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煤油灯》(第一章)

　　春，天微凉。朦胧的天空略显灰暗，老旧的土屋浸泡在连绵的春雨之中。偏远的山村，在这个季节，透露出一种让人窒息的寂静。
火炉旁围坐着三个人， 低沉的呼吸声从房间里传来，低沉的声音打破了寂静。土砖堆叠的房屋，在春季也显得单薄，稻草堆叠成的房顶挂着些许的水珠，透露出丝丝的不安，低矮的房屋如同被雨水冲刷过的坟地。
“你们打算以后怎么办？估计你们的妈妈已经坚持不了多久了，要不跟叔叔一起走吧？离开这里···”一个男人起身轻声说道。临死的人似乎有着超乎寻常的感官，他话未说完，房间里面传来一阵急促的喘息声，那是一种挣扎，更是一种呐喊。
　　“我进去看看吧！你们就在外面等着，我担心人多了会打扰到她。”那个男人说道。
　　“我们要进去，这是我们的妈妈，跟你有什么关系？”崔小熙说道。
　　“姐，就让叔叔一个人先进去，我们在外面等一等吧。”崔成说道。
　　两个孩子口中的叔叔，名叫陈语，来自落城。自从来这之后，他就似乎没有要走的意思，整天忙前忙后的，只是来的时候跟躺在床上的那个女人吵过一次架。平日里跟这一家人处的也不算坏，过的还算平静。这人说是来这里来找朋友的，可是每个人都看得出，他们不单单只是朋友的关系。真实的原因外人也不太清楚，大家只能去妄自猜测。
慢慢地，时间久了，大家也没有再去议论了，估计大家伙过了那个兴奋头了，也没有把他当做外来的人。喜欢和人开玩笑的他，慢慢的和村里人混熟了，大家见面便问道：“小陈，吃了没有啊？”
　　“小成，我们就在门口站着！”催小熙说。
　　躺在床上的女人叫崔梦。前些年，她怀着一个三个月大的孩子，还带着一个一岁多的孩子来到这里，这些年还算过的平静。虽然来的时候带来了一些钱，但自从生下孩子后，生活就慢慢变得有些拮据了。为了生计，她每天都是忙忙碌碌的。自从两个孩子长大一些了，放学后或放假的时候帮帮她，这样生活还算过得去。两个孩子在一个较远一些的小镇上初中，上学的钱，也都是崔梦在来这里的时候带来的，每日都得节省着用。
　　瘦弱的身体，整天在田地里忙碌，这对一个女人来说，是很有些吃不消的。自从陈语来了后，她的精神也慢慢垮下来了，一天到晚都无精打采的。人只要没有了精神头，什么病都会来。崔梦已经病了几个星期，医生也找了不少，都说没有办法。这也让三个人灰心了，只能看着她一天天的病下去。
　　“她死了！都怪我，我救不了她！对不起！”陈语哭泣道，两人话未听完，便急匆匆地冲进房间里。
　　火炉上的柴火慢慢地开始冒着青烟，迷蒙的烟雾透过橱窗，飘进幽深的山谷。房间里传来阵阵哭泣声，寂静的山村，此时变得沸腾，似乎在这里承受的太多太重了。在这一刻，一切都爆发了。穿透心扉的疼痛，顷刻间，涌入那无边无际的山林之中。
　　穿透云层的光线，散落一地。雨水冲刷过的山林，散发着诱人的味道，被翻动过的土层，即将迎来被她吞噬的躯体。葬礼安排在中午。村里的习俗，人死了后，埋葬必须是中午，不然那人的三魂六魄就会消散，这样就永远得不到超生。血红色的土壤，在春季里，早已不再那般的艳丽。
“你们的妈妈临走的时候，把你们托付给我，她希望你们能够好好地活下去。”陈语说。他用目光注视着眼前的两个孩子，仿佛是在渴求。
“我们会自己照顾好自己，不用你操心！”催小熙用低沉而嘶哑的声音说道。
陈语急忙说道：“你该为小成想想，他不能就这样荒废了，去城里了，我会给你们找学校学习。你也应该为自己想想，你们要是留在这里，那么一辈子只能这样艰难地过下去。”
催小熙是一个不甘于平庸的人，要强的性格，或许在一定程度上，就同催梦一样吧，这一点，让她不得不去思考自己和弟弟的未来。 两个人默默不语沉寂片刻后，催小熙便说道：“那好吧，小成，去收拾东西吧”。
