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小说《村官殇》(第10、11、12章)
作品名称:村官殇 作者:九曲黄河 发布时间:2013-08-10 11:33:06 字数:5311
十、交易
你放心吧。我这办公室虽小,可没人敢随随便便闯进来。老侯仿佛被提了个醒儿,赶紧站起来去插死了门。
然后走向娟跟前,扑向猎物一般,过来就把娟摁在沙发里,双手上下胡乱摸着,一张大嘴拱在娟脸上不住地亲吻。
娟无力地推搡着,她喘着粗气定醒了一会儿,老侯抱得实在太紧了,她用力推开了他,早上没刷牙呀?满嘴的酒味儿?
我昨晚陪县局的领导来,喝大醉啦。今早晨起来脸还没洗饭都没吃呢,还顾得刷牙。
呸!脏死了,你简直脏死了!简直像头猪!你这埋汰劲儿得,还有脸说!娟掏出手绢儿夸张地扇着空气。
老侯没管她嫌弃不嫌弃,他坐直了身子,悄悄将手探进娟的裤子里。娟夹紧了双腿,死死抓住他的手,怎奈娟的手没他手力气大,哪里还拿得开。
嘻嘻,娟!大妹妹啊,宝贝蛋啊,你看你看,我稍稍一摸,你身子就软得不行啦。老侯开始胡言乱语起来。
你这个熊玩意儿!真是个大色魔呀,难怪外头人家传说,“一条河,波浪宽,花花肠子侯金山”……这词说得真是分毫不差!
他们那帮熊人,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你这骚娘们儿,也跟着他们乱嚼舌头!侯金山沉下脸咬着牙说。看我待会儿咋收拾你!说着说着手里就加上了一把力气。
哎呦,疼死我啦。缺德鬼!你不给俺家办事也就罢了,能有什么?大不了俺不办。你欺负俺!你依仗有权有势欺负俺!娟说着眼圈儿一红,低下头轻轻哭泣起来。
别哭,别哭,小声点儿!好妹妹!好妹妹!不就是划地埝那件事吗?我明天就让王力军去办!小事一桩,哥说话就是令!你可别哭啦,你这一哭,哥肚子里的肠子都要被你哭软了哭青啦,我的亲亲地宝贝蛋儿!老侯压低嗓子低声下气地哄着娟。
……那……那俺该缴上多少钱?
别人都是两万。就凭我跟俺朱叔的关系,你就少缴一半,缴一万就行啦。
俺连五千都没有,你还要一万!你咋这么狠哩?你这分明是逼着俺盖不成哩。娟挣脱开站起身来,忿忿地说。
哎呀,好妹妹,我的亲妹妹呀,你不要再让你哥哥为难了!这是镇党委集体研究确定下来的政策,也不是我一人说了算的。这样吧,你要实实在在真想着盖,最少你缴上三千,不过挡挡人们的眼目。领导若以后问起来,我亲自去跟他解释去。你要一分钱都不想拿,那我也没办法帮你了!
