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幕 燕青叙事不叙情，师师言情不言事

第四幕
第一场　　
燕青叙事不叙情，师师言情不言事
却说，燕青救得宝燕之后，宝燕便随花容间不停歇的赶将回去，一来护宝燕周全，而来返回梁山，向宋公明禀报小乙之行踪。
再者，此行横生宝燕一事，小乙探听诏安之事险些失败，宋公明心中多有不适，下令宝燕一个月内不可下山，静思反省。这样一来，没了宝燕的横生枝节，小乙在南京城中逗留了几日之后，这天晚上，闪入到师师所在教坊。
一阵敲门声，丫鬟打开房门。
丫鬟：哎，又是你这小厮，险些害我家姑娘于险地，如今前来，定是不怀好意。
（正说着，李师师唤丫鬟）
李师师：何人前来？何不通传？
丫鬟：是那执箫的不义之人。姑娘，我且赶他走。
李师师：罢了，你且让他进来吧。
（燕青随丫鬟进入别院李师师之闺房）
丫鬟：姑娘，这不义之人带到。
李师师：你先下去吧。
（丫鬟带门出去）
李师师：如今风声正紧，你如何不闭，反倒孤身犯险？
燕青：蒙姑娘搭救，不曾言谢，如何一走了之，我虽为“不义之人”，如此行径，也是断断做不出的。
李师师：（稍稍顿了一下，噗嗤笑了）你可果是那“不义之人”啊。与一丫鬟争个什么。
燕青：姑娘教训的是。小乙今日前来，一则感念姑娘之恩，二则实在有要事相询，不可拖延贻误。故深夜来访，倩姑娘谅解叨扰之罪。
李师师：所为梁山之事？
燕青：姑娘冰雪聪明，一言既中。我是奉宋公明哥哥之命，请姑娘相助的。
李师师：我本风尘之人，那里帮的梁山诸英雄。莫高看了小女子。
燕青：我等兄弟本多是逼上梁山，空有报国之心，却无报国之门。今得问姑娘为当今圣上宠幸，故倩请姑娘相助，为我等讨得圣上诏安之旨一道，如此我等必定感激姑娘大恩。
李师师：倒是说的简明的很，却不知其中诸般艰难。我一女子，何能做的如此功德？实在是有负厚爱。
燕青：烦请姑娘多多美言，入得圣聪便可。
李师师：想是当年，你避祸于此，结识于我。端得一段好缘分，你我笛声相合，琴声亦谐。日日来也是快活的很。我不问你身份，你不避我风尘，每每思来，多沉于此，不自拔也。只是如今，物是人非，你可是当初的燕小乙？
燕青：感慨旧事，泣然成泪，只是易有权变，万物之理不可久定，我纵然相思萦怀，也要虑我男儿身，男儿志。俗话说：好男儿志在天下。如今天下纷争，人民常苦于战事弥漫，生灵亦悲于奸佞之臣。我出生卑微，流落草寇，不啻妄谈儿女私情。又承蒙梁山兄弟之谊，岂可独居尘世之外。
李师师：如此即是男儿之事，又关的我何事？我不过凡尘之一妓，弄的些琴，通的些乐罢了，天下虽纷争不断，窃与我何干？你不过一大户人家之小厮，会些拳脚，识些音律，窃以为深居简出，与世无争，不是更好？
燕青：做的个隐士倒也是我所愿（李师师投来深情的目光），只是忠人之事，必当竭尽全力，以不辱所托。如此当不辱我男儿之身。
李师师：你自如是，却如何不知天下事天下人为之的道理，人，情义也。我倾慕你之人才，芳心暗许，奈何一江春水化不开这冬日的坚冰。
燕青：我如何不知姑娘芳心，只是这天下事当我而为者，如何脱的去？
李师师：自在人心。莫不是那宝燕款款深情，令你有所动摇。问世界男子多是辜负真情者，难有一心一意者也。你却也逃不出这道理。
燕青：（站起身来，踱步之李师师身旁）我虽自是世界一俗人，却也知那道理。断断不会做出此等之事。今次前来，本意与姑娘图谋此事，待得兄弟安定，即刻携手山林，做的个尘外仙人也好。只是横生宝燕一事不在我意料之中。如此让姑娘有所误会，确然是我之过。
李师师：非关宝燕事也，只是你本非此乱世之人，却图乱世之事，此如何可成。我虽女子，也知此事之难，你何可不知？纵观历史，啸聚山林者，多矣，却其结果如何？你如何不知？我纵有通天之力，也必料定你等兄弟受此身死异乡之罪，此非我言之过也！
燕青：姑娘思虑倒也严谨，我亦知其中故事。只是如今水泊正壮，兄弟如何肯听。再者，世界男儿，图得一番事业，也是道理。此岂不正是义气干云，豪气冲天也。
李师师：也罢，你等兄弟之事容我细细思量再行计议吧
燕青：深谢姑娘恩义。
李师师：确实无用之言。我许是前世欠你情义，今生且还也罢。
燕青：如若残生可全，必定生死相报。如今天色将明，我且悄然出城。姑娘，小乙烦扰，告辞。
李师师：也罢。你自离去吧。
（燕青闪去樊楼，自行去了。李师师自是无眠，独自饮茶到天亮）
第二场
燕小乙山寨明报宋公明，李师师樊楼暗问宋徽宗
（燕青深夜访过李师师，至天明悄然出城，直奔梁山，一路上踏风扬尘，数日，回到梁山水泊）
（期间早有人禀报了宋公明，三通鼓响，各位兄弟已列座忠义堂）
（燕青快步进入聚义大厅，向宋江和其他头领报了行踪，退到一边）
宋江：几番事情下来，烦劳燕青兄弟了。
