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村委一片好气象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日子在平平淡淡、欢欢喜喜中度过，恬静自然、宁静而致远。转眼孩子4岁了，上幼儿园了，牛爷爷解放了。香芋与六富，这对戏水鸳鸯，每天成双出对，恩恩爱爱，小日子过得红红火火，家里盖了一幢漂漂亮亮的小别墅式的楼房，园子里奇花异草，尤其是各种香气袭人的百合，引起了人们的轰动，寒冬腊月，一片寂寥景象，而他们家园子里却有盛开的百合，远观她家的别墅楼，都不禁觉得温馨宜人。六富当年因为一盘野百合取得了香芋的初夜，所以这百合的浪漫意义，不言而寓。
　　这段美好的岁月里，香芋经常感叹着，感谢命运，给了我一方最平淡的人间烟火，让我在烟火深处寻得一份最普通的爱情。是谁说过：不恋尘世浮华，不写红尘纷扰，闲看花开，静待花落。倚楼听风，所有的山水清音，都在默默里演绎成了红尘静好。
　　六富与香芋，夫妻俩在同一个充满优越感的单位上班，令村民们羡慕不已。大家都不禁背后议议纷纷：以前骂人家大学生没鸟用，现在知道吧，翻手就为云，覆手为雨，要风得风，要雨又得雨；呵呵，一定是香芋她妈地下有灵，看，她妈去世刚好满月，她家就发火灾，自火灾后，他们小两口的日子就红火起来了；那里，是好人好报，夫妻俩做了不少好事，老天保佑；我看哪，是夫妻一条心，能捞海底针……大家七嘴八舌！
　　牛哥在这几年里，仍然光棍一条，小毛嫁人了，因为无论小毛怎么主动，牛哥都像个木头人，牛爷爷托媒人介绍了无数个女人，死板的木头人就是一个也没看上，兰花主动送上门，牛哥也没考虑；离了婚的任颖颖居然也千里迢迢找上门来了，而且带了一个五岁的拖油瓶，没想到牛哥竟鬼差神措地答应了；任颖颖老公有外遇，是一个有点小名气的时装模特，个性好强的她，便离了婚还争取自己独自扶养儿子，她那喜新厌旧的老公巴不得。
　　牛哥想起任颖颖当年火车站送别的情形以及她留校跟大学校长儿子结婚的前景，便毫不犹豫地同意了，反正他这辈子爱上其他女人的可能性小，能娶一个真正爱过自己的女人也不错；但牛爷爷死活也不同意，牛爷爷以死威胁，牛哥只有放弃了；牛爷爷说了，除非任颖颖是香芋，他才会考虑这种不正常的时髦婚姻，不然休想败坏家风。
　　牛哥的个人问题虽没解决，但工作却干得非常出色！自从牛哥调村委任书记后，村委一派好气象，原来破破烂烂凄凄怆怆的村委办公楼，而如今可是雄伟高大的××村委大厦；远观，穹穹孑立、金壁辉煌、铜墙铁壁；近看，绿叶成荫，百花争艳、芬芳四溢；牛哥的工作成效，令村民们赞叹不已。
　　村民们最感激的是，牛哥一上台就为村子里修桥补路，挖渠防旱，除旧布新。以前村民们总要走五里山路才能去镇上搭车上县城，现如今就在家门口直接挡车，寸步不用行；以前经常发生旱灾，现如今直接去渠道放水就得了，无论天怎么干，庄稼汉照样不愁；以前村子里到处破旧得不堪入目，牛屡都糊在猪圈上，现如今村里到处白墙红瓦，一片新绿，令人耳目一新。
　　路由泥泞改成了钢筋水泥，村由茅蓬盖成了楼房；为使村民发家致富，牛哥号召村民们养鸡养猪养鱼养珍珠等等，农副产业逐步建立；村里有些人在外打工，开起了厂，牛哥也鼓励他们回乡搞乡镇企业，以工带农，于是村里也有人开起了小厂；现在，美丽的故乡一片景泰蓝，令人赏心悦目；牛哥还在计划着搞新农村观光游览圣地，希望能引进外商投资，为村民们赢得更大的利益……
　　总之，牛哥对村委做的贡献功不可没，村民们心里都有数；他不贪污不受贿，村民们有任何困难，只要跟他牛哥说一声，那最终结果都只有赞叹声，牛哥就是牛！村民们因感激或拜托他帮忙，都禁不住往他家送礼，但只要他一发牛脾气，村民们只有乖乖溜溜地，自觉地把提来的都带走，牛哥刚直不阿的工作作风与高尚的个人品质，更令村民们对他敬畏三分。
