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石记（第九章）玩麻雀的小鬼

　　过了好一会他突然睁圆了双眼，开口就是邪气撞身，命逢灾星，印堂发黑，血光之灾什么的，唬得那煤老板肝胆俱裂，口里不住哀求，就差跪下磕头了。赵叱四平八稳不慌不忙，又是一通南火北水东木西金，乾坎艮兑震巽离坤，说得云山雾罩。我跟金古梁听着不明所以，那煤老板却是连连点头，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末了从手中的黑皮包中掏出三打老人头放到赵叱面前。
　　赵叱一脸鄙夷不屑的神情将钱拨到怀中的抽屉里，起身披上八卦道袍，取出朱砂笔、五雷碗和几张黄纸，摆了几个造型后拿起毛笔蘸了朱砂在黄纸上画起符来。
　　他一口气连着画了九张符文，郑而重之的交到煤老板手中，又仔细说明哪一张要戴在身上，哪一张要烧了化水喝，哪一张要埋在地下，埋的方位又是怎样，忌禁什么事，避讳什么事，前后交代了将近半个小时，煤老板像是参加人大会议一般，一手拿笔一手拿纸都详细的记录下来，完事之后又是打躬又是作揖的告别，赵叱随便拱了一下手眼角都没抬，由始至终都是粪土万户侯的气势。
　　等煤老板一出门金古梁就扑倒赵叱跟前道：“老赵啊，还是你们这行赚钱狠哪！这一时三刻就进账三万大洋，我算是彻底服了！”赵叱一边脱道袍一边道：“哼，三万块钱对煤老板来说算个毛，你别以为我占多大便宜似的，就我这九张‘驱邪镇宅符’能保他家宅安宁，财运亨通！我这算是少的了，要搁在别人，十万八万的也敢要。”我道：“难怪你连高考都不愿意参加要干这个，九张符就值三万，这本《修真诀》还不得是无价之宝啊？明说了啊，我就是倾家荡产也给不起！”说着把那本小册子还给他。赵叱道：“我说大宝，你别把我想的这么世俗，跟你还谈什么钱不钱的！我赵叱也是一个重情义的人，想当年上学那阵谁都不待见我，就你拿我当朋友，这份友谊在我心中那才是无价之宝，多少钱都买不到的！”见他突然这么深情我倒是颇感惭愧，其实吧当年我也是被逼无奈，别的同学捎带着把我也隔离了，只能成天跟他混在一起了。
　　金古梁拉住赵叱的手，眼含泪光，一副被深切感动的样子，说道：“想不到赵真人是如此的侠骨柔肠，轻财重义，我金古梁平身最佩服的就是你这样的好汉，能结识你这么一位世外高人真是三生有幸！不知赵真人有没有收徒传艺的打算，我想拜在你的门下跟你学习这奇门五行之学？”赵叱笑了一下不置可否，我砸了他一拳，道：“你还是好好写你的小说吧，祖师爷没赏你这碗饭！咱现在的首要任务不是怎么诳煤老板的钱而是怎么救老婆！”金古梁一下反应过来，忙道：“对对，大宝说的对。”赵叱道：“咱收拾一下，吃了饭就即刻就出发！”
　　赵叱整理了一大堆东西用包袱包了，关上店门，开着他那辆奥拓小跑载着我和金古梁出发。想是赵叱刚刚轻松赚钱的那一幕深深的把金古梁刺激了一下，虽然心里牵挂老婆的安险，却还是忍不住提起了煤老板的事。他问坐在前面驾驶座上开着车的赵叱道：“你说有钱人是被钱烧的慌还是天生就这么傻缺啊？咋个就这么容易被你们这些术士糊弄住，出个什么事就都往鬼怪身上扯？这也太迷信了！”赵叱觉得金古梁的话里对自己的职业有些不尊重，反驳道：“什么叫迷信？妖魔鬼怪的事你又不是没遇上！鬼神之说古来有之，从秦始皇开始，多少帝王将相对此大深信不疑，你觉着那些人都是脑残吗？别以为看了中央十大就真的走进科学了，你说别人是傻缺，别人或许还说你是土鳖呢！”我忙道：“老金他没有怀疑你的意思，他就是看你挣钱太容易羡慕的很，刚刚出门前不是还想拜你为师么!”金古梁听出了赵叱对自己的不满情绪，怕他在救自己老婆的时候不用心，忙陪笑道：“是，是，虽说你没收我，咱两不也有师徒之实了么，《修真诀》这么宝贵的秘籍你都让我学了，也算是我的师父了。”
