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起谣言忧逃犯冬生警醒 说情人心欢喜王宏细听
作品名称:追 逃 作者:山野俗人 发布时间:2013-06-04 16:30:36 字数:7986
刚刚过了五一节,人们还没有完全从休闲中清醒过来,一股谣言便在子午岭监狱里疯传开来。那就是子午岭监狱最迟要在明年年底撤销。所有干警以及还在服刑的犯人,都将转到一个以煤矿为主业的监狱。对于所有干警来说,这未免不是一件好事。因为,子午岭这个地方实在是太偏僻了,偏僻到几乎让人能够疯狂的地步。可是,犯人却对这件事的看法不一。大多数人也想转个地方,虽然不论到什么地方都是服刑,都没有自由,但煤矿那种地方,毕竟人多,集中,能看到电视,能吃到新鲜的蔬菜及雪白的蒸馍。当然,也有一部分犯人感到非常恐惧。他们把煤矿和死亡联系到了一起。在他们惶恐的脑子里,反复出现的只是冒顶和瓦斯爆炸。子午岭监狱罗汉寺中队的干警李冬生,从延安旅游一回来,就感到了浓浓的异常气愤搅扰着他的思绪。他脑子里第一个冒出的念头就是有犯人可能要跑了。他不禁打了个寒颤。他被自己的念头吓了一跳。他决定赶紧和校友王宏交流一下自己的想法。给王宏提一个醒。千万不能让他在犯人管理教育这方面犯糊涂的错误。
王宏也是秦东师范毕业的,他比冬生早来子午岭一年。现在是罗汉寺中队的管教干事,主抓中队的犯人管理与教育工作。
冬生走进王宏办公室的时候,王宏正趴在写字台前写着什么。看见冬生进来了,就放下手中的笔,笑着道:“什么时候回来的?延安好玩吗?坐。”随后,他就把凳子转了个向,面对着已经坐在了沙发里的冬生。
冬生笑着道:“刚回来。我一回来就有种预感。想过来给你说说。”
王宏站起来,走到茶几前,给冬生倒了一杯茶,然后又坐回凳子。道:“什么预感?”
冬生道:“在我回来的班车上,坐了几个犯人家属。他们都在议论说,咱们监狱要撤了。犯人会被分流到煤矿去挖煤。有一个犯人家属说,他弟弟非常害怕。害怕去了煤矿会被塌死的。听到这些话,我想,不管这个消息是不是真的,都会影响到犯人的情绪和心理的。尤其是外役犯的心理。如果在管理上有所疏忽的话,有的平时改造很好的犯人,说不定就会突然逃跑的。你可要注意啊。”
王宏认真地聆听着冬生的话,并不断地点着头。道:“你说的有道理。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
冬生喝了一口茶,道:“是不是咱们监狱真的要撤?”
王宏道:“恩。赵指导说最迟明年年底就要撤了。说是咱们监狱常年亏损,不仅没有收入,而且还要国家贴补许多。外省的监狱早就开始抓经济了,效益都很好。监狱警察的工资很高。可我们还在种地。一个月不到一百多元的工资。”
冬生道:“那咱们的工作就更不好做了。”
王宏也道:“是啊。抓了经济,犯人的思想改造就会被疏忽了。”
顿了顿,王宏望着冬生道:“冬生,你和李芳的婚事咋样?什么时候结婚?”
冬生长叹了一口气,道:“我很犹豫。我并不爱她,甚至连喜欢都谈不上。可是,她现在还在治疗,受不了刺激。她妈给我写了一封信,说,李芳老在念叨我,她父母给她说了好几个对象,条件都很好,可她就是不愿意。按她妈的意思,李芳心里喜欢的人是我。所以,还不能回绝她。只能等到她彻底恢复了之后才能断绝关系。”
王宏同情地道:“哎。也是。可是,她什么时候才能好转啊。要是她一辈子都好不了,你还不结婚了?”