　　至于牛哥为何从市委倒回村委，村民们一直都在背后猜测着，估摸着，但没有人知道真正的答案，只有六富知道，牛哥是因为放不下香芋；但香芋本人，虽感觉是这么回事，但一直不敢肯定；自从香芋与六富好上后，牛哥对他们的家庭生活仍然无微不至地关怀，但他从来不与他们夫妻俩谈感情二字，六富香芋都劝他尽快找个女人结婚生子，他总假装无所谓地耸耸肩，不急，找个女人管着，不自由。
　　牛哥，以前在香芋的眼中，是那么的内向木讷，但自从他从市委回来后，留给众人的印象却是风趣幽默豪爽大方，口才甚好，嘴巴也特甜，这令香芋吃惊无比。但香芋却不再去追究去猜测去幻想了，因为她希望现实变得越来越完美，她不希望牛哥真的是因为爱她而迟迟不娶，她也不希望六富娶了她而不珍惜她，她也不希望爷爷整天唉声叹气，现在这村委一片好气象，她的家也朝气蓬勃，她只觉得天空瓦蓝瓦蓝的。
　　牛哥为村委做出了贡献，也为镇长赢得了美誉，镇长乐不可支，便将连续三年荣获光荣榜状元的××村委所有人都请到了县城大酒店庆贺，他拍着胸脯说，今晚酒水钱我全包，你们只管尽情地张开嘴吃，不用为我省钱。那一天，牛爷爷一个人在家带孩子，但爷爷也不禁感叹牛哥倒回村里并没有错，因为村民们感激与赞美声不断，他老人家脸上也有光；
　　当初张德志把香芋骗进这县城大酒店，现如今也没什么建筑结构上的大变化，只在外表上稍微装修了一番，那207房间还是207，镇长本提前预订了205，可205房间小而且空气又不太好，众人要求换，镇长不好推脱，便带着大家另选房间，没想到大包厢只剩下207。
　　207，当年张德志强暴香芋的情景，令香芋与牛哥，在饭桌上不禁脑海汹涌澎湃，回忆绵绵，记忆犹新，两人脑袋瓜子里，全是当时激愤人心的片断，回想当时的疼痛与心酸，两个心不在焉的人自然没有食欲；牛哥没吃几口菜，空腹接了几十杯白酒，就已经醉眼朦胧；香芋一直情不自禁地关心着牛哥，她似乎也没动几下筷子，她只陪镇长喝了几杯酒，其他人都没难为她，因为都知道她平时滴酒不沾。此时此刻，那沉封在她内心的初恋情人牛哥，当年打张德志抱她去医院抢救孩子的情景又清晰可见，历历在目；她猜测牛哥的心又不禁渐变而来……
　　六富为拍镇长的马屁，一直在敬酒，刷嘴皮子，讨好式地吹鼓手打滑腔。大家都在热闹非凡地你一杯我一杯地奉承着肚大如牛的镇长，镇长的贼眼睛一直在色迷迷地瞟着香芋；而此时此刻的香芋却与牛哥，你一眼我一眼，禁不住眉来眼去，含情脉脉，也许是当初的情景令彼此振憾，实在难以忘怀；也许是两个人都不太习惯这种过分热闹过分吹嘘的场景；也许是两颗相爱已久的心已经不知不觉地产生了共鸣；所以他们竟不约而同地走到了酒店走廊里，两个人深情地对视了良久，心有千言万语，却不能倾心相诉。
　　人生，有很多时候，需要的不仅仅是执着，更是回眸一笑的洒脱。为打破尴尬局面，牛哥瞟了一眼香芋手上的那枚熟悉的戒指，仍然故意指着里面的六富幽默地说，不进去守着他，等会又冒出一个太妹怎么办？香芋笑了笑，也不禁顺着牛哥的眼，看了看自己手上的戒指，便不好意思地把手藏到了口袋里，因为她总觉得自己突然爱上六富，带上‘六富送的求婚戒指’，面对牛哥甚是一种对执着萌生的背叛。
　　坚持未必是胜利，放弃未必是认输，与其华丽撞墙，不如优雅转身，给自己一个迂回的空间，学会思索，学会等待，学会调整。牛哥虽然表面上放弃了对香芋的爱，但内心却一直在苦苦地坚持着，调整着，思索着，等待着，此刻与特意为酒席打扮入时、穿着华丽的香芋近在咫尺，却心隔着天涯，牛哥不禁心隐隐作痛，冰肌玉骨的香芋手上，其实是他曾经想送给她却怎么也送不出手的求婚戒指。
