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痕《十七》爱恨交织

大美人与大黄狗的对抗终于以失败而 告终了，这个靠卖弄风骚和巧嘴吃饭的女人在大黄狗面前吓尿了裤子不说，还被玉莲骂的灰溜溜，好不尴尬。望着大美人拐着的长短腿落荒而逃的身影，那撕破了的裤脚，一拐一拐的扭动的屁股，怒气未消的大黄狗还似乎意犹未尽地在呜呜地发着威，可能它恨自己嘴巴慢，没有撕烂了她眼里这个不同寻常的异类吧！


　　 大美人仓皇而去之后，李家大院的所有人依旧在紧张的气氛中压抑着。她这个不速之客的突然出现，使春柳与博文原本就危机四伏的情感，又蒙上了一层阴影。

　　 躲在屋里一直在偷偷哭泣的春柳，疲惫地平躺在火炕上，胸前紧紧握着博文送给她的那条火红的围巾。那曾经是一团跳动的火焰，可此时它却无法给予春柳一丝温暖。春柳瞪大了眼睛，无神地望着屋顶，内心承受着无比的痛苦和迷茫。她不知道今后该如何面对博文?如何面对李家?走？无法舍弃，留？痛苦煎熬，忘记？痛彻心扉。回想相识博文的所有日子里，那一切的一切历历在目。手捧丝巾感慨万千，也许爱情就是如此吗？上天赋予她韩春柳的竟然如此短暂，如此的刻骨铭心吗？想到这里，春柳，无奈地闭上了双眼，委屈的泪水悄然滑落……

　　 书房内的博文，此刻也无法平静。他回想着最近发生的一切，心中越发纠结。今天大美人的出现，已经要春柳对自己产生了误解，他有口难辨了。面对父母的劳心费力，自己的刻意拒绝，是不是有违孝道？可想到春柳，博文眼前浮现了白天那幽怨的眼神，惊诧的神情，由于愤怒转身离去的身影，他的心猛地抽搐起来，他被刺痛了。他在自责，认识春柳，我到底给他带来了什么？呵护？温暖？关爱？不，都不是，春柳温柔的眼神，善良的心底，泪水满面的脸庞，一次次所受的委屈，自己都该自责。也许这原本就是一个错误，也许没有我的出现，她会过得更好，更单纯，而不是夹杂在夹缝间，备受奚落，惨遭困境。这一切，到底错在哪里？我该怎么做？博文陷入了困境。

　　 本已疲惫的秀娥，同样在承受着痛苦。今天大美人这个不速之客的光临，给女儿又再次带来了伤害。看着女儿伤心的泪水，做为母亲，自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受委屈，敢怒不敢言。秀娥的心揪着，她的思绪在不断地翻腾，她无奈、彷徨、失落、但终究无济于事。

　　 “骚货，看了就烦，还骂我，看我不撕烂她的嘴，要她甜哥蜜姐地浪叫，呸，什么东西呢？”受了大美人排挤的玉莲，面子上感到了光彩全无。她恨死了这个风骚的女人，回到屋里，还是不停地骂着，发泄着心中愤怒。

　　 “得了，有完没完？不看今天怎么回事，你就闹，天天闹，爹娘的面子都不给了，你是不是疯了？”汉文气的冲着玉莲嚷了起来。

　　 “你骂我？看看你爹那样，和那个骚货眉来眼去，要是我是你娘，我早去给她几巴掌了，好出出气！”玉莲反驳着。

　　“没有人和你吵，神经病是的，好像全世界都是你敌人，以后少说话，赶紧绣你的花吧！”汉文说完摔门而去。

　　 “你，回来，气死我，什么人呢？老少一个德行！”玉莲骂骂咧咧看着汉文的背影气的要命。手里拿着绣花的撑子，用针胡乱地扎着，不小心扎到了自己的手上，顿时鲜血流了出来。
　　 “春柳，死哪里去了？快点出来，我的手出血了，疼死我了！”看着流出的血液，心里的气更是无法宣泄了，疼痛使她不停地甩着手指，开始了彻底斯里地狂吼。

