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香陨梓山(完本)
作品名称:荒路 作者:吉志 发布时间:2013-07-18 11:53:22 字数:6852
齐明松的判断没错,检察院正是凭邹雅琴的记录本找到了裘杰的突破口。裘杰出事仅是省电力公司引爆的第一颗炸弹,以后十几天里,陆续有四个处长被检察院带走。省电力公司一下子查出五个腐败分子,在芷江省成了重磅新闻。电力企业是我国最传统的老国企,思想政治、党的建设、反腐倡廉等工作做到了精准细。要求他们百分之百地安全平稳,也不现实。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在几百上千人的单位,出现个别贪腐,情有可原。但是,一个省级机构,一下子弄出五个,确实匪夷所思。出现这样大面积地腐败,单位一把手脱不了干系。齐明松无暇顾及其他工作,把所有精力投入到“救火”之中。
邹雅琴的记录本,还带出了其他单位不少人,在芷江政坛上引发了地震,搞得凡与邹雅琴有接触的人人自危。
丁宝非这些天里像热锅上的蚂蚁,坐立不安,上蹿下跳。方梅倒成了他的主心骨,不停地劝导和安慰。实际上,她也很怕丁宝非出事,两人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过去干的那些事,只要一头事发,绳子那端无一幸免。
丁宝非还是没躲过“灾难”。一天下午,丁宝非在办公室被检察院的人带走。与他同时带走的还有熊长远。丁宝非和熊长远心里明白,是邹雅琴告发了他们。他们心里骂道:这个臭婊子。熊长远被推上警车时号啕大哭。丁宝非则紧锁眉头,一言不发。
作为单位一把手,漆汉昆被通知到场,检察院工作人员向他出示了两个人的逮捕证,并陈述了逮捕的理由。这个时候,漆汉昆有再多请求,也无法说出,只能老实表态全力支持检察院的工作。丁宝非被带出办公室时,漆汉昆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说:“宝非,要和检察院同志配合好,争取宽大处理。”说完,用力握了握他的手,并眨了眨眼,意思是说该说的说,不该说的不说。丁宝非心知肚明,也眨巴几下眼,告诉他放一万个心。漆汉昆这番表演,充其量是自我安慰,虽然丁宝非后来一直信守诺言,对他的事未说一词,但并不能掩饰他的罪行。两年后,因其他事东窗事发,他同样免不了牢狱之灾。这是后话。
丁宝非和熊长远被检察院带走的消息,无疑给了柏筱当头一棒。如果邹雅琴真把她当姐妹,放她一马,那么,熊长远则免不了会把她扯进去。当时是熊长远介绍她和邹雅琴认识的,那些见不得人的潜规则,熊长远清楚得很。熊长远是个实足的软骨头,到里面肯定会把所知道的统统倒出来。丁宝非哩,虽然口口声声说为了朋友的利益敢舍弃生命,但人的韧性是有限度的。也许过不了多久,他的发家史就会像演义小说一样在社会上广泛流传,她和齐明松就成了里面的重要配角。是呀,没有她和齐明松的助力,凭他一个小保安的资历,能爬到芷都电厂管理层?为了满足丁宝非疯狂的私欲,更为了掩饰自己的丑行,她甘愿成了他的帮凶,也把自己拖入了万劫不复的境地。她想,自己平民百姓一个,成了牺牲品并不足惜。关键是齐明松,他奋斗了大半辈子,到头来落得认识的和不认识的民众向他“泼粪”,这就完全害了他。而造成他走向反面的又是她柏筱,这时,她就成为众人唾骂的“婊子”。想到这,她似万箭穿心、坠入谷底、欲哭无泪。
柏筱叫来单蓉,要她打听丁宝非、熊长远的情况。单蓉很快打探到消息。她说:“熊长远进去第二天,就把他自己的和所知道的事一古脑儿地倒了出来。据说电厂又有几个人受到牵连。”柏筱问:“丁宝非?”单蓉说:“他倒是硬气,到现在什么也没说。去抄他家,只抄到十几本存折,存款只有一百多万。为了取得突破,检察院成立了一个精干破案组,专门攻克这道难关。”过了片刻,单蓉又补了句:“丁宝非呈一时能,最终会崩溃。因为,进去的人没一个能扛到底。”柏筱听了倒抽冷气,心里冷得打颤,叫单蓉继续了解,并尽可能做点外围工作。
单蓉发现柏筱状态不对,悄悄地问:“柏总,您没事吧?”