冬生靠在沙发上,木然地望着天花板,道:“哎。也只好走一步算一步了。万一不行的话,那就和她结婚算了。”
王宏同情地道:“过两天,你最好去一趟汉中,去李芳家看看她,好好说说你们的事。说不定她现在已经不碍事了。”
冬生道:“我也想去一趟汉中。可是,我刚从延安回来,不好意思再请假。还是等等再说吧。”
王宏狡黠地望着冬生笑了。道:“你对李芳没有感觉,是不是心里已经有人了?她是哪里人?干什么的?是不是咱们监狱的?”
冬生的眼睛里放射出了一束明亮的幸福的光芒。他坐直了身体,向王宏方面倾斜着身体,羞涩地望着王宏道:“恩。是有一个。是咱们监狱的。是监狱总队的打字员,叫李红玉。”
于是,冬生给王宏讲述了他和那位心目中的仙女邂逅以及结识的经过。
冬生他们来子午岭监狱后,监狱领导为他们举办了一个为期一月的培训班。主要培训《监狱法》等监狱管理法规,监狱文书的写法以及射击与格斗等内容。时间安排的很紧凑。那天晚上,吃过晚饭,他回到招待所宿舍。宿舍里没有人。他就靠在床上,从箱子里取出一本书胡乱翻看着,但一个字也看不进去。脑子里满是迎春和李芳的影子。他取出纸笔,想给自己的初恋情人迎春和李芳写封信,告诉她们自己的近况。但一想,迎春已经是张老师的人了,给她写信会不会影响他们的关系?还是不写为好。那就给李芳写吧。他写道:
“李芳:
你好!你现在在哪里上班?分配好了吗?身体还好吧?
我”
写到这里,他把信揉了。他想起他还不知道她家的地址。他扔下纸笔,躺在了床上。但怎么也睡不着,就又走了出去。檐前的路灯昏黄无力地照射着院落。稻田里的蛙鸣整齐有力,徒增了内心的荒寂。去哪里?干什么?他摇了摇头,又走了回来。从箱子里拿出泰戈尔的诗集读了起来。
不久,夏雨他们陆续回来了。“你们去哪里了?”冬生问道。
朱红军道:“我们跳了一会舞,又看了一会电视。”
“能跳舞?还能看电视?在那里跳舞?在那里看电视?”
“总部大院有一个活动室,跳的人还不少。门房那里有电视。”
冬生的心一下子便有了活力,他坐直了身子。
“明天晚上我带你去。”朱红军道。
“你们怎么知道那里办舞会的?”
朱红军看了夏雨一眼道:“一会儿我告诉你。”
夏雨出去了。朱红军道:“李芳疯了以后,夏雨睡了几天。这几天对王艳又有了兴趣。他是为了能和王艳在一起,就随时关注王艳的动向。今天下午他听王艳说活动室里办舞会,就叫上我去了。”
冬生真想说王艳是有主的人儿,但他不愿意打击夏雨的刚刚有点希望的心,就压下了要说的话。但愿他能高兴地久一些。
“你和李芳以前认识吗?”朱红军道。
“不认识。和你一样,就是一起来的。”
“奥。嗯……”
冬生实在不愿意和他人说起李芳的事情。因为李芳的疯,也因为自己对李芳的那点说不是爱又好像是爱的爱。他打断了朱红军的话,道:“时间不早了,我们休息吧。”就拉开被子,钻了进去。
第二天讲的是格斗。是请武警中队的王连长讲的。看着王连长那威武剽悍的动作,冬生才想起自己已经好久没有练少林内劲一指禅功法了。现在自己从事的工作是和犯罪分子打交道,随时都会有危险的降临,比如犯人越狱、逃跑甚至暴动,所以,要想方设法有效地保护自己。他决定重新拾起自己丢弃了好久的功法,一来提高自己的格斗技能,二来还能锻炼身体。所以,在训练时,冬生格外认真。一天训练下来,人的骨头几乎就要散架了。但学习结束后,回到宿舍躺在床上的寂寞,比起身体的困乏要更加令人难耐,更加令人疯狂。于是,吃过晚饭后,冬生稍微休息了一下,就随同朱红军、夏雨他们去了舞厅。