　　 “ 这里，来了，大少奶奶”。春柳应声而出，匆忙地跑了进来 。

　　 “快点！带死不活地，我疼死了！赶紧找东西给我包一下。”玉莲指挥着春柳。


　　 “哦，哦，好的……”看着玉莲可怕的眼神，噼里啪啦的一顿牢骚，春柳吓得手忙脚乱起来。翻箱倒柜找包扎的布，可越忙越乱，还真的找不到了。

　　“窝囊废，什么也不会做，气死了，我等着呢？”玉莲看着春柳喊起来。

　　 好不容易找到了布条，春柳战战兢兢地拿过来，帮助玉莲包扎，生怕弄疼了她再生事端。“啊呀！疼死了，你干嘛，报复我吗？疼死了。”玉莲惊呼起来。

　　 “没有的，大少奶奶，我怎么会呢？我不是故意的。”春柳看着玉莲低声辩解着。


　　 “我看你是存心的，你对我早有气，今天就要报复了，不会是因为今天那个媒婆来了，看见自己做不成了二少奶奶有了怨恨吧！告诉你，乌鸦永远做不成凤凰，何况你下贱坯子，再说不要你是李家的事情，也没有必要报复我呀！”玉莲放炮一样数落着春柳。

　　 春柳一听玉莲的话，本来委屈的心中就很受了，再加上玉莲的一番话，她拼命按捺住长久以来的压抑，脸 涨得红红地，咬住嘴唇默不作声。

　　 “不说话是不是？不说话就证明你真的稀罕李家的财，才不敢说话，心里巴不得自己做呢，可惜了，你天生就是贱命，要做 少奶奶和我平起平坐你休想，做梦吧！”玉莲呢在向春柳发着牢骚，排解心中的郁闷。

　　 “没有，我没有，我来李家没有图什么，你不要歪曲我。”春柳抢白着。

　　 “歪曲？看看，你现在这样子，好像李家不给你钱是的，我们欠你的吗？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德行，还要当主人，这样的穷人就该穷死，呸！”玉莲骂着春柳。

　　 “你凭什么骂我？我没有做任何低贱的事情，一直以来我都在忍耐着，我们没有其他要求，只是为了活着，难道我们错了？穷人就一辈子要受你们富人的气吗？不，不可以，我们要活着，要的不仅是一口饭吃，还要尊严！”春柳被玉莲的谩骂激怒了，她终于迸发了长久压抑的情感，她要宣泄，她要说出来，因为她要捍卫自己的尊严，穷不能穷了志气。

　　 “你还敢和我犟嘴，你不想再李家混了，是吧？要你顶嘴，要你顶嘴，啪啪……啪啪……”几声清脆的声响之后，春柳的面颊上多了几个鲜红的指印，那是玉莲疯狂的还击。

　　 “啊……啊……啊……”春柳被突如其来的耳光打的失去了自控，惊呼起来。

　　 “我要你喊，你喊谁？找救兵是不是？今天我要教训你，贱皮子，你喊，要你喊！”玉莲发狂地找着东西，还想对春柳攻击，突然她眼睛扫到了，花撑子上的绣花针，她顾不得针线相连，拿起来就朝春柳的身上扎去……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春柳惊呼着，不停地躲闪着玉莲的肆虐，钻心地疼痛使她泪水奔涌，气愤的心情也达到了极致。

　　 “老太爷，不好了，大少奶奶在和春柳吵起来了，她在打春柳呢？”秀娥和张婶听到了玉莲和春柳的争吵，闻讯赶到，她们看着僵持不下的两个人，拉也不是，制止还制止不了，无奈的张婶只好求助大金牙了！

　　 “又咋了？这一天真的不省心，愁死我了！”大金牙看到张婶惊慌失措的样子，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他连忙扔下了手中的烟枪，也顾不得穿褂子，趿拉着鞋子，匆忙向玉莲的屋子跑去。后面跟着李老太晃动着小脚，焦急地叮嘱着，“他爹，别动怒，都是孩子，好好说话！哎，咋这样呢？”

　　 “二少爷，快来，救救春柳吧！大少奶奶在打春柳，我拉不开呀！”秀娥顾不得其他了，她第一个先想到了博文，只有他可以帮春柳了，至于其他人只有骂春柳的份，怎么可以帮女儿呢？想到这里，秀娥焦急地敲响了博文的房门，喊了起来。

