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 死神来了

　　一季花开，陌上香、一季悲怨，枕上伤。曲未终、人已散，酒未醉、心已碎。
夜阑人静，因为恐惧，我毫无睡意，用音乐驱赶恐惧吧，随意放一首曲子，这一首忧伤的乐曲，却把我带进了悲伤的世界里……
人都有悲伤，无助，冷漠的时候，而唱歌是我们抒发自己心情的最好方式。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喜欢上唱歌，心情好的时候我会唱欢快的歌，心情不好我会唱低沉的歌，把自己的悲与欢随着歌声一点一点的发泄出来。原来，唱歌是发泄情绪的最佳途径。
“悠悠岁月，欲说当年好困惑………相伴人间万家灯火，故事不多……”
“有过多少往事，仿佛就在昨天，有过多少朋友，仿佛还在身边……谁能与我同醉，相知年年岁岁，咫尺天涯皆有缘。”
心情差极了，我随心所欲的唱着，唱着唱着我突然停下来不唱了。是啊，我的生活中有过多少往事，多少朋友啊，这一切的一切就像是昨天，那么，此生谁能与我同醉，相伴万家灯火？我可以在很痛的时候说没关系，我可以在难过的时候说无所谓，我可以在寂寞的时候哈哈大笑，我可以在绝望的时候说世界依然美好。我只是希望在我开始抱怨上天吝啬的时候，有个人可以对我说，别太在意，我心疼你。
一想到这些，孤独感总是如影随形，让我难以自制，我知道时间难以停留，却还是在伤感春秋，知道遗忘总是必然，却还在伤感回忆。想着想着我笑了，人都说少女思春才会如此夜不成眠，难不成我这也是思春了？
“小雪，你在家吗？开门，我知道你在家，快点出来。”哥来了，是哥来了，自从嫂子说哥喜欢我，一听见哥的声音，我就心跳不止，脸发烧、耳发热的，就会不知所措。在他面前我就不会也不知道该怎样像以前那么随随便便、嘻嘻哈哈的了，都不知道该如何自处了。
“哥，有事吗？以后没事你就别来了，我答应嫂子，只要天不塌下来我就不会再见你。我不想让你们为我分心。我在这挺好的，你就不用惦记我了。”
“小雪，我知道，我懂你的意思，可是，你一个人在这，还出了那档子事，你说你叫我怎么能放心，我该怎么办？”
一想起那件事，我这心就不由自主的哆嗦，浑身发冷，回来这几天，一到晚上我连灯都不敢开，就那么直勾勾的盯着玻璃亮子，有一点点轻微的响动，我都会条件反射般的跳起来，惊恐的瞪大双眼仔细的搜索着，想看还不敢看，越是不敢看却非要看个清楚明白不可。怕看到什么，可什么也没看到又会觉得很失望，哪怕眼前有一点点影子我都以为是那两个人。于是，我把厨房里所有的东西全都挪走了，只剩下空荡荡的半间屋子，和一个实在是挪不了的井和炉子。总觉得那两个人随时都会从天而降、凭空出现在这里，就这样惊恐的盯着、盯着，直到昏昏沉沉的进入梦境。
死神来了，当我看到了死神，我已经知道挣扎都是枉然。这是我第一次梦魇的感受。死神就站在床边俯视着我，黑色大袍里空洞的脸孔，骷髅手在我身上摸索，而我能做的只有瞪眼和极速的呼吸。清醒了之后便是一身冷汗，画面历历在目，我知道这将是自己最难忘的回忆，也是恐惧时最俱侵略性的幻觉。
　　只有黑夜才有安静，只有安静才有思绪，我的思绪里总是夹带恐惧。黑夜里开着心灵的窗户瞭望过去，时常去搜寻光点，看到我不想看到的东西也是我不愿意的。我总是认为自己从没闭过眼睛，一切都在眼前，一切都很真实，能动的只有眼皮和嘴唇，因为不能逃亡或反抗，我只有紧闭眼皮和嘴唇来保护自己，逼迫自己相信这是梦境。清醒后却一直在感受，恐惧笼罩着心灵。在炫丽阳光的第二天很想告诉亲人，只是他们的笑容让我欲言又止，人在醒着的时候靠理智支配生活，而在困意的黑夜，理智失去了权威。
“哥，别提那件事行吗?以后也不要再提了，今生今世都不要再提了，行不行？行不行？”我突然情绪失控大声的喊着。
“小雪，在我面前你就不用掩饰了，你骗不了我，你的眼睛已经告诉我，你害怕。”哥落泪了。
