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痕《八》喜忧掺半

当博文的出现给韩家带来欢乐的同时，又一个喜讯相继降临在了李家大院，使他在庄严和神秘中又平添了些许的生机。与此同时，也改写了韩春柳与博文等诸多人的命运，一场暗潮涌动的玄机正悄悄地向韩家屯袭来……

世事难料，总会有那么多的巧合。在汉文与博文在家住下之后，玉莲也就获得了更多与汉文单独相处的机会，这对冤家夫妻为了各自的义务和目的，也悄悄地将一颗生命的种子种下。一个月后，喜讯传来，玉莲怀孕了，这个好消息也给李家大院增添了一丝喜色。全家上下都乐开了花，最美的当然是大金牙了，这次总算搞出了一个动静了，李家的香火也后继有人了，怎么不叫他喜形于色呢？此时的玉莲更加母凭子贵，一步登天，被李府上下如众星捧月般供奉起来，站怕摔，坐怕累，吃喝拉撒睡都忙活坏了伺候的下人们。玉莲也越来越挑剔，仿佛肚子里怀着真龙天子一般，更加的飞扬跋扈了。为了传宗接代着想，大金牙也是不惜花大本钱了。于是，和老太太商量过后，决定找人专门伺候玉莲，以免去担心。

次日午后，正在厨房里忙碌的秀娥听到了张婶传话的声音。“秀娥，你先来一下，老太爷找你，好像有事？”张婶带着怀疑说着。

“哦，有什么事情呢？没有说吗？”秀娥怔了一下，有些迟疑，心里也打起了鼓，揣摩着，是不是自己有什么事情没有做好？大金牙要责怪了，还是东家要辞去自己，带着疑虑秀娥心里七上八下的不是滋味。不过话说回来，秀娥清楚地知道，不管怎么样都要去的，心里虽纠结，脚步还是要迈动的，边走边和张婶嘀咕，猜测什么事情，


“我也不知道呢？没有说，总之你要小心些好！”张婶好意提醒着迷茫的秀娥。

“嗯，知道了，谢谢，”秀娥边说着，边解下围裙擦干净了手，随张婶一前一后向客厅走去。



再说大金牙，连日来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一家人正亲亲热热地在客厅里有说有笑聊得起劲呢？气氛相当的融洽了。秀娥与张婶来到了客厅，她低垂着眼帘，偷偷地察言观色，虽然看见东家脸上的喜气，但是心里还是忐忑不安，手不由自主地扯着衣角，压低声音对着大金牙吞吞吐吐地说了起来。“老 …… 老太爷，您 …… 找我有事情吗？”秀娥感到了压抑。

“哦，秀娥来了，找你有事情说。”大金牙看见了秀娥，马上停止了谈论，拿起烟枪在桌子边上磕了磕，送到了嘴边，猛地吸了一口，随即吐出一股浓雾，眯着眼睛享受了片刻之后，半睁开双眼，缓缓地吐出了自己的想法，并直接进入了正题。“这不，大少奶奶有喜了，你们也天天忙，没有一个专人照顾怎么行呢？玉莲现在可是李家的功臣呢？”大金牙说罢，脸上顿时又开出了一朵花。秀娥再看玉莲，那更是趾高气昂，一脸傲气十足的皇太后范儿。


“咳，咳，咳！”大金牙轻咳了几声，顿了顿，接着说下去。“秀娥，听说你家大闺女春柳很勤快是吗？这不玉莲有喜了，也没有人照顾，我和老太太商量了，你看看要她来吧！你看你自己带着一群孩子也怪不容易的，你们家也缺少来钱的路，她过来，一来可以照顾玉莲也可以给你们家贴补家用，一举两得。再说，伺候好了玉莲，也免去我们担心，钱的事情都好说的。”大金牙依旧财大气粗的表白着。