所谓的舞厅,只不过是一间小小的瓦房。位于监狱总部大院西面中间的那排房间的最东边一间。不知是谁已经放好了收录机,正在播放着《梁祝》。王艳和几位女同志正在跳舞。她们的舞步都很生涩,没有一个能让冬生产生跳舞的兴趣。这时,进来了一位女同志。冬生的眼前顿时一亮。她穿着亮蓝色的西服、亮蓝色的西裤、黑色发亮的半高跟皮鞋、雪白的袜子。西服下是一件带着蕾丝花边的白衬衫。衬衫的下摆整齐地露在西服之下约有一寸许宽。她的衣服整齐干净平整。她那一双腿修长端直。胸部不是很大,但却凹凸有致,恰到好处。冬生把目光投放到她的脸上。她正用那双会说话的清亮的大眼睛温和地望着他。他的心一动,顿时一股暖流涌遍了全身。这时,她的脸才完全进入了他的视线。她的脸很小,但瘦长雪白。额头被缕缕刘海所覆盖,隐隐约约地展现出平滑宽阔来。下巴尖削圆滑,鼻子笔挺小巧,嘴唇鲜红柔和。她披散着柔顺的长发,美丽如月宫的嫦娥。在冬生的眼里再也没有了其他女人,只有这个女人一个。这个女人也正在怔怔地望着他。
“红玉,没有几个男的跳舞。咱们走吧。”另一位稍矮的女同志在叫她。她这才转过身去。她们向外走去。临出门时,红玉又转过头来,向他望了一眼。冬生的心也就随她去了。
红玉走了,冬生跳舞的兴趣也没有了。他看了看舞厅,夏雨正和王艳在跳舞,朱红军在和另一位女同志跳舞。他则转身离开了这个简陋的舞厅,回到了招待所。那晚,他几乎就没有睡着觉,满脑子里都是红玉美丽的身影。
随后,他又去了几次舞厅,但就是再也没有见到过那个女孩的身影。每次进出总部大院,他都要四处扫描,期颐能够邂逅到她,但每次都很令他失望。在他身边来来往往许多人,有熟悉的和不熟悉的,有男的和女的,但就是没有一位是他心目中的女神。他很失望。他想问总部的老同志有关那个女孩的情况,但都因为羞怯而没有问出口。只好把她关进自己的心里和梦里,偷偷地想她。
培训终于结束了。所有学员都有了新的工作岗位。夏雨和王艳去子校教书。朱红军去五棵柳中队带工。张平利与雷艳涛去罗汉中队带工。而冬生则因为文章写得好分到了狱政科做干事。
在狱政科,冬生的任务就是打打杂,抄写抄写老同志写的材料,然后拿去打字室打印。
打字室的打字员是一位三十余岁的女同志,胖胖的但很富态,也很平易近人。冬生把材料送去后,估计打完了,就要去校对,然后她推滚子印刷,他帮忙揭蜡纸版。印一次文件很费时也很辛苦。
这天早上,冬生提前来到办公室,先去灶房给办公室的热水瓶都打满水,然后打扫办公室的卫生、抹办公桌等等。老雷等老同志随后陆陆续续地进了办公室,取出各自的水杯捏点茶叶,倒上水就坐下来闲聊。
小肖站在老雷面前道:“老雷,你说霍科长现在在那里?把逃跑了的犯人张宗汉逮住了没有?”
老雷道:“他们现在在宝鸡市。前天,霍科长曾给张监狱长打了电话,叫送一些钱,并说,从老乡处打听到张宗汉去了宝鸡方向。宝鸡公安局也给监狱打来电话,说有一位疑似张宗汉的人在宝鸡市骗了一位女出租车司机、一位女供销员以及两个国营大厂。监狱派了小杨带了五千元给霍科长送去了,并配合霍科长去宝鸡追张宗汉。”
这时,科长来了,道:“你们谝啥呢?”