　　 “在哪里呢？”博文冲了出来，他看着焦急的秀娥，也顾不得安慰了，急忙随秀娥身后奔着了玉莲的屋里。

　　 “打死你，我扎死你，要你顶嘴，要你想做少奶奶，门都没有！”玉莲与春柳互相撕扯着，手中的针还在乱扎。


　　“玉莲，住手，干啥呀？一天天的咋不省心呢！她娘，快拉开，吵吵闹闹什么样子，不怕外人笑话？”大金牙阻止着玉莲，面对着刁蛮的儿媳，他真的是又气有无奈，咬牙压住怒火。

　　 “别拉我，我今天要教训她，我就是疯了怎么地？”玉莲嚎叫着。


　　 “大嫂，住手，你疯了吗？你凭什么这样对春柳？你就那样恨她？她哪里得罪你了？”博文一把拉过了惊慌失措的春柳，拦到身后，将发疯的玉莲推向了一旁，眼睛里也冒着火。


　　 “王玉莲，你一天到底要干啥？这个家我算看明白了，有你就是乱糟糟，烦都烦死了，你闹吧！尽情地闹，爹，娘，你看看被你惯的什么样子了？”汉文气的浑身发抖。

　　 “李博文，你敢推我，你胆子不小了？为了这个贱货，你敢这样对我？汉文，你看看，你还骂我，这个就是你弟弟？爹，娘，看看，这就是你的家规，他连嫂子都不放在眼里，心里还有谁？我不活了……呜呜呜……呜呜呜”。玉莲索性坐在了地上嚎啕大哭，她要释放今天大美人给她的屈辱，也要发泄春柳给她带来的不快，更是对博文的抗议。

　　“春柳，没事吧？快点我看看！”博文看着春柳被打的红肿的脸颊，手上冒着的鲜血，留着眼泪的双眼，他的心顿时感到了钻心的疼痛，一种强烈的负罪感涌上心头。他拉着春柳的手，紧张起来。看着父母木讷的表情，大嫂疯癫的表现，大哥的视而不见，他的心碎了，他的心伤了。
　　“不要你管，你走开。李博文，今天以后，你是你，我是我，我们毫无瓜葛。今天,我，韩春柳，要郑重的告诉你们李家，我们穷，不会穷志气，我穷不会失去做人的根本，我压根不要做什么李家的少奶奶，你们的猜想就是做梦。我没有那么卑贱，一直以来，被你们欺负，谩骂，为了生活，为了我可怜的娘我在忍耐，可今天我要宣布，我不再忍受这一切了，要结束了。你们以为，我爹死了，你们给的两块钱就买来了我们的感恩吗？你们以为，我娘来这里做牛做马，我们就该感谢吗？你们以为，为了活着，穷人就不要脸了吗？你们以为，我为了取悦于你们就卑躬屈膝吗？你们错了，我要告诉你，我韩春柳，不再是过去的我，现在我对你们李家没有了当初的好感，我的眼里和心里除了恨，都是恨，我恨你们，恨你们的冷漠人心，恨你们的仗势欺人，恨你们……我恨死你们了……”春柳甩开了博文的手臂，她声嘶力竭的发泄着压抑的情感，委屈的泪水夹杂着愤怒的表情，异常激动。

　　"春柳，你干嘛呢?别这样，快给老太爷、老太太、大少爷道歉，快点！”秀娥看着这个架势，心里忐忑不安起来。面对大金牙复杂的表情，李老太的茫然，汉文的沉默不语，玉莲的撒泼痛骂，博文的痛苦神情，春柳的哭喊，都在撕扯着秀娥的心，她不知道今天的事情要如何收场了，也许只有求女儿才可以挽回吧！


“娘，您不要拦我，今天我不会再忍让了，我已经做到了极限。人活着，不是为了一口吃的，我要活的有人样，看看我们，从爹走后我们过得什么日子？邻居瞧不起，亲戚怕求借，做工受欺负，为什么？为什么？我心有不甘！再看看您，为了我们操劳，受了多少窝囊气，您还忍，再忍，我们就没有活路了！走娘，我们回家，我们不要再这样下去了，只要我们活着，我就不信我们就过不出人样来，给这些瞧不起我们的人看看，要他们后悔。风水轮流转，总有一天，你们也会尝到这滋味。”春柳无法控制激动的情绪，她拉起了可怜的母亲头也不回地奔出了李家大门……

“春柳，春柳，你不要走，不要走！是我对不起你，是我一直在害你，我错了，是我根本没有保护到你，你恨我吧！可你不要误会我，除了你，我谁都不要，春柳……。”毅然决然的春柳拉着母亲远去的背影，已经消失在李家的门外了，她根本听不到博文痛心的呼喊，她的身影在博文的泪水中渐渐消失了，带着对李家对博文的爱与恨消失在冰雪之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