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与囚 第十一章

　
　　（二十七）
　　
　　公安局旧案重提的时候，找到张小凤，张小凤还蒙在鼓里。她还询问公安局发生了什么事情？她早已经忘记了对李丽的罪孽，有时候，她还希望，那些事情不是她做的。可是，已经晚了，每一个人都要对自己的行为负责，包括犯下的罪孽。
　　这是公安部门的一次运动，关于旧案重新审理的运动。
　　汉城的一位民警就要退休了，在退休之前，想起当年郭毅反眏的案子，就又审理起来。张小凤以为这一辈子什么事情都没有了，没想到还是逃脱不了法律的罪与罚。
　　“都是我表弟杨潘在指使啊！”
　　“你只要交代你的，你所有的罪证我们都已经掌握，只是看你老实不老实。”
　　“好的，我坦白……”
　　……
　　在审讯室的另一间屋子，老李倾听这些后，目瞪口呆，他不相信，所爱的女人，就这样和表弟拐卖了自己的女儿，这都是为什么啊！公安局的有关部门和老李一起来到当年李丽被拐卖的地方，这里已经是新的门市模样。
　　大连早已经拆迁，原来的红灯区已经毫无影踪，老李，站在陌生的城市，看着车水马龙，就是看不到自己的女儿。
　　“亲爱的孩子，你能原谅你的父亲吗？”
　　“亲爱的孩子，你能回到你父母的身边吗？”
　　他决定自己先对妻子和女儿隐瞒这些，以免她们担心，还恐怕妻子旧事重提，勾起旧病来。
　　公安局就这样收审了杨潘和张小凤，他们还需要交代其它的案件。这个民警在退休之前，破了沉寂许多年的案子，在退休的时候，单位给他开了欢送会议。他把案子交给新的民警，还没有找到李丽，要找到李丽，就先要找到郭毅。
　　郭毅在汉城已经卖掉了自己的房子，他的父母又都在美国，郭毅也不知去向，找人的线索在这里戛然而止。以后该怎么办，民警也在努力，他们希望在最短的时间来找到李丽。
　　当年的李丽，已经是快到中年了吧？她生活的好吗？所有人都在询问，所有人都不知答案。看来，找到李丽需要一段时间。老李情绪很复杂，也很自责，都是当年自己情感出轨，才酿成祸端，惹下李丽在中学时期出走的悲剧。
　　
　　（二十八）
　　
　　张小凤被监狱关押以后，老李，也失去了精神。不管怎样说，她也是和自己有关系的女人，怎能让这个女人受罪呢？天还是很冷，老李的前妻准备好了一些毛衣与吃食，带着他的儿子，陪同老李，来监狱探望张小凤。
　　张小凤无数次闯入老李的家，见过他的前妻，总是没有好好看她。今天，老李的妻子陪同老李来监狱看她，忽然泪流满面，对这个女人泣不成声，一半是悔恨，一半是歉意。
　　“你好好的，好好改造，出来你就是我们的亲妹子。”
　　“只要好好干，没有过不去的日子。”
　　“我对不起大姐，对不起李丽。”
　　……
　　“只要知道错了，就算了。再恨你，她也回不来！”
　　……
　　老李搀扶着自己的妻子，慢慢地走出监狱。他们还有好多事情要做，李娜在家里等待警校的通知书，她的弟弟也上初三了，需要课外辅导练习册，他们还要去给孩子买书，买营养品。
　　老李妻子看上去更老了，可是，老李还是那样敬重妻子。他原来很喜欢漂亮的女人，可是，现在他才明白，人最重要的还是内心。内心的善良与美丽才是最重要的。阳光下，老李看着自己的妻子特别美丽。
　　“老婆，您真的很漂亮！”
　　“是吗？那我要谢谢老头子赞美。”