小肖马上把科长的杯子拿起,放了些茶叶,倒满水递给科长。
科长接过杯子坐在了办公桌前。
大家都停住了说话,开始工作。
老雷拿起一份文件给冬生,道:“冬生,把这个文件打印了。印五十份。”冬生接过文件,忙匆匆地去了。
推开打字室的门,冬生愣在了那里。这不就是那天在活动室舞会上遇到的那位漂亮的姑娘吗?她把头发扎成马尾巴,披在背上,正坐在打字机前敲打着键盘。一枚枚铅字随着她手指的舞动啪啪啪地敲向滚筒上的蜡纸。听见冬生进来了,她转过头来,雪白的脸庞顿时飞上了一抹红晕。
“这个文件很急,要马上打印出来。”冬生颤抖着声音把稿纸递给红玉。
红玉微笑着伸处纤细雪白干净的手接过稿纸,道:“这个文件就剩一点了,一打完我就打你这个文件。”
冬生望着她在还不太娴熟的打着字的背影,心如小鹿在撞。也许她感觉到了冬生火辣辣的目光,稍稍停了一会儿,好像是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就又开始打字了。她的停顿使冬生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就转过身准备离开。
“你先在外面转一会。十分钟后你过来,就能印了。”她转过头来,那双如水的眸子温柔地看着他。
冬生的心不觉加快了跳动的速度。“嗯。”他很乖巧地道,似乎她让他干什么他都会同意的,一点都不会反驳。
大山里的天是很怪的。早上就像关中暮春的气候,虽很舒适但却稍稍有点凉意。冬生走到大路边的雪松下,望着青翠的雪松发呆。他的心里全是红玉的身影,尤其是那双如水般温柔的眼睛。这双美丽的眼睛就那么一直在望着他,在给他说着话。他不时地看着手表,可恶的秒针就是不动,看一下才过去了三两秒,看一下还是三两秒。他看看四周,没有人。他似乎已经感觉到有人在看他,似乎已经看透了他的内心。他为了逃避别人的目光,也为了逃避内心的煎熬,就向宣教室走去。
贺晨光下中队了,没有在办公室。他就和宣教室的其他同志聊了一会儿。然后看看表,时间好像已经停滞了。他又到外面看宣教室的同志在出黑板报。好不容易等到了约定的时间,他怀着忐忑的心情回到打字室。
李红玉正在从棍子上往下取蜡纸。她把蜡纸下的油纸递给冬生。
冬生坐在旁边的条桌旁校正着蜡板。
校正完了,红玉就按照冬生改过来的错误,用修改液把错了的字涂抹了,并用散放的铅字敲印好。
改完后,红玉就搬出推印盒子,打开,固定好蜡板和白纸,然后就开始印了。
红玉推滚子,揭蜡板,冬生往外揭取印好了的纸张。
“你叫李冬生?”红玉边推滚筒边道。
“嗯。你呢?”冬生取出一张印好的文件望着红玉美丽的脸庞道。
“我叫李红玉。咱们是一家子。”红玉微笑着望了冬生一眼。
“你怎么分到这里来了?到了这里就很难再调出去了。唉。”红玉叹了口气。
“一言难尽。嗯,就是想……”
“不愿意说就不要说了。也是书生意气啊。你喜欢跳舞?还没有见过你跳舞呢。”
“嗯。喜欢。就是没有合适的舞伴。”
“那咱们今晚跳舞,我给你当舞伴怎么样?”
“行。你有什么爱好?”
“我喜欢画画。前年我参加了西安美术学院的考试,绘画的成绩过关了,就是文化课成绩不行。想到外面去补,家里又没有钱供我。我只好平时胡乱画画。”
“我喜欢写作。其实,我来这里就是想体验生活,以后好写一部能流传千古的小说。绘画,我也很喜欢。不过只会欣赏不会画。啥时候让我欣赏一下你的大作?”