柏筱苦笑一声:“没事,你去忙吧,有事会叫你。”
单蓉三步一回头地退出她的办公室,悬着的心终是放不下。过了会儿,单蓉又折回她的办公室,把门关紧,凑到柏筱身边,欲说又止。柏筱说:“你说吧。”
单蓉小心翼翼地问:“你和邹雅琴有经济来往?”
柏筱愣了一下,继而摇摇头,忙问:“听到什么?”
单蓉说:“听唐勇同学说,熊长远把您兜出来了,说收邹雅琴的钱是受到丁宝非和您的影响。言外之意,您和丁宝非都收了邹雅琴的钱。”
柏筱头猛地炸开,生痛生痛起来,心里诅咒熊长远不得好死,自己要死还拉上几个垫背。她用手支着头,有气无力地说:“单蓉,谢谢你!”单蓉抚抚她的背,说:“柏总,不怕,即使有什么事,我始终会在您鞍前马后。”
丁宝非死扛了十几天,终于扛不住,做了有限度的交待。他交待收了邹雅琴几笔款,检察人员问钱去了哪里?他临时编排说买了天宫花园的房子。他还在做垂死挣扎,想转移检察人员的视线。
方梅不知从哪打听到了丁宝非开始在交待。她害怕丁宝非把她兜出,向刘洋交份辞职报告,带上丁宝非转移过来的六百多万和自己多年收的那些钱,选择了逃亡。她在上海某医院做了整容手术,在西部城市里隐名埋姓起来。若干年后,她同样没逃脱法律的制裁,关在丁宝非所在监狱相隔不远的女子监狱里。只不过她的刑期比丁宝非少一半。这是后话。
当单蓉把丁宝非开始崩溃的消息告诉柏筱时,她也崩溃了。她感到世界末日已来临,天地在塌陷,整个人像没了灵魂。有熊长远的供词,有丁宝非的坦白,再有邹雅琴的交待,她离进监狱的日子就不远了。她本来心就重,加上受贿事件折磨,几天几夜睡不着。她给齐明松打电话,希望他能来陪陪和安慰。可他总说抽不出空,一天到晚陷在几个案件中。网局还派纪检组长蹲在省公司协助省纪委和检察机关查案。他说在这敏感时期尽量不要见面,等过了这阵再说。柏筱知他的难处,倍感无奈。她相信他的话,这个时候,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他,他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在人们注视当中。柏筱整天处在焦虑和惶恐之中,又得不到齐明松的慰藉,情绪越来越糟,心情越来越坏,完全陷入了绝望。
这天晚上,柏筱婉拒了阿丽的宴请,早早地回到家,也不想吃任何东西,把自己关在黑咕隆咚的房间里。她的灵魂已完全出壳,死亡的信息占据了角角落落。她感到自己已没力气再活下去,生的欲望越来越远,死的欲望越来越近。她开始恐惧生活,恐惧人言,恐惧失去自由,恐惧父母责骂,恐惧齐明松受到牵连。挣扎了半天,她下定了走向死亡的决心。死的决心一下,她心里反而轻松起来,打开灯,走出房间,给自己做了碗面条,痛痛快快地吃个够。吃饱后,她开始考虑后事。死,既然是一种选择,就要死得无声无息。她最讨厌那种轰轰烈烈的死,死了,还让人们在后面指指点点。突然,她想起天台寺老者说过的谶语:风停歇脚,紫山为家。到现在,她才领悟这八个字的含义。风停歇脚,就是生命停住,可以歇息了;紫山为家,紫山,可能是家乡梓山的谐音,活了半辈子,可以以梓山为家了。原来,上帝早已给她作了安排,到了这时,你不从也不行了。
她想好了死的方法。她打电话给一个医生朋友,说明天去趟老家,帮助开一些安定,骗说母亲严重失眠。医生说一次只能开少量。柏筱说开多少算多少,明天上午九点来取。她又给阿丽打电话,请她帮忙。她知道,阿丽朋友多,多开点安定不成问题。
