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隔膜

　　接着一条细小的软管被塞了进来，保安高声叫道：“总经理，请把输氧管拉进去，我们马上通过发电机输送氧气进去。”金承恩把软管拉了进来，不久，电梯外便传来了发电机轰隆隆的声音，接着一股清凉的风灌进了电梯里，晓菊才略静下心来。保安高声问道：“总经理，氧气送进去了吗？”这时候，金承恩的心情也平静了下来，氧气源源不断地送进来，两人就是呆在电梯里十几个小时，也不会有事。他高声回答：“送进来了，你们要尽快把供电系统修好。”保安应了一声，然后离开了，此时只听到门外马达的声音，电梯里不时吹来了阵阵凉风。虽然此时电梯里仍然漆黑一片，但晓菊也略静下了心来。金承恩怕她害怕，安慰她道：“林小姐，别害怕，很快他们就会修好电力系统的。”晓菊在黑暗中应了一声，心却仍然蹦蹦地跳。
　　金承恩听到她颤抖的声音，然后道：“林小姐，来！握住我的手。”晓菊听了低声说：“总经理，我……我没事。”金承恩虽然看不见她的表情，但是听她的声音知道她在害怕，微笑道：“来！别紧张，握住我的手你就不会害怕了。”晓菊这时候确实心里害怕得很，她感到四周漆黑一片，一阵阵恐怖袭击上身，她也多想有人来保护自己，那怕是一只手牵住自己，也有一种安全感，但是她仍然不敢伸手去握金承恩的手。金承恩看见晓菊没有伸出手来，仍然道：“来！握住我的手，我们同舟共济，共同战胜困难！”晓菊听了他的话，犹豫了一会儿，终于迟疑地伸出了手来，金承恩碰到了她的手，便轻轻地握住她的手，说：“别害怕，不会有事的。”他那只宽大温暖的手握住自己，晓菊顿时心情平静了许多。
　　金承恩为了分散晓菊的注意力，不住地询问她工作和读书的情况，直问到觉得没有什么话可问了，也没见电梯恢复正常运行。他怕引起晓菊的恐慌，也不敢再打电话了。电梯里的氧气通过鼓风机不住地吹进来，渐渐开始凉了起来，晓菊还穿着公司的工作服，天蓝色的短袖衣和半身裙子，渐渐感到冷了起来，连连打了几个喷嚏。金承恩连忙脱下自己的西装给她披上，晓菊慌忙推辞道：“总经理，不……不用！”但是金承恩很快帮她把衣服披上了肩膀，说：“别客气，快披上！别着了凉！”晓菊只好披上他的西装，两人靠在电梯间里，该说的话也说完了，晓菊渐渐感到一阵困倦，迷迷糊糊地便靠在金承恩的肩膀上睡着了。金承恩怕她惊醒，任由她靠在肩膀上，不敢乱动一下，他隐隐呼吸到晓菊身上的一阵阵芳香飘过来，他轻轻伸出手扶着晓菊，让她舒服地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晓菊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她听到电梯门外的马达声突然停止了，接着觉得眼前一阵耀眼的白光，直刺得她的眼睛挣不开。好一会儿两人才反应过来，不约而同地握住对方的手惊叫道：“修好了！电梯修好了！”此时两人似乎经历了生与死的考验一般，兴奋地互相望着对方的脸，紧紧握住对方的手，晓菊高兴地笑道：“总经理，我们可以出去了。”金承恩微笑地看着她，说：“是啊！我说不会有事的，是吧？现在我们可以出去了。”电梯缓缓地下到了大厅下，几个保安早已经守侯在电梯间外，晓菊因为在电梯里站得太久了，她刚迈步走出电梯，突然腿一软摔了下去，金承恩在一旁眼急手快，连忙伸手扶住她，轻声道：“小心！”然后扶着她走出电梯。那几个保安连连向金承恩鞠躬道：“总经理，对不起！真对不起！”金承恩朝他们哼了一声，然后严厉地道：“以后如果再发生这样的事情，你们就马上滚蛋！”说完他扶着晓菊从他们的面前走过。