“没有问题。我的画在这里很少有人欣赏得了的。”
……
就这样他们说着话,印完了所有的文件。
吃完晚饭,冬生就开始魂不守舍了。在宿舍里坐卧不宁,就一个人到河堤上散步。
河堤上的人三三两两。
王艳和另一位女同志在前面走着,夏雨在旁边随着。他似乎在向王艳说着什么,王艳却不看他,而是和那个女同志高兴地聊着。夏雨慢了下来,渐渐远离了王艳她们。
冬生望着他们的背影,不由想起了李芳。不知道李芳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了。分配了没有?病好了没有?他想过去问问夏雨李芳家的地址,但想到夏雨是为了李芳才来到了这个偏僻的地方的。李芳却疯了,还把感情给了冬生。他如果问了夏雨,夏雨肯定会受不了的。从刚才的情况来看,夏雨似乎对王艳又着了迷,可王艳对他却连理都不愿意理。他肯定受不了这个打击的,心里也肯定很不好受。他就打消了向他打听李芳消息的想法。
想起李芳也就想起了迎春。也许她已经结婚了,也许她正在和张老师过着幸福的蜜月。
一想到迎春他就头疼。他摇了摇头,就转过身子向回走去。
回到宿舍,他取出日记本,记录下了今天快乐的感受。一看时间尚早,就再取出《泰戈尔诗集》。刚读了两行就读不下去了。他的眼前又全是红玉的身影。他放下书,来到院子里,站在那棵柳树下望着北面的山顶发呆。一群乌鸦嘎嘎嘎叫着向东而去。他看看手表,看看渐渐暗下来的天空,就锁了门,从大路上绕道走向了监狱总部的大院。
来到活动室门口,门还关着。他就在院子里转悠。其实也只是半个小时的样子,可在冬生的心里却似乎过了好久好久。一位女同志过来开了门,打开了收录机。悠扬的舞曲在支队大院里飘扬开来。随着舞曲的旋律,跳舞的人们便一先一后地来了,红玉也在其中。红玉站在同伴旁边冲冬生笑了一下,然后就在同伴的带动下跳了起来。她的舞姿很潇洒,很轻柔,很合乎音乐的节拍,看起来很舒服,很享受。
一曲终了,下一个曲子开始了,是《蓝色的多瑙河》。他忙过去请红玉跳舞。他带着红玉慢慢步入舞厅中心。他随乐起步,轻轻地托着她的玉手。她优雅地把玉手搭在他的肩上,随着他的转动在转动,随着他的起伏在起伏,就像是一个人似地。他们都在享受着心与曲子的和谐,曲子与步伐的和谐,两人心灵的和谐,舒适而美妙。旁边跳舞的人也被他们的舞姿征服了,自觉地停下了脚步,走到四周墙下,为他们让开更加宽阔的战场,让他们尽情地发挥。曲子终了,他自然而然地把她带到了舞厅的旁边。舞厅里响起了经久不息的掌声。
下一个曲子开始了。是快四。冬生还没有邀请红玉红玉就被她的同伴请下了舞池。冬生就一个人站在旁边欣赏红玉跳舞。这时候,王艳进来了,她拉起旁边的一位女同志下了舞池。不久,夏雨也走了进来,站在旁边看着王艳跳舞。
下一曲是《梁祝》。听着这缠绵的曲子,冬生忍不住又来到红玉身边。红玉正要和好友共舞,见冬生来了,就给好友嘀咕了句什么,便和冬生跳了起来。
这是曲慢四。冬生带着红玉舞了起来。他们完全沉浸在了人与音乐、与舞步的和谐里,享受着心与心的高度默契。
曲子完结了。他发现夏雨独自站在一边,痛苦地望着王艳。
王艳正和女友在一旁快乐地聊着什么。她的女友不时偷偷地瞄夏雨一眼,眼神怪怪地。
又一支曲子开始了。夏雨又去邀请王艳。王艳则冷着脸快步走了出去。夏雨愣了一会儿,也低着头郁闷地去了。
跳了三曲以后,冬生就离去了。他很想和红玉跳一晚上,甚至跳一辈子,但他却怕红玉看出了他的心思,怕红玉明白了他的心思后拒绝他伤害他,他的心再也经受不住任何打击了。他离去时不由自主地回头看了一眼红玉,她正拉着同伴的手深情地望着他。
这天晚上,冬生第一次香甜地睡了一晚上。当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晨光初现万鸟鸣啼的时候。他一骨碌爬起来,快步跑到泉边洗了脸,简单地到大灶吃了早点,又开始了新的一天的生活。
在他们两个再次合作印刷材料的时候,红玉道:“你的舞跳得真好,你在哪里学的?”
