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相见不如怀念

　　“我挺好的，你呢？还好吧。听说你分到了咱们的镇镇府，恭喜你啊！”
　　眼前的清泉，容颜依旧，只是双眸不再似海般纯净明丽，失去了往日的芳华，多了几份深邃和宁静。笑容也不再如以往那么炫目，多了几份庄重和祥和。言谈举止，再不似以往随意夸张，多了几份沧桑和凝重。岁月曾承载了丽华多少的期盼和向往？如今又迎来了几多丰硕和希望，昨日的情，今日的人，也许终是南柯一梦。这世上，不是只有烈酒才能醉人，不是只有热恋才会刻骨，有时候，一份清淡，更能历久弥香。一种无意，更能魂牵梦萦。一个眼神就已替代了久别重逢的那份喜悦和激动，代替了渴望已久的千言万语。驻足此刻，只想甩掉所有的束缚，哪怕只能拥有片刻的随心所欲，久别的相思情迷渴望倾心不忘的他能来化解那些潜藏的孤寂，深沉的空虚，期待短暂的心满意足。表面看似将感情尘封的丽华，内心，却盼望着再次见到清泉。如今总算是见到了。
　　相见不如怀念，两人见面，相视一笑，除了几句寒暄的问候，就再无话语了。也许是有太多的话，只是不知道该从何说起。静止了几分钟，就连周围的空气都像是被凝结了一般。摘不到的星星，总是最闪亮的；溜掉的小鱼，总是最美丽的；错过的电影，总是最好看的。有时候，爱上一个人不需要任何理由，没有前因，无关风月，只是爱了。只是爱上一个不该爱的人，仿佛是一朵开错季节的玫瑰，转眼间的灿然花开，转眼间的寂然而败，只是惊艳了一天的美丽。丽华就这样与他告别了，望着丽华离去的背影，清泉沉思了许久。
　　人总是在拥有的时候不知道珍惜，等真正失去了才觉得可贵。任何一念流转，都会擦肩而过；任何一脚迷乱，都会无缘错失。当初，自己与翠雪的相逢是多么美好的开始，接下来，相知、相赏、相爱、相伴，能一直相扶到老，厮守一生吗？想着家中那刁蛮任性的翠雪，脑海中闪过丽华那楚楚温柔的影子，他的心真的能够平静如水、波澜不惊吗？也许每一段感情都会从激情走向平淡，开始时，电击般的兴奋和痴情，慢慢地变得温和而平静，少了冲动，也为失去新鲜感而烦躁不安。错过了真爱，一刹便是永恒，追悔只是纪念。
　　冥冥中安排着许多巧合，丽华刚到医院的门口，就遇见了多年不见的好同学葵葵。两人惊喜万分，来到了附近的一家餐馆，叙说着离校后走过的路，精彩的生活，烦恼的点缀。说到高兴处清脆的笑声活像两只清唱的百灵鸟。说道伤心处，可以大胆的掉眼泪。要不说嘛，好同学就是最好的朋友。好多事情不可以告诉父母，怕给父母平添一些不必要的担心和牵挂。不可以告诉手足，却可以向最好的闺友倾诉。好多时候，能够有人恭听你的倾诉也是一种幸福。
　　“原来你和清泉在一家医院上班那，那你知道他这几年过得好不好呢？”丽华目光不定，言语顿挫，终究还是忍不住再次打探了他的消息。
　　“你怎么还惦记着他呢？他当初不知道珍惜你，你这一次就该拉着男朋友的手一起来，气死他。”
　　“我只是随口问问，你不愿意说就算了。”
　　“跟你说也无妨，他这就是报应。我们私底下都管他叫‘气管炎’，被媳妇教育的服服帖帖。”
　　葵葵说着仰头大笑。丽华却觉得没有半点好笑，心里隐隐的划过一丝疼痛。她是在心疼他吗？唯有真正的爱一个人，才会在听到这种消息时感到心痛。记忆深处，还是他的脚步，整颗心都已被他塞得满满的。没有任何空间留给别人。当初心甘情愿的离开，是因为他找到了自己的真爱，他会幸福的，无声的离开是对他最好的祝福。如今得知他过得不好，却是一阵失落。
　　傻傻的爱，傻傻的等，痴情的丽华不知道自己在等待什么。事已定局，再也不可能回到从前，聪明的女人会找一个深爱自己的男人，而不是找一个自己深爱却不爱自己的。
　　爱说笑的葵葵回到医院，故意来到清泉的办公室，她想为当年被他退婚的丽华抱不平。
　　“喂，见到丽华了吗？”
　　“嗯，看见了，她现在挺好的。”
