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兰花真稼土豆了

　　有一些人，相爱只需一秒，却要用一生来忘记；有一些事，发生只需一秒，却要用一生来怀念。有一些记忆，想要抹去，却总是缠绕在心间，难以忘记，说再见，亦会再见。
　　人心和岩石一樣，也可以有被水滴穿的孔。土豆是个讲义气的人，牛哥曾经帮过他无数次，他便毫无保留地将那底片全给了牛哥。一个月后，六富与兰花惊世骇俗的绯闻平息了，牛哥与香芋在酒店开房的事，兰花也没把照片公布于众，经大嫂那善意的大广播一吹嘘，村民们自然都当那是兰花在造谣是非了，再结合舒记者的新闻联播，人们不再怀疑牛哥与香芋有婚外情了，六富也不例外。
　　六富又变成了一个体贴入微的乖老公，上班时用摩托车带着香芋去村委工作，下班后两个人成双入对，六富好象又成了世界上最好的老公，他几乎成了香芋的尾巴，有香芋的地方一定就会看见他，回到家，家务活抢着干，他只让香芋写文章，虽然香芋内心不再相信六富会坚持一生一世，但是面对六富这样的深情厚爱，再加上孩子们的欢呼雀跃，香芋真的无法对他厚古薄今了。
　　人不能在同日之内享有两个早晨，也不能同日之内拥有两个爱人。六富对香芋的态度甚好，因为他害怕离婚，更害怕失去香芋的伤痛。这样一来，牛哥只有将苦水往心里咽，将对香芋的欲火焚灭于内心，在村委他又只能装腔作势，甚至于比从前更加装聋作哑。他和香芋从市里回来后，虽然只发生过两次关系，但这对他们来说，似乎已成了两次最美好的纪念。
　　香芋原本打算跟六富离婚，不顾一切嫁给为了她不要命的牛哥。但在这种形势状态下，香芋只觉得对不起牛哥，也只能对不起牛哥。一想起牛哥为了她，雪夜私撞禁地被捕的窘态，还有他们在酒店的温馨浪漫，香芋就能听到自己心碎的声音。于是她反劝自己，也许这是好事，因为这样牛哥就可以娶其他女人，她就没有机会让牛家断香火。因此，她期盼着六富一生一世都好下去，就算她不再因为爱情而跟六富过日子，但至少可以让自己无怨无悔。
　　牛哥与香芋，心地都无比地善良，面对六富再一次的改变，他们也只有再一次忍痛割爱，继续保持兄妹关系！尽管他们在办公室里，一直含情脉脉，但他们没有再越雷池一步，也没有刻意地去找过偷天换日的机会。
　　时间如飞梭，转眼一年就过去了，牛哥仍然未婚！为了使自己内心平衡些，香芋拜托大嫂给牛哥介绍过很多女朋友，但是牛哥仍然一个也没看中，牛爷爷只有唉声叹气，香芋只能对老天爷祈祷，但愿牛哥能早早地娶妻生子。同时香芋也禁不住在内心痛责六富，如果你再蹈常袭故，让我犯殍爱之苦，真的该千刀万剐！
　　一寸光阴一寸金，寸金难买寸光阴。牛哥都27岁了，还是光棍一条，其实他内心也特别难受，他想过随便找个女人结婚算了，但是当他面对随便的女人时，他又改变主意了，因为他脑袋里只有香芋在酒店搂着他哭泣与缠绵的声音。
　　輕浮和虛榮是一個不知足的貪食者，它在吞噬一切之后，結果必然犧牲在自己的貪欲之下。这一年里，兰花与六富的纠缠成了过往，镇长与兰花的新闻又兴起了，兰花奢望着能做镇长的情妇，因为镇长能给六富三倍的钱。结果孩子生出来了，镇长偷偷去做了亲子鉴定，狗崽子根本不是他的，他一气之下，也一脚踢了兰花。
　　兰花在跟镇长的这一年里，也没少受罪，镇长老婆曾当众，撕烂了她的衣服，让她在众目睽睽下丢尽了脸，镇长老婆还狠狠地打了她一顿，还好那孩子命大，没有发生意外。镇长老婆是个有手段的厉害角色，她曾暗中找流氓前来威胁过她数次。兰花一想想自己也曾请了一帮小混混去六富家闹乱子，不禁惭愧不已。因为结果表明，她自作自受，不但没害到香芋，反而救了香芋一条命，并且将六富原原本本还给了香芋。因为六富心里爱的还是香芋，她兰花只是一个玩偶而已。