打完电话,她开始清理齐明松的衣物。虽然她给他买过不少高档衣裤,多数是摆在那个家。齐明松放在这里的衣物不多,两个行李箱就装完了。接着,她清理齐明松的照片,先摘下墙上的大头照,砸碎玻璃,取出放大的照片,到厨房付之一炬。多数照片还是存在笔记本电脑里,她打开笔记本电脑,把齐明松的照片全部删除。然后,拿鎯头把笔记本电脑砸得粉碎。她听说电脑删除的资料,技术人员还可从硬盘中恢复,毁坏后,再高明的人也束手无策。做完这些,她开始给齐明松写遗书,写着写着,忍不住痛哭起来。写了两个小时,才把遗书写完。接着,她又给罗正平写了两封信,交待了一些后事。到深夜一点,她才把该做的做完。然后,她放好热水,仔仔细细地把自己清洗干净。
第二天,她醒得很早,简单洗漱一下,把大小行李搬到车上。然后泡了盒方便面吃。等到八点半,她才慢慢腾腾地离开房子。到医生朋友和阿丽处取完药后,已是上午十点半了。她给单蓉打电话,说出去几天,工作上的事要她多担待。又给罗正平打电话,说出趟差,工作上的事找单蓉。忙完这些,她就把手机关掉,驾车慢慢往家乡驶去。
下午四点,她才开到县界内,先到镇里把齐明松、罗正平的信寄了。走出邮局,她突然想起阿明,过不了多久,他就要结婚。她还承诺去喝他的喜酒,异性朋友中,还只有阿明值得惦记。他曾给她带来不少欢乐,也给她勾起不少联想。她返回邮局,从手袋里拿出三万块钱,寄给阿明。她在邮寄单上留言:阿明,没机会喝你的喜酒,寄上三万,祝你幸福!远方的柏筱姐。
回到柏村,太阳已经西斜,晚霞把村庄衬得血红。父亲母亲见她回来,十分高兴,帮她把大小行李搬进房间。吃晚饭时,父母问这问那,她一一回答,像没发生什么事样。饭后,又聊了会儿天,她对父母说:“我早点去睡,这几天工作比较累,想好好睡个懒觉。明天你们不要喊我,我要自然醒。”父母异口同声地说:“去吧,开了一天车,早点休息,明天不喊你。”回到房间,她给父母留了张纸条,把自己的形象整理一下,把带来的安定全部服下。然后,不脱衣服,坦然地躺在床上,盖好被子,安然地睡去。
翌日上午十一点,母亲见柏筱还没起床,觉得奇怪,再怎么睡,也睡不了十七八个小时呀。母亲忍不住去敲门,没反应;大声喊,还是没反应。母亲就推门,里面拴死,推不动。母亲觉得不妙,吓得赶紧跑去喊父亲。父亲来了,使劲推门,仍不动。父亲叫母亲拿锄头来。砸开门后,两老齐奔进去,发现柏筱已经四肢冰凉。两老扑在女儿身上,嚎啕大哭起来。父亲看见女儿留下的纸条,止住哭声,拿过来一看,上面写道:
爸爸妈妈:
不要怪女儿不孝,女儿已经厌倦了这个世界,女儿先走了。你们的后半生,我已有安排,罗总到时会找你们。我死后,把我埋在梓山上,面靠芷都,我要天天眺望芷都,那儿有我的过去和留恋。丧事一定要简办,不要惊动任何人。记住,丧事不准告诉罗总和齐小山。三七后,他们会来看我,到时不要声张。以后,你们有什么事,找罗总,他会帮你们。你们不要埋怨齐小山,他是好人,我的死与他无关。弟妹那儿我没有另外留话,转告他们,要好好活着,代姐姐好好孝敬父母。
不孝女儿柏筱
父亲一边看,一边哽咽,看完后,惨叫一声:“女儿啊!”顿时倒地,昏了过去。
村民闻讯赶来,并请来了镇医,忙碌一阵后,终是回天无术。