“这 …… 这怎么行？我 …… 我那闺女脾气不好，怕伺候不好大少奶奶呢！”秀娥推辞着。她心里相当的矛盾了，不是她不希望春柳来，她也确实希望可以多些进钱的路，可是这个大少奶奶太难伺候了，上次因为衣服的事情还和春柳吵，又打了九儿，这次要春柳来都会是个难度。玉莲刁蛮不讲理，春柳是个倔脾气，万一来了无法相处，后果不堪设想。想到这里，秀娥犯起了难，后背也冒出了冷汗，心里打着哆嗦，可面对大金牙的气势还不好回绝，此时矛盾的心态使秀娥不知所措。“老 …… 老太爷，这个不行，我那闺女不懂事的很，别来了伺候不好大少奶奶，还惹她生气，这样就不好了!"秀娥找理由回绝着。　　


”没事的，你平时好好教教她就行了，就这么定了，别推了！“大金牙武断地做了决定。


“这个 …… 这个 …… 我要问问闺女，”秀娥支支吾吾起来。

“哎，怎么回事呀！面子还挺大呀？拿起架子来了，还要人求你不成，痛快话，来还是不来，磨磨唧唧地，什么意思？”坐在一旁的玉莲突然嚷嚷起来，打断了秀娥和公公的对话，显然对秀娥的推脱表示不满。

“秀娥，就要她来嘛，闺女大了，也要帮帮你的，你一个人养一家子不容易的，就来试试吧！再说还有你在，多教教她规矩，时间久了就没事了呗！”一旁的张婶发现情况不妙，忙劝着秀娥，也悄悄地拉了一下秀娥的衣角，示意她不要推辞。

纠结的秀娥环视了一下四周，看着众人的表情，看着大金牙刚刚开花的脸上也有了不悦，玉莲的眼睛里也掺杂着复杂，她不敢再添堵了，只好低头答应了下来。“好吧！老太爷，那我就要她来试试吧！”秀娥回复着。

“哎，这样就对了吗？早该痛快些，搞得大家都开心，呵呵，”大金牙转怒为喜。

“是呀！秀娥，来吧！不会亏待你闺女的，放心吧！”李老太也温和地说着，随即拉起玉莲的手又继续亲昵地拉起了家常，看着一切归于平静之后，秀娥也在众人的高谈阔论下悄然退下，继续了生活的忙碌。


夜幕悄悄地降临在韩家屯的四周，也将他一切的喧嚣悄然掩盖。忙碌了一天的秀娥，拖着疲惫的身体，蹒跚地走向家中。她迈着沉重的步子踏进了自家的小院，微弱的煤油灯光亮告诉她孩子们还没有睡，在等她回来，她不由自主地轻轻咳嗽几声，这个也是她给孩子们的信号。声音刚落，房门打开了，儿子大贵已经迎出了门口，“娘，是娘回来了，大姐，娘回来了，”大贵开心地喊着。

“娘，娘您回来了，我还没有睡呢？在等您呢？今天忙了吧？”九儿光着小脚蹦到了地上，跑到门口喊着母亲。

“是的，我回来了，你们怎么还没睡呢？都吃饭了吗？以后不要等我，把门关好就行，我回来会叫你们的，”秀娥和孩子们搭着话，但是还是心不在焉。

“娘，快点坐下，您累了吧！歇歇脚吧！”春柳关心地要母亲坐下。

“嗯，好，好”秀娥答应着，做到了火炕上。

“勤勤，来娘看看，今天想娘没有呀？”秀娥伸出双手，抱起小女儿勤勤。女儿勤勤看见母亲回来，也扑了过来，表示对娘的想念。秀娥怜惜地将孩子搂在怀里，在她扬起的笑脸上狠狠地亲了一口。孩子天真地笑了，撒娇是的将瘦弱的身体扎向母亲的怀里，亲昵地摩擦着，用无声的行动表明她对娘的想念。


