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除夕刘府赴宴 兄弟夜谈复仇

　　时间转瞬到了年关，今日就是除夕，京城里家家户户都是张灯结彩喜气洋洋的样子，炮仗的声响似乎片刻都未停息过，一幅太平盛世的景象。
　　王一带着柳童在街上闲逛，出入还没关门的商铺。柳童一身月白色的锦缎袍子，领口还带着一圈狐裘的围脖，这一身衣服是王一给他做的新衣。王一自己却还是老样子，一身黑色的棉袍像是从来都没换过，走在柳童边上倒像是谁家的小少爷带着的跟班。
　　鉴宝阁是京城里头号的器物店，古玩玉器，字画摆设样样都有，能在京城里做到这么大，这鉴宝阁的后台便是刘云生。
　　从刘云生的铺子里买了东西再送给他，这倒真是一份生意赚两份钱呵。心里这么想着，却还是带着柳童走进了店门。
　　每年除夕，刘云生都要办家宴，像王一这样的下属也都会被邀请，今年更是前些日子刘云生亲自去探望王一的时候留下的话，要他前去一同过这个年，怎么也得要送上一份拿的出手的礼物。
　　“少爷要选些什么？”见着生意上门，这鉴宝斋的掌柜的第一时间的出现在了柳童面前，弯下身子问道，一脸堆笑，走在前面的王一他倒是像是没看见一样。柳童进了店门正四下看着那些流光溢彩的珍玩玉器，一张圆圆的大脸突然出现在了眼前，愣是被吓的后退了一步。
　　“咳，掌柜的，麻烦你去取些拿的出手的东西来。”听到后面王一说话了，这掌柜的才发现自己是看走了眼，正主竟被自己晾在了一边，那本来弯着的身子一下子就弹了起来，一张笑脸变都没变的又出现在了王一眼前，惊的王一也是稍稍向后侧了侧身子，还以为这掌柜的也是身怀武功的高手。
　　“不麻烦不麻烦，看客官也是个懂行的，稍等片刻，我去取些能让您上眼的东西。”话刚说完，那圆胖的身子一个闪身就进到了店铺的后堂。王一自是不急，见掌柜的去取东西，便和柳童在店里坐了下来，边上自有人上了两杯清茶。
　　没多久，那掌柜的又重新出来了，柜台上也摆上了几件锦盒，都打开来请王一过去挑选。王一对这些东西也不是多精通，随意的挑了一件品相不错的玉器，让掌柜的包了，付了银钱便出了店门。
　　送了柳童回去，王一一个人来到了刘府赴宴。刚到门前就已经是热闹的样子，不少人陆陆续续的往里面走，大多数王一也都认识，都是和他一样在锦衣卫混碗饭吃的江湖中人，没有家小可以团聚，来刘云生这里也算是能感受一下这过年的气氛。同相识的人一一打过了招呼，王一和人群一起往刘府里面走去。
　　“王千户来了，快请，老爷刚才还说今日要和王兄弟多喝几杯。”门前接待的人是刘府的管家，自是认得王一。递过带来的礼物，又同管家客气了几句，王一终于是进了刘府的大门。
　　客厅里摆上了几张大圆桌，有人在安排这客人落座。王一本想和几个相熟的人坐在边上，却是被那人引着坐在了主桌，而且就在刘云生的主位边上。这倒是让王一有些惶恐。
　　“老爷安排的，王大人就坐他边上。”安排落座的那人也是看出了王一的疑惑，主动解释这说道，这才让王一放心的坐了。
　　“王哥，好久不见啊？”刚坐下没多久的王一肩膀上被人拍了一下，回头却是见着刘健端着酒杯在他边上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刘少爷，是好久不见。”对这位刘云生的独子，王一也不得不客气几句。
　　“话说王哥你真是有本事，我爹看的上眼的人还真不多，你这个位置我都坐不上，恭喜了。”刘健的话说完，王一这才发现，主位下首的两张椅子，左手边的那张空着，右边的这张自己坐着，刘健都是坐在自己边上。再看其他桌子上的人相识的不相识都在看自己，却在自己看过去的时候又都避开了自己的目光。
　　这场宴席的主角刘云生终于出现在了众人眼前，同他一道出现的是一个一脸冷峻的人，和王一一样的一身黑袍，自觉的坐在主位左边的那张椅子上。又是一番寒暄之后，终于是开席了。一时之间，推杯换盏好不热闹。
　　同京城刘府的热闹相比，济南城内的常远镖局却是一幅冷清的模样，灵堂之上供着的牌位写着孙常远的名号，香炉中的几柱香烧了一半，散发着让人悲伤的味道。