　　出到了大厅，晓菊这才发现金承恩的西装还披在自己的身上，她连忙脱下来，鞠躬道：“总经理，谢谢您！衣服还给您。”金承恩接过西装说：“不客气，对了！林小姐，您住在公司里么？”晓菊连忙道：“不……我不住在公司，我住在……一个朋友的家里。”金承恩听了说：“那你在门口稍等一下，我把车子开过来，我送你回去吧！”晓菊听了连忙道：“不用了！总经理，我自己坐公交车回去就行了。”金承恩听了问道：“您住在哪里？”晓菊听了老实地说：“我住在芳村区。”金承恩听了看了看手表，说：“现在已经十一点钟了，到芳村区要转两趟车，不一定还有公交车，而且你一个女子，这么晚了也不安全，还是我送你吧，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把车子开过来。”说完他把手中的公文包塞到晓菊手里，便匆忙走向了地下停车场。晓菊还没反应过来，金承恩已经走远了，她看着手中的公文包，只好站在那里等他。
　　过了一会儿，晓菊便看见一辆别克轿车开到了大厦门前，只见金承恩打开车门探出头来朝她笑道：“来！上车！”晓菊连忙奔下台阶，坐到副驾驶的位子上，感激地对金承恩说：“总经理，谢谢您。”金承恩一边开车一边回头朝她微笑道：“你谢我什么？你因为在公司里加班才被困在电梯里，我是有责任的，公司应该派车送你回去才对。”晓菊听了红着脸低声说：“总之……总之谢谢您，总经理！”金承恩看了看晓菊，说：“其实要感谢的应该是我，您上次帮助我说服了那位英国客商，签下了5亿美元的投资项目，帮了我一个大忙，我还没好好感谢你呢！”晓菊听了不好意思地说：“总经理，那是我的工作，您不用谢我了。”金承恩笑了笑，说：“我当初想不到您的英语这么棒，而且口才也很好，我们公司公关部也没几个人比得上你。”
　　晓菊听了又高兴又害羞，低声说：“总经理，您过奖了。”金承恩摇摇头，说：“林小姐，您喜欢吃什么？中餐还是西餐，为了感谢您上次的帮忙，今天我请客，咱们一起去吃顿饭吧！也给您压压惊。”晓菊听了慌忙道：“不……不……总经理，太晚了，我……我要回去了。”晓菊知道大伟在家里一定等急了，因此她想早一点赶回去。金承恩笑着说：“没关系，吃饭不会耽误您太多时间，再说我也该去吃饭了，您不介意陪我吃一顿饭吧？”晓菊想了想，也不好意思再拒绝他，一来他知道现在已经很晚了，金承恩早就肚子饿了，她也感到肚子很饿了，等他送自己回去再回来确实太晚了，二来她想吃顿饭也不用花多长时间，便不好再推辞了，只好点点头。
　　金承恩熟练地驾驶着车在一家酒店前停了下来，笑着说：“我们就在这家酒店吃吧，这家酒店挺不错的，我常来这里吃饭。”晓菊下了车，她抬头一看，顿时吃了一惊，原来竟是“东方名都”大酒店，晓菊知道大伟在这里上班，不过现在大伟早已经下班了。两人走进酒店的大厅时，里面的客人已经很少了，但是东方名都酒店是五星级饭店，是24小时营业的。大厅里只有几张桌子还有客人在吃饭，酒店里也有包厢的餐厅和大型的宴会厅和宽敞的大厅，一般两三人到这里吃饭都是在大厅里，因为这里宽敞明亮，服务生也很多，而且人多气氛比较好，大厅里播放着幽雅的轻音乐，给人一种舒服的感觉。而包厢的价钱远比大厅要贵，一般洽谈业务的商业宴会或者朋友聚会才会在包厢里。