“娘，您吃过了吗？没吃的话我去热饭给您，”春柳关心地说着。


“娘不饿，不吃了，吃不下。春珍，带着弟弟妹妹先睡吧！”秀娥安排着孩子们睡觉，眼睛却心不在焉地看着春柳。

“嗯，娘，您先歇着吧！我带他们。”春珍说着，马上铺被子安排弟妹们睡下。

“娘，您今天不太对劲，是不是有什么事情了，您有事就说吧！不要憋在心里，”懂事的春柳已经看出了母亲的心思，她在询问着。



看见春柳的疑问，秀娥知道早晚要说，无法隐瞒的，于是，秀娥给春柳一个眼神，示意她出去说。春柳会意，与母亲来到了门外，纠结的秀娥便吞吞吐吐地说出了要春柳去李家的事情，同时也带着征询的眼神和痛苦的表情望着惊讶中的春柳。

此时的春柳，心中很是煎熬，她一听去李家伺候玉莲，便反感起来。“娘，您怎么可以答应呢？你明明知道我不喜欢那个少奶奶，上次她因为衣服的事情打九儿，骂您，我都气死了，要不是您在她家做事，我早和她吵架了，现在还要我去伺候她，亏您想得出，您这不是要我受气去了吗？我不去，我最看不惯那个女人的嘴脸，还有李家人的欺负人了。”春柳越说越气。


“春柳，体谅一下娘的难处吧！这些娘都知道的，可娘怎么可以拒绝的了呢？再说咱家也真的需要有其他收入，来接济的，为了活着，为了弟弟妹妹有口饭吃，要不怎么过下去呀！娘也在李家的，有什么事情我也会帮你的，春柳，就当娘求你了，能忍就忍吧！好闺女！”秀娥无奈地安慰着女儿。

“哎，娘，您不要说了，我明白的，可我就是过不去心里的槛，我们没有钱就要被欺负被骂，我心里不甘，娘，这样的日子我们什么时候可以过到头呀！”春柳不由地感慨起来。

“孩子，娘知道你心里不情愿，心里不甘。可我们又能怎么样呢？这年月身强力壮的都活着难，何况我们孤儿寡母的日子呢！”秀娥叹了一口气，眼神里满是无奈。


春柳不再争执了，她沉默了，看着母亲无奈的表情，看着母亲因劳累而憔悴的面容，看着这个破败的家，看着屋里火炕上熟睡的弟弟妹妹，她的内心无法平静。此刻，她深刻地理解了母亲，自父亲去世之后，母亲经历的所有痛苦她都看在眼里，疼在心上，她不能为了自己的想法，再去狠心伤害母亲了，她不能再拒绝了，春柳望着母亲，任泪水流向了心底。

“娘，没事了，睡吧！您也累了一天了，快点歇着吧！我知道怎么做了。”春柳安慰着娘。于是，母女俩相继睡下，可这个夜里谁又可以安心的睡去呢？这是一个不眠之夜，春柳在这个夜里辗转反侧，她知道明天她要面临的是什么，自己接下来的路会如何的充满艰难，而这些她都要选择承担和接受，因为为了她可怜的母亲，为了要年幼的弟弟妹妹活下去，她要坦然接受。

次日一早，母女俩收拾妥当，便一起来到了李家上工了。推开李家的双扇黑漆大门，春柳那颗心瞬间压抑了，面对这个深宅大院她丝毫没有好感，可为了生存，她无法选择，只有无奈的面对。此时春柳的内心纠结并忐忑不安，因为，她不知道踏入这个大门以后将会发生什么事情，将会有什么样的际遇等待着她。她要如何做的更好，才不给娘添麻烦，也不给这个家添苦，可要想做到这些，真的要难为一向急脾气的春柳了！想到这里，心中暗暗告诫自己，一定要忍，忍，千万要忍，除了忍别无选择。

