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奔忙夜至沧州 四更客栈遇袭

　　济南府也是一等一的繁华之处，商贩云集。生意多了，运送的的货物自然也多，吃走镖饭的镖局也是不少，却要说最大，名头最响的，三岁孩童也知道说是这济南城内的常远镖局。
　　常远镖局的名头响，全靠镖局中坐镇的总镖头孙常远，这人虽说已到花甲之岁，却是愈发的老当益壮，一手九转刀法在江湖上搏回一个九刀收魂的名号，出门走镖，只要报一声孙老爷子的名号，江湖中的兄弟不说退避三舍也要上前问一声好。
　　“老爷子呢？”常远镖局内一位约莫三十多岁的男人急匆匆的从门外进来，拉过一人便问道。
　　“怕是在后院和小姐逗趣吧……”回话的那人再要说上两句，那男人却已经走出了好几步。
　　孙常远确实是在后院和孙女逗乐，正玩在兴致上，就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忽然间一个转身，化掌为刀，带着一道掌风便向前斩去。
　　出现在孙常远身后的正是那位从前院赶过来的男人，见着孙老爷子一记掌刀劈来，一个撤步堪堪避过孙老爷子的这一掌，又见老爷子变势要再攻，却也不躲，任老爷子一掌对着自己的咽喉处斩来。“父亲，有正事。”
　　孙老爷子一掌不偏不倚的停在儿子咽喉前一寸的位置，边上的小女童也一脸笑容的扑到那男人的身上甜甜的叫了一声爹爹。
　　“什么事这么急，试你两招的功夫都没有了？”孙老爷子收起手，随口问道。
　　“走镖的活。”
　　“不是说过，最近不接镖嘛。”
　　“是个大活，只镖利就两万两，定金一万，到地方在付一万，定金已经给了。还有，是上京城的镖路。”那男人说着话便从怀里摸出了一沓银票，都是一百两一张的大明宝钞，交在了孙常远的手上。
　　“什么货啊，这么金贵。”看了一眼手里的银票，又递回到儿子手里，倒是对要押送的货物起了好奇。
　　“在这。”男人又从怀中摸出一个一掌长宽的木盒，打开来，一对杏儿大小的珠子，晶莹圆润的出现在了孙常远和他两人眼前。
　　“好家伙，难怪了，这一对夜明珠少说也值十几万两银子啊！”孙常远是个识货的人，看着眼前的宝贝也是一脸的惊呀，却也能把持的住，感慨一下，边让儿子把东西收好。
　　“什么时候动身？”
　　“雇主的意思是越快越好。”
　　“那行，过了今晚明天我就动身，难得等到去京城的镖，东西也轻省，这一趟，我一个人去便行了，人多了有些事倒不好办了。”
　　孙常远这些日子把镖局的生意都推掉了，就是为了等一趟上京城的镖，自然是为了柳江东一家的事情。常远镖局家大业大，在京城也有人员驻守，照顾生意，柳家被灭门的消息不过过了一天多些，就飞鸽传信到了孙老爷子的手上。
　　那日得到消息的孙老爷子一怒之下，愣是一掌打断了厅房里面那面半尺多厚的铁梨木长桌，一家上上下下都没见过老爷子这么大的气，一问之下才知道，这自家老爷子和那个叫柳江东的人还有这么厚的一份忘年的交情。
　　人在江湖，义字当先，朋友落的如此下场，孙常远就决心要个说法得到消息当天就开始联络自己在江湖中的好友，一则柳江东的人缘确实不错，二则也是锦衣卫在江湖中渐渐做大，却又有官面的身份多不按江湖规矩行事，江湖中的各家势力早就对其不满，都想借机打压一番，孙常远登高一呼，倒真得到不少响应。
　　押镖进京只是顺路，真正的目的，自然是了为筹划的事打头阵，对于锦衣卫的势力网孙常远多少也是有些耳闻 ，总要找个理由掩饰一下。孙常远准备的充分，不知道的却是自己的一举一动早就被一只只信鸽传到了他要去的地方。
　　已经多年没有和人动手过的孙常远从正厅的墙上取下了自己那口宝刀，伸手拔出一截，看之依旧寒光凛凛，复有插回鞘中，提在左手。
　　用过了早饭，孙常远带着要押送的货物那对夜明珠就要启程，儿子和孙女带着一家人送他出了门。
　　看着孙常远翻身上马，他儿子伸起手来想要说什么还是没说，大概也知道自己这个父亲不管到了什么年岁，这说一不二的性子也是改不了的，目送孙常远一人一马向北而去。