　　兰花又生了一个私生子，她爹娘更是气得连她生小孩子都懒得去照顾她，她的哥嫂以及三亲六圈，都嫌她丢人显眼，无一人跟她来往。而在兰花最无助的时候，那个穷小子土豆却一直围绕着她转，连她坐月子，他也不厌其烦地照顾着。
　　兰花年龄也不小了，她也不想再孤芳自赏了，面对土豆的老实忠厚，她泪流满面。结果，想通了的兰花，真的按牛哥的意思，为土豆买了一辆出租车，土豆勤快而且本分，每天拉客的钱一分不少交给她，口袋里只留下一些零钱找车客，他不抽烟不喝酒不赌博更不会去找小姐。于是，兰花作出了前所未有的决定。
　　“土豆，其实你打扮起来，还真有点狗模狗样？”兰花为土豆买了几身新衣，将平时破衣烂衫土里土气的土豆好好修饰了一番。她细心地为他理了一个发型，亲自为他穿上了新衣，这下土豆似乎摇身一变，变成了一个她不认识的帅哥。
　　“嘿嘿，人靠衣装，美靠靓装，只要金一镀，废铁也成金条，对不对？”土豆乐呵呵地傻笑着，兰花想不到老实巴交的土豆说起话来还真有模有样。
　　“从现在开始，你每个月交给我的钱，我都帮你存起来，将来你讨媳妇时，我一分不少都给你，你那次帮我偷偷跟踪香芋的费用，我也全部补给你！”兰花试探着土豆。
　　“兰花，嫁给我好不好？其实我已等了你十几年，你十五岁休学在我们村开理发店，开张的那一天，鞭炮声把全村人都吸引过去了，我也忍不住让你给我理了一个发型，你当时还问我满不满意，我说过什么你一定不记得！”土豆搂着兰花热吻着，他的爱抚是那么的敦厚而真诚。
　　“你说过什么，现在跟俺说说？”兰花的确想不起他土豆曾说过什么。
　　“我说你很漂亮，只要是你理的发，我都满意！”土豆幸福地搂着兰花。
　　“你那时候喜欢我，为什么不说？”兰花惊喜交集。
　　“那时追你的男孩子一大堆，再说你那时不是追牛哥吗，我怕你看不上我！”土豆好象自甘不如牛哥。
　　“这么多年，你有没有谈过女朋友？”兰花忍不住追究起土豆的恋爱史。
　　“我谈过几个都吹了，都嫌我爹娘是残疾人，嫌我家穷！”土豆如实说来。
　　“那你有没有跟她们睡过觉？”兰花忍不住吃起醋来。
　　“都睡过，有一个怀了我的孩子七个月还打了！”土豆有点痛感地泪诉着。
　　“现在如果有人不嫌你爹娘不嫌你穷，那你想娶她吗？”兰花明知故问。
　　“俺其实早就想娶你，你跟镇长时，俺心里憋得慌，真想把他那老东西给腌了，说真的，俺理解你，你如果不是被那混蛋小混混抛弃了，你也不会干妓女这一行！”土豆的话令兰花惊愕而感动，她不禁泪流满面。
　　“土豆，你不嫌弃俺做过妓女吗？你不怕乡亲们骂你无能娶个妓女吗？”兰花动真情了。
　　“我不会嫌弃你，因为你是我的初恋，有人笑话，我就带你远走高飞！这几年我打工，虽然吃了说不尽的苦，但也积累了不少的经验和技术，其实俺也想开一个家具厂，只是没本钱！”肚子里打官司的土豆说了内心话。
　　“小学都没毕业，就你这熊样，也想开厂？”兰花忍不住又哭又笑，她觉得土豆那憨巴样真是太逗了。
　　“如果你不嫌弃俺，俺还想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想把你给人家的那孩子也接回来，反正那人家现在生了，也无所谓！到时候俺爹娘带孩子，咱们一起去外面打拼未来！”土豆的真诚，令兰花做梦都没想过，天底下还有男人会对她这种女人如此真诚。
　　“我不嫌弃，不嫌弃！我还能做回一个正常的女人吗，我还能变良家妇女吗？”兰花痴痴地自言自语，泪水滚了一地。
　　“只要你以后不给俺带绿帽子，俺一辈子把你当个宝！”土豆搂着兰花，想起自己的命运也不禁泪如雨下。
　　兰花钻在土豆怀里，放声地痛哭了一场，把她这么多年的委屈都哭得一干二净。兰花与土豆结婚后，真的随土豆出去打工了。她的两个孩子由土豆残疾的父母照看着。她在镇上的理发店转给了六富大哥的二女儿。
