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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老秀才中年喜得子 父严母宠教儿郎

作品名称:这山看着那山高      作者:山野俗人      发布时间:2013-08-08 12:55:57      字数:6791

  老秀才王鹏举怕老婆,在有一千多人口的东王寨是家喻户晓的秘密。如果一位陌生人来到东王寨找寻王鹏举,一旦说到怕老婆的话题上,就连会说话的小孩子也能给这个人说上几段关于王鹏举怕老婆的段子。每当亲朋用怕老婆的话调侃他的时候,他都会笑着说:“怕老婆是福。你们懂什么?”
  东王寨位于八百里秦川东部的沙苑监东南部。南面百里远就是巍峨的秦岭,以险峻闻名天下的华山与之遥遥相对。在东王寨和华山之间,就是哺育了辉煌华夏文明的汤汤渭河。东王寨就位于黄河、洛河和渭河交汇之处的丰饶的三河冲积平原上。
  沙苑是一个美丽丰饶的地方,自从盘古开天辟地以来,这里就一直是一颗瑰丽的珍宝。在女娲造人不久,玉皇大帝的七个宝贝女儿因为郁闷,决定偷偷跑出南天门看看女娲造的人究竟长得如何,生活在什么样的地方。当他们飞过千山万水,五湖四海之后,来到沙苑上空的时候,就惊呆了。这那里是人间啊,简直就是天堂。在蜿蜒的沙梁之间,是无数美丽的湖泊,在阳光下闪烁着粼粼的波光。在沙湖四周,是铺天盖地的桃树林,鲜艳的桃花像云霞一样铺展在沙苑的地面上。快乐幸福的沙苑人在美丽的桃花林和沙湖之间,赶着耕牛,唱着高亢婉转的同州梆子,播撒着长寿果——花生的种子。七仙女被这一副美丽的人间仙境惊呆了,就不自觉地飞落在了桃林里,在百鸟的欢叫声的伴奏下,在清澈的沙湖里美美地洗了个澡。等到夕阳映红大地的时候,她们才想起了天堂,这才恋恋不舍地飞向了天宫。每当王鹏举给别人说起这段历史的时候,他就会长长地叹口气,幽幽地道:“这么美的地方怎么就出不了一个流芳百世的大人物呢?反而出产的净是源源不断的骏马。”他这既是为自己不能中举找的遁词,也是说的实情。因为,沙苑牧草丰美,物产丰饶。盛产黄花菜、马牙枣、西瓜、沙苑子等特产。自从有国家以来,沙苑就被朝廷定为专门为国家放养培育骏马的地方,并划为郡县编制的沙苑监。
  王鹏举是个性情中人,年轻时恃才傲物,风流倜傥,加之身材修长,清秀俊美,在十六岁的时候就已经名噪同州,是沙苑第一才子,同州四大才子之一。他从小只喜欢孔孟之学,《大学》、《中庸》、《论语》、《孟子》,倒背如流,甚至对《周易》也颇有心得。他不仅全身心学习孔孟之学,而且还竭力实践之。他时时刻刻都在用孔孟之道严格要求着自己的言行,慎独内敛,被乡党尊为圣人。正因为他对孔孟圣人之学的钻研和实践,所以,他就对仕途的敲门砖八股时学不屑一顾,也就因为这个原因,他从十六岁开始科考,一直到不惑之年,屡屡败北。乡亲们都替他惋惜,可他却并不在意。在他的心里,反而有种隐隐的快意。他终于不用被仕途的镣铐束缚身心了,可以像南山上的神仙兄妹那样享受真正的自由了。
  王鹏举父母早逝,但却给他留下了十亩水田十亩绵沙地,一位中年勤劳诚实的长工。日子虽然算不上富裕,但在东王寨的一千多户人家里也算是上等人家了。这天早晨,村里村外的公鸡刚刚叫了头遍,王鹏举就起来了。他披上粗布蓝袍,端了麻壶,打开大门,信步走到村头,爬上一座沙梁,一边品着麻壶里的香茶,一边越过笼罩在雾气里的村庄遥望着远处的秦岭。那对神仙兄妹的无忧无虑快乐幸福的生活总是吸引着他的心思。他也想在将来的某一日,走进大山,做那对兄妹那样的神仙,悠游天下。