　　王一一行五人从京城出发，一路奔忙，这日是到了沧州境内，进了城，随意在街边找了间酒楼，吩咐店家上了几个菜，烫了酒，五个人在店里停下休息。
　　“王千户，孙常远那人可是个硬手，咱们怕是要做的周密些。”酒楼是个人来人往的地方，几人倒也不忌讳，一边吃饭，一边就说了起来。孙常远要上京城，从济南府到京城，这沧州是必经的地方，上路前刘云生就给几人交代了此处就是动手的地方。
　　“怕什么，明里打不过，这暗里吗……”王一还没说话，坐在一边一身黑袍的唐度就接过了话头，说话的同时手里出现了一个瓷瓶，声音不高，却是引的四人同时看了过来。
　　唐度的年岁不大，在锦衣卫中却没人敢低看他一眼。天下会用毒的人不少，可敢称为第一的却只有四川唐门一家。进锦衣卫之前，作为唐门的内门弟子，唐度可是受了真传，在唐门犯下了事，也是因为唐家的主事人爱惜他的资质，只是费去了他的武功，制毒用毒的手段却是和命一起留了下来。
　　拿在手中的那个瓷瓶，正是唐度最得意的一种毒药，命唤千里香，名字虽好听，却是苦心研制的奇毒，吸入一丝，不出半个时辰，没有解药，其人必亡。
　　“唐小哥，咱们这吃饭呢，能不能把你那玩意收起来。”坐在唐度边上的那人也是对唐度手里的东西极其忌惮，侧了侧身子说道。
　　“哈哈。”唐度低低一笑，也不多言语，随手收起了他的宝贝，示意似的，夹起一口菜扔进了嘴里。
　　已是傍晚时分了，官道上孙常远一人一骑还在飞奔，算算时辰，入夜前应该能赶到沧州城内。对于沧州这个地方，走镖的人都没有什么好感，孙常远也是如此，虽说以他现在的名头自然是不怕，却也不愿多事，若不是赶上了时辰，他是不愿在这里落脚的。
　　天正擦黑，孙常远出现在了沧州城下，也正是赶得及时，在守城的兵士合上那扇厚重的城门之时，跃马进了城。
　　“大爷可是住店？”孙常远刚在一家客栈前翻身下马，迎客的小二便闪身出来含笑问道。
　　“正是，上房可还有？”
　　“有、有、有，刚烧好的热水，大爷可还要些饭食。”小二一边说着，一边就接过了孙常远手中的缰绳，牵着马带路进了店中。
　　“那马还劳烦小二哥给上些夜料，明日还要赶路，饭食倒是不必了，送些热水来即可。”孙常远跟着店小二进了房间，交代了他几句，便合上了房门，自己从随身的包袱中取了干粮来吃。
　　没过多久，叩门声响起，是店小二送来了热水，孙常远接了进来，道了谢，顺手插上了房门，几口吃完干粮，洗了手脸，又取过刚刚解下放在桌上的刀，倒在床上睡了。
　　“来了，咱们什么时候动手？”
　　“不急，四更天，想睡还可以去睡上一觉。”
　　另一间客栈之中，王一站在窗子前和其他四人说话，临街的房间，正看见刚走出客栈大门的人，正是刚刚还在关城门的那位兵士。
　　月落西山，估计着是四更时分了。躺在床上的孙常远突然睁开了眼睛，桌上的半截蜡烛已经熄了，屋子里漆黑一片，只得屏息听着，刚刚确实是察觉到了一些动静。细细听半响，却没有察觉到什么，一丝困意却袭来。
　　“莫不是自己太警觉了。”这么想着，孙常远慢慢的又合上了眼，正闭上眼的一瞬间，一道凌厉的气劲便奔着自己的面门而来，心中一惊，手上却片刻不闲，一直抱在怀中的宝刀被抽出一半，正挡住迎面而来的攻击。
　　“当！”这金铁相交的声响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如此清晰。挡住这一击的同时，孙常远已经翻身而起，靠在了墙边，刀也完全抽了出来，提在手上。
　　高手，这人绝对是暗杀的高手，这个时辰正是人最困乏的时候，感觉也最迟钝，选在这个时候，而且下手的时机也把握的细致入微……一瞬间，孙常远心中便知道了大概，小心的应付着。
　　房间的另一面，正是王一一行五人中的一人，正如孙常远所料，他确实是执行暗杀的一等一的高手。此时的他呼吸都是小心翼翼的不发出一丝动静，心中也是惊叹孙常远花甲之年还能如此警醒和敏捷的身手，在如此有利的时机下动手都被躲了过去。
　　两人在漆黑的房间里面对持着，谁也不敢先动一下，一步失误，丢的可就是自己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