“春柳，欢迎你来李家，”正当春柳内心彷徨的时候，一个熟悉 的声音传入了耳畔，

“啊！”春柳猛地一惊，回头一看，原来说话的正是二少爷博文，他正在笑吟吟看着迷茫的春柳，好像猜到了春柳的心思一样。春柳惊讶地望着博文，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四目相对，也使春柳的脸顿时红到了耳根。不知是博文这句简单的问候给春柳的内心带来了一丝温暖。还是少女的情怀的萌动，我们不得而知。


“我 …… 我来伺候大少奶奶，”春柳结结巴巴地说着，同时也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嗯 ，我知道的，很高兴你能来，以后我们见面的机会会很多，别紧张，我不会吃人的，呵呵，呵呵，”博文说着调皮地笑了起来。

“二 …… 二少爷，别开我玩笑了，人家才不怕你呢！”顾忌面子的春柳依旧在争辩着。春柳嘴上说着，心里却感到了悸动和温暖，她低垂着头，用眼睛的余光偷偷他瞄着博文，心里涌出一朵涟漪，会心地笑了。

“呵呵，呵呵，那就好，”博文依旧微笑着，看着春柳的窘样他的眼里闪烁着一丝不易觉察的神情，也掺杂着些许的温柔在其中。


“喂，春柳，还愣着干嘛，还不去见大少奶奶？”管家老吴催着。


“哦，马上，来了，吴大伯，”春柳连忙回过神来，慌忙跟在老吴身后，机械系的答应着，跟随老吴像玉莲和汉文住的侧房走去。她的心里也像小兔子一样砰砰乱蹦起来，因为她马上意识到了自己要进入正戏了。

"春柳，不忙的时候，可以找我，我教你认字，"博文的声音继续在身后传来，春柳心里有事，不敢说话，默不作声地走向大少奶奶的卧房，心里却暗自欢喜，博文给她的感觉真的很温暖，至少是踏入李家的一个好兆头。


春柳尾随老吴一前一后，两人来到了玉莲的房门外，；老吴压低了声音叮嘱春柳，“孩子，一会儿见了大少爷和大少奶奶一定要问好，不管她怎么刁难，都不要耍脾气，为了你娘，你要学会忍耐，懂吗？一定要记住大伯的话，”老吴的语气里带着担心和嘱托。

“嗯，嗯，放心吧！大伯，我记住了，谢谢您的提醒。”春柳感激的回复着老吴。

“大少奶奶，大少爷，起来没有呢？”老吴试探着向屋里发问。

“起来了，起啦！”话音刚落，门开了的同时，汉文也穿戴整齐的出现在了门口。

“大少爷早，这个就是春柳，她来伺候大少奶奶的。”老吴给汉文介绍。同时也给春柳使了个眼色，示意她说话。

“大少爷好，”春柳问候着。

“好，好的，都刚刚起床，进来吧！”汉文点头答应,并迈出了脚步出了门，老吴和春柳连忙让开了路，汉文说罢，径直朝客厅走去。

再说春柳，进入了玉莲的卧房之后，顿时惊呆了。看着眼前的气派，春柳眼睛里充满了新奇，心中也多了一丝羡慕。雕花的木床，精致的木柜，古色古香的装饰，七彩的挂画，古铜色的穿衣镜，散发着香气的梳妆台，等等，都给春柳一个不小的震撼。这房间里的一切有她长这么大都没有见过的物件，让她目不暇接，春柳呆住了，完全忘记了自己此来的目的。

“看啥呢？傻愣在那里？”身后传来一个女人嗔怪的声音。


“啊！”这个声音一出不打紧，吓坏了全神贯注的春柳，连忙转身，原来是大少奶奶玉莲刚刚起床，看见春柳在发问呢！春柳细看起来，这个大少奶奶没有上妆的样子也实在是很吓人，披头散发像个巫婆是的，在她身后瞪着丹凤眼，眼神里透着鄙视。