  左边的天空渐渐亮起来了,满天的星斗也渐渐消失不见了。一抹明亮的白光打到了秦岭上面,秦岭的沟沟豁豁都在王鹏举的眼前展露无遗。华山莲花般的峰顶怒放在天地之间,仙人掌在阳光下闪耀着明亮的光辉。王鹏举在华山旁的秦岭的座座山顶上寻找着那对神仙兄妹的足迹,但就是怎么也寻不着。
  村子里的人们都打开了院门,或者打扫着庭院的卫生,或者赶着牲口肩着农具下地干活,或者挑了担子背着褡裢去华阴、华州或者同州去赶集。狗跟着主人前后跑着,叫着。整个村子立马热闹了起来。
  王鹏举把麻壶嘴对着长有一缕乌黑长须的嘴巴吸了起来,可是,怎么也吸不下一滴水。他这才不慌不忙地下了沙梁向回走去。
  一路上,王鹏举都礼貌地向着所有遇见的人问好,他也不断地得到年轻人尊敬的问候。等回到家的时候,二女儿霞荷已经把院子前前后后打扫得一尘不染了,正在灶房里烧水。娘子也挺着大肚子,在屋后喂着一群大大小小的鸡。小女儿菊荷在咯咯咯地嬉笑着追逐着正在啄食的小鸡。
  “爹!”菊荷看见王鹏举,忙丢掉小鸡,伸展着臂膀跑向王鹏举。王鹏举展开双臂,哈哈哈大笑着把菊荷抱进怀里。
  “大清早的,你死到哪里去了?”娘子把鸡食盆放到窗台上,阴着脸喊道。
  “不敢大声喊叫,省的把孩子惊着了。中医说,怒伤肝,也会对你的身体不利的。”王鹏举没有理会菊荷的鬼脸,嬉笑着望着娘子道。
  “过来!把剩下的鸡食给鸡喂完。我歇一会儿。”娘子向王鹏举喝道。
  王鹏举赶紧放下菊荷,向鸡群走去。这时,霞荷从厨房跑了出来,道:“爹,你歇着。我来。”
  娘子喝道:“霞,水烧开了?”
  霞荷忙端端地站在当地,小声道:“烧开了。都灌进暖壶了。”
  娘子道:“去,织布去。”
  霞荷无奈地望了一眼王鹏举,慢慢地挪动脚步去了。
  王鹏举苦笑着端起鸡食盆,抓了一把小米,嘴里喊着“叽叽叽叽叽”,手里划着弧撒着鸡食。一群小鸡欢叫着向王鹏举围拢过来。
  “爹!有人找你。”在一旁玩着剪纸的小女儿菊荷大声喊道。
  王鹏举回头一看,一位三十岁左右的粗豪男子站在门口胆怯地向里张望着,王鹏举赶紧放下鸡食盆,向门外走去。
  还没等王鹏举走到跟前,那位男子就立马跪在了地上,哀求道:“老爷,救救我。”
  王鹏举赶紧把男子扶起来,和颜悦色地道:“发生什么事了?”
  男子带着哭腔述说了事情的经过。
  男子是渭北蒲州人,以做瓮卖瓮为生。今天刚刚到东王寨,还没有卖出一条瓮,就把一只猪给碾死了。还没等他回过神来,猪主人就带了三四个家人把他围了起来,要砸他的瓮。一位家人恶狠狠地道:“你的胆子也真够大的,竟敢把我家刘老爷的猪碾死!你知道我家老爷的姑父是谁吗?说出来吓死你。那就是当朝太子的老师。我看你这穷鬼也没有几个钱,把你这车瓮卖了都不够我家老爷这头猪钱。要么,你拿十两银子,要么,把你这车瓮留下走人。不然的话,就打断你的狗腿。”男子当时就被吓傻了。这可是他半年来的心血啊,一家五口人就靠这车瓮吃饭呢。好在,在来东王寨的时候,就有朋友指点他,有事就找王圣人,于是,没有经过王鹏举的同意,他就妄称王鹏举是他的姑父。
  听了事情的经过,王鹏举怒火中烧。他当即怒道:“走。我就不信猫不吃酱紫了。今天这事,我就管定了。”
  “回来!”还没等王鹏举举步,他的娘子就在房间里大声喝道。
  王鹏举一愣,但马上就拉了男子向外走去。走到门口,王鹏举对男子道:“一会儿我说什么,做什么你都不要反对,都要接受。否则,今天的事情就办不成了。”那位男子忙连连点头。
  这刘老爷名叫刘旺财,是王鹏举的邻居。家里拥有三百多亩土地,十几位长工。他姑父是当朝太子太傅,他经常仗势欺人,是东王寨有名的恶霸。王鹏举早就想惩治惩治刘旺财了,替乡邻打抱不平,但就是没有机会。今天天赐良机,他焉能不用?