　　“那当然了，如今学富五车，柳絮才高，风华绝代。远看如诗似画，近观如花似玉。与她同坐如皓月当空，与她清谈如春风拂面。哎呀！令人陶醉，令人神往。我若是男子，一定将她追娶回家。只可惜啊，爱她的人甘愿为她付出一切，她却为了那个不知惜福的负心汉黯然心碎。”
　　“你是在说我吗？”
　　“我可没有说你，你现在过得多好啊，家有娇妻，国色天香。还有爱子，其乐融融。”
　　此刻的清泉，心中像是激起千层浪。当初和翠雪那是真心相爱，只是这爱情之花需要两个人精心的呵护才能永不凋谢。而不是拼命的吸取它的养分，不予施肥，不予浇灌。不懂得呵护，只会给爱情筑起高高的坟墓。即使成立了家庭，仅剩的也只是由那张证书而带来的责任和义务。爱需要更多的理解和包容。真正是爱一个人就会爱屋及乌，同样会爱着他的亲人、家人。翠雪当真是真的爱我吗？心中犹如打翻了五味瓶，无心工作的他，便请假回家。他先回到了老家，爷爷坐在院子里，还是那杆整日不都离手的烟袋。
　　“爷爷，您少抽点烟，对您身体不好。”
　　“我抽一辈子了，也没见什么不好。这杆烟袋跟随了我半辈子，等我死后，一定要记得给我带上。”
　　“爷爷，看您这是说的什么话啊？”
　　“我说的实话。你不上班，这个点回来干嘛呢？”
　　“没事，就是回来看看您。对了，我娘呢？怎么不见在家？。”
　　“你弟弟要去当兵，她死活不愿意，去找你爹了。”
　　“我娘是怕我弟受不了那当兵的苦，清远的脾气执拗，我说了他也不听，还是叫大姐回来劝劝他吧。大姐的话他还能听进去。”
　　“去吧，我也有些日子没见到你大姐了，去把她叫来，我也怪想她了。”
　　“那行，爷爷，我先回家一趟，之后再去。”
　　“瞧你这没出息的样，还得回家和你媳妇请假啊？一个大男人，让媳妇整天捏来揉去的。”
　　“我，我一会就去的。您就甭管了。”
　　“如今这世道啊，真是翻了个了，女人当家，女人当家了。”爷爷深受根深蒂固的封建思想毒害，怎么也想不明白这个道理。摇头一叹：“如今这把年纪，也管不了那么多了，能多活一天算一天，儿孙自有儿孙福啊。不想也罢。”说着，缓缓的起身，拿起身后的板凳，蹒跚上街，朝那人堆里走去。
　　“翠雪，我一会要去大姐家一趟。中午就不回来吃饭了，你不愿意做就带着儿子会老家吃吧。”
　　“去大姐家？做什么呀？”
　　“清远想去当兵，娘不愿意，可是又说不听。跑到医院去找爹了，就他那倔脾气，爹也不怕的。”
　　“那你找大姐就有用啊？”
　　“从小到大，他最听大姐的话了。咱娘肯定是急糊涂了，把这茬给忘记了。”
　　“那你要是去，我也跟着去，我可不愿意回家看见那两个小姑子。”
　　“你不是挺厉害吗？怕她俩做什么？”
　　“就心莲那张嘴比那刀子都厉害，我两个也说不过她一个，至于心菊嘛。我倒不怕，就是一个纸老虎，只会对着你娘大呼小叫。”
　　“嘿嘿……”
　　“你笑什么啊？”
　　“没想到，我们家还有个让你害怕的人。”
　　“谁说我害怕了？我那是不愿意和她计较罢了。”
　　“对，你是嫂子嘛，总是要谦让一些的。不说了，赶紧走吧。”
　　两人带上孩子，赶去了姐姐新兰家。见弟弟弟媳前来，姐姐喜出望外，迎至家中。端茶倒水，好酒好菜，盛情款待。饭后，两人将来因与姐姐说明，新兰就简单收拾了一下，带上孩子，与弟弟一起赶回娘家。
　　清远坐在椅子上，低头不语。见大姐来才起身迎起。只是没有了以前的笑容。
　　“为什么非要去当兵？爹不是给你找了一份工作吗？”
　　“我就是喜欢当兵。”
　　“咱娘不让你去，是因为不想让你去吃那个苦。家里给你找了一份正式的工作，多少人想去还去不了，你不要失去这个机会。姐就是文化少了，不然，我可不甘愿一辈子依着土地过日子。还记得，我们小时候，三个人被大雨困在屋子里，饿的围坐着吃地瓜干吗？你还因为这个，和你大哥打了起来。从那时，母亲就对我说，小时候你们都跟着我吃苦了，长大后娘再也不让你们吃苦了。你就体谅一下为人母的苦心吧。不要再执意去当兵了，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