“大少奶奶早，早上好，我 …… 我 …… ”由于紧张春柳，明显结巴起来。


“我 …… 我什么？来了还不快点找活干，躲在这里享受清静呢？没见过大世面的样子，土气”，玉莲语言里带着挖苦。


春柳心里这个气，又气又怕，看看玉莲的刁蛮，心里不知啥滋味了！脸气的通红，这要换做往常，她早该发作了，顶几句嘴出气，但是她转念一想，毕竟今天有所不同，她深深知道，当她踏入这个大门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结局。无论发生什么，她都需要无限量的忍耐，为了她日夜操劳的母亲，为了穷困潦倒的家，为了弟妹，母亲为生活焦虑的眼神。想到这里，春柳紧握的拳头和纠结的内心在翻腾着，脑海里不停地告诫自己，冷静下来。她努力平静自己的心情，不去和玉莲恶意的眼神对视，她低下了头，默不作声。

“你还干什么呢？说你听不见吗？赶紧给我收拾床铺，打洗脸水来，我要洗漱了！”玉莲依旧冷冰冰的说着。

“好的，我马上就去，”说话间春柳奔向了凌乱的雕花大床。

"干啥去?回来，先给我打水呀!我还没有洗脸呢？这点事都不懂，还要人教，真不知道你娘怎么教的？”玉莲呵斥着。春柳忙收住了脚步，拿起了脸盆急匆匆地走向厨房，给晨起的玉莲打水。


正在忙碌的秀娥心也一直在嗓子眼提着，从母女俩来到现在，她都是心不在焉的，生怕女儿出事，看见春柳神色慌张的样子，心里不免担心起来。小声提醒春柳，“小心些，不要惹大少奶奶生气，她说什么你都不要急”,秀娥虽提醒女儿，秀娥心里打着鼓。


“嗯，我知道了，娘，”春柳答应着母亲，此刻她的内心也是一团糟，秀娥帮春柳弄好了洗脸水，母女俩也顾不上多说话，春柳急忙端起脸盆，跨出门外，向玉莲的房间跑去。就在此时，意想不到的事情突然发生了，由于着急，春柳来不及慢走，端着脸盆途径客厅门口，一不留神，竟然和迎面出来的汉文撞了个满怀。慌乱之中，双方都没有防备，手没有端住连盆带水一起稀里哗啦地洒了一地，也弄了汉文满身，笔挺的西服瞬间失去了优雅。

“啊，啊！大 …… 大少爷，”春柳吓得惊呼起来。

“啊，啊，”汉文也同时下了一跳。“干什么呢？怎么这么不小心呢？毛手毛脚，”汉文言语里带着责怪，不停地抖着身上的水渍。


“我 …… 我不是故意的，大少爷，对不起呀！”春柳紧张得说不出话。

“什么对不起！你存心的吧？做事这么不小心。”汉文不满意得说着。


“没 …… 没有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大……大少爷，您别生气呀！”春柳解释着，已经吓得不知所措了。

“我刚刚穿上的，一会儿要出门办事呢！要你这样一搞郁闷死了！”汉文气的抱怨着。

“怎么了？出什么事情了，一大早就嚷嚷，”听到了院子里的吵闹声，在房间里的玉莲探出了头，一见浑身是水的汉文，再看看呆站着的春柳，她顿时明白了原因，不顾披头散发的样子，连忙奔到院子里，对着春柳劈头盖脸地质问起来。“你怎么回事？这么点小事都做不好，笨死了！说你什么好呢？”玉莲嘴里指责着，手上不停地帮汉文弄着衣服上的水。


“大，大少奶奶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 …… ”面对指责，春柳满脸通红，低低地声音辩解着，可是这个声音也只有她自己听得到了。


“谁信呀！挺好一件衣服，被你搞的什么样子了？花了几块钱呢，被你一盆水交代了！还愣着干嘛？不赶紧去拿手巾来擦擦。”玉莲继续骂着呆愣的春柳。

“哦，哦，马上来”春柳忙转身去拿手巾，可紧张的脚都不好使了，心里憋着气，但想想还是自己的错，只好不语。玉莲边帮汉文弄衣服，边咆哮着，“怎么这样，那么大的闺女了，什么事都做不好，也不知道爹怎么想的，咋就信着她了，看看衣服弄得，可惜了，烦人。”于是翻着白眼，撇着嘴。