  男子的马车停在巷道中间,一头死猪躺在车轮下。刘旺财手把麻壶站在门口,刘家的五六个仆人手拿木棍、农具围拢在马车四周。看到王鹏举和男子走了出来,那几位仆人胡拉就围了上来。
  看到刘家奴仆围拢过来了,王鹏举站定身子,抡圆胳膊,狠狠地打了男子一个耳光。耳光的声音响彻半个巷道。在巷道里看热闹的人都围拢了过来。刘旺财也笑眯眯地走了过来,围观的人马上给他让开了一条道。
  “你为啥把马车吆到刘老爷家的猪圈里了?放下宽敞的巷道你不走,你偏要走人家的猪圈。去,把你的瓮都给刘老爷卸下,你空车回去吧。”王鹏举大声喝道。
  男子委屈地道:“我没有。我就好好走在巷道里的。是刘老爷家的猪跑到我车轮下,被我不小心碾死的。”
  王鹏举故作惊愕地道:“难道是我和刘老爷冤枉你了?”说着,就走到了马车跟前,前前后后仔细打量了一会儿。自言自语道:“恩。原来真的是猪自己跑到马车底下的。”于是,他大声道:“你既然没有把车吆到刘老爷家的猪圈里,那刘老爷家的猪就是自己寻死的,与你无关。你走吧。”
  那位男子呆在当地,没有回过身来。
  “去去去,赶紧把你的马车赶走。你不走,难道真的是你把马车吆到刘老爷家的猪圈了?”王鹏举大喝道。
  那位男子这才回过身来,在辕马屁股上拍了一巴掌,拉着缰绳向前走去。等到马车走了一丈多远的时候,刘旺财家的仆人才回过身来,立马拉住辕马的缰绳,围拢在了马车周围。“不能走。”
  王鹏举笑着望了一眼刘旺财。刘旺财阴沉着脸,道:“让他走。”说完,便灰溜溜地走了回去。那几位仆人这才散在路边,给男子让出一条路来。所有围观的村民都朗声大笑起来。
  那位男子扑通一声,就跪倒在了地上,向着王鹏举磕起了响头。王鹏举赶忙把他扶起来,柔声道:“去吧。好好做生意。”
  那位男子这才吆着马车向村外走去。
  王鹏举望着远去的马车,心里涌起了一股酸楚。
  “爹!我妈肚子疼地趴在炕栏上呻吟哩。”二女儿霞荷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
  “你赶紧去叫你十奶。我去请神医李真人。”说完,就向村外跑去。
  李真人是沙苑监有名的神医。不仅医术高超而且宅心仁厚。他没有在村子里住,而是在村东的一个沙窝中间结庐而居。一是因为三面沙梁上都长满了郁郁葱葱的松柏枣槐,环境优雅,二是因为沙窝正好位于几个自然村的中间,有利于村民看病。
  王鹏举拍响了李真人家的院门。一位穿着短褂的童子打开了门。“王伯有啥吩咐?师傅正在配制药丸。”
  “快叫真人,我娘子肚子疼得厉害。”
  还没等童子回复,李真人就背了药箱快步出了房间,对童子道:“你在家看着门。”然后又对着王鹏举道:“走。”李真人没等王鹏举举步,自己就先匆匆向王鹏举家赶去。王鹏举脚步匆匆地紧随其后,甚至都赶不上李真人的脚步了。
  等他们赶到家的时候,家里已经乱成了一团。王鹏举的十妈满头大汗地帮着王鹏举的娘子揉着肚子,霞荷在十奶的安排下烧着热水。
  看到李真人来了,十奶赶紧把王鹏举娘子的手腕放在炕栏上,自己让到了一边。
  李真人站在炕边,用心地号了一下秀才娘子的脉。道:“没事。是急火攻心,动了胎气,要生产了。”
  王鹏举这才放下心来,把李真人让进书房,泡了杯茶给李真人喝。
  李真人品了一口,道:“恭喜秀才,脉搏有力,是个儿子。”
  正说着话,菊荷兴奋地跑了进来,道:“爹!妈生了个弟弟。”
  李真人这才站起身来,背了药箱,道:“恭贺秀才。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王鹏举恭敬地把李真人送出门口,看着李真人走远了,这才快步走进卧室。