“当初我就不该听你的，我结的是哪门子的婚呀，我，可我娶了人家就得尽一个男人的本分，你说，这世上怎么才能有两全其美的事呢？”哥用手抱住头蹲在地上，我知道他在哭。几天没见，哥瘦了，也憔悴了不少。
“哥，没事的，一切都会过去的，我马上就十九了，已经是大人了，吃奶的孩子没了妈都照样活呢，更别说我这么大的人了，没事，你回去吧，以后也别来了。”我想让他放心，更不想食言于嫂子，那唯一的办法就是我要坚强。
“你别说了，你越是这样我越是不放心，小雪，你养只狗吧，明天，明天我就给你送个大狗过来。”哥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十冬腊月，天黑的特早。夜幕渐渐的弥合了，万物的面孔慢慢地被夜色浸没。星星在天上好奇的眨着眼，仿佛要探索这世间一切不为人知的秘密。
“小雪，小雪，开门，我们来了。”哥在叫我，还有几个人的声音夹杂着狗叫声，用脚趾头我也能猜到是谁。
“小雪，你看这大狗怎么样？够威风吧？这可是我们家的宝贝呀，你哥死乞白赖的给讹来了，我说不给都和我急了，差点没把我给吃了，我奶一听说是给你看家就只好忍痛割爱了。小雪你可得好好喂它，可别给它受气，这可是我奶奶的心肝呀。”一进门，肖宏宇就扯着大嗓门哇啦个没完。
“几位哥哥辛苦了，快进屋吧，外边冷。”
“来，老黄，见见你的新主人。”肖宏宇把大黄狗牵到我前面。
“啊，它咬不咬人呐？我最怕狗了。”
“放心吧，小雪，它咬谁也不敢咬你呀，他要是咬了你，你哥还不把它活扒皮炖狗肉呀？”王军瞪着那双耗子眼滴溜溜的四处乱看。
“王哥，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该死的王军，哪都有他的事，地地道道的欠儿蹬一个，还欠不到正地方。
这条大黄狗浑身上下一溜黄色，一根杂毛都没有长的又高又壮，叫起来瓮声瓮气的，这要是站起来扑人，我的妈呀，还不得把小孩子给吃了呀？
大黄狗好像是能听懂肖宏宇的话，用鼻子在我身上闻了几下，抬头看看我，然后就摇着尾巴用头在我身上蹭来蹭去的，就像是认识多年的老朋友似的，和我一点都不陌生。
“肖哥，它都吃什么。”
“老黄最好喂，嘴不刁，一般的东西都吃。知道你这没什么吃的，这不都给你带来了。”肖宏宇指着李志自行车上的麻袋。
“那是苞米面和小土豆，你没事的时候把土豆烀熟了，把苞米面往里一拌就行了。”
“小雪，你的面子可真大呀，老肖把狗给你了还要给狗备口粮，这事要是换二一个主啊，老肖早就一尥蹶子不知道把人给刨到哪去了，得，我还是帮人帮到底，送佛送西天，直接给你拿屋去吧。”李志把土豆给我拎进来，放在门后。
“小雪，知道你也没预备过冬的菜，我妈让我给你拿几个萝卜、白菜，还有酸菜，土豆，你只管吃，这些菜我家多的是，等过几天我再给你送点过来。”张玉坤把用棉被包着的一丝袋子菜拿下来，给我拎到屋里。
他们为我做的一切，让我感动，我知道，他们这样对我，一方面是他们原本就都是乐善好施的热心人，见我一个人孤苦伶仃的想帮我一把，一方面也是看哥的面子，知道家里发生这些事，哥的日子不好过，他们都是铁哥们，哥开心了，他们也就高兴了。
“小雪，以后缺什么就让他们几个给你送过来，没事我就不过来了，有事你就只管叫他们，他们也都是你哥，用不着客气。不早了，你也锁门吧，有老黄和你作伴我也放心点了。”
“就是啊，小雪，以后有什么事你只管找王哥，王哥保证有求必应。”王军在那拍着胸脯信誓旦旦的样子让我觉得特虚伪，真不知道哥怎么就会交个这样的朋友。
走了，在这闹了一会，他们都走了，只有老黄在那用忠诚的眼睛看着我。孤独正在包围我，也许，它看懂了我的孤独，走过来不停的对我摇尾巴，用脸贴在我的身上，在那哼哼的叫着。我用手不停的抚摸着老黄的头，尽可能的安慰它，我想突然离开家，离开主人，来到这个陌生的地方，要面对陌生的人。或许，它也和我一样是很孤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