“春柳，咋了，你咋这样不小心呢，咋回事呀？”听到吵闹的秀娥奔出了厨房，来到了院子当中，焦急地问着吓坏了的春柳。

“我，娘，我，我不小心把水弄洒了！”春柳胆怯地说着，眼睛瞄着玉莲。

“大少奶奶您别气，春柳刚来，还不懂很多，做不好的地方您担待些，我也会教她的，您别生气了！原谅她一回吧！”秀娥看着气愤的玉莲商量着说。

“担待？你咋这样轻松，一个大姑娘连盆水都搞不好，还要我说什么？不会是错了不让我说吧？”玉莲在挖苦着秀娥。

“没有，真的没有，大少奶奶您别多想，我没有那个意思，孩子就是毛手毛脚的不会干活，回家我骂她，但是您不要生气了，也别和她一般见识了！”秀娥央求着玉莲。

“什么是一般见识？那是我错了？怎么你们错了，不要说，不说怎么知道长记性？我都怀疑她是存心的，你这个当娘的还袒护她，来了李家不是你们家，别老以为我们李家对不起你们，我们给钱的，烦死了！”玉莲爆豆似的说着想法。

“您....别误会，我真的没有这个意思！”秀娥顿时找不到说话的理由了。

“大....大少奶奶，我....我错了，您就原谅我一次吧！”木讷的春柳看着母亲被指责的样子，心中在自责，于是，压住心里的火，低低的声音向玉莲道歉。

“哼，道歉就解决了，怎么那么轻松，”玉莲气鼓鼓地抱怨着，眼睛瞪着秀娥母女。


“得了，气什么？别没完没了了！”汉文说着玉莲，眼睛里也带着不耐烦。


正在几个人争吵之时，一个声音打破了僵局。“大哥大嫂早呀！一大早的干嘛呢？怎么动这么大火气？”原来是博文走出门外。“怎么了，大嫂，别气了，衣服湿了换一件不就行了，一大早的别吵了，爹娘都听到了，多不好呀？”博文劝着玉莲。

“你不知道，这件衣服很贵的，刚刚穿上，就这样了，人家能不心疼吗？”玉莲向博文抱怨着。

“去吧，大嫂，赶紧换一件吧！大哥还有事呢！”博文说着，给汉文使着眼色，要他带玉莲回屋。

“对，别吵了，我还有事呢，别耽搁了，快点，赶紧回屋给我找衣服，要不来不及了！”汉文领会了博文的意思，马上催促着玉莲。

“哦，好了，马上，别急。”玉莲听着汉文催促，赶紧回应，汉文拉着她的手，也转身向卧房走去。


玉莲还是心有不甘，边走边嘟囔着，“什么事呢？一大早就这样气死了，真烦.”


“好了，好了，别人都烦，就你不烦，快点吧！”汉文边说边用手搂着玉莲圆润的腰身，半拖半拉地拽进了屋。

看见玉莲进屋了，众人也长出了一口气，秀娥和春柳呆呆地站在原处，不知所措。博文的及时出现，给处于劣势的秀娥母女带来了一丝安慰和惊喜。“婶子，我大嫂脾气不好，有时会任性，说话也直接，你们不要介意，以后做事小心些也免得她发火。春柳，你不要害怕，她嘴虽不好但是心还是不坏的。没事的，已经过去了，以后不要做事不要太急，慢慢来。”博文安慰着秀娥母女。