　　服务生领金承恩和林晓菊两人坐定，金承恩很快点了几个菜和一瓶红酒，菜都是晓菊从没吃过的法国菜。金承恩倒了一杯红酒，微笑地对晓菊说：“林小姐，这杯酒我敬你，谢谢您帮助我顺利签定了5亿美元的合约，使公司顺利地筹到了资金。”晓菊连忙推辞道：“总经理，我……我不会喝酒。”金承恩笑了笑说：“没关系，这红酒虽然是酒，可是跟葡萄酒没什么区别，不醉人的，您如果不习惯，随意喝也行。”晓菊听了，只好抿着嘴喝了一口，觉得这酒甜甜的，比啤酒还好喝，不由得又喝了一口。金承恩见了微微笑了笑，然后招呼她吃菜，他看见晓菊使用刀叉不怎么熟悉，便一边吃一边慢慢地教她每一道菜怎么吃，晓菊直羞得满脸通红，她低着头不敢看金承恩，巴不得这顿饭快一点吃完。
　　金承恩看见晓菊的表情，知道她很拘束，便一边吃一边给她讲一些幽默的笑话，两人的距离渐渐拉近了，气氛也融合了起来。金承恩慢慢告诉晓菊吃西餐的各种方法和注意的礼节，并且告诉她，吃西餐是国际餐，大公司的宴会都是西餐，如果不懂得西餐的吃法和礼节，就会闹出很多笑话，所以这西餐是公司高层人员必须学会的一门公关艺术。晓菊经过他指点，才知道这些常识，更感到惭愧，这些都是学校里没有的，她想：自己真是井底之蛙，见识短浅，这一顿饭也使晓菊长了见识。不知不觉过了一个钟头，两人才算吃完了这顿饭，晓菊偷偷看了挂在大厅里的时钟，顿时吓了一跳，竟然已经12点钟了。她想：大伟不见她回去，肯定等急了，说不定还会出来找她，以为她出什么事情了。
　　她连忙对金承恩低声说：“总经理，对不起，现在很晚了，我该告辞了，要不我……朋友会等急了。”金承恩点点头说：“好！那我送你回去吧！林小姐，今晚谢谢您陪我用餐，我吃得很开心，很久没有朋友和我一起吃饭了。”晓菊听了不好意思地笑了，她忍不住好奇，低声问道：“总经理，您难道不和家人和朋友一起吃饭么？”金承恩摇了摇头，笑着说：“我太太和女儿在香港，公司的事情很多，所以我很少有时间回去，我在大陆也没什么朋友，除非公司有宴会，通常我是一个人到这里吃饭。”晓菊听了突然想起小红对她说的话，知道金承恩与他太太的事情，便不敢再问了。
　　两人出了酒店，金承恩在晓菊的指点下，慢慢把车子开到了芳村区。车子远远地停在晓菊和大伟租住的巷口，晓菊刚下车，便看见大伟蹲在巷口前东张西望，还不时站起来瞧瞧，晓菊见了顿时一阵激动，她连忙高声叫道：“大伟！大伟！我在这里！”大伟刚才看见一辆高级轿车停了下来，他站起来看了一会儿，也没想晓菊会坐车回来，便又蹲了下去。他听到晓菊的声音，连忙站了起来，看见晓菊从轿车里出来，连忙奔了过来，两人忍不住紧紧地抱在了一起。好一会儿大伟才分开她的手，上下打量晓菊，问道：“晓菊，你去哪里了？我都担心死了，以为……以为你出事了。”
　　晓菊听了连忙解释道：“公司的电梯出了问题，我和总经理被困在里面，哦！对了……总经理！是总经理送我回来的。”她这才想起金承恩来，她连忙转头道：“这就是我们总经理。”金承恩刚才已经走出了车子，他看见两人激动地拥抱在一起，便假装没看见又坐进车子里，现在见两人分开了，这才钻出车子，晓菊连忙朝他鞠躬道：“谢谢您！总经理！”金承恩朝她笑了笑，然后道：“没关系，我也是顺便送你一程。”说完他朝大伟扫视了一眼，笑问道：“林小姐，这位是？”晓菊顿时不好意思了，红着脸低声说：“他……他是我男朋友。”