　　“哥，你也该找个女人了，虽然不老但也不少了，爷爷老了，万一他那一天突然转身，你觉得对得起他吗？这一年多，他一直都在我面前念叨着，希望能在入土前，先抱抱白白胖胖的孙子！”面对跟牛哥单独相处的尴尬，香芋想优雅地转身，但还是情不自禁地开口说话了，她的话真切，但出自她的口，对牛哥来说，这无疑是个最沉重的打击，牛哥何尝不想这样，但他跟谁生呢？他爱的女人不是早已跟人结婚生子了吗？
　　“不急，缘木求鱼，暂时还没合适的，再说，结婚了，有个黄脸婆管着，不自由又不自在，现在多好，孤家寡人一个，吃饱了全家不饿！”牛哥故意挤出一丝幽默的表情，可醉后的他却再也掩饰不住了，泪水在他眼眶内，溜溜地转动着，空腹喝了几十杯酒的他，此刻，胃不舒服心更不舒服。
　　香芋看到牛哥眼里的泪水在打转，不禁拿出餐巾纸提给牛哥，牛哥情不自禁地捏了一下她带着戒指的手，然后又迅速地放开了，他接过餐巾纸没擦眼泪就竟直朝卫生间走去，香芋看他走路一歪一歪的，竟不放心地跟了过去，牛哥在里面解小便，竟然也忘了栓门，他一定是真喝醉了。
　　香芋靠着水笼头的镜子，不禁想起了大学毕业典礼的那个晚上，牛哥喝醉后靠着卫生间的镜子强吻她的情景，那一刻，她全身神经都是酥的，那种幸福无法用词汇形容，但一想到此时此刻，她以身为人妻人母，一种莫明的疼痛竟又涌上心头。她不禁问自己，我现在到底是爱牛哥还是爱六富呢？还是两个人都已深入了心中呢？她竟然没法回答自己。
　　这无星无级的县城大酒店，卫生间简陋而又脏兮兮，上厕所的人，都是禁吸着鼻子急速解决后就奔了出去，因为这里面的卫生实在糟糕，更因为这里面的味道实在难闻。可沉浸在回忆中的香芋仍靠着镜子在发呆，她似乎看不到闻不着；我跟六富结婚五年，相爱两年，可我为何还会对牛哥触景生情呢？香芋不禁一直在问自己？她也不知道为什么？
　　牛哥出来时，香芋正闭着眼靠着那水笼头的镜面，泪水正从她的两个眼角往下流着，一直滴到打开的水笼头里，那场景竟然是那么熟悉，眼前的情景与大学毕业典礼晚上他在卫生间情不自禁强吻香芋的情景交融着，牛哥强忍了十一年的渴望，不禁由此怦然暴发，他情不逢禁地用那双鹰爪托起了她糊面泪水的脸，她惊愕地看着他那双深情的眼，不禁打了一个寒战，她不是怕他，而是怕自己仍然无法抗拒。
　　还好万幸的是，正在这时，香芋的电话响了，竟是六富的，由于包厢跟卫生间才隔十几步距离，免得浪费香芋便没接！当她挂掉电话回到207时，没想到大伙儿竟全部散了，包厢里空无一人。她担心极了，生怕六富等会追问她，为何跟牛哥同时消失在包房，但她也想好了一个理由应付六富，她大便牛哥也正好大便，就算两人同时大便，同时上厕所，六富也不能抱怨什么，毕竟这破酒店只有一间厕所，两个门而已，而且不分男女。
　　香芋的理由想好了，她正准备胸有成竹地转身时，竟发现六富跟镇长就在隔壁的208房间，她便故装镇定地对六富说，我吃了海鲜有点拉肚子，没想到六富却丝毫没生气的表情，他竟说，你怎么还没走，我以为你早走了呢，牛哥是不是走了？原来，六富只顾着拍镇长马屁，竟然压根没关心过她的行踪，香芋不禁一阵欢喜，但转眼也不禁非常失望，她喜的是六富没有怀疑她和牛哥在卫生间差点接吻，她失望的是，六富关心升官比关心她还用心得多。
　　牛哥从厕所出来时，洗了一把脸自我清醒了一番，然后偷偷跟在香芋身后，他也怕六富吃醋，所以迟迟才进门，他看了看207偏知道大伙儿见他和香芋出去，就以为是退场，便都跟出了酒店，因为谁都不愿最后出场，镇长的为人大家早明白，谁最后走谁就必须出血；那一群人一定是全部坐小毛老公的车回去了，小毛老公开出租车跑县城，刚好一路顺风。