”谢谢，二少爷，要不是你来，我们 …… 我们 …… 唉！“秀娥叹着气，泪水也流了下来。

“没事的，大家互相理解就好，婶子你不容易，我能体会的到，春柳也是个好女孩，所以有我在，不会要你们受委屈的，”博文表示理解。

一直处于惊恐的春柳，茫然地抬起头，看向了博文，她的眼神里带着复杂的表情，有无奈、有忧伤、有惊奇、也有感激。望着博文关切的神情，他及时的出手相救，也使惊恐的春柳在内心涌出了一丝温柔。

此时内心在煎熬的春柳，看着默默流泪的母亲，想着玉莲刺耳的话语，她的心如钻心般的刺痛。她痛苦地在内心挣扎着，“难道自己就非要承受这样的侮辱吗？不为了生存自己会忍辱负重吗？难道在富人眼里穷人就如此低贱吗？她的心里多了酸楚。平心而论，从踏入这个大门之后，突然发生的事情使她在纠结。博文的及时解围，大少爷，大少奶奶的指责犹如两股暗流在她的内心撞击着，回想博文的话，犹如一股暖流撞击着春柳柔弱的心房，这是今天她来李家听过最温情的话语。而来到李家所发生的事情，除了给她带来惊恐和无奈之外，又包含了更多的酸楚，各种滋味使她无法说清。想到这里，眼泪在春柳的眼眶里打着转，她紧紧咬住嘴唇，克制住自己，可不争气的泪水却不由自主地滑落下来，吧嗒吧嗒地落在了这个即富有又空旷的大院里。


“好了，大家都做事吧！别站在这里了，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完呢？”传来老吴的声音。


“对，对，秀娥进去吧！别难过了！”张婶拉着秀娥的衣角，示意她离开。


“嗯，是的，春柳，好孩子，去吧！看看大少奶奶还有什么事情没有，别站在这里了。”秀娥提醒着女儿。


“嗯，娘，我知道了，您赶紧做事吧！我会注意的，别担心了，我没事。”春柳宽慰着母亲。


喧闹过后，大家也各自忙去了，博文回到了书房，继续咬文嚼字，春柳站在院子里不知所措。


“春柳，春柳，干嘛呢？再打水来，我还没有洗脸呢？快点，”玉莲刺耳的叫声再次传来，把春柳拉回到了现实。她慌忙捡起了地上的脸盆，重新打了水给玉莲洗漱。经过刚才事情的教训，春柳也处处小心起来，提心吊胆地在玉莲身边转着，小心翼翼生怕自己犯错。玉莲看着低眉顺眼的春柳也不好再发作，于是，也算相安无事了。


再说回到厨房里的秀娥，心中的苦楚无从知晓。她茫然地望向窗外，看着眼睛红肿的春柳，奔忙在院子里的身影，她心中多的是心疼和无奈。


“秀娥，你以后遇到什么事情别出去了，要是你出去了，事情会更糟，以大少奶奶的脾气，不骂死你们母女才怪，你现在不是帮孩子，你需要她独自面对，不要出错了你就出面，这样会更加不好处理。”张婶提醒着秀娥，

“可是，孩子被骂，我心里难受，长这么大我都没有骂过，我怕她接受不了。”秀娥难过的说着。

“我明白的，但是你要看情况呀，这个是春柳不小心的，也不怪人家的，你要是出头，会挨骂不说，也许更加不好办！”张婶继续提醒。


秀娥点头答应着，可心里那种痛苦是无法说清的。看见可怜的女儿被指责，看着春柳满面的泪痕和手足无措的样子，心头的肉在揪着。她在内心自责着自己，做为母亲在孩子受到委屈的时候，她无法保护，做为一个人被指责的失去尊严，这何尝不是一种痛苦，难道人和人之间的差别就一定要有贫贱和富贵之分吗？难道人活着就天生的存在不平等吗？她茫然地问着自己，内心的痛苦无法比拟，她期盼着这一天尽快过去，也希望所有的磨难马上结束，不再是艰难和噩梦。思绪到此，秀娥的眼前也升腾起了一团浓浓的雾气，泪水再次模糊了双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