柏筱在镇上寄的信,三天后才分别寄到齐明松和罗正平手上。在这三天时,齐明松给柏筱打了无数个电话,一直是关机,问罗正平,也不知去何处出差。从九华山回来,他的精神不好,她的状态更差。他后悔不该去这趟九华山,害得两人神情恍惚,尤其是柏筱,让她背负了沉重的思想和心理负担。省电力公司五宗案件,把他的时间和精力完全挤占。九华山回来后,两人就没见过面。她的状态,她的情绪,让他放心不下。收到信,一看邮戳,是她老家寄来的,心略宽些。待看到内容后,他惊呆了。
信上写道:
明松,我的至爱:
当你看到这封信后,我们已经阴阳两隔。
我对不起你,我欺骗了你,我瞒着你和邹雅琴交往了好久。我抵不住诱惑,先后收了她一百五十万。我曾经把钱退给她,没退成,主因还是我贪。我早就听说她有本送礼记录本,她叫我放心,不会害我。我相信她,因为,我们成了朋友。
如果听了你的话,我就不会迷失方向,失去自我。当她的记录本牵累很多人后,我痛感我的牢狱生活不远了。我恐惧这种生不如死的生活,我恐惧毁掉父母和你名声的后果。为了父母和你的清白,我选择了死。死,对你来说是残酷的,对我,却是一种解脱。
丁宝非也被邹雅琴牵进去了。他可能有更多黑幕。当他所有经历大白于天下之时,你可能就成了帮凶。记住,为了你的前程,可以把所有责任推在我身上。理由可以随意编。我一生做错很多事,最不能饶恕的是这两件。
大学毕业时,我有过情感挫折,曾经死过一次。那次是心死,其痛苦不亚于生命终结。后来遇到你,在世人看来,我们的爱属于畸形。而我,却认为是纯洁和美好。我对你的爱,胜于生命。我能感受到,你对我的爱,也胜过一切。是你,让我真正体验到了做女人的幸福和快乐。感谢父母给过我生命,感谢你给过我的爱。现世做不了夫妻,来世一定要和你比翼。在另一世界里,我准备用爱织就我们的爱巢。那时,我们就再也不分开。
我最憧憬梁山伯与祝英台的故事,但愿我死后,能化为蝴蝶,在思念你的时候,飞到你身边。如果哪一天,有只蝴蝶在你面前蹁跹,记住,那一定是我。
还记得天台寺老者的谶语?风停歇脚,紫山为家。这八个字,对我的生命做了诠释。我死后,就葬在老家梓山上。我祈愿,每年的十一月十六,那是我们身心相融的日子,请你到我坟前看看。我不想这天孤独。
最近,你不能去虹美花园。我已经清理了现场。即使他们去抄家,已没了你的痕迹。存折和房产证我带回柏村,到时叫罗正平来取。
在没有我的岁月里,多多保重。记住那句谶语:财大压人,沉船卸货。凡事不要再去争,水满则溢,船重则沉。
有机会,再去九华山给我抽支签。我相信,我的签,一定是上上签了。
过了三七来看我。谨记。
永远爱你的柏筱泣笔
齐明松看得出,柏筱是流着泪写完这封信的。因为信笺纸上布满了泪痕。齐明松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心里喊道:柏筱呀,为什么不早把这些告诉我?你不该走绝路啊!天大的事,我帮你扛扛,不就过去了吗。柏筱呀,回来吧,我在等你。
罗正平几乎是和齐明松同时收到柏筱的信。他拆开来一看,有两封。一封是后事安排。她要罗正平继续把公司做大做好,把她名下属于自己的股份分离出来,改为她父亲持有;把齐明松的股份改为刘妤持有。公司以后远离齐明松权力范围的所有业务,不能再做关联交易。另外,还有其他一些交待。另一封显然是写给办案人员看的。
罗总:
永别了!
