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世界还是那样的

我在繁华的市中心下了车，因为终点站到了。我没去北京，也没打算去北京，只是有去北京的想法。看着这个城市最繁华的地段，一下子让我感觉到个人的渺小与微不足道，最孤独的时候不是只有自己一个人的时候，而是身边到处都是人却没一个搭理你的时候。
“嘀嘀嘀嘀嘀”手机响了，我一看备注是合租，就按下了接听键。这是我在网上“求租”的一个帖子上找到的，今天说要面谈的。
“喂，你好，你是那个谁谁谁吗？我是那个找人合租的。”话筒那边传来一阵甜甜的女声。
我回答道：“嗯，我就是那谁谁谁，是我要合租的。”
听到是一个男的声音，对方显然有点不那么喜悦，反而是我感到有点意外。电视上和书上看到的“和谁谁同居的日子”太多，我还真没想到这种事还能让我碰上，虽然我绝对是个正人君子，但是我的承认这个时候我有点失态了。
“好吧，那你来洪家楼广场一趟吧，我在山大（山东大学）南门的长椅上等你，我穿的是一件粉红色的羽绒服。”对方的语气显然不是很乐意，说完他就挂了电话。
我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上去了，司机师傅按照我给他的目的地缓缓前行这，因为车堵得厉害想快都快不了。有时候我真的很羡慕出租车司机，不用去寻找目标，也不用制定方向，愿意为每一个能上我的车的人，提供有偿的方便，把他们带到目的地是我的使命，也是我所乐意的。有时候我感觉人与人之间就是这样，没有谁是高雅的，最伟大的人也不过是在达到自己目的的同时，也让你得到了你所想要的。他只是在利己的同时顺便利了你，只是顺便而已，没有其他的。司机说着一口流利的山东方言，很明显他是本地人，都说山东人热情，这话一点都不假。沿途司机师傅不停的给我介绍山东的历史、建筑、文化等等，如果不从他现在的职业考虑的话，我真还把他当成了导游。当然了，我只从一个出租车司机的角度考虑的，如果从职业导游的角度来看，他肯定是不合格的，不过他的车技确实一流，你看，又超了一个。气氛放松了我开始调侃的说他：“在导游界你车开的最好，在出租车界你导游做的最棒。”他听了哈哈大笑，但他说他不知道什么意思，我当然也不好解释，我想这可能就是我求学生涯的成果吧。
他一路不停的问我是不是山大的学生，我怕扫了他的兴没敢说真话，就唯唯诺诺的说了个“是”字。他这下更来劲了，不停的给我讲解山大的历史，有哪些名人，一会问我这个你知道吗？他有多么多么厉害；那个你知道吗？他又有多么多么厉害，他们怎么怎么打的江山，建立了多么大多么大的功劳。我真的一句都对不上来，也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我也不能像参加辩论赛一样，问他这个你怎么证明？那个你又考证过吗？然后在跟他阐述“没有实践就没有发言权”这个道理，真的没必要。此时的我就像是被晾在了一边，因为既没有融入他的精神世界，也没有找到共同话题。我也只能自我安慰说，这是代沟，对，就是代沟。
到站了，我给了他十块钱。
他说，加一块钱的燃油费，找你一块五。
接过零钱，我的心里总有种不可名状的感觉，总感觉和小说或者《水浒》的情节都不一样。我想听到的是他豪迈的说不用给了（像什么江湖儿女不拘世俗之类的说不说就都为所谓了），虽然我也早就想好那句不用找了。现实就是现实不容你去幻想，就算去幻想我们还是总站在“利己”的角度考虑，“利”和“益”是我们不便的话题，这就是生活。
出租车走后我顺路望去，山大西门的长椅上，确实坐着一个穿着粉红色衣服的姑娘。看着我走过来姑娘倒是挺直接，“是你要合租房子的？”
我说：“嗯，是我。”
“你是干什么的？是不是学生？家是哪里的？为什么租房？今年多大了？有没有女朋友？在不在外面工作？在这里有没有什么朋友……”
她一口气问了我好多问题，我都不知道先回答哪个问题好了，另一方面这种审讯式的问答让我很不自在，我含含糊糊的回答说：“以前是学生，现在好像不是了，没有工作也不想工作，随身就带了一身换洗的衣服，另外还有两床被一台电脑正在运输的途中。除了吃饭一般我不会出去，我想写书，就是随便写写。”