  十妈已经把房间打扫干净了。孩子也用新的被褥包裹地严严实实地,静静地躺在娘子的身边。娘子正疲惫幸福地望着孩子。看见王鹏举进来了,她幸福地笑了。道:“是个儿子。给起个名字吧。”
  王鹏举轻轻地用右手食指摸了摸孩子粉嫩的脸蛋,喃喃地道:“大智若愚。就叫若愚吧。王若愚。”
  娘子点了点头,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三天后,刘旺财的妻子也生了个儿子。刘旺财给儿子起了个名字,叫刘耀宗。
  因为是中年生子。王鹏举怕儿子被宠坏了,就从小对他严加管教。只要他在家,他从来不让别人带孩子,而是坚持自己带。一有空闲,他就给儿子诵读《四书》。有一次,他正给儿子诵读《大学》。“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物有本末,事有终始。知所先后,则近道矣。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诚其意;欲诚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再格物。物格而后知致,知致而后意诚,意诚而后心正,心正而后身修,身修而后家齐,家齐而后国治,国治而后天下平。自天子以至于庶人,一是皆以修身为本。其本乱而末治者否矣。其所厚者薄,而其所薄者厚,未之有也。此谓知本,此谓知之至也。”正读到兴奋处,娘子进了书房,道:“若愚才两岁,他能听懂?”。王鹏举道:“灌灌耳音。我相信他能听懂。”娘子道:“但愿他听不懂。不然的话,他长大了就会像你一样没有出息。”王鹏举的脸瞬间便凝固了。但很快,他就调整了过来,继续逗着孩子,不理娘子。
  三岁时,若愚的性情就渐渐显露了出来。也许是天生的,也许是王鹏举教育的结果。他知道关心父母。尤其是母亲织布、做家务久了的时候,他会跑到妈妈跟前,挥舞着小手给妈妈捶背。本来就有些溺爱若愚的秀才娘子,就更加溺爱孩子了。对孩子是百依百顺,真是拿在手里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只要孩子需要什么,即使孩子还没有说出来,她只要能感觉到,她都要满足他。王鹏举家是一个四合院。院子后面种了许多花卉,什么月季、木槿、萱草、牡丹等等共有十几个品种。那年五月,萱草开花了,金黄金黄的非常美丽。王若愚整天呆在萱草跟前不愿意离去,他想弄明白究竟是什么原因让萱草长了那么大一丛,开了那么美丽的花朵。于是,他就从厨房里拿了碳锨,要刨萱草的根。王鹏举拦住了,不让他挖。王若愚就哭了,大声叫着妈妈。秀才娘子闻声赶来,向王鹏举怒目喝道:“烂萱草为啥不叫娃挖?”随后,她就对着孩子和颜悦色地哄道:“若,妈给你挖。”接着就挖了起来。王鹏举忙道:“现在他要挖萱草,以后就会要拆房。”娘子怒道:“避,走一边去。我看我现在给他挖了萱草,他以后能不能拆了房?真是酸秀才一个。没啥本事,就会给娃发脾气。”王鹏举无奈地忍着一肚子的委屈,走进了书房。
  若愚五岁那年的正月十五,王鹏举的娘子被她哥哥接回家看社火去了,若愚因为要读书就留在家里。下午,若愚从私塾回家后,纠缠着王鹏举给他买猴上杆玩具(一种木制的猴形玩偶。猴子用绳子联系。随着儿童控制,可以在木杆上上上下下。)王鹏举给他买了。这时,村里又来了一个货郎,挑了满满一担子的用红薯熬制的老糖。许多孩子都围在跟前不走。有些孩子回家拿来了花生、大枣等物品来还。换到老糖的孩子,把老唐在嘴里化软,然后拿出来随意捏搓。有的搓成了蛇,有的捏成了小鸡,有的团成了小牛,都玩得不亦乐乎。旺财的儿子刘耀祖也拿了一块老糖,他搓成了蛤蟆跑到若愚跟前吓唬若愚。若愚被勾起了心虫。他纠缠着王鹏举要老糖。还在若愚三岁的时候,王鹏举就和若愚约法三章,即每天只能向大人要一样东西。多了就不给他。一是想提高若愚的选择和分析能力,二是想杜绝他非分的欲望。若愚知道爹爹是不会给他换老糖了,就趁王鹏举不注意,偷偷地从家里挖了一碗花生果,跑出去换了一块老糖。