　　金承恩听了点点头，然后很有礼貌地伸出手来，笑道：“您好！我叫金承恩。”大伟刚才没注意到他，现在听说是他送晓菊回来，顿时有些不悦，他机械地伸出手握了一下，说：“金总经理，您好，我叫刘大伟。”金承恩微笑地朝大伟说：“刘先生，真对不起，刚才我请林小姐陪我吃了一顿饭，所以她回来晚了，您不介意吧？”大伟道：“没关系，谢谢您送她回来，金总经理！”金承恩朝晓菊点点头，然后道：“那我回去了，就不打扰两位了。”说完他钻进车子里，晓菊连忙朝他鞠躬道：“谢谢总经理，您慢走！”刘大伟见金承恩的车子走了，便拉着晓菊往回走，两人很快回到了屋子。
　　晓菊与大伟进了门，她发现桌子上的饭菜都用碗扣在那里，知道大伟等她回来吃饭，问道：“大伟，你还没吃饭吗？”大伟点点头，低声说：“我在等你回来，对了，我去把饭菜热一热。”说完他端起菜准备到厨房里，晓菊不及细想，随口说道：“我吃过了，大伟！你怎么这么笨？今晚如果我不回来难道你就不吃饭了吗？”大伟端起菜正打算往厨房里，他听了晓菊的话，顿时愣住了，他惊愕地望着晓菊，不知道说什么话好。晓菊话一出口，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她看见大伟的表情，连忙岔开话题说：“我先洗澡，等一会儿我们再吃吧。”大伟听了，这才端着菜走到厨房里。
　　晓菊洗完澡出来的时候，大伟已经把饭菜热好了，他静静地坐在饭桌前等候，他看见晓菊出来了，连忙帮她盛了一碗饭，然后自己盛了一碗饭，平静地说：“吃饭吧！”说完他低下头狼吞虎咽地扒饭。晓菊坐在饭桌前，看见有很多自己喜欢吃的菜，但她知道都是大伟从酒店里带回来的剩菜，她突然想起今晚与金承恩共同进餐的情景，喝的是红酒，吃的是名菜，不由得感慨万分，两人的生活与金承恩相比，简直是乞丐和富翁。晓菊本来已经吃饱了饭，加上又知道这些都是剩菜，突然没了胃口，她随便挑了几口饭到嘴里，慢慢地咀嚼。大伟抬头看了她一眼，也没有说什么，继续狼吞虎咽地吃菜扒饭。
　　晓菊看着大伟狼吞虎咽的样子，心里有点感动，她知道大伟一直饿着肚子在等她回来，觉得心里过意不去，说：“大伟，如果以后我回来晚了，你就不用等我吃饭了，你自己先吃吧！别饿坏了身体。”大伟听了她的话，顿时张大嘴巴看着她，他愣了一会儿，应了一声，然后继续低头吃饭，仍然没有说话。
　　晓菊看见他没有说话，知道他心里在闹别扭，连忙解释说：“我今天加班，所以下班晚了一些，没想到公司的电梯突然没了电，把我和总经理关在了里面，开始的时候我害怕极了，以为自己出不来了，吓得哭了，后来公司的电力系统很久才修好，我和总经理才得出来，总经理还把公司的保安狠狠地骂了一顿呢！”大伟应了晓菊一声，仍然低着头在扒饭。晓菊看见大伟仍然没说话，又道：“后来总经理说开车送我回家，因为天太晚了，我有点害怕，就答应他，总经理后来说要请我吃饭，因为我上次帮助公司说服了一个英国客商与公司签了5亿美元的投资合同。”大伟听了仍然是应了一声，继续低头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