感谢你对我的关照和提携,使我才有今天的成就。但是,我让你失望了。我瞒着你先后收了邹雅琴3笔钱,共150万元。
我的死,跟你,跟任何人无关。我是背负沉重的十字架离开的。要以我的失措教育公司所有员工。虽然我们是民企,但,违法的事同样不能做。
如果检察机关人员来了,请你帮我垫付150万元给他们。以后在我的分红中扣除。
芷都正天电力工程有限责任公司的所有担子,以后都得你来扛了。
辛苦你了!谢谢!
柏筱
罗正平看完信后大惊失色,马上与柏筱父亲取得联系。柏筱父亲在电话里哭个不停,断断续续地把实情告之。罗正平陪着流了会儿眼泪,并劝慰了一阵。挂了电话,他赶紧给齐明松打电话。齐明松在电话里唏嘘不已,叫他过来一趟。罗正平急匆匆赶过去,一进齐明松的办公室就把门拴紧,掏出两封信给他。齐明松也把柏筱的绝笔递给罗正平。罗正平看完后,两眼潮湿,拍拍齐明松的肩膀:“明松,想开点,她走了,已经无法挽回。我们就按她的要求做吧,让她在九泉之下得以安宁。”
齐明松拭干泪水,说:“正平,她交待的后事,你尽力帮她做好。我这种处境,只有躲在幕后。”
罗正平握住他的手,说:“放心吧。你要小心,身边发生那么多事,要注意保护自己。”
几天后,检察院两位同志找到正天公司。因邹雅琴对行贿柏筱的三笔款昨天才交待出来。罗正平热情接待了他们。两人分别作了自我介绍,高个子姓蒋,矮个子姓祝。小蒋把他们的来意说了,要他帮助找到柏筱。罗正平早有准备,从抽屉里拿出柏筱的信,递给小蒋。小蒋看后不吭声,把信递给小祝。小祝看后说:“一封信不能证明什么,我们要进一步核实。”
罗正平说:“我先把一百五十万打给你们。如要去核实,我陪你们去趟柏筱老家。有必要的话,也可开棺验尸”
两人交换了一下意见,点头同意。罗正平向他们要了账号,叫财务科长马上去转账。
三七后,即柏筱的忌日满了二十一天,齐明松、罗正平驱车来到柏村。
柏筱父母见到他俩,哭得死去活来。齐明松、罗正平陪着流了会儿眼泪,把两老劝住。罗正平把一个装满三十万元钱的提箱交给柏筱父亲,说:“请两老收好,这是柏筱生前交待的。余下的事,以后再说。先带我们去看看她吧。”。
梓山屹立在柏村的东边,是柏村最高点。山上松树茂盛。虽是初春,山风依然凛冽,把茂密的松林吹得沙沙响。柏筱的坟墓座落在半山腰一块斜坡上。那里树木不多,阳光充足,视野开阔,可以望见数百里之外的芷都。
因时间仓促,柏筱的坟墓修得简单。柏筱父亲说,一年后再给她重修。罗正平支走了柏筱父亲,说让他们单独呆会儿。
齐明松点好两炷香,插在坟头两端。两人并排面朝坟墓,深深鞠了三躬。尔后,两人哀思许久。这时,他们什么也不想说,只是默默地用心诉说。齐明松想起她的百般温情,不禁泪湿衣衫。
不知过了多久,齐明松感慨万端起来。他说:“人的路有千条,走错一步,就会走到荒路上去。柏筱走错了,不知我们有没有走错?”
罗正平望着远处,说:“错与不错,没有绝对的标准。走错了,赶紧纠正,人生目标就不会偏位。但是,又有多少人有这个觉悟?我相信,时代总是在进步。”
齐明松耳畔顿时响起这句谶语:财大压人,沉船卸货。
远处吹来一阵山风,犹如是柏筱嘶哑的声音。
齐明松心里猛然一震,忽然顿悟了什么!
在下山的路上,齐明松接到省纪委一位好朋友的电话,告诉他检察院在丁宝非的案件材料中发现了一份涉及他若干年前的存款和房产证复印件,书记已交待他转给国家电力公司纪检组。听到这一消息,他头上突然像响了一声炸雷,惊得他站立不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