　　阳光下他们相互说着恭维的话，老夫妻的感情像酒，十分甜蜜。刚才探监的时候，张小凤已经提出和老李离婚，事实上老李只和她有一张婚约，他这些年，虽然和前妻离婚了，并没有离开那个家。张小凤被受审，她还是放不下自己的儿子，儿子还是要拜托老李的前妻照看，她想了想，自己还是离婚吧，可以暖暖老李前妻的心，对自己儿子好一点。其实，张小凤不这样做，老了夫妻一直都会对孩子好下去。
　　
　　（二十九）
　　
　　木云飞，终于断断续续听了一大半李娜讲李丽的故事。他们在不知不觉中已经谈了五个小时，时间过得真快啊！已经过了吃完饭的时间。
　　木云飞伸展着双臂，打了一个哈欠。看着有些疲倦。
　　李娜是一个懂事的女人，她不能只让木云飞听这些关于姐姐的案子，她应该请他吃一顿晚餐。
　　“我想请你吃韩国料理。”
　　“在影西路新开了一家。”
　　“有美食和美女作伴，当然好啊！”
　　……
　　木云飞去开自己的汽车，李娜在路边等候，她给耶伟打了一个电话，耶伟那边传来歌厅唱歌的声音，耶伟说，他知道了，就匆匆地挂了电话。李娜有些失落，她以为这几个小时，他的丈夫一定很着急，没有想到，他玩得很自在。
　　李娜想到这些的时候，心里有一点醋意，听说，他和一个歌厅小姐，郭露露很要好，郭露露是大一的学生，在八小时之外来歌厅唱歌。刚开始，是为自己的学费，后来，就喜欢上了歌唱事业，想出自己的专辑，拉赞助的时候，耶伟律师所就赞助了几万元，从此，郭露露更加敬重耶伟。耶伟的所有客户都给郭露露捧场。
　　李娜开始对郭露露有了敌意，还没有见过，就产生了很深的敌意。
　　“郭露露！好熟悉的名字啊！”
　　“啊……怎么可能……”
　　……
　　等木云飞把车开到李娜身边的时候，李娜忽然对木云飞说：“木律师，致歉，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离开。”
　　“好啊！你慢一点，要不要我送你！”
　　“不用，我自己打车。”
　　……
　　木云飞看着李娜变色的脸，感到事情的重大，开始为她捏了一把汗。
　　是什么事情，让李娜魂飞魄散呢？
　　李娜来到耶伟捧场的歌厅，看到了台上唱歌的郭露露，她言谈举止多像一个人，她真像她的姐姐李丽啊！
　　李娜悄悄地躲在一边，一首首听着郭露露的歌唱，那真是天籁之音啊。她想等待她结束的时候，她去问清楚。可是，郭露露结束以后，径直去了后台，在去后台的一瞬，李娜看见了自己的丈夫耶伟也在后台，郭露露坐在化妆台上，耶伟走过来，给他披上外衣：
　　“夜寒露重，别着凉啊！”
　　耶伟说完，头轻轻地挨着郭露露的肚皮，郭露露腼腆地笑了。
　　“还早呢，才多大啊！”
　　李娜看着眼前的一切，她几乎要晕过去，她想冲上前去，对郭露露说，他是我的丈夫，是我一个人的丈夫。可是，她没有，如果，她真是郭露露，他的父亲已经不再人间了，她的母亲还在监狱里，她没有亲人了，如果，再没有了耶伟，她还有什么啊！
　　李娜来到大街上，大街上灯红酒绿，车水马龙，它们都在她身边穿梭，夜色里她极为孤独，小时候，姐姐什么好吃的，都给她，现在，应该是她归还姐姐的时候了……
　　木云飞已经独自吃过晚饭，准别就寝。忽然，听见一阵砸门声：
　　“木云飞，我来了，你不是喜欢我吗？我来了。”
　　木云飞听不清是谁，打开门以后，她又惊又喜，这个时候，李娜已经醉倒在他的怀抱里。夜色很浓，浓得要包裹住今晚的故事。
　　
　　（三十）
　　
　　耶伟搀扶着郭露露离开，嘱托她一路小心。
　　耶伟回到家里的时候，卧室没有李娜，他轻轻地松了一口气。