好吧,既然您都这么说了,那俺就是那案板上的猪肉——是杀是剐,都任凭您了!唉……谁叫俺们老百姓,没职没权来。
娟红了脸扭过头去。
唉——瞧你这话说得!大妹妹!你去打问打问,要是还有比你花钱少的,你哥我就是个猪狗不如!你哥要多收你一分一文,你哥我就出门被车撞、我就头上长脓包,腚底下长痔疮!我就……我、我,我长病长癌症!老侯搓着双手,甩腚跺脚地咬牙发誓。
娟其实心里明镜似得明白,到这程度,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叠钱来,不多不少正好三千块,重重地摔在老侯的办公桌上。然后嘴里说道:
给你。钱放这儿了!想不到,这么大的土管站,三千块都放在眼里!俺一个小百姓,眼里还看不上这点钱来。
老侯又过来抱住她,哄说道:
娟,好妹妹!你别生气,别生气!这钱是上面要又不是哥哥我要!你哥我再坏,再不是东西,我能要俺大妹妹的钱吗?哥以后想办法给你弥补上,这三千块就算是暂时放我这儿。
这还像句人话。娟“扑哧”一笑,终于瞅着老侯露出了笑脸。
我亲宝贝儿!我那小心肝儿!老侯感到娟此刻一笑百媚生,老侯浑身上下简直就要酥了,他心花怒发着,油光光的脸上露着奸笑,上前一把抱起娟,向屏风后边的床上走去……
第二天,老侯指示王力军办妥了批地手续,王力军随后立刻带着小李小孙,到了园区现场,亲自撒上了白灰线,界定了四至,盖楼的地埝终于划下来了,而且是全商场里最好的地段。镇子上满街道上的人们眼巴巴瞧着,羡慕地只吐舌头。
得知消息后,老朱一块石头落了地。这时候,老朱心里一阵惭愧,唉!自己还错怪了老侯,自己想事情就是个简单!他当官有他当官的难处哩,处在他那个位置,有多少人要找他办事儿?他能不思前想后费心费神地去应对、想辙吗?多少人这时候找他要地埝呀,哪能那么顺当那么麻利平白无故就给咱批下来一大块地皮?又不是他一人能说了算!关键的时候,你看人家不还是照顾咱了吗?是亲就三分向,这话到哪都是这么个理儿。
娟也一块石头落了地。老侯那块比石头还重的躯壳压在她那富有弹性又松软的身子上那时候,她心里就石头落了地了。你想办事,你想办成事,你还想着既省钱又能办成事儿,想办事能办事会办事办成事,不付出成吗?就算你不肯答应他,你缴上一万,也不知事情会咋样呢?让他开了心入了意,俺也批了地称了心,怎么盘算,这种付出都不是一桩亏本买卖。要说亏,长生,俺那死鬼,就让你吃点儿亏吧,不是你女人不仁不义,也不是你女人不知羞不害臊,是你家老的少的都不能成事嘛。你让我一个女人不这样我能哪样?我把事情办成了,即便我这样,也蛮对得起你们老朱家……
可是,眼下,盖楼的钱还不富裕呢。
十一、订妥了施工队
意见归意见,翠的提醒归翠的提醒,最后拍板还得老朱拍板。
老朱最终还是把钱交到了娟手里。攥着娟又白又嫩的小手,娟攥着那纸存单还捏着存单下公爹的粗手,激动地脸上泛起一片桃色红晕,心房小兔般急促跳跃着,两腮上飘游着绽放开的花朵儿,心里窃喜,可终于把他私房给掏出来了,她连声说道:
“爹哎,俺那疼人的爹哎!等俺的楼房盖好了,俺和长生专门给你和娘在楼上留着两间,好好地装修装修,弄得漂漂亮亮,再买上台大彩电,接你和娘来跟着我们住。”
老朱笑道,“有你这句话,爹就知足咧。”长生说现在动工还差了两三万来,老朱说道:
“这个不难!我码算了码算,砖有十万来块也就差不多够了,窑厂的砖钱,咱可以先付给他一半,余下的先赊着。钢筋、砂石料、水泥也可以先赊着,我跟卖建材的那几家店铺关系都很熟,不交钱他们也会上赶着巴结咱,巴望着咱们用他家的材料,用谁家的材料不是用?咱又不少给他钱,不就是晚两天给他吗?建材这方面倒不用担心。咱手里攥着这七八万,再去亲戚朋友家都跑一跑,借上它一两万,凑齐十万块,动工那是绝没有问题了。眼下关键是要联系个硬实的建筑队,图纸设计的要合理,师傅的手艺要好,当小工的要赶趟,不能窝工,也不能偷工减料,特别是打地基,绝不能有一丁点儿马虎!基础不牢,地动山摇。基础不稳,要稳不稳。工地上还要看好了家,不能出现任何闪失,还有件顶要紧的事情,就是千万千万要打点好供电站的老王,不能让那老小子儿使坏,不能让他施工期间给咱停了电,施工最怕停电,一停电,大吊车不能吊材料,搅拌机不能搅拌砂石料,建筑用水也就抽不上水来,一切就都停了摆!还有……千头万绪,总之,无论哪一块都不能出现任何纰漏!一事想不到,就为难死个东家……”
这都是小包的不忌处,若是大包,这些事情便都是承建方的事,不需东家操心。
经老朱多方联系打听,还有侯站长的推荐,老朱最后敲定,由当地技术最好的兴华基建队承担下施工来。但老朱的意思是让基建队包工不包料,只负责施工,建筑材料呢,由东家负责,这在当地就叫小包。如果基建队包工也包料,那叫大包。大包省心但费钱,小包,就比较操心,材料不齐全就耽误施工,影响了进度人家可不管,谁让你料不拱手来?但是工钱一分也不能少给,耽误一天就多付给一天的工钱。这就需要精打细算了,但是小包的好处也是显而易见的,自己进料,最起码把施工队在材料里挣得不菲的利润给节省下来了,基建队当然愿意大包,老朱支书当然愿意小包,老朱支书这算盘打得滴水不漏,基建队最后拗不过他,只得答应按他的条件办。包价也谈妥了,小包就小包,有活干总比没活干强,老朱头天晚上依照风俗,请基建队头头喝下了订工的酒,双方确定了工期,交割了五千块订金,施工队这就算是订妥当啦。
十二、盖楼房
公元2001年农历3月初6,这一天,长生家的楼房终于动工了。就在正式施工前的某一天,娟还悄悄请来了个风水先生,那先生须发飘白,仙风道骨,带着一副墨镜,在工地上仔细勘察了一番,口中念念有词,仔细掐算了日期。据那风水先生讲:3月初6,此日与娟的属相无刑、无冲、无害,是盖房子动土旺家运黄道吉日,最佳时辰应选在当日早6点……老朱当然不相信这一套,老朱觉得这简直简是一派胡言,他心里说娟这熊孩子,还真是一个讲究他妈——老讲究,可娟偏信,老朱也拗她不过,只好按娟的意见来。老朱每天都盯在工地上,大事小情,件件竟离不得他;他老婆板儿,烧水、做饭,收拾,忙碌,也在工地上不能得着清闲,长生当上了勤杂工,别人干活拿工钱他不拿,还专捡最脏最累的活计干,他当小工,一个人供三个老师用料,他嘴巴都乐得合不拢了,推砖,装料,干起活来虎虎生风,浑身那叫一个得劲儿。娟也有差事,她当会计,管账,搓得粉白的圆脸上洋溢着笑,鼻子沾上灰尘也顾不得去擦,笑呵呵的脚不沾地,忙个不亦乐乎。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女的在场,男的不慌,有这么个漂亮女人在工地上花蝴蝶般地穿梭,飘来飘去地到处张罗,各处的工匠们有了啥事了,缺这少那了也都乐得来问她,趁机跟她过过话儿,大小工匠们少有的不再耍滑头少有的舍得下气力,工匠们难得有这么个讨好卖乖的机会,生怕有一点偷懒就对不起娟那张迷死人的俊脸儿,大家都使出了看家本领拼着命把自个的活儿往好了干……经过三十来天的施工,长生家的楼房总算是大功告成了。结算完工钱,工匠们把工钱揣兜里眼望着馋人的娟咽下口里饥渴的唾液告别了这个百年不遇的工地,依依不舍地转移到另一处地方做工去了。虽说和娟一处过活才不过个把月光景,但对工匠们来说,在水寨镇在长生家工地上务工的这段经历,必定是他们以后多年嘴里念念不忘的一段美好的回忆。工匠甲对工匠乙说:瞅啥瞅?再瞅眼珠子掉地下,砸脚面子上也是个白瞅!撑死眼珠子,饿死龟头子,再瞅也是白瞅。工匠乙反驳工匠甲:你懂个屌?你才出来干活几天?