　　当他发现香芋站在208房间门口时，不禁竟直走了进去，此时镇长假惺惺地说：“我还以为你这家伙回去也不招呼一声呢？今晚大家都高兴，我也特别高兴，来，大妹子，到我这坐会，陪哥聊聊天？嘿嘿，六富好福气呀？娶了这么一个光彩照人的娇妻，这县城所有的妓女，我看都没大妹子好看……！”听了镇长的话，三个人都无言以对，这个狡猾吝啬的镇长，口口声声自己请客，但到最后竟还借醉将疯！他不但不打算付钱，而且还对香芋色迷迷，真是令人心生厌烦。
　　“牛哥，你先带香芋回家，我跟镇长有点事商量！等会再回去！”六富说着就把牛哥与香芋推出了房间，然后将门反锁了起来。六富这样做，一方面是避免镇长对香芋出言不逊，让大家都尴尬；另一方面是因为他确实只顾着拍马，根本没留意其他人，刚才牛哥与香芋一出门，其他人也跟着走了，他还以为大家都走了，没想到香芋与牛哥竟然一前一后又冒了出来；所以镇长要求叫两个漂亮小姐，他二话没说就答应了，现在退货好象既不妥又来不及。
　　牛哥知道六富死要面子活要脸，他跟镇长又有什么鬼事商量，还不就是等会叫小姐寻欢作乐的事，以前为了拍镇长马屁，张德志经常带着六富在这穿梭，熟门熟路，叫小姐这拿手好戏，六富早已准备就绪。牛哥心知肚明，便在心里摇了摇头，他只有把身上所有的钱都摸出来敲开门提给了六富，然后拉着呆头呆脑的香芋出了208。
　　“他们有什么事非要现在商量呢？他今晚不回去吗？他又变回从前了吗？”香芋不知是自言自语还是问牛哥，牛哥没回答她，只生气地大踏步往前走，他的样子似乎想对六富发飙又没办法；牛哥走得很快，但香芋却迟迟徘徊不前，仍站在208外，疑惑不解。牛哥此时虽醒了三分醉，但还是不够清醒，他竟然没留意后面已掉了尾巴，当他走到十步外的前台时，才发现香芋还在原地蹒跚，便有点郁闷地靠着前台对着香芋大喊，拜托，快点好不好？
　　牛哥的口吻与言语！使看似比较正派的前台小姐，误会了！她以为牛哥是催她叫小姐快点，便大声而反感地回答：“207叫的小姐，马上就到！急个鬼！”牛哥个高出众，前台一看就知道是207的客人，便以为叫小姐的人是他！
　　香芋虽站在208外，但前台的声音没有隐晦，她听得一清二楚，便气得脸色发青，心想，好呀，我看你六富等会怎么收场，我非抓个实证不可；她真想一脚提开208的门，但顾及来顾及去，矜持的她只是一屁股坐回了207餐桌上，她无地可发泄，便将手中的小提包气狠狠地往墙角一扔，然后像个无助的孩子一样扒在椅背上无声地抽泣着，但她的眼睛一直瞄着208的出口。
　　此时，服务员刚好排好新的餐具，207又进了新客人，208门口正站着两个暴露狂式的大波巴，带着假发与墨镜，看到那寒冬腊月还坦胸露背露腿的妓女，香芋都快疯了，她心在流血；她想像泼妇一样骂街，但她忍了；她想上前撕破那妓女的脸，但她怕人笑话；虽然她觉得那女人似曾相识但她顾不上看妓女的脸，只想抢着先挤在两个肮脏的女人前面冲进208，但万万没想到的是，此时那个讨厌的大鹰抓竟用手蒙住了她的嘴，然后把她拖进了207，208门关上了，妓女的浪声隔墙仍是那么刺耳，他便在众目睽睽之下将她抱出了酒店，她一边挣脱牛哥的怀抱一边无声地流泪，当牛哥把她塞进那辆破吉普车时，她像疯了一样对牛哥又打又骂又踢。
　　“为什么他还是这个样子，他竟然当着我的面叫小姐，你还护着他，你们男人没一个好东西，没一个好东西，他找可耻的妓女，你找疯癫的兰花，我恨你们，恨你们两个，放我下去……！”此刻的香芋，情不自禁地想起了牛哥搂着疯疯癫癫的兰花时的情景，便一边哭一边抓，牛哥抱紧了发狂的香芋，他想用嘴嘟住她的疯狂，但他忍住了自己饥渴的心，他只痛心地抱紧她，任她尽情地张牙舞爪；因为他深知，如果就这样跟她有了性爱关系，那以后的村委就不会再是一片好气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