　　耶伟躺在卧室的床上，很纠结，他不知道妻子去了哪里，他很思念李娜，又感觉对不起郭露露。
　　“耶先生，你好，你能为我打官司吗？”
　　“什么官司，我想起诉我的父亲，虽然，他已经死了。”
　　
　　……
　　耶伟接待着这个小姑娘，听着她的故事。
　　“我一直没有见过我的父亲，直到有一天，我们家里来了一个人，刚到家里，就要带我走，我母亲说什么也不愿意，就和这个男人厮打起来，这个男人，出拳很重，我母亲用茶几上的茶壶还击时，他就倒在地上了……”
　　“茶壶可以打死人吗？”
　　“我母亲喜欢收藏，那茶壶是秦朝的青铜器。”
　　耶伟也喜欢收藏，听说这个女孩家里有青铜，就改变了对他的态度。他和女孩正聊的时候，接到医院刘医生的电话：“你妻子的诊断已经出来了，她子宫是恶性肿瘤，需要保守治疗。”
　　郭露露正和耶伟讲述，看到耶伟脸色煞白，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就提前告退。
　　郭露露，从耶律师那里出来以后，就到秦城监狱。
　　“孩子，给你说了，以后不要来了，再不要来了。”
　　“妈妈，我还有亲人吗？你告诉我呀！过几年我都大学毕业了，可以孝敬他们。”
　　“他们不会对你好的。”
　　……
　　李丽看着露露，她无比的欣慰，终于可以放心了，她什么都没有，只有露露，露露就是她新的生命。在哈尔滨的这十几年她终于从一个小小的业务员，奋斗到了一个企业的老板，她拥有了自己的资产。她终于可以回家了，她可以扬眉吐气，洗刷自己离家的耻辱。
　　郭毅来了，这几年他一直和薛乔有联系，薛乔一直住在美国，薛乔的孩子有白血病，所以，郭毅就来找露露要孩子的骨髓。
　　李丽，无比气氛，要什么都可以，要孩子的骨髓，去救薛乔的孩子，就等于用刀子剜自己的心啊！李丽，把思绪收了回来，对李娜说：“律师会尽快转让企业，然后，你就用钱上学。”
　　“妈妈，你放心。”
　　事实上，律师和李丽企业的副手已经联盟，私下改变了法人的名字，等于郭露露没有一分钱的企业继承权。只是她不想告诉母亲，她没有权利继承企业的钱。现在，她是一个杀人犯的女儿，好多同学都不理她。她不想告诉母亲，她的苦难。她长大了，她可以自食其力，她还可以尽她所能，营救母亲。
　　李丽听女儿说，副总给她了一笔客观的费用，就防心了。其实，郭露露的所需，都是夜晚在歌厅唱歌所得。她只卖艺不满身，这让耶伟很高看。
　　耶伟听说，自己的妻子子宫不能生育，就找到郭露露，说，自己需要一个孩子，如果可以，会给郭露露一笔客观的收入。为了以后的生活，郭露露保留了学籍，开始用自己的手段挣钱，她想等她为耶伟生完孩子以后，再把母亲的事情告诉耶伟。母亲现在是无期徒刑，或许，有一天会转有期，听说，由于媒体的关注，母亲的案子也在重新审理。母亲是一个值得同情的女人，母亲的一生，是自强的一生，也是挫折的一生。
　　监狱的女警官看着露露，听着他们母女的谈话，也不想把真实的情况告诉李丽，她也为露露感动。
　　耶伟没有见到妻子，给李娜拨通了电话：“耶伟，我不再回去了，你也不要找我，我要和你离婚。”
　　耶伟再拨李娜电话的时候，李娜的电话已经无人接听了。他很想对李娜说清楚一切，可是，又不知如何说起。
　　月光泻下无数的心事，在惨淡的银白里，花花点点，悠悠荡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