这叫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偷不着不如偷偷来观瞧,老子这不叫眼热这叫眼福!你小孩儿家,啥都不懂,以后日子长了,跟着老子多学着点儿吧!工匠丙忿忿地说:老天爷真是瞎了眼!你瞧瞧她那摸样那脸蛋儿,你再瞧瞧她男人朱长生那个猥琐相,他要不戴绿帽子我都不姓孙……工匠丁说:俺要是能娶上跟她这样的小媳妇儿,她就是天天给俺戴绿帽子,俺心里也甘甜!工匠壬给他一脚:我操你先人祖宗他妈个妈!还有喜欢戴绿帽子的?你这鳖种,贱材料子!工匠癸说:别说是娶她戴上绿帽子,就是能搂着她亲个嘴儿,俺这一天的工钱情愿都不要!……勤铁匠、懒木匠,不三不四砖瓦匠,这话从古就传下来,真是半点儿不掺假。这帮人说着不三不四下流粗俗的话题儿,打发着他们那苦累难熬的做活光景。心不坏,损就损在一张嘴上了。所以大闺女小媳妇明白事的,遇见有盖屋打墙的地方,通常都绕着走,实在绕不过去,便赶紧赶地一阵风似的跑过去,生怕飘过来一言半句污言秽语,脏了自家的干净耳朵。老朱支书和板儿两口子也回到了村里的家,毕竟岁月不饶人啊,整整歇息了半个多月,才算恢复过元气来。娟也善心大发,破天荒地买回家一箱子纯奶、一箱火腿肠,给老朱夫妇补点营养,算是对老人一个多月来一场辛苦的补偿。
回到家里是回到家里,只是家里的气氛发生了变化。秋生看他爹娘的眼神就像一道寒光,凛凛凌气逼人,问他句话也没精打采待答不理,秋生媳妇尖下颏,薄嘴唇,尖嘴猴腮,一张过分清瘦的脸儿,颜色枯黄一脸憔悴,走进公爹的院子就故意摔打不止,或者一说话就指桑骂槐。她有怨气,老朱支书和板儿心里都明白,她心里的怨气一年半载都消减不去,老朱和板儿心里也都明白,老朱老俩口心知肚明也是个无奈,儿子多了对这个好那个就吃味,帮那个多了这个就多心,唉!这家务事,永远是一碗水难端平,永远是一本难念的经,永远是一团难理的麻,永远是一桩头疼的事。翠冷眼瞅着眼前的一幕,她一声不吭,只坐在一旁冷笑,玉在县城上高中周末才肯回来,家里的事她不管不问,只管念她的书。老朱和板儿面对老二夫妇俩的怨气,也只好装作看不见、听不到,眼下,对这家务事,还是那句老生常谈,难得糊涂为好。可是这“难得糊涂”四个字,说着容易做起来难呐。
四月里的农村,庄稼一片翠绿,天气一天暖和起一天,温度每天都在上升,催着庄稼一天天拔节长高,娟心里那股热乎劲如同这春天的气温,一天比一天高涨。她脸上喜气盈盈,红扑扑的,人逢喜事精神爽,模样着实舒坦和精神,她板着手指头,天天盼日日数,终于盼到新房子墙壁干透了,装修也已装修好了,于是,长生和娟挑了一个艳阳高照的良辰吉日,带着女儿高高兴兴地开始大搬家。老大家乔迁之喜,老二家大门紧锁。秋生外出打工去了,秋生媳妇赌气走娘家了,娟从娘家搬来了哥嫂叔侄,还有七凑八凑跑过来帮闲的长生的一帮狐朋狗友,弄来两辆大车,燃放了两大挂红鞭,这两挂鞭炮噼噼啪啪震天响,燃了足足有半个时辰,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娟家里在操办喜事呢,娟是兴师动众耀武扬威大搬家。搬家是多么忙碌的事儿?娟说接公爹公婆二老随她一家搬镇上住的承诺,也就顾不上提了。老朱支书听到娟的鞭炮,嘴上不说啥,心里却不住地叹气:唉,这孩子!这孩子!
他在心里暗暗地埋怨娟,做事太露锋芒,年纪浅,脚不稳,不懂得守拙,婶子!板婶子!这时候,邻居张菊香站在大门外,手里拿着一把锄头,板儿听到有人喊她,忙走出院子到大门口去看,菊香迎面笑着说道:
婶子,俺刚从东坡里回来,看到你家桃树园那块地,荒草疯长得不像样,把那一大片麦苗,欺负得可不轻!
都长成啥样了?孩子!板儿急切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