燕青：哥哥却是折煞小弟，我等兄弟替天行道，聚义行事，如何敢担此烦劳二字。
卢俊义：小乙，却不知那李师师如何回应？
燕青：我等兄弟义聚梁山水泊，行忠义之举，思报国之义，本应得道多助，然适时我等或为反贼，仁义之师不明就里，忠节之士举戈相伐，此事难矣！
吴用：果是那李师师畏艰避难。也罢，此事非天功不能相抵，我等诏安之计，虽是报国之心，却无人深信，成之难矣！
燕青：军师之言却是实言，却也有失偏颇。
吴用：此话怎讲？
燕青：师师并非畏艰避难之人，实乃当世之侠女者也。她已允诺相助之事。然此事之难非一女子可成也。我等身为反贼，朝廷恨不能剿灭，更有童贯、高俅数次征伐，此如何可通达天听？
卢俊义：小乙之言极是。诏安之计非天功难成。假若可成，想那蔡京、高俅之辈也必定不能相容我等兄弟。适时奸邪当道，恐为其所害。再者我等兄弟山野之人，实难担府庙之事而匡治天下。
宋江：众兄弟之言甚是有理，然我等偏居此地，实非长久之计。故诏安之事势必当行。
燕青：只是此事非情义可为。恐纵是李师师应承，此事也非一击而成啊！
宋江：小乙兄弟言之有理，我且安排山寨事宜，不日再行下山，躬亲赴见李师师者，再行商讨诏安事宜。
（且不表宋江安顿山寨之事。再言李师师暗问诏安一事）
（却说李师师自燕青走后，便思忖如何暗问诏安之事，多日来尽不得如何相询。恰巧圣上暗访，却是如何细询，且往下看。）
（圣上来此，众人早已退去。李师师抚琴一曲，曲毕。启口说道）
李师师：我本一倡女，身份低微，只识得些粗浅音律，又略略称些姿容，本图他日许得一薄情郎，了此残生也罢。然却蒙圣上垂怜，本已是前世之福，自是不敢再有所奢求。
宋徽宗：姑娘天芳国色，雅识音韵。天下间凤毛麟角是也，我虽为天下之主，却无意江山之事，人世之间，多不过数尺之地，然若能于此间寻得些知音良朋，倒也不枉此生。何干身份贵贱之乎？今日，姑娘想必定有难言之事，天下之大，有姑娘之辈为我知音，却又何必因几句言语有所梗喉，你自言语便可。
李师师：如此，我便直言了。早年之间，我邂逅一薄情之人，暗许芳心，却其事不得法，流落江湖，所幸得北京大名府玉麒麟卢俊义收留，原本希其有所勤劳，成得一番事业。却不闻数月之前那卢俊义为梁山计策，尽许得了交椅。如今那薄情之人又带罪之身，我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日前，他潜入京都之地，寻我相助于他。我本女子，当何为是也？
宋徽宗：（神色有些凝重，陷入思索，过了片刻）你可是说那人称浪子燕青的是也？
李师师：（一惊，又稍稍平静了一下）正是此人。却不闻圣上如何得知？
宋徽宗：日前我已听闻北京卢俊义身赴梁山之事。卢俊义与梁山之人，多是仁义忠良之士。此前，宋江兵法大名府，劫法场，此事沸沸扬扬，朝中亦是有人主张发兵围剿，以防其盘踞，有伤国之大体。然姑娘也应有所耳闻，昔高俅艨艟战舰，尽葬于水泊鱼腹之中，溃败不堪。如此劳民伤财，六部计定，虽迟延了讨伐之日。
李师师：这些我略略知些，却是圣上何以知晓小乙，不，燕青是也？
宋徽宗：此人，倒是乐正之告也。前时，乐正入狱，此事早呈案祥报于朕了。
李师师：既然圣上早已明了此事，妾身也不再多言。请圣上降罪则是。
宋徽宗：何罪？
李师师：梁山细作。
宋徽宗：梁山细作？（宋徽宗微微一笑）却是多虑了。数年前京师瘟疫盛行，仁宗皇帝令洪太尉携天子诏书，访宣嗣汉天师来禳此灾，就京师禁院，修设三千六百分罗天大醮，以禳保民间瘟疫。却洪太尉于伏魔之殿误走了妖魔，此妖魔便是梁山诸人。然生逢如此世界，主弱宾强，如此战事必不可免，或数年之后，我亦身陷囹圄，为蛮夷所掳。（有些悲凉的意味）而梁山俊杰之士，如今虽据守一方，他日必是守国之才也。如此之辈，姑娘只是识得几人，便以细作之名身陷，岂明君之为也？
李师师：圣上如此光明胸襟，想是我朝廷之福，人民之福。如此，妾身欲话梁山诏安一事，不知圣意如何？
宋徽宗：不可！
李师师：却是为何？既然圣上识得梁山俊杰，如何不一旨诏安，为朝廷所用？
宋徽宗：诏安之计非为善策。若诏安梁山，朝堂之上，蔡京之辈必使奸计倾轧，反倒忠节之士无意于朝廷，而散放于江湖，无意于国之大计。再者，当下江南方腊、河北田虎、淮西王庆、亦啸聚山林，不满朝堂，诏安梁山，非无大功不可，大功何为？北战辽人，南挫方腊。如此，相互损耗，此正中蔡京等之意。故诏安非上上之策也。
李师师：圣上灼见。然若不诏安，俊杰之士放荡于山林，亦非长久之计。他日若江南方腊雄起，战事亦难避免。
宋徽宗：国之奸邪不除，难有安定之日。如今，朝堂之内，朕虽为天下之主，却无主意天下之权。再者朕秉性无意庙堂之事。散居山林，方朕之心意。
（此后，二人不再提及诏安之事，抚琴吟诗，彻夜未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