　　土豆跟兰花一起在外打了一年工，土豆在人家家具厂里做师傅，他手艺好而且人勤奋，兰花在家具厂给那老板娘做下手，那家具厂老板见兰花丰满无比，对兰花色迷迷，兰花也没有像从前一样，人尽可夫！其实，妓女也是人，触礁到痛处，她也是一个感情动物，当她痴起来时，也很惊人。
　　一年后，兰花在沿海又重新开了一个理发店，店里生意兴隆，她把所有积蓄全给了土豆投资开家具厂，土豆一开始只请了村里几个人帮忙，胸怀大志的他一天只睡四五个小时，他既当老板又当师傅与杂工，业务跟单他全部交给了兰花，因为兰花外交能力比他强。兰花一边当理发店老板娘一边为土豆打工，也是一天忙忙碌碌，睡不了几个小时，但她觉得很充实也很幸福。
　　商场如战场，客户是上帝，接待与应酬难免要低声下气，有资本的老板请人做公关，不得已的老板让自己的女人挡贱客。为了节省资金，土豆没有请过多的业务员，因此，兰花为了拉笼生意，只能不惜一切代价了。当一些客人对兰花这特大号波巴虎视眈眈时，兰花那交际花的本色不得不展露无迹了；而此时的土豆雄心勃勃，只一心想发展事业，扩大工厂规模，他也没有再去在乎兰花是否给他带绿帽子了，只要有客源，他就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久而久之，任何一个大客户，只要兰花一出马，那几乎是十拿九稳。
　　土豆就这样，不到两年时间里，就成了家喻户晓的暴发户，他的厂子瞬间由几个人发展到了几百人，镇上有不少大学生都成了他的员工。他过年一回家，好烟好酒烟花鞭炮，那就是几十箱地奉献，村民们群情鼎沸，个个都喊土娃子为董事长了。
　　土豆发大财了，大家都知道有开放的兰花一半的功劳。部分村民们不禁笑贫不笑娼，大家都夸兰花有本事，所以村子里陆陆续续也有不少女子，也开始扑了兰花的后尘，以前单纯美丽贤淑的女子，而今，有做人二奶八奶的，有做人情人小三的，有做酒女吧女歌女舞女的，有直接在红灯区做妓女的，五花八门，数不胜数。
　　村子里也有不少男人，以土豆为榜样，成了后起之秀，开厂的人，开酒店的，开外贸公司的，无论学历高低，无论家庭出身，络绎不绝，当然，不是人人都让老婆为自己打天下。
　　改革开放政策好哇，打工热潮汹涌澎湃，东方吹来满眼春。穷山恶水一夜间一片新气象：泥泞小路铺成了钢筋水泥路，平房修成了高楼大厦，绿林成荫倡成了旅游圣地，自行车换成了小轿车，土娃子一个接一个改名儿董事长了，丘陵被挖土机推成了乡村别墅基地，村落里娃儿单咏曲升级为麻将合唱版。绝妙的农村，风光无限，美仑美奂。
　　六富，这两年里，再也没出去乱来过，香芋一直跟着他得过且过，平凡的日子也过得有声有色。为了避免内心的痛楚，牛哥把心事全放到了事业上，牛哥正在招商前来穷山沟投资，他要把穷山沟那绿水青山变成浏览胜地，他要为村民们办一些实事，只不过这个理想化的事业，办起来一时条件还不够成熟，还有很多事情等着他去修缮，何况这巨大的工程，不是一般投资者能够接任的。
　　六富在这两年里，不再赌大钱了，但也经常为消磨时间跟人打打小牌娱乐！村委工作有牛哥顶着没有压力，家庭事务有贤妻香芋揽着不用操心，两孩子懂事而听话不用烦心，这日子似乎美满无比，但也似乎过于平淡。
　　当然这两年他们没法存钱，因为必须凭良心将钱还给牛哥。牛哥都28岁了，至今未婚，家里面又是民房。香芋在这两年里并没有像兰花所说的一样有婚外情，所以，六富也不再怀疑香芋跟牛哥曾在市里真的开过房。香芋写文章时，他就去打小牌消遣。
　　因为六富的信任，香芋与牛哥，只能把那缠绵的往事放进彼此的心海，海浪来时就翻出来回忆一下，海浪过去，就当一切没有发生。
　　平凡而又幸福的日子，阳光是最柔媚的奢侈，静淡而清浅。沏一壶冬暖，执阙凭栏，便有山水清音轻叩心声。对于这两年，香芋不禁在文章中，悄语安恬淡雅，暗叹岁月静好。因为这两年里，没有风风雨雨的记忆，没有令人落泪的往事。
