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杨叫平探灵赴东海，鸡毛信星火入京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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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中祥符二年暮春，垂柳如烟，绿透江南。风和日丽，泉水叮咚，好一派秀美惹人醉的江南风光。
　　在通往江浙的驿路上，一道人模样的中年人，面皮白晰，眼冒精光，手持拂尘，飘飘出尘。饶是风餐露宿，但从他脸上看不出一点风霜之色。红润的脸颊，修长的身躯，双眼直视前方，不时点头自笑。识得货色的人一看就知此人内力深厚，非等闲之辈。
　　道人正是依然保有龙头骨骼的杨叫平。他在春色江南，却无心观赏道路两旁的山水盛景，只是一昧地将眼睛看向天空，白天如此，晚上亦是如此。白天，天上的云彩如飞龙，似奔马，令人着迷。可是他并不看这些，他在寻找一朵带有紫色的别样云彩，这对他而言，有着特别的意义。晚上，天上的星斗密密层层，什么狮子座，什么金牛座，什么天狼座，什么北斗星什么量天尺……他对这些也不感兴趣，地他竭尽全力，只为了找到并不起眼的那颗岁星。
　　这实在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为了找东方天幕下那颗暗淡的星星，他整整三个月没有合眼，尤其是当江西天子界丫口岭丫口洞黄狗形被不知什么人葬后，他更是心怀焦虑，竭力寻求。
　　此时正是阳光明媚的早晨，阳光返照的霞光异常富丽，几缕金光从东方直射苍穹，让单一瓦蓝的天空变得金碧辉煌。
　　杨叫平看着那霞光，自言自语：昨天的岁星突然加亮，今天的霞光如往不同……
　　啊？！我明白了！杨叫平挥了一下拂尘，掐动手指，似乎在算计什么，然后失声兴奋地叫道：我终于明白了！就是这个方位，东海赤风海床！
　　可是他到底明白了什么却不得而知。
　　杨叫平加快了脚步。他的身形非常奇怪：遇到山丘，就像燕子，几起几落，山梁就被他丢在脑后；遇到深湖，他就像游鱼一般自在地在水中射箭一般往前，上岸的时候，身上却不留半点水滴；遇到平直的大道，他就像普通人一样的行走，可是谁也别想赶上他，看他也就是那么慢吞吞的迈步，可是，当你紧赶的时候，他慢慢走，当你慢走的时候，他也慢慢走，只是你无论如何都别想追上他的脚步。
　　江南绿意，浩如烟海。说不尽的桃红柳绿，道不来的奇情异景。但是这些，在杨叫平的眼里，都只是俗世之物，视若无睹。
　　东海，东海，我得快点赶到你那里，谢谢你，为我提供了如此灵穴！杨叫平摆了一下拂尘，面对东方，虔诚地拜了几拜。
　　突然有一群鸟儿在群山间飞起来，箭也似地飞向苍穹。
　　杨叫平立即敛容，机警地朝身后看了看，然后又若无其事地往前飞奔。
　　在杨叫平身后约一两里的地方，有五个人，此时正将头凑在一起。其中一个说：大哥，我们都追了半年了，可是为什么依然看不出那家伙要干什么？真宗皇帝为什么要对他感兴趣？不就是一个装模作样修真的家伙吗？这样对他的待遇也太高了吧？害得我们几兄弟连汴京的花酒都喝不到！这样风餐露宿，啥时是个头啊？
　　话未说完，脑袋上就挨了一掌：我打你个不成器的家伙！大哥平日里是怎么教导你的？真宗天子仁心仁义，但也容不得要夺他江山的人啦！那个姓杨的家伙，满世界寻龙穴灵池，就为了他家里出真龙天子！若他家出了真龙天子，你知道意味着什么吗？现在的天子就要倒霉了！要是你？容得他吗？要再出一个什么龙的家伙，天下就会又不太平，生灵就要涂炭，我们这些人就别想过太平日子了！你这榆木疙瘩也得开开窍，别让我成天说得口干舌燥，知道不？！被称作大哥的男人面如乌金，眉似剑刃，身材长大，右手还紧紧握着一把大刀，看来是长在江湖止行走的角色。他凶狠地瞪着挨了打的男人。
　　是是，大哥教训得是。挨打的男人唯唯诺诺地讨好。
　　不过我说嘛，大哥，凡事上天自有定数，杨叫平他有何德能？想当天子？谁都知道当今天子仁义，重用寇老西这样的贤相，他杨叫平就是条龙，要是有了反骨，全国人民的口水都怕要将他淹死。我看他呀，搞得不好就要身首异处，变成说书人口里的笑料呢！所谓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他就是找到了灵穴，也怕变不成真龙天子吧？我看他是痴心妄想！另一个男人趋上来说。