“啊！艺术家啊。”听到我的回答，她显然表现的很惊讶。“噢，不对，应该是文艺青年。行，我先带你看看房子吧。”她边说边在前面带路，给我介绍同租的都有谁谁谁，房租怎么出。很明显，他听到我要“写书”这两个字，立马就放松了警惕。真没想到，在这个是不是人都能写书的年代里，作家的名头还能拿出来混。我个人对环境是没有什么要求的，只要不吵就行了，对于钱我就更没有什么要求了，何不合理不重要只要不是很高就行。我就想先静静的呆上一段时间，只要身上还有能吃饭的钱，我就没打算出去打工，就算一分钱都没有了也不用担心饿死，因为这个地段是一个兼职满天飞的地段，随便哪一家都会管你两顿饭。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失业人口依然多的吓人，更吓人的是大学生中的失业率依然稳中有升。我有时甚至在想这些工作是不是不叫职业。但是仔细一想又不是，因为不是说了吗，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职业又是不分高低贵贱的。那就只能是“毕业的大学生连这个都干不了”这一个原因了，但是也不对啊，那我怎么就能……难道是我没毕业的原因？正当我还沉浸在思考中时，那个女生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
“哎，到了，就是这。”她拿出钥匙打开门。
一路走了这么久，我都没问她姓啥叫啥，虽然这样能体现我矜持的一面，但是这确实在称呼上对我造成了困扰，我既不能像古代的书生一样叫人家姑娘，也不能什么都不叫直接用第二人称代词。还好她想的比较全面，没等我问，就直接做了自我介绍：“我叫范萌萌，你直接叫我萌萌就行。还有三个人分别是赵敏敏、刘兰兰、靳晴晴，以后你就叫她们敏敏、兰兰、晴晴就行了，我们住南面那间，你住北面那间。这是客厅，这是卫生间，这是厨房，这就是你的房间了。”
顺着她的介绍，我简单的看了下房间的基本布置，她们住的房间里放了三张床，除了床就是床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她说她们都是山大的学生，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学校的。我感觉是学生不假，而且还都是穷学生，事实上谁的学生时代不是穷的呢？但是我的理想中的学生不应该是穷的，当然学生也不可能是那种富得流油的样子，但是最起码应该有着基本的保障和空间吧。她们空出来的这间北屋，也就是我即将要租的房间，设施很齐全，甚至是过剩。也可能是她们那间房间，实在是没地方放这些东西的原因吧，这间屋子放了好几个柜子。客厅里也放了一张床，她说是她男朋友和她男朋友的朋友，在这住一段时间就回去，我自然是没有意见的。“看好的话你就先住下，房租的事等你住下再说。”萌萌倒是挺客气，这么一来我好像也没有再考虑的必要了，四个女生和我合租，房间的设施也挺齐全，我还有什么理由不答应呢。
我说：“那行，我明天就搬进来吧。”
“嗯，好，你什么时候搬都行，如果东西多的话就给我们打电话，我们帮你搬。”她停了停说：“那，你今天住哪里啊？”
她到开始关系起了我，我心想天下好人还是很多的。我说：“随便找家旅馆先住下，明天我去快递公司把的被子和电脑取回来。”
“要不，你今晚就在这住下吧，我们还有好几床空余的被子，也省的你再多花钱了。”“嗯，就这样吧。”没等我表态她就先替我做主了，说做就做，没多会儿的功夫什么被子、垫子、枕头都弄齐了，最后她把钥匙也给了我，说了句：“你再收拾收拾，学校还有课，我就不多呆了”然后就走了。
有时候人与人的关系就是这么奇妙，当你对一个人不起疑心的时候，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最开始，我们为了一个人念书、考试、做官。后来，我们为了一个人，给钱、给物、给房子。再后来，我们为了一个人，连命都给了。再再后来，哦，好像就没有后来了。在我们的世界里，坏人好像总能活的更体面一些，也许将来的人们无法想象，当坏人是低风险高收入的一件事。就像我们无法想象前人们，为什么只有跪着才能说话一样。想了这么多，当然我是肯定不会去选择一件有收益没人格的事情。我来回打量了一下这套房子，也确实是两室一厅，只不过是迷你版的。虽说这个麻雀虽小，它可五脏俱全，厨、卫、阳台样样都有。听说价钱1200元，虽然我不愁钱，但是总感觉有点贵。有时我甚至在想城市的租房与出租房好像真的出现问题了，由“中国模式”直接领导出来的中国房价，确实可以让世界为之惊诧。蚁族蜗居已成了新时代的代名词，与法国不同，我们总是热情洋溢的用拆楼建楼来折腾自己，间接以体现经济的增长。随着63项的房地产税的出台，房价的涨势比春后的麦苗还要喜人。虽然去年日本也可喜的核辐射了，让一些买不起房而被迫单身的人们，因为手里有几袋碘盐而变得奇货可居。但是，这并没有改变根本性问题，和往常一样，疯狂过后依然是蛋疼、坑爹、杯具、纠结的……
