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一条鱼搅了一锅腥

　　下雨休息叫雨休，那刮大风就叫风休吧。难得清闲一天，我就好好睡一觉，等风停了再干活吧。
　　“妈妈，妈妈，我要妈妈。”
　　刚要去见周公就听见外甥的哭声，我很诧异，急忙开门想看个究竟。
　　“小雪，你姐呢？你姐干啥去了？”是姐姐的婆婆，王鹏的妈。
　　“王娘，我姐去饭店干活去了。”
　　“哎呀，小雪呀，你快去把你姐找回来吧，这孩子从到那就开始哭怎么哄也不行，就是要找妈妈。我实在是没办法了，要是这么哭下去，非得哭出病来，你快去吧，小雪。”
　　这小老太太呀，是个口是心非、两面三刀的人。没事总是挺着个鸡胸脯，细长的脖子上长个小棉花桃脑袋，说话的时候脖子和脑袋总是一摇三摆的，小嘴也总是一撇一撇的。我就纳闷了，她那小细脖子怎么就那么柔软，晃成这样她就不晕吗。
　　“恩，王娘，你先在这呆着，我去找我姐，宝宝，乖啊，不哭了，三姨去给你找妈妈去，你要再哭我就不给你找妈妈了，来，三姨给你擦擦脸。”
　　“我不哭，呜呜呜，我不哭，呜呜，我乖。”
　　外甥嘴上说不哭，还在那抽抽噎噎的。看外甥哭成这样，我是打心里心疼啊。
　　“姐，你家老太太把孩子送回来了，让你回去一趟。”
　　“是吗？什么时候？”姐咋听到我说的话很高兴，但很快那放光的眼睛就黯然无色了。
　　“就刚才回来的，姐，你能回去吗？”
　　“恩，我马上就干完活了，我和老板请个假回去看看吧，你先等我一会。”
　　“哎呦，小雨呀，你可回来了，你可救救我的命吧，我是看不了了，哪怕有一点办法我也不会给你送回来呀。”
　　这小老太太见到姐姐好像比四九年全国大解放还要高兴。
　　“妈，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哪怕有一点办法也不会给我送回来？”大姐抽回去接孩子的手。
　　“孩子是王鹏抱走的，要送你让他给我送回来。”
　　“小雨呀，他是个什么东西你还不知道吗?就是个有嘴没心的家伙，这都好几年的夫妻了，你要是真和他一般见识气死你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你不是傻吗？”
　　“妈，不是我说你，你儿子回家好几天了吧？他把孩子抱回去，东西都拉回去了，你不可能不知道我们在闹矛盾？这都好几天了，你不该过来看看我们为什么生气吗？要是孩子不哭不闹你就不可能蹬我的门了，是吗？”
　　“小雨，你这么说可就冤枉死妈了，那个毛驴子不让妈来呀，这都怪我教子无方，你就别生妈的气了，你千不看万不看，你还得看孩子呢，看在孩子的份上，你就别怪妈，也别怪那个死鬼了，孩子可是你十月怀胎，从你身上掉下来的肉呀，女人这一辈子为了什么呀？不就是为了孩子吗？这要是把孩子折腾的有个三长两短的，你还不得后悔死呀。”
　　这小老太太这小细脖一咣当一咣当的，小脑袋瓜子一摇一摇的，小嘴一撇一撇的，可真会说呀，能把黑的说成白的，能把死人都说活了。看来，王鹏这颠倒是非黑白的本事遗传自她的基因。
　　“妈，你来送孩子他知道吗？”
　　“不知道啊，我是偷着来的。”
　　“妈，那你前两天就不能偷着来看看我吗？要是孩子不闹，你们是不是就打算这么用孩子逼我把我妹妹送走啊？”
　　嘿，大姐平时不太爱说话，想不到这一说出话来也是头头是道的，把个小老太太说的哑口无言。
　　“小雨，你别这样了，就当是可怜孩子吧，千错万错都是妈的错还不行吗？”
　　小老太太开始在那撇撇个带钩的弯弯嘴，装可怜了，眼珠子在那叽哩骨碌的乱转，不知道又在那想什么坏主意。
　　“妈，你也说了孩子是我生的，那你儿子凭什么就硬把孩子抱走，既然他抱走了，我不要了，你们爱怎么办就怎么办吧，要送孩子，让他自己回来送，给我说清楚了再送，孩子是我的也是他的，就算是折腾死也是他害的，和我无关。”
　　“磊磊，快去亲妈妈一口，妈妈都想你了。”