“我在学校的时候学的。专门拜一个在校外开小舞厅的五十年代的大学生学的。你的舞也跳得很好。说实话,你是我学会跳舞以来第二个能和我身心交融的舞伴。和你跳舞是最惬意、最舒服的事。你在哪里学的?”
“我是在省监狱管理局招待所的时候学的。”说到这里,她的微笑莫名奇妙地消失了,她美丽的脸上现出了一丝不易觉察的痛苦。
看到她的神情,冬生没有敢再言语。
停了一会儿,红玉终于恢复了平静,她对冬生微笑着道:“我把我参加艺校考试的画作拿来了,送给你。另外再送你一副剪纸。这都是我的得意之作。”
冬生道:“你画的肯定很好。因为你对艺术的感悟很深。”
“你并没有看过我的画怎么知道我对艺术的感悟很深?”
“我和你跳过舞啊。能把平常的交际舞演绎到心、步、乐曲高度和谐境界的人,对艺术的感悟就没有说的。因为艺术是相通的。”
“你说得对。到底不愧是师范大学毕业的。”红玉红着脸向着冬生道。
冬生的心莫名地加快了跳动的速度。
终于印完了。红玉帮助冬生把文件整理整齐并用订书机装订好,然后从旁边的桌子上拿出了一幅卷轴递给了冬生。
冬生打开一看,是一幅以陕北特有的土窑洞为背景的蹲着抽着烟卷专注地望着眼前啄食的一群小鸡的农村老汉图。里面夹着一幅剪纸,剪的是农村女子盘腿纳鞋底的图片。
“你这副作品画得很好,尤其是老汉的神态、表情,表现了农村人对生活的达观态度。里面的小鸡各有各的表情和神态,栩栩如生。就是画面有点太满,张力不够。这幅剪纸比画作的艺术性高。很有情调。”
红玉信服地点了点头,没有言语。
冬生认真地把剪纸放进画里,重新卷了起来,扎好,拿在手里。不舍地道:“我走了。你忙。”
红玉把文件递给冬生。笑着道:“去吧。”
晚饭后回到宿舍,冬生把红玉的作品打开来看了又看,似乎作品就是红玉本人。她甚至把脸紧紧地贴在了剪纸上的女人的脸上,把唇紧紧地贴在剪纸女人的唇上。他满心的喜悦不知道该怎么释放,该向谁诉说。但又能向谁诉说呢?现在,全监狱里认识他的人几乎都认为他是李芳的男朋友,他又怎么好向别人诉说了?但又有哪一个人知道他真正的心呢。他只好拉开门,准备到河堤上走走。
这时,招待所管理员刘阿姨过来了,她递给冬生一封信,说是邮递员让她捎的。
刘阿姨个子不高,但很平和。冬生忙道:“谢谢阿姨!”刘阿姨和善地道:“没有什么。你忙吧,我走了。”
这封信是迎春写来的。他打开一看,是迎春问他在监狱的情况。问为什么不给她写信。说,地址是从其他同学处知道的。并说她结婚了,至于婚后的情况她连提都没有提。最后,她要他照顾好自己,并祝福没事时好给她写信。从这封信里可以看出迎春对他还是很依恋的。冬生的心里升起了一股暖流。他对迎春的恨也消解了不少。他把迎春的信压在被子底下,就关了门去了河堤。
听了冬生的述说,王宏叹道:“红玉确实是一个不错的女孩。可是,她的过去你知道吗?”
冬生摇了摇头。
“她和别的男人有过关系。”
冬生没有言语,他的心疾速地向下沉去。
“不过,她也是被那些男人骗了的。”王宏看了看冬生,就给冬生详细地介绍了红玉的家庭的生活。