　　他脑袋上也挨了一下：什么叫自有定数？天下事难以预料，但许多事情重在事在人为！要是杨叫平找到了灵穴，把他老父骨头葬进去了，天下就会横生变乱！宇宙运数就要倒转！到时所有的好事都要冲他而去，所有糟糕的问题就会冲真宗天子而来！在他与真宗天子的斗争中，我们这些带兵的和当兵的，就要充当肉盾，广大百姓就会尸骨遍野，血流成河！你懂得个屁，不懂还乱说！不知道一将功成万骨枯吗？不知道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吗？
　　哦……
　　大家都闭了嘴巴。
　　我告诉你们，眼睛耳朵灵醒着点，凭我的感觉，离那家伙不远了，别让他这次又溜走，我们可是立了军令状的，再找不着他，就提头回京城！
　　是是是！大哥！几个人一齐说。
　　接着，那个大哥的声音低到听不见，又指手划脚地说了一阵子什么，其他几个鸡啄米似的点头。
　　再然后大家身形几个起落，就离刚才说话的地方远了。明眼人一看，这几个人也是功夫了得。
　　却说杨叫平终于来到一个浪涌滔天的小地方，地名不得而知，但因为大浪响声非常奇特，日夜如此，浪声如击鼓，慷慨激昂，当地人把这小地名称为鼓浪屿。
　　杨叫平兴奋地听着浪声，仿佛那声音里传达着这样的话儿：我在这里！我在这里！我在这里！
　　就是在这附近了。杨叫平自言自语，他看看左右，见没有什么人，于是双手捧成喇叭状，面对大海，呵呵呵地吼起来。杨叫平的吼声，居然让天上的几朵白云都迅速地散了，乌云突然骤拢，鼓浪屿附近，风云变色，气氛突然紧张起来。
　　大浪一个比一个高，浪头直扑上岸，溅到杨叫平的衣服上，他一点都不紧张，张开嘴巴，灿然一笑：快来吧！我准备好了！
　　杨叫平说话之间，一头巨大的犀牛分开浪涌，直奔岸边，它附在杨叫平面前：主人，请！
　　杨叫平大笑三声，拍拍犀牛的一只角说：兄弟，辛苦你了，等到他日我荣登九五，定然报答你，把整个东海划给你怎么样？
　　犀牛兴奋得大吼几声，低下身去，让杨叫平爬在背上，劈波斩浪，直往海中心而去。
　　跟风赶来的五个人，眼巴巴地看着，手按着胸口，目瞪口呆，他们疑心自己真的看到了无所不能的仙人。
　　天啦，看来，杨叫平是真龙的传说不是假的！那领头的大哥，脸都黑了，他一刀砍在礁石上，火星直冒，大喝：还楞着干什么？赶紧准备鸡毛信，连夜送往汴京！让皇上尽早作好准备，下海破坏掉那家伙的龙穴！
　　是！是是！
　　几个人也再无心观看浪涌的辉煌，立即马不停蹄来到岸边一个村庄。几个小卒迅速弄来纸笔墨砚，不一会儿，墨汁研磨到位，带头大哥拿起纸笔，龙飞凤舞，几行字赫然现于纸上
　　吾皇万岁万万岁！
　　末将李允则冒死向您报告，自诩真龙的杨叫平谋逆，今已在东海发现灵穴，并乘有灵犀牛下海探看，看来这厮身怀邪技，上天入海如履平地，若真见灵穴并将祖宗骨殖葬入，后果不堪设想。愿吾皇尽早未雨绸缪，毁其穴，消其形，愿上天佑得我大宋万万年！
　　末将李允则顿首。
　　祥符二年春月卯日。
　　手下迅速将信封好，上插鸡毛，以示事态之紧急。
　　快马加鞭，日夜兼程，务必在最短时间将信送达！李允则命令。
　　是！李允则手下立即备马起程。
　　无论何人，不许泄露信中所言事件！如有任何闪失，军法从事！李允则口气刚硬，眼神凌厉。
　　是！说话间，快马已经扬起尘土，绝尘而去。
　　繁华的汴京，平静而安详。歌舞升平，百姓安乐。大街上车水马龙，有买卖东西的，有逛街赏春的，有结伴闲游的，大家沐浴春风，脸上都带着闲适的笑容。
　　午门外，信使高呼：鸡毛信件，请迅速通传！
　　接着就有军官模样者走过来，看过腰牌，挥手：放行！
　　信使十万火急地来到寇准的宰相府，请门房迅速通传一声，说是李允则将军有十万火急消息要报告皇上。
　　门房听后不敢怠慢，立即跑了进去，不一会儿跑出来：进去吧，寇相在等你。
　　信使连忙低头一路小跑，来到宰相府中堂，但见寇相正低头看折，一时不敢出大气。
　　进来了为什么不说话？寇准沉声问道：急件在哪？拿来！
　　信使赶紧从衣服里掏出信件，双手呈上。
　　寇准看着信上鸡毛和“末将李允则亲呈”字样，沉吟了一下，站起来说：我得立即面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