　　嘿，我就知道这小老太太没憋好屎，果不其然，她把劲使在孩子身上了。
　　“妈妈，抱抱，我想妈妈了，抱抱，妈妈抱抱。”外甥又哭了。
　　天底下有几个女人能见着自己的孩子哭的死去活来而无动于衷的，大姐机械般的把孩子抱了过来。
　　“小雨，你别生气了，等晚上二毛驴子回来，你好好骂他一顿出出气，我先回去了，家里还等着做饭呢。”
　　这小老太太，放下孩子想来个三十六计，走为上计。真厉害，真会为人处世，厉害啊，厉害，我可真得学着点。
　　“妈，你儿子总嫌我妹妹是个累赘，总没完没了的抱怨，给我念小话听。要不是孩子拖累我，我早就出去干活了，用不着他养我妹妹。当初你们娶我的时候我也说的很清楚，我们家就这种情况，我不能不管我妹妹，他嫌累赘走了就别回来了，看我们姐几个离了他能不能饿死，还有，孩子是他抱走的，正好我也找到活了，也看不了孩子了，你还是抱回去吧，我那边是请假回来的，这就得回去。”
　　“小雨，你这不是横推车不讲理吗？哪有当妈的不管孩子的，孩子和你当妈的要是无关，那和我就更无关了，我可不管，我也管不了，我可没时间陪你们瞎闹，我要回去做饭了，你们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吧，我是眼不见心不烦。”
　　小老太太头也不回的快步往出走，想溜之大吉，看她走路那急匆匆的样子，肯定是恨她爹娘少给她生了两条腿。
　　“妈，你别想就这么走。”
　　大姐几步迈过去挡住已经走到大门口婆婆的去路。
　　“按你这么说，孩子是我和你儿子的，对吧，他已经把孩子抱走了，就是他的了，孩子都和你没关系了，我和你就更没关系了，王鹏的孩子，你没资格给我送来，抱走，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吧。老三，锁门，我们走，我还得上班挣钱养我妹子呢，没时间管和我不想干的孩子，更没闲心管别人的死活，我们家的孩子死活谁会在意呀？”
　　姐把孩子往婆婆怀里一塞，锁上门骑上自行车就走了。留下发呆的婆婆在那抱着嗷嗷直哭的孩子傻站在那。
　　“姐，你等等我。”
　　大姐这不着头尾的一番话，把我也吓傻了，她已经拐过胡同口了，在那发了一会愣，我才慌忙追上去。
　　“姐，你等我一会。”她就像没听见一样，使劲的骑车，把我拉下很远。
　　“姐，你这是怎么了啊？你别哭呀，姐，你刚才怎么说那样的话呢？你真不要孩子了？”
　　在一片松树林旁边，姐坐在地上哭着，她用手使劲的抠抓着地上的土，以此来发泄她的无奈。
　　“老三，孩子是我的心头肉啊，我能不心疼吗，你也看见了，他们就是想用孩子压住我，我要不这样他们就会更变本加厉的压我，他们的意思就是想让你把老妹带走，哼，想的倒是挺美的，当初我和他们说的清清楚楚，两个妹妹我必须要养一个，他们答应了，现在她要是敢这么做，我就是豁出去不要孩子也和他们走到底。”
　　大姐又哭了，因伤心难过而哭的扭曲的小脸变得很难看，看得我心碎啊。
　　“大姐，要是我走了，他们还会这样吗？”我忍不住哭出来。
　　“走，你往哪走？”
　　“姐，我哥，就是曾建华一直想让我搬过去，要不，我就去那吧？“
　　“不行，你一个姑娘家，和一个大小伙子住一起，不怕人说闲话吗？
　　“他是我哥，我们在一起怕什么？”
　　“你是这么想的，可别人不会这么想，人嘴两层皮，咋说咋有理，添枝加叶的一传，人言可畏，到时候你还怎么找对象。”
　　“我可以回咱家的房子去住，不过，我不能带老妹，我怕我照顾不了她。”
　　“老三，你别瞎想了，我料定王鹏会回来服软的，以后就会好过点，这家人家，都是属驴的，牵着不走，打着倒退那伙的，就得给他们点颜色看看，要不他们就总想踩着我过日子。”
　　“姐，你也别太难为自己，不行我就回去吧，反正我自己也能养活自己，到时候我再给老妹点生活费，他们也就不会这样了，省得你这么苦了。”