　　赵叱哼了一声，显然不吃他这一套。我清楚赵叱的性子，平时和他怎么开玩笑都成，可是只要一对他所从事的职业有所怀疑和轻慢，他立时就不乐意了。所以我岔开话题道：“老赵你也算是事业有成的人了还开这种车？怎么也弄辆四个圈啊！”赵叱还开没开腔，金古梁插嘴道：“这叫财不露富，越有钱的人越低调！是吧老赵？”
　　我们三个一路上聊着闲篇，赵叱在其间对我跟金古梁普及了不少怪力乱神的东西。虽说最近遇上些邪性的事，但对他说的那一套却也疑大于信，时不时的提出反驳和怀疑，赵叱口吐莲花与唯物主义辩证法做着激烈的斗争。车子行驶到郊区的一段公路上时，他望着马路右边‘咦——’的一声，猛然间来了个急刹车。我跟金古梁脑门都被前排的座位狠撞了下，我摸着额头怒道：“你搞什么，会不会开车？”赵叱指着车窗外道：“看!”我顺着他的手指向外望去，只见不远处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坐在路边密密的柳荫下玩弄一只麻雀。
　　那小姑娘面目乖巧白净，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透着顽皮的神色正一脸兴奋的看着手中的麻雀展翅扑腾。她手一松麻雀立时飞了出去，可也奇怪，那麻雀飞离她手心半米左右之后就再也飞不高了，仿佛被磁铁吸住一般，任凭它怎么用力折腾都脱离不了吸引力，急得唧唧喳喳的乱叫唤。
　　金古梁瞧得有趣，呵呵笑道：“这个小姑娘倒是挺可爱，耍麻雀的功夫跟小龙女的‘天罗地网势’有一拼，你们看得出她是怎么弄得么？”我道：“这个都看不出来？她肯定是用鱼线绑住了麻雀的腿！老赵你怎么还童心未泯啊，也想去耍耍？”赵叱朝我和金古梁连着呸呸两下，赏了我们两一人一脸唾沫星子之后怒斥道：“你们两把我的《修真诀》都学在狗身上了！没瞧出来这姑娘就是一个小鬼吗？”那小姑娘身体发肤无一不备，全身上下没半点奇特的地方，跟印象中的鬼毫无相似之处，我疑惑的道：“不是吧，这么乖的小姑娘你说她是鬼？”金古梁也不信，说道：“老赵说的也太邪性了吧，光天化日之下，人来车往的，这么随随便便就能碰到鬼？”赵叱见我们俩不开窍，怒道：“你两睁大自己那双二十四尅氪金狗眼仔细看看那姑娘的身体！”我再凝神看去，发现那小姑娘的身体竟然是隐隐呈半透明状，目光所及，可以看清她身后的事物，顿时汗毛直立。金古梁也看了出来，吃吃的道：“好像真的不对头啊，那女孩的身体是透明的！”
　　赵叱道：“要是你俩没修习我的《修真诀》就光能看见一只麻雀在扑腾了，现在能看到这个小鬼，就说明你们的阴阳眼都开了。”金古梁道：“鬼不怕太阳光吗？大白天也敢出来？”赵叱道：“阳光对鬼魂没有直接的杀伤力，只能削弱它们的灵力而已。有些法力高强怨气深重的厉鬼根本就可以无视太阳。”我问道：“那这个小姑娘也是法力高强的厉鬼？你是不是她的对手？”赵叱道：“你没见到她坐在柳荫底下么，柳树的阴气有助鬼魂培养灵力，这个小鬼还还只处于初级阶段，我一张符文几句咒语就能把她超度了。”看得出来他是想在我跟金古梁面前卖弄一下手段，好叫我俩再也不敢小觑自己。金古梁道：“这么乖巧的小姑娘你把她灭了是不是有点欺凌弱小啊？”赵叱道：“超度了她好让她早点投胎做人，免的流浪街头做个孤魂野鬼。”说着打开车门走了出去，我和金古梁也连忙下车跟在他后面。
　　马路上不时有车辆经过，那小姑娘专心致志兴高采烈地戏弄麻雀，丝毫没有发觉我们三个不怀好意的人正在靠近，直到赵叱走到她身边开始掐诀念咒时她才反应过来，被赵叱的炁场一震，手中牵引麻雀的吸力不由的松了，那只麻雀如获皇恩大赦，扑棱棱的飞向空中。赵叱嘴里朗声念道：“太上敕令：超汝孤魂，鬼魅一切，四生沾恩，有头者超，无头者生，枪殊刀杀，跳水悬绳，明死暗死，冤曲屈亡，债主冤家，叨命儿郎，跪吾台前，八卦放光，湛汝而去，超生他方，为男为女，自身承当富贵贫贱，由汝自召，敕就等众，急急超生，敕就等众，急急超生！”跟着手上结印拍将出去，手掌中一道紫光射向那个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