让自己的子女练武，练武几乎成为了商贾子弟的必修课，李仁厚也不例外自小练就一身的好本事。王大山和鬼脚幸一交手之际他在一旁观战，如王大山不济他当然会出手，但见鬼脚幸一落败受到了教训，他就又不顾妻女无辜被这恶魔打伤的耻辱而想息事宁人。但他忘记了以善待豺狼是得不到善报的，只能让豺狼更加认为你软弱可欺。在孔孟之乡礼仪之邦的中原大地受儒家学说影响的中国人有着太多农夫与蛇的故事。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注1：毛片是一种儿童玩具，由长方形硬质纸片制作，上面印有人物、或动物、或武器等且成套，可由2人或多人一起玩，按约定的大小厉害决定胜负。如大象管狮子、狮子管老虎……猫管鼠、鼠管大象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