　　“唉，以前受后妈气，以为自己有个家就好了，想不到，家，是两个人的，可家庭生活就不一样了，家庭生活是要把两个人贯穿到两个家庭里去，再把两个家庭的人贯穿进两个人之间。这树林子大，什么鸟都有，这不怕没好事，就怕没好人，一家有那么一个胡搅搅的，就够你喝一壶了，这一根小鱼不大，却腥了你一锅汤，真是可恨。”
　　姐说的话，我似懂非懂，不太明白，但有一点我听出来了，大姐家和二姐家一样，有个搅家不闲的人在兴风作浪，才会让他们因为我和妹妹打打闹闹的。
　　夜，阴云密布，乌云像一个巨大的黑色翅膀，遮住了皎洁的月光，我知道今晚无缘与月相逢了，但还是期待着。我知道月亮就在云的背后，同样怀着痛苦和无奈，我长长叹一口气，等待和无奈不仅是一种心情，也是生活中的真实，真实和心情相距并不遥远，只隔着薄薄的一层想象。我无奈今夜无法与月诉说我的心情，等待着王鹏回来认错，好让他们一家团圆。
　　“小雨，我回来了，小雨，开门呐。”晚上九点多了，王鹏喝的醉醺醺的在那叫门。
　　也不知道是真喝醉了还是装的，抑或是人借酒力，酒借人力。总之，是酒壮英雄胆，相互遮羞，相互借力，相互掩盖的自己给自己找个台阶下，想要回家罢了，没出息的男人。
　　我鄙视这样的人，尤其是这样的男人。当初，大话说了三千六，损事做绝，自己还没本事离开这个家。做错了就是做错了，大方的说出来改了，这都没什么大不了的。
　　都说男子汉大丈夫应该有点英雄气概，那就不该这么英雄气短吧。想假装醉酒回避自己的错误，就此敷衍了事，算个什么东西。你再怎么借酒遮羞，你拉走的东西也得你自己去拉回来吧，我倒想看看你还怎么往回拉东西。
　　就你们这二百五的大脑，还总想着耍个小聪明修理别人，没有那金刚转，就别操弄这瓷器活，结果怎么样？答曰：“那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白雨，开门，我回来了，我喝多了，好难受呀。”
　　这丫也真好意思，大姐不开门他就在那没完没了的叫着，喊着，也不怕邻居笑话。
　　“小雨，你不开门我自己进去了。”
　　我正鄙夷的想着，就听见王鹏‘扑腾’一声从大门跳进来了。
　　“哎呦，刮死我了，小雨，刮死我了，你也不管我。”
　　可能是跳大门的时候，大门顶部焊的带箭头的铁尖刮到他了，他又在那狼哇的嚎上了。
　　真是不要脸，真是不值钱，就为了让女人开门，挺大个老爷们不惜在那装疯卖萌，不惜出卖自己的尊严，连一点人格都不要了。这可真是二分钱买的皮夹克，不是皮夹克是一张贱皮子，是个不值钱的贱货。贱，真贱。
　　早知现在何必当初？不是在这吹牛，这事要是我做出来的，就是打死我，我也不会再回头的。凡事三思而后行，行动了就不要回头。
　　“你要死就死到外头去，别在这搅得四邻不得安宁。”
　　他这样折腾，大姐再不开门怕被邻居笑话，只好生气的打开门，骂他出出气。
　　“小雨，我错了，我知道错了，我这嘴不是嘴，是拉屎的屁眼放的屁，臭一会就没了，你别生气了，都是我不好，我是王八犊子，不是人，我再也不说那样的话了，你就别和我一样了，我妈答应给看孩子了，白天她看，晚上送回来。”
　　“好，王鹏，王二毛驴子，这话可是你自己说的，算数不？”
　　“算数，我保证以后不再嫌弃老妹了，我保证再也不犯了。”
　　“行，我信你一回，给你个机会，你要是再犯怎么办？”
　　“你说咋办就咋办。”
　　“王鹏，你给我记住，记住了，你要是再敢这样，我就和你离婚，孩子我也不要，你妈不是老在那像鸭子似的瞎簇簇、老爱跟着和稀泥吗？我倒想看看到时候她怎么办。看糟心遭罪的是谁，别老在那拿孩子压我，不好使了，现在我可不吃你们那套了。到时候看后悔的是谁，我让你们哭都找不着调，我说到做到，不信你就试试。”
　　“媳妇，你放心，我保证对你们都好，我……”
　　“行了，闭上你的狗嘴巴，懒得听你们那套废话，但愿你们长记性，别再做是狗改不了吃屎的事就行了。
　　“媳妇，我。”
　　“闭嘴，睡觉。”
　　啪的一声，大姐把灯关了，屋里一片漆黑，一切恢复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