但是，这一年还有一个不得不说的喜事，就是我所在的这座城市，房价涨到了7600元人民币一平米，同时这座城市的工人的平均工资是2200元（不包括兼职临时工）。租房市面价单间是每月500元左右，两室一厅的套房是每月1200元左右，而我每个月的生活费才四、五百元，所以我们只能合伙拼租顶楼较便宜的套房。虽然像难民营似的挤在一起，可我们还是故作潇洒的说：“上面的风景最美”。透过窗户，我们看着那些闲置的楼盘和正在开发的小区，铺天盖地的售楼宣传，只能让我们这些心急如焚的看客们，在心火上再浇一点地沟油罢了。有人愁买有人愁卖，可想而知，什么样变态的制度才能养育出这么变态的经济模式。有人说，所有失败都来自变态，我害怕的是，中国也不例外。
据有关媒体报道：“中国的房价收入比达到了发达国家的三至六倍，北京、上海等一线城市，在人均收入不及日本东京十分之一的情况下，房价已和东京不相上下，有些地区的房价收入比已超过30倍。”虽然我无法判断此则消息的准确性，但我确确实实能感受到，房子对于一个中国的中下阶层人士来说，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国家强大了，人民富裕了，我们都活的很好很幸福”多少年来我们就指着这一个笑话活了，经济疯狂的时代，当我们的“伪幸福”被居高不下的房价击碎的时候，我害怕世界会没有预想的那么和谐。事实证明和谐并不代表和解，不断有人因拆房而自焚的事件，好像也并没有得到应该得到的关注，什么原因？一个连命都不要了的人，能干出什么样的事情，我是不敢想象的，会不会有一天，国家这座大厦在经济房产起工的那一刻，瞬间坍塌。
很早以前我就读过这么一个外国故事，故事中讲述一个在酒店当服务员的六十多岁的老奶奶，为了给孙子补充营养，而打包饭店的剩菜被老板起诉，法院判她赔偿是美元的补偿费，审判结束之后法官摘下帽子放进是美元，并要求每一个在场的人拿出五十美分最为罚款，法官的理由是这样的“我们要为我们的冷漠复出代价，因为我们生活在一个，要祖母偷剩菜来养育孙子的冷漠时代”。先不说这故事是不是“美帝国主义”捏造出来的，用来文化侵略我们的。我们是不是该反思一下，我们到底是错了还是对了？五千年的文明到底教我们是如何做人的？当正义的法庭开始审判的时候，我们应该用什么来偿还这一世的罪恶？
无聊过后，我简单的收拾了一下东西，下楼吃了点儿饭，带了点水果和零食就回来了。天色还早，他们可能还没放学，我就从书包里拿出了一本书打发时间，这本刘瑜写的《民主的细节》是除了课本之外，跟了我时间最长的一本书。以前我敬重韩寒，甚至是崇拜韩寒，感觉他敢说敢写有朝气有活力而且又霸气。但是随着眼界的开阔，阅历的增加和知识量的积累，再看从前的人和事就不是那样了。有时再听到同学和朋友们讨论韩寒的时候，我就会故作老练的跟他们讲：“韩寒在我眼中只能算是二流作家，比起想现代的刘瑜、连岳，再远一点的老舍，再再远一点的奥威尔、波普、阿伦特、索尔仁尼琴等等，韩寒都是有一定的差距的。但是，韩寒这个人确实是伟大的，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说完这些话，每每看到他们赞赏和不解或者是嫉妒的眼神时，我总有种说不出来的高兴，不知道这算不算是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不那么快乐的基础上。呵呵，这么想想我倒也挺坏的，这可能就叫做“人无完人”吧。可话又说回来了，我只是让他们知道了知识的浩瀚和世界的广阔，我又做错了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