　　一股穿透心灵的寒气，荒芜的林地，凄凉的坟地，心里都有着一种撕心裂肺的惨叫。
“妈，我来看看你，我跟姐就要离开这里了……”崔成哭泣道。
催小熙从自己口袋里拿出一块手帕，用手捧了母亲坟头的泥土，包起来装进衣兜里，转身便拉起崔成走到陈语的面前。陈语在一旁的树上靠着，没有表情，见到催小熙走过来，他便问道：“你想好了没有？”催小熙打断道：“走吧！”。
　　黎明的村庄，一切都是那样宁静，浅薄的雾霭覆盖在山头。漫长曲折的山路，让人从心里发出一种莫名的恐惧，沉重的行囊早已压得三人透不过气来。崎岖的山路，每走一步都是那般艰难，每呼吸一口气，都是那般奢侈。虽然姐弟两人每个星期都要走这么长的山路去镇里上学，可不知为何，两人今天似乎走得更加吃力。
“把身上的东西都扔掉吧！”陈语焦急的说。
　　说完后，见两个孩子有些犹豫，他便急忙上前说道：“带着这么多东西，我们是很难走出去的，还是把东西都扔掉吧！”。
　　片刻后，三人都将自己身上的东西扔掉了，唯独只是崔成手里的那盏煤油灯，他依旧拿着，似乎在他看来，他可以丢掉性命，但是绝不丢下这个东西。
　　这盏煤油灯是崭新的，灯芯一次都没有被点燃过，白色的而细长的灯芯，让这盏煤油灯透露着与其他煤油灯的不同。
　　催梦在陈语来的时候交给催成的，并告诉他，无论以后怎么的困难，都不要将灯扔掉，也不要轻易的拿出来。崔梦告诉催成如果以后自己不在了，就带着那盏煤油灯去找自己的父亲，可以将这盏灯打碎。她似乎预感到自己将不久于人世，便早早的将自己知道的，牵挂的安排了。
　　默默的走着山路，三人一言不发，大家都怀着不同的想法，走向一个相同的目的地。
　　经过个两个多小时的跋涉，最终到达了小镇。今日的小镇不知为何这般的热闹，赶集的人们，都是显得那样疲惫。
　　拥挤的人群，早已占据了这条狭窄的街道，繁忙的集市，映衬着这个季节的急促步伐。　　
　　三人的意识渐渐有些模糊，崔成手里的灯，一不小心便掉到地上，好在这条破败的街道上堆着很多杂物，好在煤油灯没有什么大的损坏，只是上面的玻璃有些裂了。
　　陈语见小成手里的东西掉了，便上前准备去帮他将东西捡起来。
　　崔成很紧张地上前将灯捡起双手握着，陈语也没看清那个是什么东西。
　　经过了长时间的挣扎，三人总算是赶上了开往县城的班车。晕晕乎乎的大脑，人早已没有了意识，也不知过了多久，三人到了县城。
　　稍微休息片刻后，三人便急急忙忙地赶往长途汽车站。
　　“真不知道他当初是怎么找到这里的。”崔成心想。
　　经过了两天的奔波，三人总算到了落城，三人坐上公交车到了陈语的家。市中心的公寓里面有一栋别墅，并不高大的房屋，却也有着一种大气与高贵。
　　三人走到门前，陈语便开始叫门：“琳琳，把门打开。”等待片刻后，便发现迟迟没有人回应，以往这个时候，家里的吴妈会在家里做饭，但不知今天怎么就没人。
　　三人便在门口坐下了，陈语从包里掏东西时，发现包里有一把钥匙，这才记起自己出门的时候，带上了钥匙。
　　门开后，崔成便感叹：“这房子真漂亮啊！”房子是一栋两层的复合式建筑，下面是客厅和餐厅，上面便是房间。
　　从房子的陈设中你可以看出这个房子的主人是一个怎样的人，简单的摆设，但有着一种让人说不出的舒适。
　　三人休息片刻后，陈语便带着两个人去吃饭。
　　三人在路上都默默不语，来到一家餐馆坐下，陈语便点了很多菜，见着两个人吃了那么多，陈语心里边是很高兴。陈语虽然饿了很久，可是现在怎么也吃不下去。
　　三人吃完饭后，陈语便带着两人回家，收拾了一下房间，陈语便带着崔小熙去买东西，让崔成在家里休息一下。
　　崔成一个人在客厅里走来走去，累了便躺下休息，醒了后，便独自一人去外面看看。虽然这么大了，但他没见过这般繁华的城市，对一切都充满着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