  拒绝了若愚买老糖的要求后,王鹏举就回到书房里继续阅读司马迁著作的《史记》。正在他津津有味地咀嚼《报任安书》的时候,小女儿菊荷跑了进来,气喘嘘嘘地道:“爹!不好了。若愚和耀宗打架了。”王鹏举夹好书签,放下书,道:“为啥打架?”菊荷道:“若愚换了一块老糖,和耀宗比大小,比捏的花样。结果,若愚的比耀宗的大,耀宗不服气,就夺了若愚的老糖。于是,两个人就打在了一起。”王鹏举这才站起身,随着菊荷跑了出去。
  等到王鹏举和菊荷跑到门外的时候,耀宗已经跑了。只剩下若愚独自站在路边,呆呆地望着沙土里的老糖委屈地哭泣。王鹏举没有说话,一把拉过王若愚,就夹在胳膊肘下带回了家。把他扔在了院子中央。
  “站好!不要动!好好想想自己的错误。”王鹏举阴着脸喊道。然后自己端了张椅子,坐在檐台上,继续读书。
  王若愚委屈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王鹏举放下书,道:“想通了没有?”
  王若愚委屈地道:“想通了。我不该和耀宗比谁的老糖大谁的老糖小。可他也不该夺我的老糖,还扔在地上。”
  王鹏举道:“看来,你还没有认识到自己的错误。继续站着。”
  王鹏举继续读着《报任安书》。他每读几行字就要向王若愚偷偷地瞄上一眼。太阳火辣辣地照在若愚身上。若愚的额头渗出了密密的汗珠。他几次都想说算了,但想到孩子的未来,他立马就又硬下了心肠。
  “现在想通了没有?”
  “想通了。在耀宗夺我的老糖的时候,我不该用脚踢他。”
  “看来,你还是没有认识到自己的错误。”王鹏举把书扣在自己的腿上,温和地望着若愚缓缓地道。“耀宗夺你的老糖只是你犯错误带来的后果。你被耀宗打也只是你犯错误而遭受到的应得的惩罚。你今天共犯了两个错误。一个是不该偷家里的东西去换老糖。虽然偷的是自己家里的东西,但性质都是一样的,都是贼。再严重点,是要被官府捉拿坐牢的。你说是不是?”
  若愚的额头有大量的汗水冒了出来。
  “不过,你今天已经因为你偷家里的东西的错误受到了惩罚,那就是被耀宗打了。既然受到了惩罚,我就不再打你,不再因此而处罚你了。你以后还再偷不偷家里的东西了?”
  “不了。以后,我不论拿家里的什么东西,都要征得你和我妈的同意。你们不同意,我就不拿。”
  “很好。你犯的第二个错误你知道是什么吗?”
  王若愚低着头小声道:“我不该违反咱们之间定的合约。一天之内只能要一样东西。”
  王鹏举欣慰地道:“恩。你知道作为一个君子的首要条件是什么吗?那就是慎独,就是一诺千金。只有慎独,一诺千金了,才能赢得大家的尊重和敬仰,才能在人世间挺起胸膛,站稳脚跟。你能认识到这个问题,说明你已经完全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今天就不在处罚你了。以后可不能再犯啊。”
  王鹏举把书放在椅子上,站起来,走到儿子面前,把儿子抱了起来。王若愚羞涩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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