　　可是万万没想到的是，兰花过年时却带回了一个大客户，令香芋牛哥六富三个人，都惊讶万分。这个人竟然是多年不见的老同学太妹。太妹爸爸是一个大款，所以她大学一毕业就嫁了一个门当户对的男人，她男人现已在沿海开起了大公司，当她的男人有了外遇后，她便一直留恋着校园生活里的初恋情人六富。
　　没想到人海茫茫，太妹竟有缘跟兰花成了生意往来上的朋友，当兰花谈起六富时，太妹竟像在大海中捞到了针，她不顾一切随着土豆兰花来探望六富了。太妹的性格跟兰花一样有任何秘密都会脱口而出，当太妹告诉兰花，她们大学毕业典礼晚上发生的一切时，兰花不禁为牛哥的痴情感动，她也不禁对六富的花心感到无耐。当然，兰花羡慕香芋，因为她被自己喜欢过的两个男人一直宠着，他们都把她当成了宝。
　　当太妹出现在村委时，六富、香芋、牛哥三个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条件优越衣食无忧的太妹，虽然已经27岁了，却仍然跟学生年代时一样妩媚漂亮，她的个性也还是原样子，大胆活泼开朗爱笑，她想得到的人或东西，仍然会不顾一切。太妹向来都是，时尚前卫，衣着华丽，穿金戴银，坦胸露骨，性感撩人。她站在兰花面前时，那兰花就简直是一个小丑。兰花脸蛋不美，个儿不高，胸是假冒伪劣产品，而太妹五官出众，个儿高挑，胸是天然的品牌精品。
　　当六富见到曾经那个珠光宝气，浓妆艳抹，挥金如土的小情人太妹时，他的眼睛顿时一亮，眼珠子就快突出来了，他狠不得上前就热吻她，因为她的耀眼与靓丽让他心驰神往。面对太妹意外出现所带来的刺激与浪漫，六富似乎觉得这两年的平静生活也太死板了，他憋闷的内心其实渴望有一份情人的芬芳。
　　六富不敢冲上前抱太妹，但太妹却主动搂紧了他，太妹当着村委所有人的面，搂着六富又哭又笑，牛哥为了顾虑香芋的面子与感受，立刻开车带着众人去了县城大酒店，免得村委其他人以后又捡话柄，兰花与土豆也去了。他们一到大酒店，服务员小姐就热情洋溢地说，敬请三对令人羡慕的有情人跟我来。于是这三对关系复杂的人，都面面面相觑，各怀心思，各有感怀。
　　五官端正，高高瘦瘦的土豆，以前穷时给人的感觉老实巴交，一副焉头焉脑的样子，就像一根快被大风吹倒的竹竿，而如今的土豆，精神抖擞，油光粉面，大方得体，春风得意，威风凛凛，举首投足间都能摆出一副董事长的阔佬架子，他抢着付了款，牛哥也没法推脱，谁叫他是个穷书记呢？
　　太妹主动提出要住在香芋家里，跟香芋一床，六富只能睡客房，其实谁都知道太妹的到来，会使平静的湖面溅起水花。太妹冬天都喜欢露点勾人魂魄的胸沟，令一向端庄文雅的香芋内心醋意浓浓，但她也不好拒绝热情的太妹，毕竟是自己大学时的同学，而且她也住不了几天，再加上她买了一车的礼物，让人拒绝都没有理由。
　　太妹其实从兰花那里早已对香芋，六富，牛哥三个人的关系与事业单位了如指掌，但她还是故意装洋不知，因为她心里已打好了如意算盘，这次来一定会把六富的魂勾走，而且顺便看看牛哥那建立旅游区引进外资的项目动态。太妹希望六富辞职去她的公司上班，做她的司机兼私人助理，她有信心能抢走他，她也有信心拿下牛哥计划中的项目。
　　土豆公司初八就要开张，所以初六必须动身，太妹就必须跟土豆兰花一起回SZ了。临行前，大胆的太妹向香芋请示，能不能给她与六富单独聊聊天，只相处一个小时而已。香芋知道太妹的个性，一个小时什么都有可能会发生，她内心当然不愿意！但她一看六富那兴奋向往的表情，就知道六富的魂早随太妹的话飞了，于是无耐的她铿锵地答应了。
　　太妹开着土豆的车，四处找可以让他们尽情欢聚一堂的地方，于是她终于将六富带到了村庄的叉路口，那里三面环山，只有一个大水库，并没有住房。虽然是热闹非凡的春节，但端坐于水库一隅，潺水汩汩，静幽怡人，只有车辆经过，并没有行人过往，是个绝妙的理想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