　　孙常远老爷子在沧州死了，常远镖局的人除了带回来一具无头的尸体再无别的的东西，这个年过的哪还有过年的样子。老夫人看见尸体后哭的晕死过去几次，让一家人又是一番手忙脚乱。这个除夕夜，常远镖局里安静的没有一丝声响。
　　咚咚咚……沉闷的敲门声响了起来，老夫人悲伤之中早就带着小孙女睡去了，就剩孙老爷子的儿子孙墨还在守岁。
　　“哥，到底是怎么回事？”有人开了门，孙墨在屋里就听到外面传来的声音，开了屋门，见着了自己的这个弟弟。
　　孙老爷子有两个儿子，孙墨一直跟着孙老爷子学武，打理镖局的事，此时赶回来的是他弟弟孙云。这孙云二十五六的样子，模样孔武，大步流星的走到孙墨边上，借着屋里的光亮，带着怒火和泪痕的眼睛盯着自己的大哥。
　　孙云十多岁的时候就被孙常远的好友少林的灵顿禅师看中收做了徒弟，本来回家过年的他，快到济南的时候却听闻了自己父亲的死讯，半信半疑中脚程却是慢了下来，直到这深夜才赶了回来，却还是见到了这最不愿见到的事。
　　“锦衣卫。”把孙云让进了屋子，关上门的孙墨只说了这三个字。
　　哐当一声，却是孙云掀翻了屋子的桌子，一脸的怒容下眼角还有几分湿润。
　　“二弟，你干什么！这个仇你就是把家砸了能报吗？”孙墨按住孙云，喝言劝道。
　　孙云被自己大哥这一声喝骂吼的清醒了几分，在椅子上坐了下来，等着孙墨做出安排。
　　“刘云生那个狗贼知道咱爹的意图，故意设了押镖的局让咱爹上了套。”孙墨说着话从怀里拿出了那对夜明珠，是和孙常远的尸体一起运了回来。“咱爹是为了柳江东柳大爷死的，他应该也希望咱们能杀掉刘云生那个狗贼为他和柳大爷报仇。”孙墨知道的这些，都是他找到了当日那个来镖局请他们押镖的主顾，那人就是锦衣卫在济南府的眼线，一番逼问下得到的消息，而那人也被他一刀斩了，祭奠了孙常远。
　　“咱爹这些年在江湖上打拼，多少有些威望，也结识了不少朋友，明天我便上路去各方面联络，你也不要耽搁，明天便回少林去把这事告诉你师父，看他老人家做什么打算。锦衣卫势大，要除刘云生，就咱们一家绝对远远不够。咱爹先前就已经联络了不少江湖朋友，也知道江湖上不少人早就有了铲除锦衣卫的打算，借着咱爹和柳大人的死也算是立了一杆大旗。”孙墨年长些，此时的他就是这家里的顶梁柱，他倒也镇静，看清形式，做出了妥当的安排。
　　“行，明天我便回少林去，师父他老人家和咱爹的交情深厚，他绝不会作势不理。”孙云听自己大哥说的有理，也是镇定了不少。
　　“行了，赶了一天的路还没吃饭吧，我让厨房把菜热热，你吃好了便去休息，明日也好动身。”说着话，孙墨便推开了房门出去安排。孙云在屋里坐着，看着自己大哥出去的背影，没有接话，他也知道，现在的常远镖局就靠他和孙墨两个人撑着了。
　　重义轻生为侠知，恩仇相报江湖乱。江湖即将开始的一场动乱，便要从孙家两兄弟的这次夜谈开始。
　　京城刘府。宴席早就散了，此时刘云生正在后院和两个人一同坐着喝茶，一人是王一，还有一人便是宴席时坐在刘云生左边的冷脸男子。
　　刚才宴席进行之时，刘云生便当着众人的面说了王一此次立了功劳要升任他做锦衣卫的镇抚使。其实对于锦衣卫的人，这些官面上的事没那么重要，官位的大小不过是表示这人得到刘云生器重的轻重而已。不过刘云生没想到的是王一却拒绝了。这才在席宴结束后留下了王一。
　　“王兄弟，这镇抚使还是指挥使于咱们而言不过是个称谓而已，却是为何拒绝？”
　　“刘大人看得起王某，王某明白，只是这次却不是不愿为之，只是我这伤，怕在难为刘大人效力，若刘大人准许，王某倒希望能找出僻静的地方讨房媳妇，过些清平的日子。”
　　“唉，都是刘某的事，连累了王兄弟你，你若有此想法，刘某也不拦你，刘某在杭州还有处园子，若王兄弟不嫌弃，就收下刘某的这一番心意，不要再说拒绝的话。”
　　“刘大人这番心意，在下收下了，日后若有事王某随传随到，废了这一身骨头也要报刘大人的恩情。”
　　“言重了，王兄弟言重了，刘某能做的也就这些了。”
　　两人一人一句谈了许久，桌上的茶水都续了几次，王一终于是起身告辞。看着王一的身影消失在院门后，刘云生叫过边上那冷脸男子轻声说了三个字——“跟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